赵泽敏锐的察觉了她的讽刺,也略带讥讽的笑了笑,“很多事,年轻时觉得是人生最不可舍弃的,爱情啊,床第之欢啊,渐渐年级大了才明白,安定的生活,和睦相处的家人才是最根本的需求。小姑娘,你年纪不大,我说的话让你全懂也不太可能。不过我问你,成昊非要娶你,对你念念不忘多还是和父母赌气多?结了婚,你们能不能为成为一对无心芥蒂的和睦夫妻?”
简思不答,这果然是个好问题。
“若说他对你念念不忘……”赵泽看着简思意味悠长的一笑,“我不否认,你是个美女,但成昊这几年,交往的美女不在少数,而且我们也没限制过他的行为,他想回来找你,这五年里可以说随时都行,他回来了吗?他现在是迷恋你的容貌啊肉体啊,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青春不老,他也不肯能一辈子和他自己的父母赌气。更何况,你真能忘记他的妈妈和你父母的死亡有关?”她说起这话,说起自己,都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他因为娶你,变得一无所有,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匙的少爷,却要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为了生计战战兢兢的劳苦工作,你觉得成昊那样的男人能忍耐多久?他能甘心吗?”
她观察了一下简思,她沉默不语看不很粗心里在想什么,赵泽继续说:“如果他能爱你一辈子,你跟着他过苦日子倒还值得,因为你已开始也没想过要穿金戴银的生活吧?对你来说不过是人生没有惊喜罢了。如果你人老珠黄以后,成昊对你厌倦了,对捉襟见肘的生活厌倦了,而我们做父母的不计前嫌的愿意原谅儿子的错,只要他抛弃你,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你觉得成昊会怎么选?他并不是第一次抛弃你吧?成昊没过苦日子,你过过,你知道那有多难,不然你也不会无奈的要去给纪桓当情妇了。”
简思用吸管搅动着饮料,这分析入情入理,句句一针见血,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孩子,你现在是一时义气用事,用自己的婚姻来报复我们。”赵泽笑笑,“可真有那么一天,你报复的怕只是你自己而已。好吧,退一万步说,那些没有发生的是你都不愿意去想,成昊现在走投无路,天天闲在家里,又能应付多长时间你这样的奢华生活?你们结婚,对我们两个老的来说,没什么损失,乐观点想,不过我儿子多玩一个女人,我们输得起,你输不起。”
“那你说怎么办?”简思轻声问。
赵泽一笑,以为她心动了,“你是吃过苦的人,知道人生在世什么是最重要的。这是五百万的银行本票,如果你肯离开,我会再多给你这么多。你何必趟我们奚家这趟浑水呢?”
简思看着她放在桌上的本票,五百万……真的不算多,看来在奚太太的心目中,她还只是个小角色,不过已经值得她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了。
“我考虑一下。”简思把支票放进皮包,余光看见奚太太鄙夷的松了口气。
出了咖啡店她就去了银行,把钱存入自己的户头,然后给奚成昊打了个电话。
奚成昊笑着说:“价钱很一般,我想一会儿就该轮到我赴约了,这样,你先去逛一会儿,然后我妈约我去哪儿我再告诉你,你晚我半小时来,一起去吃晚饭。”
简思也笑着挂断电话,心情无比畅快,她已经迫不及待看一会儿奚太太的表情了,这才是这次交锋最精彩的地方。
赵泽一接到消息简思拿了钱,就立刻约了儿子出来,她以为奚成昊会让她费一番口舌慈爱肯定,没想到非常顺利。
当她又痛心又不屑的告诉儿子,那个女人拿了支票立刻去提了钱,多庸俗多恶掠……儿子只是看着她微笑,她声泪俱下劝儿子回头,苦口婆心、
然后,简思笑眯眯的走进餐厅,猫一样靠着儿子坐下,赵泽皱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羞愤得满脸通红。
“婆婆。”简思微笑,眼睛半弯,又甜美又可爱,这一声比刀子割肉让赵泽更疼,“谢谢你的路五,我很成昊会好好用来办婚礼的。”
赵泽狠狠的看着对面的儿子,他纵容那个小狐狸精对自己的挑衅,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以示鼓励,她想一巴掌打掉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的笑容,这讽刺何其难看!她多年来爱如生命的儿子竟然这么侮辱她这个母亲!但她终于沉下脸,只流下两行泪,“成昊,你竟然这么对妈妈。我……”
奚成昊终于有些不忍,皱眉喊了一声:“妈,”他是气父母立刻采取经济封锁,事业压制这样冷酷粗暴的方法,但当妈妈满脸背痛的看着他,双鬓白发彬彬,做儿子的心怎么不疼?
她不等他说话,站起身捂着嘴呜咽的离去,上了车却再见不到半分软弱神情,她看着马路边的树蓠,她又轻敌了,有心机的何止是那个狐狸精,她现在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令他骄傲不已的儿子、
她的指甲陷入车座的真皮里,论心机……他们毕竟还嫩!
奚成昊坐在位置上久久没有说话,妈妈离去时颤抖脆弱的背影让他毫无还击的成功的快感,他看见的不再是用上海他自尊与骄傲的方式强横压制他的长辈,而是他的母亲……他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叫他起床时在他颊边重重亲他的那种疼爱与珍视。长大以后,虽然这种文清时刻越来越少,但他每次取的成绩的时候,妈妈眼中的骄傲和鼓里,曾经那么让他暗暗雀跃不已。
简思没有打扰他的沉思,他的表情让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奚太太说的对,当他对父母怨怪逐渐小时,她的分量就显得问不足道了。
“晚上……你想吃什么?”奚成昊扬了下眉,看了眼身边同样沉默良久的简思,他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犹豫。果然,他在她眼中又看见了些许忧虑。他知道,虽然她对他父母满腔怨恨,虽然她决心报复,但她还是个性格脆弱的人,他不确定她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但他非常清楚她已经下意识把他当成唯一的盟友,当他表现出一丝动摇,她就会害怕,怕自己一无所有,他有点儿心疼,搂住她的肩膀,的确是他害的她成为一无所有的人。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回家吃吧。”她知道他的意兴阑珊,就连询问都带了些勉强。
他心不在焉的点头,今天他吃什么都没胃口。
简思熟练的贝类在锅里炒熟,稍加点调味,鲜汤的香味就飘散出来,她捞出贝类,凉了一会儿便剔除外壳,把贝肉再放回锅里下面条耐心的翻煮,她对食物的态度非常认真,这是生活给她上了有一门严厉的课程,她没有余钱浪费,每次买回有应扬的食物都要把她利用到极致,连壳子菜叶都要妥为加工,所谓生活智慧,何尝不是硬逼出来的技巧。
奚成昊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默默看着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原本心思烦乱,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又安稳又辛酸,每次她表现出艰难生活里养成的一些习惯,他就会心疼。
面条差不多熟了,简思用勺子舀出一勺汤来最后试下味,她怕烫,小心翼翼的瞪大眼,嫩红的小嘴在勺子上慢慢的一抿,样子很乖巧又有些调皮,奚成昊的心咚的快跳了一拍,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这样的姿势让她显得更加娇小,身高还不到他的胸口,他心生怜惜,似乎从分别后她就一直没有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