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离,让我再睡一会儿……”乔明珠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了头。
“小姐,今天早上还要上学馆上课,您不能再迟到了。”乔离不死心地继续唤道。
“不要,我不起,让那个老酸儒等吧。”乔明珠闭着眼睛说道。
“不行,小姐,您今天不能迟到,还记得吗?今天是初一,老爷要去问功课的。”乔离皱了皱眉。
“问功课又怎么样……”乔明珠低语着,“问功课?你说今天初一了?”乔明珠从床上猛地坐起,又一下子躺回床上,“问功课我更加不要去,先生教的我一点都不记住。”
那个老学究,听说还是什么举人,从她七岁起就一直教她到现在,刚开始是用《人之初》来折磨她,后来又是《千字文》,到现在变成了更加无趣的《幼学琼林》。
“乔离,你就说我肚子痛,对了,就说我肚子痛得起不了床。”乔明珠又钻回被窝。
“小姐。”看来她是真的不会起来了,不过乔离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唤她起身。
“烦,吵得人都睡不着了。”乔明珠嘟着嘴掀开被子,“好了,我起来,替我穿衣服。”
“是。”看来小姐真的是懂事了,懂得不为难他了。
乔离替乔明珠换上新制的珠色短袄和同色的长裙,又替她梳了两根辫子。
“乔离,你的手真巧,我怎么也弄不好这些。”乔明珠望着铜镜里乔离灵巧的手指,突然赞叹道。
“小姐才手巧,那一日的九连环,我弄了很久都没弄好,小姐一下子就解开了。”乔离笑道,从妆台上拿起粉色的彩带,替她扎着展翅欲飞的蝴蝶。
“乔离,我昨天说的是真的,我不想长大,我想和你在一起。”望着镜中虽然俊美得过火,却仍有一丝英气的乔离,乔明珠说道。
“可是我们终究会长大。”乔离想起府中的耳语,心知自己不会陪在小姐身旁多久,而失去了她的保护,那他……乔离的脸上闪过一抹绝望。
他的命是小姐捡回来的,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小姐看起来虽受宠,但也是众矢之的,这些年全靠他和春婶暗地周旋才有惊无险,他一旦走了,春婶又日渐老去,他是真的怕……
“梳好了吗?”
“梳好了。”从沉思中醒来的乔离应道。
“走吧,我们出府出去玩。”
“什么?小姐,您不是说要去书馆吗?”
“我说过要起床,可没说过要去书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一个人走了。”乔明珠蹦蹦跳跳地跑出门,两只粉色的蝴蝶在她的头顶飞舞着。
“小姐,等等。”乔离在愣了一下之后,立刻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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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明珠没来书馆?”乔万山吼问,他身后的乔夫人皱起了眉头。
“是,小姐没来,晚生派人去找,那人回话说,小姐一大早就和乔离出去了。”
“真是不像话,真是不像话,等她回来我非教训一下她不可。”
“小孩子贪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的时候又安安分分读过几天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读不读书又有什么要紧?”乔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珠性子这么野,长大后又怎么能安心地相夫教子,还有那个乔离,身为奴才,又长了明珠几岁,怎么也这样不知轻重?”九姨太乘机挑拔。
“我的女儿就不劳九妹费心了,哼。”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明珠回来叫她到我那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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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一种我们现代熟知的毒花,不过与它的毒性齐名的,是它摄人的美丽,成片的紫红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款摆出动人的身姿,成群的蜜蜂贪婪地吸吮着花蜜,似乎这种美丽花朵的蜜,也是醉人的。
“乔离,你看,这就是罂粟,好美呀。”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乔明珠兴奋地喊道。
“嗯。”是很美,不过也是罪恶之地。
“乔离,你怕了?”好似知晓了他的心思,乔明珠笑问。
终归是自幼长在豪门的小姐,说实话,她对那些奴才下人,并没有多少的体恤之心,她对乔离好也只是因为她很喜欢他。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大哥不敢动你。”乔明珠踮起脚,像是对兄弟一样地拍拍乔离的肩。
“小姐……”乔离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小姐毕竟还小,虽然聪明,却不懂大人世界里的明争暗斗,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地招惹目前正当宠的九姨太。
“走,我们到罂粟花田里去玩。”乔明珠欢呼着向罂粟田跑去,怕她出事的乔离紧随其后。
“乔离你看,花漂亮连蝴蝶都和别的地方的不一样。”乔明珠发现了一只美丽的凤蝶,挥动着手绢追了过去。
“乔离,你好慢呀,快帮我捉蝴蝶……”乔明珠边跑边嚷道。
“是。”终究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乔离被勾起了玩兴。
“好累。”跑累了的乔明珠坐在罂粟田旁边的田梗上。用丝帕不停地扇着风,“乔离,过来,让我躺一下。”乔明珠挥手唤道,与其说她年纪还小,不明白男女大妨,莫不如说,乔离在她的眼里,是一个无性别的存在。
“是。”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亲近,乔离坐到了她的旁边,乔明珠躺在他的大腿上。
“乔离,你的腿好像越来越硬,越来越不好躺了。”
“是吗?”最近他是感觉身上的肉变硬了。某天早晨起来,他甚至发现了一根胡碴。
“乔离,你背书给我听,我要睡觉。”乔明珠自小最怕读书,一看到书本就要睡,一听到有人念书,就犯困,天长日久,这反倒成了她自己催眠的好法子。
“嗯,我背小姐学的《幼学琼林》。”乔明珠和乔家两位少爷上课时,他都在一旁,加上他天资不错,其实他早已经是一个小才子了。
“好吧。”乔明珠闭上了眼睛。
“如鼓瑟琴,夫妻好合之谓;琴瑟不调,夫妇反目之词。牝鸡司晨,比妇人主事;河东狮吼,讥男子畏妻。杀妻求将,吴起何其忍心;蒸梨出妻,曾子善全孝道……”
本来已经快要睡着的乔明珠,在听到“蒸梨出妻”时,蓦地睁开了眼,“乔离,你和出妻有什么关系?”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乔离时自己的童言童语,她笑道。
“这曾子善是一个古人,他对自己的后母极孝顺,妻子替婆婆蒸梨没蒸透,便将妻子休了。”
“什么?休了?就为了一个梨?有病,这个古人简直有病,那我们还学他作甚?”乔明珠睡意全无地从乔离腿上坐起,瞪着大眼说道。
“小姐,孔先生在讲这一段时,你没听吗?”看样子是肯定没听了,不然的话她不会到现在才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没听,我若是知道是这么狗屁不通的话,早就当场丢书了。”乔明珠愤愤地说道。
“小姐……”乔离突然顿住了,笑容也僵在脸上,只见一只黑狗从罂粟田钻出嘴里还叼着些什么,
“小姐,我们快离开这儿。”他站起身拉起乔明珠。
“怎么了?有只狗……”乔明珠指着那只狗说道。
“小姐,别看。”乔离想要捂住她的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在看清了那只狗叼的是什么之后,乔明珠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被她的尖叫声吓到,野狗丢下了口中的东西,一溜烟跑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乔明珠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还是在罂粟田的旁边。
“乔离,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吓人的梦。”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小姐,你是在做梦……”乔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对,我不是在做梦,我看见了。”在半晌之后,她慌乱地说道,只是她的眼里更多的是恐惧,对真相的恐惧。
“小姐,小姐,你别这样,你是在做梦,现在梦醒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乔离声音喑哑地说道。
“府里的传言都是真的?”乔明珠紧紧地攥住乔离的衣服,双眼泛红地看着他。
“是的!可是和你无关,和你无关,你听见了吗?”乔离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地吼道。
“怎么会和我无关?我要去看看……”
“小姐,你别去看了。”乔离沉痛地说道,他和春婶一直希望保护乔明珠,让她远离这一切,可是……也许就是命吧,纸,终归包不住火,她也该知道她家庭的真面目,也该明白自己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乔离,是不是如果你落到大……那个人的手里,早晚也会像他一样?”实在叫不出大哥这两个字,乔明珠以那个人代替。
“也许吧。”搞不好还不如他……乔离苦笑一下,其实从他进府,一切就已经注定,只是因为有小姐,他才偷得了几年的光阴。
“乔离,你听着,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他永远也别想伤害你。”乔明珠坚定地说道。
“永远”?这个词似乎只有像小姐这样年少又养尊处优的人说得出来吧,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根小就懂得了,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的事。
可是,他愿意相信她,尽管她只有十一岁戒事实是他也只能相信她,因为他是除了娘以外,惟一一个说过会保护他的人,娘离去是因为天意,小姐不会离开他,就算是有一天,小姐再也无办法保护他,只要有这句话,就足够了,他即便是死了也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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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婶,您进屋吧,我在这里等小姐。”一位女仆对从早上一直在门口等乔明珠的春婶说道。
“不行,我要在这儿等。”小姐和乔离是早上出去的,现在已经是过午时分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春婶的心一直揪紧着,脑子里不时的闪现各种意外的画面,但又不断地否决,一直到看见乔离背着乔明珠出现,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几次派人来找小姐……”春婶急急地迎了上去,在看清楚两人灰败的脸色后,住了口。
“你们怎么了?”春婶问道。
“没什么,春婶,有吃的吗?我们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乔离张开干裂的的唇,露出一个干涩的苦笑。
“有,有,我特意给小姐留了……”
乔明珠的脸一下子变得白了,“我不吃,我不吃!”
“好,好,不吃,就不吃,我送小姐回去。”乔离背着乔明珠往主屋方向走去,
“小姐,回房间洗一洗,睡一觉,然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乔明珠低声说道,她的口气和说出的话,像是八十岁的老妪。
“你们两个在念叨什么呢?小姐不能睡,老爷几次叫人来传小姐过去问话,快进去洗脸吃饭。”春婶在两个人的身后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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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午餐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度过,饭吃到一半时,一个小丫头来到乔离身后,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乔离的脸色变了变,起身离席,
“小姐,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你去吧。”乔明珠低头说道。
乔离跟着小丫头来到一处避静处,一个红衣女婢焦急地转着圈,在看见他之后,露出笑容迎了过来。
“乔离,你总算来了,我从昨天晚上一直在找你,你房里的人说你一夜没回去,早晨又不见你的人影。”小艳急切地说道。
“小艳姐姐,出了什么事了吗?”
“是出事了,九姨太和二少,合着伙想要陷害您。”九姨太和乔成风,只顾着策划自己的美丽远景,却忘了隔墙有耳这句老话,他们说的话,全部被小艳听在耳里,记在心中,当下她便一五一十地和乔离说了。
“这是真的?”真是无耻,乔离暗骂,不过他们说对了一点,他的年岁渐长,早已经不适合待在乔明珠身边,他早晚都会离开乔明珠的庇护,可是,这一天,真的来得太快,计划这个阴谋的人,也真的是让人齿寒。
“是真的,乔离,我出来得太久了,要马上回去,你自己小心。”拍了拍,乔离冰凉的手背,小艳看了看周围,快步离去。
“啊!”乔离猛地一击梁柱,他真想喊出心中的无奈与愤怒,然而在偌大的乔府,他的喊叫似乎都会变的如同蚊蚋般渺小,因为没人有空细听……
乔离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手中……
珍珠色的裙角被风吹起,在远处的梁柱后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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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乔府的饭厅又坐满了人,乔明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后是春婶和乔离,比起中午,她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要喝汤。”乔明珠指着远处的汤碗。
“是。”乔离拿过她的汤碗,替她盛汤。
“妹妹,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让先生和爹好找。”乔成龙问道。
“到外面的罂粟田赏景去了,爹,那个罂粟花真漂亮,不过看起来有点邪,我听人家说,越是美丽的花,越是有毒。”乔明珠含沙射影地说道。
“妹妹,你这是在说什么浑话。”乔成龙的手一抖,夹在筷子上的米饭掉了下来。
“汤呢?怎么还没盛好?”乔明珠催道。
“好了。”乔离将冒着热气的汤端了过来,乔明珠的手微微一扬,汤碗一下子被碰洒,全洒在乔明珠的手背上。
“呀!”乔明珠尖叫道,整个饭厅一片大乱,很快有人拿来清水和药膏替她包扎。
“乔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春婶骂道,旁边的人也是骂声不断。
“拉下去,给我打二十鞭子。”乔明珠有气无力地说道,她从人缝中看着乔离惨白的脸。
“是。”府里的几个精壮的仆人立刻将乔离拉了下去.
“小姐!”春婶欲言又止。
“给我打。”乔明珠命令道。
“是。”屋外很快传来了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和乔离一声惨叫,但很快就只剩下鞭子的声音.饭厅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乔离与乔明珠的感情,没想到她会真的下此重手。
乔明珠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别哭了,那个乔离打死也是该当的,瞧把我的小明珠烫的。”孙氏将乔明珠抱在怀里,不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娘,我好疼。”乔明珠没受伤的手,紧紧地抓住孙氏的衣襟,她哭喊道。
“不疼了,不疼了,有娘在,不疼了。”孙氏红着眼眶说道。
院子里,乔离赤裸上身跪在青石地上,面对着饭厅的方向,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前方,鞭子一次次地落在他的背后,他紧紧地咬着下唇,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乔离,你喊呀,喊出来淤血才会散,才不会受内伤。”在鞭子的间隙,一个平日里和他不错的仆人在他耳边说道,乔离看起来瘦弱,然而除了第一下喊了一声,后来都一声不响。
乔离摇了摇头,内伤算什么?将小姐烫伤,他闯下了怎样的大祸?现下就是将他打死,也难以赎罪。
“老爷,太太,小姐,乔离晕了。”仆人禀道。
“把他丢出去喂狗,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要不要留他。”孙氏喊道。
乔成龙和乔成风都变了脸色。
“等等,拿水把他泼醒,拖进来。”乔明珠睁开了眼,缓缓地说道。
浑身湿透,衣服已经被血浸红的乔离被拖了进来,丢在饭厅的地上。
“母亲,乔离失手烫伤了妹妹,自然不能再在她那里当差,我的东院正好少一个粗使的奴才,你把他赏给我吧。”乔成龙压下心头的喜悦,沉声说道。
“是呀,把他丢出去他就活不成了,看在他伺侯小妹多年,就把他送到大哥那里去吧,他也好有个归处。”乔成风帮着腔。
“这……”孙氏沉吟了一会儿,又看向乔万山,乔万山点了点头,
“好吧,就送给成龙了……”
“慢着。”乔明珠突然开口,“乔离是我的人,我不会把他送人的。”她此言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娘,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只要是我的娃娃,那怕再脏再破,我宁愿丢在床底下,也不会给别人……乔离也一样。”躺在地上,几乎不能动的乔离,在听到娃娃时,闭上了双眼。
“那你是说……”
“我是不会要他了,不过也不会给人,我要把他贬为北院的粗使奴才,劈柴生火,不过再也不许接近主屋,接近我。”
“这样也好。”孙氏点了点头。
“妹妹,你这是何必呢?”眼见到手的肥肉飞走,乔成龙不无懊恼地说道。
“我的东西,别人永远也不许碰。”望着乔成龙失望的双眼,乔明珠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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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动着树梢,脱去了金色外衣的树木,发出了阵阵的哀鸣,晚秋,没了收获的喜悦,只有对往日美好时光的留恋和对下一春天的期待。
柴房透出昏黄的灯光,在用几块木板拼成的床上,铺着几床被子,乔离赤裸着上身背对门盘腿而坐,春婶眯着眼,借着灯火的微光,替他上药。
秋风吹进了四面透风的柴房,吹得春婶一阵瑟缩,“这里怎么这么冷?眼看着就要霜冻了,我明天就叫人来修。”她低声说道。
“不了,这里挺好的。”乔离声音干涩地说道。
“你这个孩子……”他从小就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怨小姐吗?”春婶哽声问道。
“不怨……”乔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不怨小姐打他,却怨自己不小心,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在鞭打中死去,今天他是真的受了伤,伤他的并不是皮鞭,而是小姐的那几句话。
“不怨就好,不怨就好……”春婶不停地叨念着。“乔离呀,你十五了吧?”
“是。”乔离点了点头,前两天他刚刚过完一个人的十五岁生日。
“等你满了十八,我求老爷,放你到外地的店铺里当差,你远远地避开了吧。”
“不,我不离开小姐。”就算是在北院劈一辈子的柴,他也不会离开,从来都是主人抛弃娃娃,娃娃不会离开主人的,因为主人是娃娃存在的惟一理由。
可是他是人……忍受着伤口剧烈的疼痛,乔离咬住下唇,制止自己即将出口的呐喊,直到将下唇的皮肤咬破,直至血流出……
“你呀……”春婶长叹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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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点了吗?”春婶一回房,坐在床边的乔明珠便追间道。
“好多了,小姐,老奴让小姐和乔离吃苦了!”春婶跪倒在地,那一日,小姐跟在乔离身后,听见了他和小艳说话,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其实一直在她的后面。
“没有,我的手没事。”乔明珠苦笑一下,“可是春婶,我的胸口好闷,就像是有人拿大石头给压住了一般,我喘不上气来,只想哭……”
“可怜的小姐。”春婶将乔明珠抱在怀里。
“春婶,我怎么了?当时你说咱们的计划时,我只觉得好玩,为什么乔离真的挨了打,我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的难受……”乔明珠哽咽道。
“我可怜的小姐,可怜的乔离……”看来她出主意叫小姐和乔离分开是对的,他们两个之间,感情太过深浓,趁现在还都不懂男女情事分开了最好,如果等到他们都大了,怕会是一场大悲剧。
望着跃动的烛火,春婶回忆起白日里的情形……
乔明珠听完小艳说的事,立刻便气血上涌,想要冲到乔万山那里,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严办那对狗男女,她刚刚踏出一步,便让人捂住了嘴,拖到避静处。
“小姐,去不得,你这样不但救不了乔离,还会害了他。”春婶急急地说道。
“乔离是我的人,他们想要害他,就是想要害我。”乔明珠气得小脸煞白。
“小姐,你究竟是想为乔离好,还是只想要出一口气?如果想出一口气,你现在就可以去,可是老爷会信你吗?你这样沉不住气,只能让九姨太倒打一靶,反而会害了乔离。”
“爹肯定会信我,他最疼我了。”
“小事上他会宠你,这种事,他根本不会相信,再说,捉奸拿双,你这样红口白牙的,老爷怎么可能信你?”
“那我要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乔离被爹送出北院,然后落到大哥手里?”回想起稍早前看到的一幕,乔明珠打了个冷颤,不,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小姐是想要暂时解决,还是想一劳永逸?”
“怎么说?”
“如果是暂时解决,你只要和老爷撒个娇,乔离就暂时不会被送出去,可是,乔离年岁渐长,小姐又含苞待放,他被遣出,是早晚的事。”
“那一劳永逸呢?”
“小姐,三十六计里,有一条苦肉计……你只要找借口把乔离打一顿,赶他到柴房,这样绝了两个大患,一是,九姨太因小姐而迁怒乔离,既然小姐已经不要他了,九姨太那头,自然也就没了火气;二是,小姐既不用赶乔离出北院,大少和二少也没了要小姐遣走乔离的借口……”
“嗯……这样好。”乔明珠笑道,
“我要想个法子,让所有的人都看见我不要乔离了……嘻嘻……像在演戏一样,好玩……”
“小姐,你到时候不要笑场。”
“不会的,我就是忍到肚子痛,嗓子痛,浑身痛,也不会笑的。”
直到她听到乔离的惨叫,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游戏都好玩……咬着自己颤抖的唇,一向爱哭爱笑的乔明珠,明白了另一件事,忍住眼泪,要比忍住笑更让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