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宇诚很清楚对方,他事前做了不少调查,而这位远道从俄罗斯来的富豪,也将他的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
“阿德诺先生,您不会浪费时间在无名小辈的身上。”他直指道。
像这种手握上千万美金资金的大老板,不会无聊的跟个没相干人的花上一整天打高尔夫,那会被他称为浪费时间。
他这次来台说是私人行程,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康宇诚听到风声,香港、上海、日本、韩国,已有同业与阿德诺接触。
但他不理那些小有名气的品牌经理、负责人,独独答应与他一人碰面,甚至没有找其他竞争对手作陪。
证明了他与崔氏的合作意愿极高。
第5章(2)
阿德诺挑起金色的眉毛,激赏更深,心想着这小子不傀是崔氏大将,应付难搞客户的手段随客户个性改变,难怪他被崔氏挖角后,法国那个巴里气得跳脚。
“Sean,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他想要得到这样的人才,半正式、半开玩笑地道。
“诚蒙抬爱,家族事业没法抛开。”康宇诚直接抬出两名继兄来。“继父与两位继兄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们的栽培、扶持,他哪可能有今天?
阿德诺也早知是如此,悻悻然撇了撇唇,回头问下属,得知现在的时间后,点了点头。
“把娜塔莎叫过来。”他对随身保镖吩咐,转身,对作陪一整天的康宇诚伸出手,“过两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今天就谈到这。”公事谈完,立刻结束,绝不拖泥带水。“娜塔莎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康宇诚回握,顺着阿德诺的视线,看向出现在草坪那一边,坐着车子而来的银发美女。
她身材高姚,穿着白色球衣,裙子短得仅包住臀部,遮阳帽挡住半张脸,马尾在身后甩呀甩。
他和这位富家千金有过一面之缘,娜塔莎是个五官艳丽、身材修长的俄罗斯美女,从小学芭蕾,阿德诺先生的掌上明珠。
“娜塔莎对芭蕾以外的事情都没兴趣,Sean,希望你能教懂她高尔夫的乐趣,晚点请你送她回饭店。”
这是摆明了想要撮合的意思,康宇诚对这种情况不陌生,己经很能应付了。
“我尽量——阿德诺先生还有事不妨先走,稍晚我会送娜塔莎小姐回饭店。”
于是阿德诺走了,留下宝贝女儿和方才决定合作的事业伙伴。
“Sean,这里好热,陪我去喝饮料。”爸爸一走,娜塔莎立刻把握机会,主动黏上去,亲密的勾着他手臂。
康字诚对自己的桃花运感到有种莫名其妙……为什么,他总是吸引外国女孩?会主动追求他的,都不是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啊!
蓦地,杨雅筑的脸浮现在眼前……她是唯一主动追求他的亚洲女生了,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休息一会儿也好。”他从善如流地讨好这位小公主,吩咐随行的杆弟收拾休息。
搭乘车子回俱乐部,一路上随意与娜塔莎闲聊,庆幸这位受宠的千金小姐还懂得矜持,没有黏得太花痴。
应该不难打发——他心想。
车子在俱乐部前停下来,他先是感谢辛苦一天的杆弟,额外给了小费。
正要与娜塔莎进入俱部乐时,有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正急忙把球具搬下车,一旁指挥的主管不断的责骂,康宇诚分神看了一眼。
那年轻人急急忙忙的扛着球具进入俱乐部,没看见走在前头的他们,稍微碰撞了下。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方忙不迭的对不小心挤到的娜塔莎道歉。
娜塔莎不懂中文,尴尬的笑着用俄文说没关系。
康字诚拉过娜塔莎,低声询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温柔又男子气概十足的动作,让娜塔莎脸红了。
“抱歉,小姐有没有怎样?\"年轻的工作人员懊恼又担心地问,这家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非富即贵,一年上百万的年费,可不是寻常人等负担得起的。
“没事,下次小心点。”康宇诚温和地回答,没有刻意针对,人没事就好了,不要太刁难人家。
“那就好……嗯?”对方却露出奇怪的眼神,看看眼前穿著名牌休闲服的康宇诚,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康先生,抱歉、抱歉,新来的员工不懂事,冒犯到您。”方才对属下破口大骂的主管,此际忙着对康宇诚鞠躬哈腰,陪笑讨好。
“小事,不必大作文章。”还真有点为那位员工担心,在这种地方做事,真的要战战兢兢,随便得罪一个客人,就是得罪达官显要。
只是,那不小心撞上娜塔莎的员工,怎么那么眼熟……
“康?”那年轻员工皱了下眉,忽然像想起什么,指着他的脸脱口大叫,“康宇诚?!”
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康宇诚挑了挑眉。“你是?”努力从对方黝黑的脸庞搜寻熟悉感……却想不太起来。
对方肩膀缩了下,手指立刻收回,看着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康宇诚,气宇轩昂,事业有成,身旁还有美女相伴,每天责骂自己的主管对他和颜悦色、态度谦恭,再对照现在的自己,他不禁感到羞愧,低头转身逃开。
“欵!王仲业,没礼貌!”主管眼见他逃走,对着他背影开骂。
“王仲业?!”这个名字打进康宇诚脑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揭开封印。
猪、臭、笨蛋、智障。
一句句不堪的怒骂浮现,以及当年那张年轻俊帅的脸庞上,浮现的不屑恶劣笑意。
当年他那么难过的离开,一声不响的,他以为自己多年后若再遇到这个人,会兴起报复的念头。
但如今看见这霸凌他的主事者,他却不觉得讨厌,也不觉得恨。
过去了,是真的都过去了,记挂着过去要做什么呢?这些年来他很快乐,而王仲业——显然他过得并不好。
一个在学校意气风发的男孩,出了社会后。体会到现实的残酷……
“娜塔莎,我看见了一个朋友,你先去点饮料,我待会就过去。”他先打发掉令男人看了都会两眼发直的女伴,询问了俱乐部主管王仲业的去处,直接去找人。
记忆中的王仲业,在球场上满场飞,而现在却在俱乐部搬运行李、拔草除虫,很卑微。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问。“你不打球了吗?”
王仲业没有回头,闷头蹲在地上拔草,阳光晒得他头昏眼花,汗不断的流,想起自己过去如何欺负、刁难这位同学,就觉得心中有愧。
当时纯粹只是为了讨厌而讨厌,没有理由的欺负一个人,以为那样很帅、很酷、很行。
想不到事隔多年,风水轮流转,他不是以前的王仲业,他也不是以前的康宇诚。
“我以为你会进职业球队。”康宇诚不解的地方在这里,在高中时,王仲业篮球打得好,许多大专院校提供奖学金争取他入学,也有球团属意赞助他,没道理他不往球星的方向走。
王仲业闷闷地回答,“膝盖废了。”
他一进入大学,血气方刚的与人发生斗殴事件,这世界就是这样,今天你打了人,明天别人就会来找你报仇,有天他练完球回宿舍,在路上被人围堵,打碎他的膝盖。
他再也不能打球。
失去球场,他什么也不是,书没好好念,那些围在他身边的朋友们,一瞬间消失,失去篮球,失去奖学金念大学,什么都没了,只能转向社会大学。
社会大学的门槛很低,但永远没有毕业这件事—一他尝到了苦果,明白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康宇诚静静的站他身后,苦等不到他回头……他没有要羞辱他的意思。
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名片和钢笔,在名片上写下私人联络电话。
“仲业,这是我的名片。”他把名片递给他。“如果有事情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联络,我留我的私人电话给你。”
王仲业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名片,还用……这么平和对等的语气,不禁回过头。
用沾满泥泞的双手,接过那张烫金的名片。
行销经理四字,刺痛他的眼睛。
“我是说真的,仲业,不是客套话。”他是真的有意要帮他.不是场面话。
“为什么?以前我对你……”王仲业不禁难过,觉得委屈。
这些年来,他不只一次遇见昔日同窗,那些曾被他欺负、被莫名其妙殴打的同学,都趁机践踏他的自尊,嘲笑他的狼狈。
他也才明白以前自己有多过份,有多伤人。
“都过去了。”康宇诚微笑,温和释怀的笑。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是有意要提起,而是……曾经知道被践踏欺负的难受,所以我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你已经够不好受了。”
王仲业觉得很羞愧,深深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要欺凌一个这么温和的人?人家现在甚至以德报怨……
“我……谢谢你。”这样就够了,不需要为他做太多,对他越好,愧疚就越深。
康宇诚看着他收下名片,然后又蹲回去继续拔草……明明就有除草机,干么要这样为难人?这么热的天气,连件长袖也不让他穿上?
生性中敦厚善良的一面,让他忍不住开了口——
“仲业,我父亲缺个司机,不知道你有没有认识开车技术不错的朋友……”
第6章(1)
“乾妈、乾妈,你好漂亮哦~”穿着帅气西装的小花童,开心的冲向杨雅筑。
穿着无肩式伴娘礼服的她,翩然转身,迎接往自己冲撞而来的小宝贝。
“凡凡,你好帅,来,让乾妈亲一个。”亲密的抱着小小孩,对着小脸狂亲。
感情好的两人,无视化妆镜前被造型师们围绕的新娘正发出痛苦的呻吟。
“雅筑……”路小雨觉得自己像个芭比娃娃,任人摆布,而且不准有意见。“救我。”
对好友的求救,杨雅筑回以美美的笑,“乖,一生只有一次,你忍着点。”
幸灾乐祸,一点也不觉得见死不救是很过份的事。
今天,是齐氏集团三公子——齐开云,与她最好的朋友路小雨的大喜之日。
身为好友,又是小雨儿子的乾妈,她当然是伴娘的最佳人选,偌大的新娘休息室就跟饭店的总统套房没两样,造型师、化妆师数名,一定要把新娘打扮得美美的,还有负责流程的婚礼秘书在旁边打点,两名主婚人——杨雅筑的爸妈也在一旁等待。
小雨家庭情况特殊,可以说她没有家人了,要找足以替小雨主婚的长辈,除了她父母之外,不做他人想。
瞧,她妈——曹天伶,眼眶带着泪,握着路小雨的手,一副很舍下得的表情,让杨雅筑忍不住说:“妈,要嫁的不是我耶。”
“要是你出嫁,我哪会这么舍不得啊?”曹天伶对女儿吼,再回头,对乾女儿露出心疼的神情。“小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闷在心里下说啊,一定要告诉乾妈,乾妈一定会马上去陪你……”
“乾妈。”路小雨也被感染情绪,忍不住热泪盈眶,但她还是想问:“你是想念凡凡吧?”
不说还好,一提起心爱的乾孙,曹天伶竟哇一声哭出来。
“凡凡,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舍得啊——”
杨方汉大教授无言的揉着太阳穴,对妻子夸张的戏剧人生,感到无比的挫折。
“天伶,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啊?我的宝贝凡凡,我从他这么小小一点点,看着他长到这么大……你说,你说啊你!你舍得吗?”
杨方汉觉得自己惹错了麻烦,妻子把矛头指向自己,大吵特吵,生性冷漠严肃的他是个大男人,不太会表达自己情绪,对着即将嫁入豪门的乾女儿,他也同样很舍不得,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也许是因为要出嫁的是小雨,如果今天要结婚的是他的亲生女儿杨雅筑,杨方汉会忍不住为男方担心。
看向正在跟凡凡讲悄悄话的女儿,杨方汉不禁皱眉。“真是……”
他们夫妻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自然费心教导,他身为一名教授,看多了大学生乱七八糟的交往关系,更看不惯女孩风骚夸张的举止,以至于对唯一的女儿管教严格,他也很庆幸教出了个知书达礼、乖巧听话的女儿,她是他的骄傲。
但他的骄傲却在六年前,赏了他一巴掌。
女儿最好的朋友,未婚怀孕——杨方汉承认,自己是老派,觉得未婚怀孕的女孩子就是行为不检,他不要这样随便的女孩和女儿做朋友,于是强烈反对雅筑和小雨来往。
那是女儿第一次反抗父母、家庭抗争,叛逆、反骨,坚持己见,并且豁出去了的逃家,就是要帮小雨度过难关!他才发现原来女儿一直戴着假面具过日子,真正的她,厌恶跟人相处,根本就不相信别人,她唯一认定的朋友只有路小雨,路小雨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
他不禁想,他的教育哪里出了错?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怪异的女儿?
看起来跟大家都是好朋友,然而其实她根本就不相信别人……
“有没有记得了?”杨雅筑慈爱的对坐在膝上的小男生说话,温柔的摸摸他小脸。
“有。”凡凡低头,害羞地看着乾妈,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家伙那表情,未免也太可爱了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岂料小宝贝突然感性的抱着杨雅筑,小小声的对她“告白”。
“乾妈,我会想你,好想好想你,我最爱妈咪,第二名是你。”
小小年纪的他知道,妈咪和爸爸结婚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要离开,到另一个地方生活。
离开他熟悉的乾妈、婆婆,还有公公,早熟感性的他,明白不能像以前一样,常常见面了。
自觉铁石心肠的杨雅筑,不禁为干儿子这贴心的话语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教你的?甜言蜜语。”眨掉眼中的泪意,她笑着捏他鼻子。
杨方汉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当年闹完家庭革命的女儿,有天抱着出生才三个月的婴儿回家,央求母亲照顾。
那就是凡凡,一开始,他是非常不认同的,尽管知道路小雨处境堪怜,心中那把道德的尺却让他无法低头。
但终日喊着无聊的妻子,轻而易举的接受了凡凡,总算找到了事情做,一照顾起婴儿就爱不释手。
他是个疼爱妻子的男人,既然妻子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
杨方汉不会承认,是有一天,他对上四个多月大的婴儿视线,那露出牙龈的无齿笑脸,掳获了他的心……
“公公!”
啊,才说着,那小可爱就跑来,爬上他膝盖坐下,圆圆的眼睛直视自己,露出非常可爱的笑脸来。
“我以后可不可以回来住公公家?爸爸说我可以回来过暑假和寒假,但是不可以常常。公公,你可不可以跟爸爸说?我想回来跟你们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