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观观就偷溜到后院喘口气,因为她实在被每天络绎不绝的人找怕了——一下子量身裁衣、一会儿挑钗捡饰,搞得她头昏脑胀。
她原就不拘于世俗礼仪,也不爱穿金戴玉的;在她看来,这都不如去草堆里看香菇——不,是草菇得好。
“小嫂子!”
“求求你不要捉我回去。”她正趴在花丛里玩得不亦乐乎,一见客风,不觉又想躲起来。
“我捉你做什么?”他被她的话搞得啼笑皆非。
观观定神瞧了瞧他带笑的脸庞,不解地问:“你不是来捉我回去量身裁衣的吗?”
“我才没那么坏心,落井下石呢!”
事实上他还挺同情她的——讲白点是“幸灾乐祸”。谁教他每次都被她陷害得那么惨,还讨不回来。
观观吁口气,拍拍胸,“还好,我都快被烦死了,谁知道成个亲会那么麻烦。”
“你以为一起床,随便换换衣衫就可拜堂?”
“难道不是?”
“届时还得大宴宾客呢!”客风大笑,“你绝对想不到那种盛大的场面,江湖各大派、黑白两道,以及朝廷文武百官、皇族成员都会找上门来。”
“哎——哟!”
“千叶公子成亲是大大的喜事哪!你猜皇上会不会来?”他故意再刺激她。
“哇——”她怎么那么可怜?要不就是待在家中闷得快发霉,要不就是一下子诸事蜂拥而来?
“我不要成亲了!”她石破天惊地大叫。
客风原本促狭的脸霎时僵住,“万万不可,你真想让大哥摘下我的头呀?”
完了,玩笑开得太过火,玩出事情来了。
“既然成亲这么麻烦又累人,不如不要的好,我宁愿每天这样忧闲地东混混、西摸摸。”
“不——”客风赶紧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试图亡羊补牢。“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观观奇道。
“你瞧,如果没成亲,那就名不正言不顺,算不上是千叶公子真正的夫人。”
“没差啊,反正易水大哥一直对我很好,齐总管他们也敬我为夫人。”观观可不笨。
“外头的人可不这么想!只要你名分未定,其他姑娘家就有资格喜欢大哥,甚至托媒求亲;届时大哥若碍于情理,不得不娶个正室,那你就惨了,由正室变小妾。”他恫喝着,暗自祈祷这些话可千万别让大哥听到。
虽然明知不可能,观观还是忍不住心怦怦跳,表情也犹豫起来。
“好吧!”女人的醋桶终于战胜理智。
“那我们回去用膳吧,喜儿找你找得跳脚,差点去向齐大哥请罪。”他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
“看来最倒楣的是喜儿。”观观吐吐舌头,“我只要一偷溜就害惨了她。”
看来观观还满有“良心”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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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易水大哥早上进宫去,没想到下午就带了位姑娘回庄。她一见到观观,满脸不客气地质问。
“不好意思,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观观毫不畏惧地打量这位年纪与她相仿、态度倨傲的姑娘。
“观观,这位是芙蓉公主,不得无礼。”皇族的礼仪还是要遵行,易水柔声地劝道。
“芙蓉公主万安。”观观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
“免了。皇兄,这女子是谁?”她嫌恶地皱皱鼻头。瞧她满衣裳的草屑,八成是个乡下的野丫头。
“她是我的未婚妻。”他微笑,止不住的喜上眉梢。
“什么?”她杏眼圆睁。
“也就是你未来的皇嫂。”
“可是父皇说……”芙蓉跺着脚。
“我没有答应。”他淡淡地回道。
“但父皇也没有收回成命。”
“皇叔知道我的脾气。”
“难道你不喜欢芙蓉?”她大胆地说了出来,得意地听见观观猛吸一口气。
“芙蓉,这是两回事。”他不愿在观观面前说这些。
“我不管,反正圣旨已下。”
“芙蓉——”易水无奈地唤了声。这刁蛮的皇妹被宠坏了,致使本质清纯善良的她有点不讲理。
“我能不能问一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芙蓉水灵灵的大眼转向她,“父皇已下旨将我许配给皇兄。”
观观血色全失,惊惧地瞅着易水,“这是真的?”
“我并没有答应。”易水坚定的道。
观观稍感安慰,但心立刻又被芙蓉的冷言剌伤。“父皇也没收回啊!”
“芙蓉!”他沉声喝道,她虽贵为公主,他也容不得她如此伤害观观,看她的脸色都刷白了。
“皇兄——”芙蓉委屈地唤着。
从小易水皇兄便对她疼爱有加,今日却为了一个小丫头斥责她。都是她!芙蓉忿忿地看向观观。若非她,自己就可遂了多年来的心愿——嫁给易水皇兄。
观观感受得出她眼中的怨怒之气,忍不住退了一步;她会对自己怎么样?
“哼!我要回宫了。”
“齐总管,送公主。”他也不留。
“不用。”芙蓉怒气冲冲地回头,“我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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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被晚风拂得清脆作响,观观趴在易水胸前沉思,觉得心绪不定,好似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易水轻轻地摇晃着她蜷曲的身子,安抚着她颤抖的手脚;他知道观观在害怕什么。
“你不用担忧,芙蓉是孩子脾气,她说的话你别当真。”他认为这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皇叔的个性和作风他清楚,绝不会以逼害的手段凌人,不然这安定太平的盛世从何而来,正是皇叔仁德敦厚、善纳建言的成果。
皇叔那儿如此,芙蓉公主就更别提了,她向来是刀子口豆腐心,说一说就没事;不明白她个性的人会害怕她,其实了解后即知她个性直爽,只是态度骄傲了点。
“如果皇上真的硬逼你娶她怎么办?”她不能不担心,自己人微言轻的,如何与之抗衡?难道真将易水大哥拱手让人?
“不会的。”他不以为意。
然而观观心中的怯惧极深极重,“但皇上终究是皇上,谁能预料呢?”
“易水大哥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相信?”他深情地倾吐。
“她当然相信,只是——一旦事到临头、皇命难违,纵然相信又有何用?还是得被迫分离。
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能失去他;观观在心中呐喊着。但是很有可能到头来,她仍然会失去他,仍然会一无所有;没有了他的爱、他的关怀、他的轻怜蜜爱……
或许她可以留住些什么!这念头闪电般划亮她黯淡的心……或许还可以留住些什么的。
对他的回忆、对他的爱意、对他的柔情……还有,可以留下一个他的孩子。
观观蓦然下定决心——她要他的宝宝。
就算她失去了所有,至少还拥有他和她的宝贝。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易水大哥,你爱我吗?”她深深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
“永远。”他重重地立誓,“此心此情,天地为证。”
“那令晚不要走。”她低声哀求。
易水一怔,愕然地说:“观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迟早是你的人,又何必争……我要你留下来。”她透露出浓浓的真情,“好吗?”
易水的惊讶因她眸子里的柔情而渐褪,慢慢地漾出温柔,“你真的愿意?”
观观主动吻住他,任万千情意狂涌而出。
易水轻柔地扶她躺到床上,拥紧她温热的身子,一手放下纱帐,压抑已久的情欲火热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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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观的眉眼间时时漾着神秘的喜悦,也许她真的拥有一个小东西……虽然害怕那天的到来,但至少她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夫人。”喜儿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看样子她也被观观“调教”得毛毛躁躁、冲动冒失了。
“什么事?”她正和奶娘聊起往事。
“芙蓉公主又来了!”
“奇怪,怎么千叶山庄老是有些莺莺燕燕扑上门呢?难不成李公子真是桃花不断?”奶娘奇怪道。
“谁教我未来的夫婿如此出色?”观观强自一笑。
其实惊惧的种子已萌芽,她再也无法释怀,洒脱地一笑置之,因为她知道这次面对的不只是心与心的拔河,还牵连一股无比庞大的势力——皇族。
就算父亲仍在世,她也只是尚书之女,如何敌得过一国的公主?
她相信易水爱她,可是她也知道公主不可能让他俩顺利成亲的。
“观观,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奶娘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勉强地笑,“喜儿,公子在吗?”
“正和公主在前厅说话呢!他命喜儿来请夫人。”
“我马上去。”
观观未到厅堂,已闻易水爽朗的笑声和着一个娇媚的声音,两人似乎谈得不亦乐乎。
“皇嫂。”芙蓉甜甜地唤着,倒教提心吊胆的观观吓了一大跳。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芙蓉公主竟友善地对着她笑?
有问题!她本能地想着。
“瞧你惊吓的样子。放心吧!我已想开了,不会再对你有偏见,父皇说我该敬重你才是——皇嫂。”她笑得灿然,却让观观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呀!我早就对你说过,芙蓉向来有口无心的,你们以后可以多多亲近。观观,你不是常说闷吗?多了芙蓉这个妹妹,你就可以开怀啦!”易水温柔地笑着,亲密地搂着观观的腰肢,眼中释放出爱意。
“我可以带你进宫玩。”芙蓉小女儿态的朝易水撒娇,“皇兄,我很乖吧?”
“你是皇兄最亲爱的小妹妹。”他宠溺地看着她。
如果观观也能和芙蓉融洽相处、亲如姊妹,那就太好了——易水衷心希望亲情和爱情并存。
观观还是呆愣着;这是什么情形?她漏掉了哪一幕?怎么情况一下子好转到这种程度?
芙蓉公主骄气凌人的姿态不见了,而且还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出去玩去!听皇兄说山庄搜珍坊集了好多奇珍异宝,请皇嫂带我去一饱眼福。”
观观茫然地任她拖了出去,一头雾水。
易水则愉悦地含着笑容目送她们;她们若真能相处得好,那观观就不会再烦恼了。
由于一下子放了心的缘故,易水竟忘了告拆观观,皇上已收回成命,并祝福他们的婚事。
“皇嫂……”
“你还是叫我观观吧!公主,我和易水大哥尚未成亲。”
“拜堂大典订在何时呢?”
“下个月十五。”
“太好了,我一定要请父皇和母后来观礼祝贺。”
“你……不是不愿我和易水大哥成亲吗?”
“那是我一时气愤乱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咦?这是什么,好好玩!”
“这是来自大理国的九宫镂花球。”观观一边介绍,心中暗忖:可能吗?芙蓉的怨恙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内就消失了?
她心中对芙蓉的信任仍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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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总管,最近怎么都不见易水大哥?”
“呃——公主来访,公子陪她出去了。”齐英小心翼翼、关切地道:“夫人,你要相信公子,他纯粹是基于……”
“我了解,堂兄妹之情嘛!”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的那股醋意和不安总是按捺不下。
“小嫂子!”客风兴冲冲地跑进来,“我要先回驻地了,等你拜堂时再回来闹洞房。”
俊逸的客风在观观面前可都是没大没小,半点威严的形象都没有,不若平时在下属面前的庄重模样。
“闹洞房?该不会是想装鬼吓我吧?”
“天呀,你就只能想到那种小把戏?”客风一副“看不起”她的表情,“小嫂子,你的古灵精怪跑到哪儿去了?”
她一怔,对啊!为何自己完全失去旧时开朗顽皮的样子,心中总是萦绕着淡淡哀愁?
或许这就是易水大哥近来较少来观华阁的缘故吧!困为她已不再可爱!?”观观霎时胡思乱想起来。
客风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戏言竟使得观观沉默无语,心急地道:“小嫂子,你怎么了?”
“楚大哥、齐总管,我最近是不是变了很多?”
齐英和客风闻言愕然,“呃——”
向来天真无忧的观观怎么这得如此忧愁抑郁、伤春悲秋的?这和她的本性相悖。
观观将他们的惊讶当作默认,心里难过了起来。
“夫人,你并没有变,只是似乎愁绪绕心……”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可爱了。”观观挥挥手,垂头丧气地踱回房内。
客风和齐英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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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玩够了吗?”易水赶着回去看观观。
“皇兄——”芙蓉不依地道:“你以后多得是时间陪皇嫂,怎么?就不能拨点时间陪陪我?”
易水微笑,“这些日子我不都在陪你吗?”
他就是怕芙蓉心中仍有芥蒂和怨意,因此顺着她、常陪她出来游玩,以消除她的不平衡心理。
但是他忍不住要想起观观——他已经好些天没有陪她了。
一思及观观,易水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等下个月十五成亲后,他就可以一辈子呵护疼惜她,以慰这几日来的相思之苦。
芙蓉冷眼旁观,心酸地想,他眼中洋溢的浓浓深情和温柔,绝对不是因为她。
芙蓉明白自己正在奢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可是这些天她是多么的快乐呀!假装他是自己的情人,他对她的怜爱即是真爱,感受他一贯的温柔。
她不想将这一切拱手让人。虽然母后曾劝过她,她也明白皇兄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她仍然想行一着险棋。
也许她会伤害观观,但她已顾不得这么许多,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她势必得昧着良心去做一些事。她不去想后果,做了再说吧!
“好吧!那我明日教皇嫂陪我出来玩好了。”
易水松了口气,“是啊!你应核和观观多亲近。”
“那先逛玩了这间艺苑再回去。”说什么也要多绊住他一会儿。
直至月上树梢,易水才送她平安回返皇宫,然后回到千叶山庄。
压抑着一颗急切想见观观的心,他走回自己的房室。
孰料打开房门,就见观观瑟缩着身子,趴在桌上睡着了。
易水一震,连忙轻手轻脚地抱起她睡到软床上。
“嗯……易水大哥,你……回来啦?”观观眨眨惺忪的眼睛。
“怎么不回房睡?着凉了怎么办?”他心疼地微责,“这么不爱惜身体。”
“反正又没有人会在乎。”她睡意已无,哀哀自怜道。
易水微愕,“你怎么这么想?”
“你们都没有人要理我。”她赌气道。
“什么话!齐总管、关楼主和魏堂主不是都很疼你,庄内上上下下的人不是都很爱戴你?”
“他们最近好忙。”这倒是真的,没人有空理她。
“大家都是为了筹备拜堂大典而忙,你不该这么冤枉他们。”易水轻声说道。
“那你呢?”这才是重点。
“我……”
“你整天都陪着公主,干脆娶她算了。我都不知道谁才是你的新娘。”她沉着脸。
“观观——”一时之间无法说得明白,易水急了。
“反正你已经不爱我了,”她嫉妒得口不择言,“就遂公主的心愿好了,你娶她做千叶山庄的夫人。”
“观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易水惊惶道。
“我不要嫁给你了。”她愈说愈气,这些日子来的委屈教她心神大乱。
惊惧的种子早已发芽,这几日她又承受了冷落担忧,整个人恼得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和反应。
易水也有些生气。她可以嫉妒,但是不该怀疑他对她的爱,更不该将婚约当作儿戏,轻率地说要取消。难道她还不明白他这颗真心吗?
“你冷静思考后再跟我谈。”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气她的不懂事。
他几时曾这般冷落她?易水大哥……真的讨厌她了,连她的负气话都不能忍受而不高兴!
观观再也不想压抑连日来的伤心委屈,她大哭起来,边奔出房门。“易水大哥是大笨蛋……”哭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尽头。
易水双乎握拳,忍着心头的不舍。观观该学着体谅他人的用心良苦。
☆☆☆
易水以为观观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想清楚就会没事,第二天照常嘻嘻哈哈地在他面前蹦跳、大叫:“易水大哥,带我去玩!”
但是她没有。他硬是狠下心不去找她,想让她想清楚,没想到她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
他开始担心——那天他的语气是否太过分,伤到她了?当下有股冲动要赶到观华阁,但又强自按捺住。
或许她正在思考,彻底的省思;而且她若有事,其他人也会急着来禀告他。
因为这层想法,易水不安却强忍着,让自己忙于公事和应付芙蓉——一切很快就会好转的,他想。观观是个聪慧的女孩,她会懂的。
但他不知观观呆坐在窗前三天,既不吃饭也不睡觉,更不让人去禀告他。
“我忍不住了,”见夫人憔悴至此,喜儿不顾一切地说:“我要去禀告公子。”
“喜儿,不准去。”观观虚弱地唤住她。
“夫人——”
“观观呀!”奶娘也不舍地叫着她。
“我没关系的,求你们不要说,让我好好想想。”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不尽然是钻牛角尖,而是将自己和易水的感情做了个全盘的思考。
她的确很不懂事,她完全能体会易水大哥的怒气。
一开始她来长安履约就是个错误。
他原可以得到更好的伴侣——温柔的女子、体贴的闺女、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反观自己,不但不识大体、只会烦他,更有可能会耽误了他的未来。
若这次他没有依圣旨迎娶公主,皇上会不会因而对他有所不满?也许还会诸多为难。
她知道易水大哥爱的是她,所以他会抗旨。但她不确定自己值不值得易水大哥如此牺牲?
所以她必须做个抉择,让易水大哥得到最好的。
他人这么好,真的该得到最好的。
“喜儿姊姊,公主要找夫人。”一个小丫鬓进来禀告。
“开门迎接。”观观挣扎起身,喜儿和奶娘连忙扶住她。“你们先出去好吧”她直觉公主此番前来必有话要说。
或许,公主说的话有助于她的决定。
“观观,你听奶娘说……”奶娘看她柔弱得似风吹便倒,忍不住淌下泪。她老泪纵横地扭着手绢儿,“你千万别想不开。”
“喜儿,扶奶娘回去休息。”观观微弱地笑笑。
“夫人——”喜儿直觉不妥。
“皇嫂,”公主明艳光鲜地笑唤,“我来看你了。”
但她怎样憔悴成这样?眼眸中充沛的生命力和开朗都不见了,仿佛一个纸人儿般虚弱!芙蓉脑中灵光一闪,这是个好机会。
这念头强烈地掩盖住对她的怜惜同情;芙蓉缓缓地露出微笑。
“我要和公主聊聊,你们先出去。”
待屋中只剩她们俩,芙蓉机不可失,假意地说:“皇嫂,你有话要跟我说?”
“你不也是吗?”观观微笑。
“你是想向皇嫂借皇兄几天,因为宫中有盛会,所以……”她打着如意算盘。
“你应该直接问易水大哥,反正前些日子他不是都陪着你吗?”
“总得尊重皇嫂你嘛!”
“原来是这样。”观观望向叮当作响的风铃,目光茫然,“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否则皇上不会赐婚。”
这番话正好遂了芙蓉的心,她得意地一笑,“当然。名为嘉奖皇兄建功,实则是……”
“成就一桩良缘。”
“皇嫂真是聪明人。”
“如果易水大哥一直抗旨,那他会怎么样?”她问出最担忧的事。
难道她不知父皇已收回旨意?芙蓉暗喜。
她故意一叹,“唉——皇兄就危险了。父皇虽然喜欢他,但圣旨既下,恐怕会时时刁难。”
观观的心揪紧了,“易水大哥……”
“皇兄也知道,但他还是选择抗旨,真教人替他担心!”她造作地哀声叹气。
观观默不作声。
芙蓉又假意叹息,“皇兄就是这样,搞不好他会因此失去所有的东西。”
观观当然明白芙蓉说这话的用意,事实上自己也正要顺着她的主意往下走。
她心中霎时有了决定!可是她还要看见一幕才肯安心离去,那就是易水大哥和芙蓉相处的情况。
她希望在自己走了后,易水大哥仍能获得幸福和快乐。
“我带你去找易水大哥,将方才你求我的事告诉他,毕竟决定权在他。”观观不动声色地率先走出,心底的痛楚却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