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典圣自诗经抬眼睇着外头银白闪电交错的天空,敛下长睫彷若正在思忖着什么。
然才不一会儿的工夫,随即听到外头的长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鬼哭神号声。
他好整以暇地挑起眉,隐忍着笑意,等着脚步声的主人到来。
果真如他所料,一抹白色身影窜入他的眸底,不待他反应,那抹影子便往他怀里飞扑而来,瑟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呜呜,雷啁……”纳咨云的双手直往他颈项探去,仿佛非要让两人之间不留一点空隙。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个月天天飘着烦人的细雨就够教人恼的了,现下居然还有愈下愈烈的趋势,甚至连雷电都参上一脚……呜呜,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咧!
“这有什么好怕的?”见到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再也无法忍住笑意,烬管没有笑出声,但却已显露在话语中。
纳咨云蓦地拾眼瞪着他。“你笑我?”
这个男人真是没良心,见她伯得要死,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还泯灭良心地笑她……他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礼,怎会这么没人性?
“我只是不懂你在怕什么。”他扬起眉,收敛笑意。
不就是闪电和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她人都已经在屋子里头了,难不成闪电还会拐弯进来吗?
“就是怕啊!”她是真的很怕、很怕。
“为什么伯?”他只手托腮,睇着她蜷缩在他怀里的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怕闪电和雷声,他有种莫名的快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无助地偎在他怀里时,他竟感到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是他此生头一回有这种难以遏止又难以理解的感受。
“那是因为……啊!”突地听见雷声,她忙又更躲进他怀里,身子颤抖个不停。
见状,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说啊。”
纳咨云颤巍巍地睐着他握着她的手,一股暖意流过心头,“我记得很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也是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外头狂风四起,闪电狂劈,雷声震耳,然后……那时候我还不怕闪电,甚至觉得泼墨似的天际划过几道银白色的闪电,倒还挺漂亮的……”
说到此,外头的雷声又隆隆作响,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然后呢?”他饮服瞅着她苍白的粉脸,不禁蹙紧了眉。
虽说见她害怕,他心底是有几分快意,可见她苍白了脸,彷若受了极大的惊吓,他却觉得……不舍。
不舍?这两个字掠过心头,让他的眉头不禁又深镇了几分。
他对她不舍?
宣典圣来不及细思,又听她吞了吞口水,细声道:“我家有个下人就在大厅前头教落雷给击中……刹那间,一股焦炭味扑鼻而来,我抬眼一瞧,就见他快成了黑炭,浑身-上下都爆开了,而闪电还是不曾间断,像是在找下一个人,我……”
说到这儿,感觉她颤抖得彷若连魂魄都快要抖掉了,他忙伸出双手圈住她,将她微凉的身子全然纳进他温热的怀里,
“好可怕、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光是教她说这一段话,她都觉得眼泪快掉下来了。
可是,他今儿个不是才戏弄过她,怎么现下又对她这么奸?
“不怕,你在屋子里,打不着你身上。”他像哄小孩般地轻拍着她的背,感觉她依旧抖个不停,双手不自觉地将她搂得更紧。
“可是你是个坏蛋,知道我怕,今儿个晌午硬是拖着我上酒楼。”难得他这般温柔,她索性赖在他怀里撒娇。“你就不知道那感觉有多恐怖,每见到一道闪电,我的脚底就冷了上来;听到雷声,我的心就像是快要窜出胸口……”
“我要是知道你那么怕,就不会硬带你上酒楼用膳了。”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原先在洒楼时,见她脸色发白,他还以为是天候较凉的关系,谁知她是真的怕得紧。就怪他为了报仇,做了件傻事……亏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竟在这当头做出于礼不容的事,真是罪过。
“是吗?”她舒服地靠在他肩头,娇呐道:“我倒觉得你是故意吓我的,见我慌了,你心里得意得很。”
这绝对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真有此事。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下怎会待她如此好?她这样赖着他,他也不把她推开,甚至还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算了,哄小孩也罢,她觉得这样挺舒服的,彷若他有力的大手真能把她心里的恐惧都给拍掉似的。
“胡说。”他淡道,但却心虚得很。
这是怎么着?为何一面对她,他就觉得心虚?
“要不,你看着我的眼说。”她突地从他腿上微坐直身子,潋泼水眸硬是对上了他。
霎时,四日相接,宣典圣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直盯着,彷若要瞧进他的心里,彷若要瞧见他的心虚,彷若……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也要教她给看穿了。
“哎呀!”突地,纳咨云被推倒在地。
她不敢置信地揉着发疼的臀,含怨带怒地瞪着他。“你心虚了,是不?”居然这么狠心,原来他方才的温柔都是骗人的。
“你回房吧!”他站直身子,走到一旁,瞧也不瞧她一眼。
“我不要,从房里跑到这儿来,我可是鼓起十足的勇气,现下你居然要我走,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她气得直跺脚。“再者,我们是夫妻,岂有老是分房之理?”
打从成亲至今,他只有洞房花烛夜与她同房,之后他便一直待在书房里,这像什么话?
况且,她现下怕得很,他陪她一下又何妨?
“自古以来,夫妻便是分房就寝,岂能朝朝暮暮相处?”宣典圣依旧不正眼瞧她。
“但女诫里头也捉到了:夫妇之好,终生不离。”
“然,上头也提到:房室周旋,遂生媒黩。蝶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态必作。纵态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他回过身淡睇她一眼。“你读了女诫,却始终不知其义,读了又有何用?”
见他又走回桌前,她恼火地站起身,正打算要同他好好理论,然而外头又传来一阵雷响,吓得她连忙往他怀里钻,连要发火也忘了。
“你!”
“人家怕嘛!”感觉他好似又要推开她,她忙使出浑身解数紧抓住他不放,柔软的身子紧贴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半点空隙。
“你……”宣典圣低嗄地闷哼了声。
她蓦地自他胸膛抬眼。“你怎么了?”见他深沉的黑眸直瞪着自个儿,她不解地眨了.眨眼,才要开口问他,却发觉他又使力要扯下她,她索性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双腿紧紧往他腰间夹紧。
宣典圣不禁低咒了声,分不清心底那一把火到底是恼还是欲,更不知道该拿怀里的纤柔人儿如何是好。
“相公?”感觉他拖着她直往书房的炕床走去,她不禁疑惑地出声。
他不发一语,将她放在炕床上,敛下眸子直盯着她依旧有几分苍白的粉颜,心微微扎痛了下,但心底深处刻意隐藏的渴望似乎更加强烈了。
“你怎么了?”她怯怯地问。
他不会小气到这种地步吧?她是真的很怕闪电和雷声,所以才会无耻地攀到他身上,身为夫君的他,就算不想安慰她,也不能拒绝她的求救,是不?
她正思忖着,却见他俯下身来,愈靠愈近,“把衣裳脱了。”
“咦?”
“我要你……”他低嗄地道。
她霎时羞红了脸,见他起身褪去中衣,她的手脚微颤,却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虽说她也挺想同他好好相处,但她却从没想到这层面上……
“还不快点?”他微恼地催促道。
她委屈地扁扁嘴,抖着手轻解罗衫。
好没情趣的人,居然把这么羞人的话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翌日。
耳边传来细细的唱曲声,透着空气中的几分凉意唤醒了宣典圣。
他抬眼往前探去,见纳咨云不知何时已起身,并把自个儿打扮得彷若天仙,教他瞧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
“你醒了?”
听见身后传来声响,她回眸笑得倾国倾城。
他的心蓦然一震,一股欲火毫无预警地蔓延开来,让他羞恼地连忙别开眼。
“孔圣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重德而轻色。女子的仪容须重纯朴,倘若像你这般刻意修饰打扮,等于是引诱男子的性情之欲,近乎淫晦!”他闷声吼着,想要甩开几乎将他灼痛的欲念。
纳咨云不禁瞪大了眼,呆愣了半晌才拧起眉,挤出一抹冷笑,“敢问我是否引诱了你?”昨几个,是她引诱了他吗?她可不记得昨儿个她有这般慎重打扮。
他到底是怎么着?一醒来就没句好话,真是教人恼火。
虽然她从不敢希冀他会满口甜言蜜语,可至少他也不该淡漠地浇熄她一早醒来的好心情。
昨儿个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一睡醒,他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真是……
亏她一醒来便急着打扮,想把自个儿打扮得漂亮些,希冀他能多瞧她一眼,让他们夫妻间的情感再加深些,可他这木头,不夸她便罢,居然还骂她,真是不解风情!
“妇行之妇德,其义不必爿?明绝异也:妇言,其义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其义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其义不必:正巧过人也……这些道理,你到底懂了没有?”他微恼地道:“你该如此顶撞我,该如此盛妆打扮吗?你可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看待你的?”
连这等下流话,她都说得出口,她还真是生来气他的!
“我管别人如何看我,我只管你怎么看我!”她恼火地瞪着他。“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儿个会刻意装扮,也是希冀你多瞧我一眼,我会出言顶撞你,那也是因为你说话太伤人!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今儿个我心底有冤,为什么不能说个明白?”
他给她冠了这么大的罪名,要她怎能不生气?
亏她还满脑子想着今儿个要怎么伺候他,又陔怎么安排节目,心想说不准他们的关系渐好后,便能一块儿去听曲看戏……结果全都是空想!
宣典圣不禁翻了个白眼。“讼争既施,则有愤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愤怒不止,楚挞从之……你怎能不理别人的看法?他人的言语是你待人处世的依据啊尸
“这是什么道理?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们男人占尽便宜。”欺负她书读得少咧!
就算她说干了口水,还是逆转不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是不从他,只是要她从,总得要有点道理,像他这般出口就是礼记,要不就是女诫,再不就是孔圣人……真是去他的!
“这是礼教。”
“说礼也要讲理呀!“真是气死她了!“是谁跟我说什么房室周旋,遂生蝶黩米着?结果呢,你昨儿个还不是同我燕好?”
话都是他说的!
闻言,宣典圣的脸上掠过淡淡嫣红,但随即又恼火地骂道:“中媾之言,不可道也!“这等闺房情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怎好意思放在嘴边说?她的眼里到底有没有礼教?
“咱们能做为何不能说?”她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我可是你名媒正娶,坐着八人大轿嫁入宣府的,我是你的妻子,咱们又不是私会,为何不能说?”
她也觉得有些羞赧,可这等夫妻情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宣典圣不禁揉了揉发疼的额。“那是……情难自禁之事,你怎好意思说出口?”一早方醒,便听她说这一席话,真是教他不知如何以对。
她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喜欢便说喜欢,讨厌便说讨厌。我既然嫁给了你,尽管你有点食古不化、迂腐八股,可是我也努力地想要配合你,希冀做到你说的礼,可……我不觉得所有的礼教都适用于今,毕竟那是干百年前的人说的话,咱们现下总得依着现境调整礼教,挑些适用的用不就得了,你说是不?”她说得有些混乱,八成是因为一起床,便教他一阵礼教炮轰,脑袋还有些混沌刁;清。
他坐直身子,冷眼睇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罢了,今儿个你留在府里。”
“怎能这样?”闻言,纳咨云刁;禁瞪大了眼。
“你不是说了要我教你如何习礼吗?”他斜睨着她。
光是方才听她说那一席话,他就猜出她根本不把礼当一回事,这要他怎么教呢?唉!真棘手。
“嗄?”他真要教她?
“服有常色,貌有常则,言有常度,行有常武。立则磐折,拱若抱鼓。动静有节,趋步商羽,进退周旋,咸有规矩。心若怀冰,战战栗栗。束身修行,日慎一日。择地而行,唯恐遗失……”
听宣典圣嘴里念念有词,就像是和尚在诵经一般,纳咨云听得眼皮沉重,再加上:阵阵凉风吹来,她更是昏昏欲睡。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宣典圣突地将脸凑到她面前,立盯着她。
她蓦然惊醒,瞪大双眼,努力找回涣散的心神。“有,只是我在想你说的这些都是君子之道,说给我听……又没有什么帮助。”而且她几乎要睡着了。
这种日子最适合窝在被子里睡大觉,而现在待在这凉亭里吹着凉风,睇着拱桥底下的翠绿河水,再配合他彷若诵经般的低沉噪音,便教她昏昏欲睡……何况,她昨儿个睡得晚,想睡也是挺正常的。
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他?
“不管是君子之道,还是女诫,皆出自于礼,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只是规劝人要以礼为待人处世之进退依据。”坐在她的对面,宣典圣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
闻言,纳咨云轻挑起眉,喃喃自语道:“以往没礼教的时候,人们还不是一样过活,又不是没了礼教就不能活……”他在这石桌上头堆上这些死硬又迂腐的书本,岂不是摆明了要闷死她。
他是被闷惯了,但她可不成,她会受不住的。
“你说什么?”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没、没。”她忙摇头。“快要晌午了,咱们要不要先去用膳?”
倘若再跟他一起读这些死硬东西,她肯定会体力不支而昏厥。
“不用,我已经吩咐下人送午膳过来了。”
“嘎?”哎呀……
“坐正一点,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弓着背相当难看吗?”他毫不客气地拿起书往她背上一拍。
“好痛……”她不禁低呼一声。
好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啊!他居然拿书打她……呜呜,可这还不是他最教她伤心的地方……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要一直用这个姿势坐在这里,就算用膳也要坐在这里,要是他硬起心肠陪她到晚上,那她……岂不是真要保持这个姿势到晚上?
不要啦!她的命好苦,非但要啃这些死硬的东西,还要面对他无情的逼迫……不行,要是不想个办法逃走,她定会教他给逼死。
“接着,你念女诫第七篇。”
“嗄?”他是她的相公耶,怎么好似成了她的夫子了?“相公,你知道吗?西水街上新开了一问书肆,里头卖的全都是?一些戏曲和小说话本,听说生意好得很,为什么你不……”
“书和苑不需要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宣典圣想也没想便反驳。
“怎么会不入流?”她不满地跺了跺脚。
“不要跺脚!你是娃儿吗?那等谈情说爱,放肆风流,诉尽风花水月、儿女情长的浅陋文字,只有女子才会拿来当珍宝。”
“胡说,戏曲和小说话本可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喜爱看这些儿女情长的人又不是只有姑娘家,还有不少文人呢!”她悄悄收回脚,虽很高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可却刁;爱他把小说话本贬得这么低。
“那些只会无病呻吟的文人,自然会爱上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因为那可以抒发他们自以为千里马遇不上伯乐的愚蠢念头。”他晒笑道。
“你自己还不是文人!”
真是气死她了,他就非要把别人贬得这么低不可吗?他自己还不是假道学!
“我是儒生,一心修礼,以礼待人。”
“你修的是什么礼呀?自以为放空一切,清心寡欲,就是修礼吗?那根本就是违逆自然!”她笑得很邪恶,“再说,你说是一套,做是一套……哼,你根本就是假道学。”
“你在胡说什么?”
“可不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恼了就发火,难过就掉泪,开心就笑……”她顿了顿,又道:“倘若你想要跟我燕好,只消同我说一声便成,还守什么礼,甚至跟我分房睡?”
“你!”他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同我说什么中媾之道,不可言矣。”她才不信那一套。“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才不是这般无趣呢!”
瞧她爹娘,还不是天天恩爱得紧,难道这也蠓礼了?夫妻关上房门在里头说些体己话,做些快乐的事,这也不是什么罪恶吧?
宣典圣无语地瞪着她,伸手揉着发疼的额际。
“就如现下,倘若你觉得我说错了,或是我说的话太直接了,你就该对我生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愠不火……倘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气在心里,然后又想着礼教,觉得自个儿得要忿而不怒,所以就忍了下来。”见他不吭声,纳咨云不禁无奈地道;“你不觉得把气闷在心底很难过吗?”
像她就受不住,不管是谁惹恼了她,她肯定要将气给发泄出来,而且发泄之后,她就再也不气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我压根儿不觉得闷,只觉得你聒噪极了。”
她是名门之后,她不该如此悖逆礼仪的,可是尽管他同她说上一堆礼法,她也听不进心里头。“哦……”可是他还是不愠不火的啊!打她认识他至今,从没瞧过他这张臭脸上头有什么变化,不怒也不笑,她真想捏捏看他的脸皮究竟是真还是假。
“念第七篇。”
“哦……”她无奈地翻开女诫第七篇,扁了扁嘴,方要念,又突地想到,“相公,你知道吗?有一些戏曲或小说话本里头,男女主角会互赠诗句,相公,你想,若是要你这么做,你成吗?”
宣典圣盯着她的水眸,无奈地道:“我自然不是问题,你呢?”
“你真的成?”呵呵,她再一次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且倘若他愿意天天和她互赠一首诗,这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有何不可?”他睐着她粲笑的美颜。“倒是你,回得了诗吗?”
“成。”又没说一定要自创,她可以抄啊!
“好。”宣典圣微挑起眉,拿起搁在石案上头的笔,在一旁的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随即移开纸镇,递到她面前。“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回赠。”
纳咨云兴高采烈地接过平生首次收到的诗,然一瞧清楚,肩头不由得一垮,扁起嘴瞪着他,“你证我,这不是诗!”
“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衣不露体,出不露面,这是札记内则记载的,难道这就不算是一首诗?”他反问道。
“可……”她不敢奢望他会写“关唯”,但至少也该写首“桃天”嘛……她不要这种东西啦!
她正要再对他抗议,却见管事从拱桥另——头跑来。
“大少爷,戴公子找您。”
闻言,宣典圣沉吟了下,才道:“要他在大厅等我一会儿,我随后便到。”
见管事领命又往拱桥那头跑去,纳咨云不禁轻声的道:“谁是戴公子?”嘿嘿,他这一走,她就可以乘机逃走了。
“一位朋友。”他淡道,起身睐着她。“你在这儿习字,将女诫第七篇抄写一遍,我待会儿要查阅。”
“咦?”
她睇着他从她面前绕过,朝前厅的方向走去,不禁气得咬牙,直想要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他几口。
不过呢,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查阅,还是逃命去比较要紧。
哼,他想要当夫子,也得瞧她愿不愿意当学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