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快到家的时候,忽然被人给拦住了。
她抬头一看,是李芳。因为李芳为人很刻薄,经常会说些难听的话来嘲笑嘉然,所以嘉然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视而未见,绕过去继续走。
李芳冷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是让人家给跑了吧?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人家会理你,完全是在乡下待着太无聊了,刚好就碰上你陪着他消遣,换了我是男人,我也不会拒绝啊。现在还不是说跑就跑了,看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是连人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吧?”
嘉然听在耳朵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要不怎么说,什么人什么命,人还是要本分一点比较好呢。就这样被人家一脚给蹬了,什么都没捞到,还落了个坏名声,真是一个笑话啊……”
嘉然停下脚步,霍地转过身,冷冷瞪着她。
李芳闭了嘴,但还是笑得很幸灾乐祸,拿手扇着风回家去了。
嘉然转身往家里走,越走越快。
母亲已经迎在了大门口,见到她回来,蹙着眉唠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菜都凉掉了……”
嘉然低着头进了家门,直接钻进房间里去了,随手锁上了门。
母亲在外面不明所以地拍着门,“你锁门干什么,不出来吃饭啊?”
嘉然一头扑在被子上,闷声喊了一句:“不吃了,别管我!”
一个翻身起来,耳边萦绕的始终是李芳刚才的那句话。现在仔细想想,她的话虽然刻薄,却分明很有道理。
像沈放那样的一个人,她连他的家庭背景、身边有什么人都一概不知,凭什么就喜欢人家呢?也许,在他自己的那份生活里,早就有了女朋友。
包括之前的那一次示好,甚至包括那个吻,可能都只不过是他兴致来了的一个恣意妄为而已。
想一想,自己真的是很可笑。
看到被自己丢在桌子上的那张画,她心里的委屈和恼火顿时又涌了上来。伸手就抓起画撕了个粉碎,一把扔向了窗外。
一阵风过,吹得纸屑四散飞远了去。
一如她十八岁这一年青涩的、尚未成型就已经消亡的初恋情怀。
沈放的生活,在大二下学期那年遭遇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变故。
母亲突然病发离他而去,父亲的精神状况也在瞬间一落千丈,身体也跟着垮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可是他身为家里的独子,必须挑起这个对于他来说还有些沉重的担子。
姑姑在国外做医生,拿主意将父亲接了过去,一边治病一边疗养。主要也是考虑沈放刚接手公司,公事都应接不暇,根本无法抽出时间照顾父亲。
沈放只能答应了,然后埋头扑进工作里。
刚进公司的时候,人事上一片动荡,许多人在等着看他一个毛头小子的笑话,他心里全都清楚不过。
接手公司三年以来,他用自己的能力不仅守住了公司,也立下了自己的威信。
同行都知道,沈氏集团的老总虽然年轻,经商处事的手段却远胜他的父亲。他够锐利手段也够狠,相对于沈老先生的儒雅处事态度,他冷漠利落的作风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效率和利益上的成功。
在沈放看来,人都是给逼出来的,如果他不够狠,父亲的事业很有可能就葬送在公司那一拨怀着二心的人手上。阻拦对方目的达成的唯一办法就是做得比对方更狠,寻找机会直接将那些人给肃清出去。
公司经过这几年的波动之后,人员已经基本换血,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年轻团队。
业绩上,也开始朝上升的趋势良性发展。
他一直忙一直忙,生活里除了工作再装不进任何东西,也遗忘了曾经的许多东西。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在书房的一本字典里,翻到了一张他的素描画。
韩嘉然,他至今心里面好像也只停留过她一个异性的影子而已,也唯有在想起她的时候,心里会闪过一抹柔软的情愫。
想到她,便想到了乡下的那片葡萄园。
那个计划其实早就应该执行,他却下意识拖了几年时间。如今虽然公司的状况比刚接手的时候要好一些,但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到他稳固事业根基的计划,都不能放弃。
葡萄园那块土地的案子已经上马,不过却遇到了当地村民的诸多阻拦。工程的进度只好暂时停了下来,协调了几天也未见成果。
敲门声打断他的冥想,唐宇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把文件放到他面前签字,一边说道:“D县的那块土地,你是不是该下个决断了?协商了几天都没弄出个结果来,再拖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大。”
沈放蹙了一下眉,签字的动作也停下了,怔了良久才低声道:“直接跟拆建工程队的负责人说,两天之内,再不能和平解决,就去找县政府的负责人出面,强行动工。”
唐宇不知道他为什么独独在这个案子上显出了犹豫,不过看到他终于下了决心来解决这件事,总算松了口气。
公司的状况刚刚才有所好转,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去浪费在任何一个案子上。
“好,我马上就去打电话。”
沈放签好所有的文件,朝窗外看了一眼。
今年夏天,总是暴雨的天气多。看外面的雨势,已经将天空都蒙进了一层迷蒙的雨幕里。
思绪里下意识又浮现了那年夏天,阳光满天,绿意成阴的景色。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其实葡萄园要被拆建的传闻一直都没有停过,村子里的人多半都是当一个无所谓的闲话来听,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即使沈氏集团的工作人员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来下过通知,大家仍是没太当一回事,总觉得毕竟偌大的葡萄园也不是说拆就能拆掉的。怎知声势浩大的工程队果然准时开来了,村子里的人虽然暂时拦住了,显然也只能是一时的。
嘉然毕业之后在市里找了份工作,接到邻居的电话匆匆赶回了家,才知道电话里说的母亲病倒,原来已经病得很重了,连床都不能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只好打电话回公司请更长的假,公司没有批准,她只有辞了职,在家专心照顾母亲。
有一天夜里,嘉然以为母亲已经睡熟了,正要翻身睡去,却听到母亲用苍凉的声音对她说:“嘉然,妈想求你件事……”
嘉然慌忙回过身来,拉开床头的灯,才发现母亲流泪了,干瘦蜡黄的脸上再看不见半分的生气和神采。
她心里陡然一惊,有些吓到了,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绝望的样子。
“妈,你有事情就吩咐我去做,好端端的干吗说这种见外的话?”
她握紧了母亲的手,即使在盛暑的夜里,母亲的手也是微微透着凉意。
“妈是想,你不是跟沈家的小沈先生有点交情吗?能不能去求求他,不要拆掉葡萄园……”
嘉然蓦地怔住了。
眸光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沈放,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人早已经离了她千山万水那么遥远。
“妈……”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母亲。
“妈知道太为难你了,可是你就当是让妈自私一回,帮我也想想办法好吗?”
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眼角的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眼中却闪着期冀的光,仅有的最后一丝期冀的光芒。
嘉然心里酸楚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跟着母亲一起流眼泪。
“妈从二十岁那年嫁到这里来,再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刚结婚跟着你爸爸守着葡萄园的那段日子,是妈一生当中最幸福的回忆,现在妈已经失去你爸了,不想连这最后一点的寄托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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