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我还是要说,老三真的很可恨!”
“对,对,超级可恨!”曹北琪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附和。“又恶劣!”
“对,对,超级恶劣!”这也是事实。
“还有凶暴!”
“对,对,超级凶暴!”没有人会反对。
“那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他呢?”
一连串的恶意批评,突然冒出一个正中核心的问题,曹北琪不禁怔了一下,继而尴尬的搔搔脑袋。
“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就是那样喜欢上了嘛!”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从你高二那时候开始的吧?”流理台前,罗妈妈一边切菜,一边问。“在那之前,你很少到罗妈妈家来,但从你高二开始,几乎天天都跑到罗妈妈这里来,应该就是为了老三吧?”
“嗯啊!”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曹北琪承认了。
“果然!”罗妈妈喃喃道。“那时我还纳闷得很,想说你到底想干嘛呢!”
“啊就想来看看罗三哥,跟他聊几句也好咩!”曹北琪脸红红地赧笑。
“原来如此。”罗妈妈眼神椰褕地斜睨着她。
“不过三哥总是很不耐烦地叫我滚回家……”曹北琪叹道。
“但他并没有真的动手赶你吧?”罗妈妈说着,又转回去切菜。“告诉你,那小子要真的讨厌啊,他反倒什么也不会说,而会直接……”
“一脚把我踢出去,”曹北琪笑了,还举起自己的脚。“用他那只名脚!”
“对,”罗妈妈叹着气同意。“那小子的粗暴真的谁也受不了!”
“小时候我都以为他会杀人呢!”说不定他真的杀过,只是没被人抓到而已。
“罗妈妈也这么想,那小子啊,一发起火来可真是不得了,所以罗妈妈家里的菜刀、斧头都得小心收好,”罗妈妈戏谵地说,一只眼睛注意切西红柿,一只眼睛看曹北琪!专业家庭主妇的绝技。“我可没兴趣到牢里去探监。”
曹北琪顽皮的挤挤眼。“搞不好上个月的分尸案就是三哥干的喔!”
罗妈妈猛点头。“嗯嗯,罗妈妈也正在怀疑呢!”
语毕,两人很有默契的对看一眼,爆笑。
“真是,那小子无药可救啦!”罗妈妈又回过头去继续切西红柿。“所以啦,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会去喜欢他的?”
“这个嘛……”她咧嘴,对罗妈妈露出俏皮的酒窝。“罗妈妈你也不能否认,三哥真的很特别,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倒追他了,就算那只是骗人的外表,可是女孩子就是喜欢特别的男人嘛,只要习惯了,有时候还会觉得他那种古怪的脾气很迷人呢!”
迷人?
竟然会觉得那个疑似有虐待狂的小子很迷人?
这丫头有被虐狂吗?
罗妈妈举着菜刀又愣了片刻,然后叹气,菜刀往下切,“好吧,既然你都已经喜欢上了,还上了床,罗妈妈也没话说了。”再叹气。“如果不是你爸爸、妈妈够开明,说你都上大学了,那种事就该由你自个儿负责,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交代呢!不过……”
她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起码那小子还会为你吃醋,这情况应该还不算太差吧?”
一听到上床那两个字,曹北琪的脸便一整个翻红了,还差点躲到餐桌底下去忏悔!看来她还残存了一滴滴羞耻心,不过再往下听到吃醋那个词,剩余的羞耻心就全被删除了。“吃醋?”她错愕的重复。“谁?三哥?有吗?”
罗妈妈两眼往上翻了一下,没好气的用菜刀指指楼上。“不然你以为他干嘛飙火?真是,只是和同学一起出去逛逛书店,也值得他气成这样吗?”
“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不应该和别的男孩子一起出去嘛!”曹北琪解释。
罗楚逸自己懒得劈腿,自然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友劈腿,因为男人都有所谓的占有欲,所以,那是占有欲作祟,才不是吃醋呢!
“才怪!”罗妈妈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交女朋友这种事对那小子来讲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不过为了方便上床而已。他以前的女朋友还跟别的男孩子上床呢,但他发现之后,别说发脾气了,连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随便挥挥手就切了。”
“真的?”曹北琪有点讶异,而且奇怪。“那三哥干嘛那么在意我和男同学一起出去逛书店?何况我也不是单独和那个男同学一起去的,秀秀也在嘛!”
“所以我说他吃醋嘛!”
是吗?罗楚逸真的会为她吃醋吗?
“三哥……”曹北琪两眼亮晶晶地眨个不停。“真的吃醋了?”
“对,对,他吃醋了!”罗妈妈放下菜刀,把切好的西红柿挪到盘子里,再换丝瓜来刨皮。“换句话说,他还是有在意你的。
“是喔!”曹北琪心里开始冒温泉泡泡,两边嘴角很夸张的往上翘。
好神奇,他居然会为了她吃醋耶!
剥完一大盆四季豆之后,曹北琪见罗妈妈正专心剁鸡块,没空说话,免得一刀顺便剁下自己的手指头加菜,她便蹑手蹑足悄悄溜之大吉,逃过处理洋葱的命运。她有比切洋葱清洗眼睛更重要的事必须先解决。回到罗楚逸房外,她默默捡拾一地被某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K出来的东西,再无声无息的摸进房里去把东西一一归回原位,然后望向书桌前的高背椅,宽大的高背椅背对着她,看不出有没有人,但她知道,房间的主人就坐在那里。
她至少深呼吸了五分钟才鼓足勇气开口,已经做好被分尸的心理准备了。
“呃,三哥,要不要休息一下?第四台正在播‘博物馆惊魂夜’,听说很有趣喔!”
语毕,她屏息等待回答,或是另一波攻击。
良久,良久,虽然某人始终不动如山,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但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没听见,而是在考虑要如何“收拾”她?杀了她?或者陪她看电视?
不管他打算如何,她都不敢催促他,连多吭一声都不敢,只能默默等待最终判决,一边在心里自哀自怜。
呜呜呜,她真的好可怜喔!
她自认不是个温驯的女孩子,更不懂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那一套,虽然平常爱玩爱笑,脾气好好,但有必要的时候也能够强悍一下,翻江倒海是不敢说啦,起码也有鸡飞狗跳的功力。总之,她不会去欺负别人,也不容人欺负。
然而一旦遇上罗楚逸,她就破功了。
光是远远瞧见他,她就开始进入备战状态,总是战战兢兢的唯恐一个字说不对引发某人的杀机,戒慎疑惧、步步为营,连心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不是她的人。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更可悲的是,虽然对于一面对罗楚逸就萎缩成小蚂蚁这件事,她真的超级不甘心,但,没办法,她就是爱他咩,只能认命的做一个被虐的小媳妇。幸好,他从没有打过她,最多拿东西K她,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她不会躲吗?话说回来,据她所知,他那些过去式女朋友,各个都挨过他的耳光、尝过他的名脚,唯有她没有那份“荣幸”,这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意义呢?希望是。
许久、许久之后,终于,宽大的高背椅以缓慢得令人心慌的速度,徐徐地回转过来,正面对着她。
曹北琪吃力的咽了口唾沬,彷佛临判的死刑犯,垂首不敢吭声。
高背椅中静静坐着一个男人,不是洒脱风趣的帅哥,也不是成熟稳重的熟男;不是脾气火爆的“大哥”,也不是斯文儒雅的书生;不是严酷冷峻的坏男人,也不是温和稳重的好男人。
不,都不是,而是一个看上去很没有分量的乞丐男。
说他没有分量是因为他很瘦,虽然瘦不露骨,但以男人的标准来讲,就是很瘦;肌肤更是白皙得近乎惨白,看似弱不禁风,好像随便一个人对他吹口气,他就会崩塌成一堆发霉的面包粉了。
而说他是乞丐男,并不是因为他很脏,相反的,他很爱干净,一天都要洗好几次澡,说他是乞丐男是因为他很不爱整理自己,散漫又邋遢,不但从不梳理那一头纠结杂乱的头发!最多只是用枪皮筋绑成一束小马尾;穿衣服更是随便,随手摸到什么就穿什么,总是像穿着一身刚拧干净的抹布。但最奇特的是他的长相,清奇的五官飘忽淡然、空灵脱俗,几分无欲无求的气息,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韵,瞳眸半阖,目光掩覆于长睫之下,显得有些儿心不在焉。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这副神游太虚、魂回九天的样子,宛如游离身躯到处悠荡的幽魂,恍恍惚惚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家跟他说话,他也好像听不见,尤其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譬如现在,就算核子弹贴在他耳朵旁边爆炸,他都会很用力的给你装作没听到。
标准自闭儿症状。
毫无疑问,他那些前任女友全都是被他这种仙风道骨的样子给骗去了,错以为他是个人畜无伤的清纯男人,而事实上,他彻头彻尾是只沉沦地狱的大恶魔,除了伤人之外没有其它本事……
更正,除了伤人之外,他还有另一项本事,别看他面白白,郎山比巴,好像肺癌末期快隔屁了,他的床上功夫可是有猛男质量保证的,就算是宇宙第一淫荡的女人也要臣服。
自闭儿猛男。曹北琪在心里替某人加了一个封号,一边胆战心惊的从睫毛下偷觎他,企图看出自闭儿猛男的心情如何,可是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继续培养圣人等级的耐性。
又过了几乎有半世纪之久,他终于开金口出金声了,如同外表一样,嗓音轻淡而缥缈,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很闲?”
“呃,也不是很闲啦,是……”
“是你觉得我满足不了你,所以想换个男人试试看?”
喂喂喂,这样说太毒了吧?
她只不过是到书店去找上课要用的书,然后不小心被人家舔到一点豆腐渣,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我不……”
“闭嘴!”
闭嘴?
喔喔喔,她懂了,某人根本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只要她乖乖的让他骂到气消……
“……”啼笑皆非在心里,不敢再回嘴了。
“或者,你觉得老是同一个男人太枯燥无味了,想来点‘甜点’?”
好吧,好吧,你可以再刻薄一点没关系。“……”叹气在心里,还是不敢回嘴。
“还是说,其实你是个淫荡的女人,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的需索无度?”
算你狠!
“……”咬牙切齿在心里,依旧不敢回嘴。
“为什么不说话?”
她可以说话吗?
“……”闷气在心里,就是不敢回嘴。
“心虚?”
心没有虚,脑袋快虚了!
“……”吐槽在心里,总是不敢回嘴。
“……上床!”
就说吧,他是超级猛男,在床上!
两个钟头后,罗妈妈敲门叫他们吃饭,曹北琪即刻惊醒过来,旋即硬拉起身子靠在床头,四肢百骸酸痛得好像刚被肢解过又重新缝合起来的尸体。某人很愉快的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被单覆掩于胸前,她默默看着枕边人自顾自下床着衣,自顾自开门吃饭去,别说招呼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但她反而安心的笑了。
他从不主动找她,除了上床。
她知道,只要他不把他那只“名脚”踢到她身上来,而且还会主动找她上床,他就不会跟她分手。
太好了,她还是现任女友,没有被踢成过气女友。
不过以后绝不能再被他抓包了,不然下次可不一定有这回的好运,搞不好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会把她给分尸了!
世界多美好、阳光多璀璨,她还没享受够呢!
***
啊啊,我知道了,他吃醋了,所以,他是在意你的?
也算是啦,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吗?你忘了吗?我刚刚说了是寒假那时候的事。对厚!
吃醋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发生在寒假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