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注意力转至莫邪身上,这才发现她的神情有异,像是在思索又像是陷入困惑及挣扎之中。
「怎么了?」关心之情油然而生,全然忘记自己才是那受伤之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虽不严重也有十来处之多。
莫邪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上前检视他的伤口。瞧见他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刀口子,心里一阵难以自己的揪疼。
看她带给他什么?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在她一开始决定当他是主人时,心里的打算并非如此的生活,单纯地认为会如同过去一再重複的情节一样,他致力於洞穴里的武功秘笈,练好绝世武功,加上她的力量而傲视江湖之中。然后等待时间过去,他死、她也得到真正的自由,再也不需等待下一个主人来替她增加修炼,一切到此为止。
然而事情却出了差错,不该有伤、不该有乱、不该有心痛、心思、心念、心喜!
「莫邪?」她脸上的表情让他心慌,大手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怕一不小心这么放了手,她就会立刻逃离他的身边。
他有种预感,她想走了。
良久,莫邪看着他的幽瞳逐渐沉静,一切纷乱的思绪似乎已慢慢沉淀,那更令他不安。
「其实你可以保护自己。」
「莫邪?」
「我不必要一定得在你身边保护你,跟着你是为了报答恩情,可现下我的存在带给你的却是纷乱及伤害……」
「我不介意啊!」
莫邪目光闪烁。「不,我晓得你介意,你不是个喜欢争名夺利的人,宁可独自在山中度过岁月,也不愿跟人有所争夺。」
韩观封怔然,因为她说的是实话。「那又如何,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不在乎。」
「为什么?」至今她仍不懂他的执着究竟所为何来。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从见面的开始,我就想和你携手共度一生,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为什么?」她又问,不明白感情怎能如此灼灼浓烈又来得无由,人间情爱她无法捉摸。「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能那样毫不在乎、毫无顾忌地付出感情?你又怎么确定情感何所归依?」
韩观封抓住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牢牢锁住她因不适应这等亲密动作而挣扎的身子。她的身体每一道曲线,如同日日夜夜他脑海里所想像的一般,与他的是如此契合无间。仿佛这两个身躯自然就该属於彼此,是人间轮回生死缘灭,错分了相属的两人。
「你的问题我都没有答案,我只晓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发觉你脸上的寂寞还感到心疼不已时,我就明白你已经在我的心中,不管你我愿不愿意,想你恋你的念头已经在心里生根,怎么也拔不去。」如果爱情真能那样明瞭,那就是真的超脱一切。
他并非神佛,无法超脱感情枷锁,何况即使神佛,也许更因无欲无念,连爱是啥滋味也说不出,更别提去解释、去理清了。
「寂寞?你说我会寂寞?」莫邪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般惊讶。
韩观封没让他有嘲笑他的机会,用尽所有心力朝她嘶喊:「是的!你寂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莫邪无情无欲,怎么可能会感到寂寞?」
莫邪冷笑。
「可是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个有心之人,能够忍受千百年来一次又一次的等待,等待有所归属,等待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活着。没有一个有心的人,能够在看过一次次生死离别后,心里不感到寂寞、不感到悲伤。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哪一天发生了意外,你过去的主人必然会带着你一起逃跑。主人的心性,你是记得那样清楚,无情无欲之人怎会记得这么多?我知道,你一定记得每一个将你握在手中的主人名字,记得曾经一起走过的岁月,记得最后的离别。」
他的话说中了她一直努力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那个她以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莫邪俏脸倏地刷白。
她的确是记得每一个主人的名字,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更记得他们是怎样离开自己,她经过了太多太多的死别,每一次的经历,都让她的感情看似变得更加淡薄,其实哀伤却是一次又一次累积在自己的心里。
「那又如何?即使我寂寞,即使你爱我,我终究还是得看着你离我而去,一切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所以我将洞穴里医书道书看透,为的就是希望这一次能够不一样,能够不再让你寂寞,不让你继续等待。」他是那样的深爱着她,怎么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孤独死去,留下她一人独自承受伤悲,他不想看她难过,不愿见那张看似冷情的脸蛋上写着无穷无尽的悲伤。
「别傻了!」莫邪脸上写尽千年沧桑的神情突然一转,瞬间冷得连大地都为之冻结。「你不过是个人类,有多少的日子让你说无穷无尽?你我之间根本不可能,别忘了你是人,而我却是一把剑!」不该常留在他的身边,他的话揭去连自己都已然忘怀的不堪,他的爱翻搅得她的心尝遍爱恨嗔癡,这些七情六欲不是她愿意接受的,既然他可以学武保护自己,她就可以不必再待在他的身边保护他,过去的一切,是她习惯已久的方式,才会跟着他走了这么久。
现在的莫邪是不需要主人的,她不该忘记这一点。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在乎。」韩观封收紧双臂,两个人的身子靠得更紧更密,郊外的风微凉,冷冷吹动树梢,拂过两人的身躯,惟有彼此接触的地方是那样温暖。
「我在乎……唔!」
莫邪启唇,不愿听她笑他傻,再也不想压抑对她的感情及生理上的冲动,韩观封的唇吻住她的。
他的吻在身份悬殊,在两情无法相悦下,一反温和性子而变得狂猛,想将莫邪揉入自己体内般,那样深入品尝她的滋味,贪婪的舌头长驱直入。
莫邪来自火,他的吻令她想起那种炙人心肺的高热,仿佛要将彼此的一切刻在对方心版上化为永恆纹章。
他身上的伤口仍泛着血,渐渐染红白衣,可他感受不到一丝痛楚,莫邪可能离他而去的想法佔据他所有心思,没有任何一道伤口比这还要教人痛入心扉。
欲望在彼此的体内逐渐勃发,呼吸困难地引得全身发疼,耳边净是对方的喘息。
「不!」莫邪用尽力气推开韩观封,她不习惯这样的激烈情感烧灼神经,那会让她感到未知的恐惧。
她莫邪是无情无欲、不该有这等欲望的!
「不!莫邪别走!」被她异於人类的强大力量推得远远,以至於跌痛全身的韩观封,在看见她的身形化为不定时,忘却身上所有痛楚,急忙沖上前想抓住她,偏偏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银芒朝天际飞去。
「不要!」望着无影的天边,韩观封撕心裂肺地狂吼出声,身上的伤痛与心里不知名的剧疼一起袭击而来,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神智陷入黑暗之中。
泪洒在苍白的脸颊上,天空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那不是来自天空的雨……尝起来有鹹鹹的苦味。
☆☆☆
当韩观封从昏迷中醒来时,正对着自己的,竟是他不愿意多见的嶽采翎,此刻她正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另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然而他没有多想,只记得莫邪不在他的身边,马上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你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可失血过多,你自己是大夫,应该知道怎么办才是。」嶽采翎轻而易举地将人给压回床上躺下。
「死不了。」移开她双手,坚持要找回莫邪。可这天大地大要上哪里去找才好?以莫邪的个性绝不会回到洞穴里头。
「谁说死不了?」岳采翎笑容转冷,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他修长的颈子上。
韩观封疑惑地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锋利的匕首在白皙的颈子上滑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还记得我舅舅的寿筵吗?」
那真的是一团糟。
俊美略显苍白的脸蛋上立刻浮现愧疚。「对不起,我实在不晓得会变成那样子。」都怪他对江湖武林的认知不够深,没料到人的复仇嗜血之性竟是如此强烈,也不知道嶽采翎一家人的地位竟是那般的高,所到贺客牵连之广,江湖人士亦在其中。
其实岳采翎根本就不在乎那天到底死了多少人,反正那些人死了自然会有其他人递补,而且人死得越多,第一堡跟舅舅的名声也就更大,不但博得了同情,以后他们要对他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都不会有人敢光明正大的阻止,他们可是踩在复仇的踏板上啊!
「哪你打算怎么还呢?」
「我……」那样多的人命,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他也有责任,是他将莫邪带过去的。
问题是该怎么还?人命岂是还得起的?
「你晓得不少武林秘笈吧?」岳家堡的人可不是笨蛋,舅舅也不是,那天的情况够让他们看出韩观封根本就不是武人,杀人的不过是那把上古神器莫邪而已,然而藏有莫邪的地方,除了莫邪之外必定还有其他东西。韩观封的身上没有什么珍宝,不过那天随手一比的招式却是惹人妒羨,这也让他们知道他必定是随着莫邪而发现啥武林秘笈了。
韩观封微惊,顿时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的一个境地之中,他们想要洞穴里的东西。
如果嶽采翎是个心地善良有正义感的人,他或许会考虑将位置说出来。可她不是,从她的不择手段中,可以想见她来自怎样的家庭,若是他们得到洞穴里的那些东西,那还得了。
照这情况看来,他们并不晓得洞穴里的状况,大概以为他不过是得到一把好剑跟一些绝世秘笈而已。
「韩某对武功没有太多兴趣,因此记得的东西不多。」他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穷其一生也要找回莫邪。
「是这样吗?」她跟舅舅已经在替他上药时,将他身上的行囊都搜过一遍,除了一些银两、水袋及衣物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认为他必定是将秘笈藏在隐密的地方了。
韩观封点头,然而颈间的匕首更加深了点。「那书呢?记不得没关系,总有书吧?你藏到哪里去了?」
「烧了。」
「烧了!」匕首从颈边抽回,在肩骨上狠狠刺入,鲜血顿时流淌而出,韩观封一个闷哼随即昏了过去。
匕首回鞘,她弯身抚摸韩观封苍白俊美的脸庞。「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但是你绝对逃离不了我,即使那女人来救你也一样,你只可以是我的。」她还不知道那女人就是莫邪,只晓得她不曾将自己看在眼里。
「小姐,韩公子血流太多了。」一旁的婢女不忍,上前提醒主子,韩观封之前就已经失血过多,现在又伤他如此重,鲜血染红了整个右半边的身子,再流下去会死的。
「还不够……」她必须让他连说话都有困难,这样一来就算那女人来了也带他不走。
嶽采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味道刺鼻的青色药丹喂入韩观封的嘴里。
身边的婢女晓得那是慢性毒药,连续服用的情况之下会使一个人濒临死亡,最可怕的是它毒不死人,只会让人在痛苦的死亡边缘挣扎。
昏过去的韩观封完全不晓得她们对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即使是在昏睡里,惟一的念头只有寻找莫邪而已。
☆☆☆
「公子,小婢来服侍您用膳了。」
韩观封睁开双眼极为疲惫地看向端着食物,来到他身边坐下的女婢紫鹃,而后又闭上双眼。
十五天前醒来,全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要身体稍微有些动作,身上的伤口便痛得让人几乎又陷入昏迷,胸口更有一股强烈的噁心感,恨不得将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吐个乾净。
他晓得自己是被下了毒,熟知医理的他也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毒,可惜照他现在这个状况,别说解毒了,连吃饭更衣净身都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才有办法。
紫鹃小心地不触动他身上的伤口扶他起身,那张脸依然俊美却憔悴不堪,心里着实不懂,韩公子若真是小姐的心上人,小姐又怎生舍得如此折磨他?那药吃多了迟早会变成废人,永远都治不回来的。
韩观封睁开眼,看着紫鹃,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可照顾他如此多天的紫鹃明白他想问什么。
「离圣女峰就只剩下半天的路程了……韩公子,那秘笈……你真的是藏在那个地方吗?」紫鹃担忧地望着他,如果在那地方小姐跟老爷找不到东西,必定会怒不可抑,到时候不知道会如何对待韩公子。
如果韩观封还能找到其他力量,此刻唇角必定会露出一抹苦笑。
那地方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的,什么时候藏了武功秘笈了?不过是希望在这路途上,能找到逃脱的机会。没想到他们不但对外防备甚严,还对他下了动弹不得的毒药,若非他喝了不少灵石玉乳,身体有抗毒性,否则以他们给他吃的药量,恐怕会一路昏到目的地而不自知。
如果他的水袋还在的话就好了,里头还有不少莫邪上次回洞穴带出来的灵石玉乳。
想起莫邪,韩观封心里一阵歎息,她现在在何处?过得怎么样?他好想她。
「韩公子……紫鹃不问这些话了,你吃点东西好吗?」早知道她就不多问了,十多天来他瘦了好多,再饿下去的话怎生了得?
韩观封端详她诚心担忧的神情,心想也许她能够帮助他。
强自提起身上所有力气,忍住不停自身体四周穿来的痛楚及不舒服,他向紫鹃询问:「我……水袋……」才三个字就让他生不如死,他们究竟在他昏睡的时候又喂上多少药?
「你是说你的水袋吗?」所幸紫鹃生性灵巧有颗玲珑心,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韩观封眨眼。
「你的东西都在这儿。」是她偷偷瞒着小姐带上来的,希望那能对他有些帮助,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奢求,现在竟然真派得上用场。
「水。」韩观封几乎要浪费力气露出愉快的微笑了,他不过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渺小的希望,结果上天听见了他的声音。
紫鹃看看马车外头,确定其他人仍专心赶路,没注意到里头发生什么事,很快地从暗柜中拿出韩观封的水袋,在碗里倒了一杯。
瞪眼看着自水袋里流出的乳白色清香液体,原来那里头装的不是普通的水,幸好小姐没想过要检查水袋里的水。「喂给你喝吗?」
韩观封眨眼,黑瞳里有着欣喜。
紫鹃很快地将水喂入他的口中,见他全数喝完后又倒了一碗,直到水袋里的水剩下不到一口的量。
过了半晌,韩观封脸上的气色立刻好了许多,甚至有力气取过瓷碗从口中吐出带着刺鼻腥味的秽物。
紫鹃眼明手快地取过碗,掀开下方的车底板,确定下头是草地后才迅速倒出。「您好多了没?」
韩观封笑着点头。「那里头还有剩吗?」其实只要喂他一碗就够了,这姑娘的心肠极好,怕他无法複元,将水袋的水几乎都喂完了。
紫鹃摇摇水袋。「还剩下一点。」
「你喝了吧!那对身体跟内力都有帮助。」
「这是?」她拿小杯子倒出那差不多一口的量。
「灵石玉乳。」韩观封侧身看向外头的景致,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人烟稀少的深山中,可以看见马车的一头是深不见底的深谷,即使现在不过是夏末,草地依稀可见白雪朵朵。
捧着玉杯,紫鹃差点没惊喊出声。「公子,我没听错吧?」
韩观封好笑地回头看她极小心地捧着那杯水,一双杏眼差点没掉出来。「你没听错,那的确是武林中一滴难求的灵石玉乳,因为我不练武,将它的功效全运用在长生诀里头,等百年之后我还活着的话才有机会证实它的效用。如果你有练武的话,现在就可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一滴就能增加十年的功力。」能自在说话的感觉真好,他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办法说这样长的一段话了。
紫鹃眨眨眼,过好久才有勇气将那一口灵石玉乳给喝下肚去。趁着她打坐调息的时候,韩观封撑起身子坐稳,感觉身体仍然状况不佳,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调养到完全複元,他必须在到达目的地前想办法逃离。
又过了半个时辰,紫鹃睁开双眼,黑瞳中充满着无限欣喜。
「怎样?」韩观封带笑看着她。
紫鹃笑得甚是开心,眼中有更多以往所没有的自信。「我想江湖传言并没有错,若是现在跟小姐打起来,除了招式不如之外,我想其他的地方不但不输给她,还略胜一筹。」何老爷的武功也不会比她好上多少。
「那就好。」韩观封是真心为她感到欣喜。
看着他真挚的脸庞,她低首深思,瞬间便决定心中的犹疑。「我帮您逃走。」
韩观封惊讶地看向她,他让她喝下那口水不是要她帮他的。
「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逃不了,我可以帮您。」
韩观封摇头。「这太为难你了,你帮了我,等於跟他们结仇,还是算了。」
「放心,以我现在的武功,不怕他们,何况我再也不想当她手下,我还有良心,就让我帮你。我晓得等一下小姐他们会下车,再过去的路途马车不能上去,以小姐的身份不可能亲手抱您上去,因此如果不是我,就是其他的侍卫带您上去。如果是我的话就好办,若不是我的话……」
「你把金针给我,我会想办法自行逃脱,你暗中帮助就好,尽量别连累你。」如果有她的帮助,逃脱的机率就更增一些。
紫鹃将他的行囊里用来医治的金针递给他。
「您逃走后有地方可以去吗?」
此时马车应声停了下来,紫鹃将行囊放回暗格中,韩观封重新躺回被褥里。
「有莫邪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车上布帘掀开,韩观封闭上双眼。
莫邪,你在哪里?
☆☆☆
圣女峰上天寒地冻,四处除了裸露的叶岩外就是冰冷的白雪,韩观封拖着带伤疲惫的身子,不停地往隐密处疾奔。
刚刚他趁侍卫抱他离开马车时,以金针封住侍卫的穴道,选择了一块较为平缓坡度的地面滚下去,一旁不远的紫鹃不经心地遮住前人的视线,顺手弹出石子将其他人在出声之前摆平,假装不晓得后头所发生的事,跟在嶽采翎身后一直走。
韩观封晓得这事瞒不了多久,於是一路挑选岩石裸露的地面,以最快的速度行走,不至於留下足迹。
可是越走路越陡,加上他身上除了一件衬衣跟单薄的外袍外,别无衣物禦寒,寒冷在一瞬间就夺走他衰弱的病身不少力气。他稍微停下来喘口气,寒冷空气窜入炙热的肺部引起一阵剧咳。
看看身后,目前还没有人跟上来,也许是紫鹃又暗中帮了他的忙也不一定,他没有继续休息的时间。」
「你不用继续走了,告诉我们将秘笈藏在哪里,也许还能饶你一命。」前方突兀地冒出尖锐的声音。
本来正朝后头注意敌踪的韩观封在听见声音后身子一僵,慢慢地转过头想看清楚是谁拦截了他。
是两个身穿黑衣劲装的中年人,不是岳家堡的人,可一双如鹰的冷眸看起来也绝非善男信女。
「我身上没有秘笈。」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心中顿时一阵悲淒,除了来时路外,就只剩下身旁深不可测的悬崖了。
一看就晓得从崖上摔下去必然无法存活,别说那高度惊人,光是从下方狂卷而上的寒风,就明白必定是个千年寒穀。他从书上看过这样的地方,寒穀中的雪万年不融,死去的生物永不腐朽……要是他韩观封死在这种地方,也许千年后莫邪可以再看见容颜不变的他。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兄弟就会相信吗?」没傻到在这里跟他闲嗑牙,这里觊觎他这条大鱼的武林人士到处都是。兄弟俩其中一个在说话的同时,飞身而上抓住韩观封。
感觉到肩上的伤口被五指紧扣住,韩观封差点没痛喊出声,危急之际想起那些书上的招式,身手朝腕脉穴道一拍,右腿踢向来人死穴。招式使出的同时,心里微感悲哀,就是因为他用书上的招式自保,莫邪才会离开他的,是不是从此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从后来老和尚那些人的解释,大家都晓得韩观封根本是个不会武功的文生,因此没料到他会做出反击,一个一流高手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踢中死穴,狠狠地喷出一口血来。
兄弟连心,将一切动作看在眼里的另一名黑衣人,怒吼一声以十成功力向韩观封击出一掌,接住颓然倒下的兄弟。他仔细探查后,才发觉虽然是正中死穴,但韩观封的一踢根本毫无内力,不过是震动血脉造成不算轻的内伤而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向方才韩观封站立的位置看去,韩观封早已失去踪迹。他没笨到认为是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人劫走,却也不认为受到那一掌重击的韩观封能自行离去,雪地上那一大滩射向深崖的血迹说明了一切。
他刚刚用了太大的力量,韩观封不过是一个懂招而不会武的文生,自然抵挡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因为被打下崖去。
还在懊恼自己的莽撞时,却发现更糟糕的一件事,远方开始出现人影,而四周也传来轰隆仿佛打雷的声响。
他在山里住过,晓得那是什么声音,他刚刚那一声带着内力的惊吼引来最可怕的雪崩。
赶紧提气抱起兄弟直奔,远方赶来的人也发现异状,立刻朝来路回奔而去,然而雪崩的声势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埋没整个大地,顿时一阵白烟茫茫,没有人清楚谁逃过这一场劫难,又有谁不幸地被埋在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