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被人看作是孩子,但她已经是个女人,她知道喜欢一个人却说不出口的那份痛苦,如果没有她,秋泓姐应该会和皇甫蒙幸福快乐过一辈子,即使在他心中并没有把秋泓姐当作最心爱的女人,却也必然会把她看成是离不开的知己。
而她的突然出现,却毁掉了另一个女人的美梦。
她的存在是不是一个错误?
想到出神,忽然瞥见旁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本能地警戒起来,意识到那个人似乎不是附近的护卫,好像是已经潜伏在这附近了。难道又是想要刺杀蒙王的人吗?她该大声叫,还是要想办法赶快跑去报信?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一道如鬼魅般的低嗓在她身后响起,“你想现在去给蒙王通风报信?”
“又是你!”她认出这个声音,这是当初在蒙王府的那个刺客。
“是啊,你该感谢我,若非是我,你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忠义公主?”
周静阳真的觉得很怪,这个人每次好像都很有闲情逸致和她闲聊。“今天你又是来杀我的?”
那人哼了声,“其实我上次并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
“那你是要杀蒙王?”她捧着托盘的手不禁握得死紧,开始恼恨自己为什么不长记性。上次皇甫蒙遇刺之后,她就该随身带个兵刃,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可以救人,就算她不会武功,也可以吓唬人一下。
那人又笑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杀蒙王,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还想问我关于那个死人和我说了什么?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东西交给我。”周静阳坦荡荡地回答。“我娘从小教我不要说谎,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那个人的事情我可以不管,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来是想问你,蒙王突然带你去七台,是不是想造反?你这丫头既然不会说谎,这一回可不要骗我。”
“造反?”她吃惊地反问。“你听谁胡说八道?蒙王绝不可能做这种坏事。”
那人呵呵一笑,“造反未必就是坏事,你以为世上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吗?有时候好人就是坏人,坏人也是好人。”
“你是说,你其实也是好人?”其实她若是不想退让,斗嘴时,未必会落于下风。
“你这孩子,看上去文静,倒是挺伶牙俐齿的。”那人又笑了,“还好我只是来找你聊天,否则我现在大概要变成刺猬了。”
周静阳不解,向四周一看,只见小院的门口和院墙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手持弓箭的侍卫,个个神情冷峻地盯着院子里的人,倒吓了她一跳。
“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笨蛋。”皇甫蒙缓步出现,带着冷笑慢慢地走向两人,“又是你,你这次来,不会又想挟持弱女子做为人质吧?”
“蒙王太小看我了,我黑鸦门虽然不是响当当的大门派,却也从不做令人不齿的勾当。”
没想到那人竟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看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皇甫蒙危险地眯起眼,已经走到周静阳身前,将她一拉,护在自己身后。
“在下此来,并没有带武器。”那人举起手,身上果然空空荡荡,“这一点足以看出我的诚意了吧?蒙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单独密谈。”
他挑眉,“这倒是有趣,刺客摇身一变,是要变成谁的使者呢?”
“你要小心。”周静阳在他身后伸了伸脑袋,这次她看清了这名刺客的长相。
看上去满年轻的,五官也很清秀,大概只有二十来岁,和她想象中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杀手很不一样。
“你先去秋泓那边。”
皇甫蒙把她往后推了一把,她这才看到刘秋泓就站在不远处翘首相望,她随即快步走过去,“秋泓姐,是你通知蒙王的吧?”
“我在屋内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没敢吭声,直接翻窗出去的,这个人就是上次在蒙王府伤了你的人?”她紧紧盯着,神情关切。
周静阳应了一声,也和她一起举目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她喃喃说道:“在这当口,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号人物,真的要加倍小心。”
“若是太子那边的人,会对蒙王怎么样?”周静阳紧张地问。
“不好说。”刘秋泓看向她,忽而又挽住她的手臂,“静阳,你该相信他的实力,蒙王之所以是几名皇子中唯一被封王的,并不是因为他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而是因为他功在朝廷,能力卓绝。”
“那他当初还拿着刀去逼宫……”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悬疑。
“那时候他有他的理由,陛下都没有和他计较,你也不用听旁人说三道四。”
刘秋泓对她一笑,“别那么紧张,你刚才是不是站在院子里发呆?我从窗缝看到你站在那里好久,静阳,有些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连我都已经想开了,既然蒙王他甘愿用尽全力来保你,你就该不辜负他的厚爱。皇上让你和亲的事,自然有别的方法应对,蒙王在外,陛下不能拿他怎样。”
正说到这里,突然有传令官向皇甫蒙喊道:“蒙王,陛下帕特使传金牌令,召您火速返京!”
这下周静阳和刘秋泓同时一震,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皇甫蒙。
他不知道和黑鸦门的人正在说什么,一听到传令兵的话,只是微微抬眸瞄了一眼,似乎不觉得金牌急召是多么严重的事。
直到特使手捧着金牌走进院中,皇甫蒙才转过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有伸手去接金牌,而是睨着金牌,淡淡问道:“这金牌是哪儿来的?”
特使被问得一愕,“是陛下亲颁的。”
他挑了挑嘴角,“我朝早有祖训,金牌只有两种情况下可以使用,一是国内发生叛乱,二是外军兵临城下,现在京城内有人造反吗?”
“……没有。”
“那么有大军压境?我这个身管兵部的王爷怎么没听说?”皇甫蒙脸一沉,厉声道:“显然这金牌有假!来人!把奸细给我抓起来!”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变脸,竟然将朝廷的特使以奸细之名抓了起来,特使不停大声喊冤,他连理都不理。
周静阳在旁边看得发呆,问道:“怎么有人敢假冒朝廷特使?”
刘秋泓无奈地苦笑,“才夸了你聪明,你就又犯傻了。他摆明了不想回去,故意找借口而已,这么大逆不道的招数,也只有他敢想敢用,蒙王啊蒙王,他要把自己逼到绝路吗?”
这一听,她心中又满是焦虑和担心。
而此时皇甫蒙似乎已经和黑鸦门的人达成了共识,再转身时,已是一脸灿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那惊世骇俗的犯上之举,会带来多大危机。
周静阳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喜欢这个人,就注定要为他欢喜为他优,时时刻刻都牵肠挂肚啊!
周静阳的父母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一直觉得很疑惑,先是女儿被蒙王看中去府中做事,后来居然因为救了蒙王,而被封为公主,再后来,三更半夜的,蒙王的人居然带着他们跟随军队离开了京城,前路漫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几次问女儿,她都回答得支支吾吾的。
“我看这孩子大概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周父私下和妻子小声说着。“前两天咱们家院外一直有人转啊转,不时就往院子里看,像是在监视咱们家。”
“啊?可是静阳若是惹了祸,为什么蒙王还要照顾她?”
“难道你没听说吗?蒙王一直和太子不对盘,听说蒙王还曾经逼皇上改立他为太子呢。”
周母听得胆战心惊。“啊?那、那既然是这样,静阳可不能再跟着蒙王了,一会儿去和静阳说,“咱们一家三口宁可不过好日子,也不能掺和到这种事。”
“嗯。”周父用力点点头。
而周静阳此时也正在和皇甫蒙讨论这个问题——
“我爹娘问了我好几次,为什么要搬家,要搬去哪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拉着他的衣角,“要不然你替我去说。”
坐在床缘的皇甫蒙好笑地看着她,拍拍她的脸颊,“连你爹娘都搞不定?好,我帮你去说,就说他们的闺女我看上了,本王要强抢民女。”
“啊,也不能那么说啊!”她尴尬得脸都红了,“你就不能说得婉转点?我爹娘和我一样都是胆小的人,禁不起你这样吓唬的。”
“那我该怎么说?难道还要提着聘礼上门提亲?那不是更吓死他们了?”话音刚落,便响起敲门声,他转头看过去,扬声问:“什么事?”
门外士兵大声答道:“陛下的第二面金牌已经到了,王爷,该怎么办?”
皇甫蒙懒洋洋的下达旨令,“人照捆。”
“遵命。”
周静阳担心地说:“你这么做会不会激怒皇上啊?皇上是气你出京,还是气你带我出京,若是和我有关,不如我先回去自首……”
“自什么首?你又没犯错。”他勾着嘴角,将她抱在怀中,“你若是回去,就要远嫁和亲了,到时候被别的男人又搂又抱的,你受得了?”
“受不了。”
她的后颈被他吹得痒痒的,想抓一抓,却又被他按住了双手。
“可惜你现在年纪还小,害我都不敢乱动你,好像我要欺负你似的。”皇甫蒙自嘲地笑着,只是轻咬了她的耳垂一口。
“你一直都在欺负我。”
周静阳轻声抱怨,结果惹得他按捺不住,火热的印上她的唇,直到她几乎喘不上气,才肯放开她。
“这才叫欺负,懂吗?”他捏着她小巧的下巴,眼神突地变得魅惑。“我还有更坏的事情没做呢,你在青楼待过,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她吓得急忙推开他,“你别乱来。”
皇甫蒙不由得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还将想逃走的她一把抓了回来,圈在怀里。“好了,不逗你了,你乖乖坐在这里,我还有好多事情要想。”
“那你先想,我不打扰你。”周静阳挣扎了一下想起身。
“别乱动,要不然我真忍不住要干坏事。”皇甫蒙又吓得她不敢动了。“你坐在这里,我可以安心些,也能放心想事情。你这个孩子啊,只要看不到你,就不知道你又要出什么事。你说,我都救了你几次了?”
“每次……都嘛是因你而起。”她抱怨着。
“后悔了?后悔就别跟着我。”
“不。”
低低的笑声又起,他从后面捏着她的脸,“小咩,你就一直这样可爱着吧,也不要长大了,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一直把我当孩子看?”周静阳撇嘴,“我马上就要满十八了。”
“知道知道,你说了好多次了,十八岁意味着什么?你长大了?”
“嗯,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打仗、建功立业?在朝中铲除异己?或者是谋朝篡位?”
她担心地说:“你不会真想要谋朝篡位吧?”
“若我真的谋了、篡了,你怎么办?逃之夭夭?”
周静阳叹气道:“我陪着你被砍头,只是……要先把我爹娘送走,我不想诛连九族。”
皇甫蒙揉着肚子,又笑倒在床上,“真是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怎么总有那么多的笑话?”
“我知道你笑我没有秋泓姐有用。”她转过头,很严肃地看着他,“我没有秋泓姐有学问,也不像她考虑事情这么周密,我只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可以笑话我傻,但是不许笑话我的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