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哭,班长更来了劲,招呼着其他同学,要他们把孙嘉树按住。
姜凌波一下课就跑去厕所,这时候刚回来,看到孙嘉树被人围着,抱着书包一个劲儿地哭,她顿时就火了,拿着她新买的铁皮铅笔盒就冲过去,边砸着他们的后背边喊,“你们干什么?让开!不准欺负孙嘉树!”
但前面几个男孩的都比她高壮,随手一推就把她推开了。
她不害怕,被推开了就接着冲上去,结果一来二去,他们没了耐心,一把把姜凌波给推到了地上。她的铅笔盒摔开,圆规的尖正好刮破她的嘴唇,流了好多的血。
班长看到姜凌波流了血,立刻有些害怕地松开孙嘉树,但还是挺直腰板大声指责,“孙嘉树偷了老师的钱!”
“胡说!孙嘉树才不会偷钱!”姜凌波舔着嘴唇站起来,一嘴血腥味,却吼得比他声音还大,“你凭什么说他偷钱!”
班长底气十足,“他同桌都看到他书包里有钱了,他还不准我们检查他的包!”
“看到书包里有钱有什么用?”姜凌波瞪向孙嘉树同桌,“你看到他偷东西了吗?”
那同学也被她满嘴血的样子吓到了,立刻缩起身子小声说:“没有。”
“没看到他偷东西,就不能动他的包!”
姜凌波毫不畏惧地挡在孙嘉树跟前,“要是你动完他的包以后,他也丢钱了呢?我能不能说就是你偷的?”
看到班长说不出话,姜凌波理直气壮的“哼”了一声,拉过孙嘉树就把他扯出了教室。
她把他带到操场边,比刚才还要生气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刚才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
孙嘉树还在哭,低头抹着泪,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凌波气坏了,她用力把脚边的石子踢飞,“没偷就大声地喊出来你没偷!孙小草,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以后就不和你玩了!我才不要和一个整天只会哭的人做朋友!”
孙嘉树听到她的话,愣了愣,真的不再哭了。他拚命把眼泪忍住,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已经挤扁了的蛋糕,抽着鼻子说:“我没偷钱,我怕他们抢蛋糕……这是给你带的,我以后都不哭了,你别不和我玩……”
姜凌波看到蛋糕上新鲜的草莓,哪儿还管他哭还是不哭,立刻拿过蛋糕,抹了把嘴上的血,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但等下午放学,她才发现她的嘴唇肿了起来,而且摔倒的那几次,她身上也挂了点彩,两个膝盖撞得乌青,裤子还磨破了,整个一副“回家绝对会被妈妈教训”的狼狈样。
她偷偷地溜进了孙嘉树的家,玩了好久才发现孙嘉树的手也蹭破了好大一块皮,估计是和他们抢包时伤的。
她边给他上药,边奇怪地问:“你今天不哭了吗?”
以前他伤成这样早就呜呜呜了。
孙嘉树的眼睛已经很红了,但他硬是扛着没有落下泪来,他认真地说:“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哭了。”
姜凌波“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孙小草怎么可能不哭呢?不哭就不叫孙小草啦!只要他以后还能给她带好吃的蛋糕,她就算受伤也愿意罩他!
上国中的那年,他们楼上的刘奶奶买了一只小花猫,起名也叫大花。
猫很小,几乎只用两只手就能抱起来,毛虽然是黑白黄杂色,却非常的软,摸上去就不想把手拿下来。
姜凌波一开始喜爱大花喜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它抱回家养,但很快她就对它失去了兴趣,连偶尔遇到它跟着刘奶奶出门,她都对它爱理不理。
倒是孙嘉树,每天都记得去给它送吃的,就算姜凌波喊他出门玩,他也要姜凌波先在家里等着,等他去楼上喂完猫再说。
那是姜凌波第一次体会到“妒忌”这种情绪。
要知道,那时候孙嘉树已经不是六七岁时的乖宝宝,早就不记得还要给她带蛋糕吃了,所以每次孙嘉树去看大花,她都会气鼓鼓地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甚至还偷偷藏过孙嘉树带给大花的玩具,看到大花喵喵着急地叫着,自己在心里得意。
后来得知刘奶奶带着大花回老家过年、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姜凌波高兴地哼了一整天的歌。但孙嘉树的心情却明显沉闷了几天,她怎么逗他,他都不开心。
姜凌波没辙了,只能狠狠心毛遂自荐,“要不孙小草,你就把我当成大花吧!反正叫起来都一样!”
不久,姜凌波就发现,顶替了猫咪大花以后,她的生活比以前还要滋润。
比如想喝她妈不准买的饮料时,她就可以跑去找孙嘉树,说:“大花想要喝香蕉牛奶!”
看上新款玩具没钱买时,又可以说:“玩具!孙小草,大花想要那个机器人!”
就这么折腾了一阵子,等几个月后刘奶奶和大花回来,孙嘉树也不再去看它了。
显然,养一只会说话、会提要求的宠物更有意思,他现在每天发愁的都是今天该给隔壁那个不会喵喵叫的大花带点什么吃的好?
养宠物的模式一直持续到到国三。
那时候,孙嘉树已经比姜凌波高出大半个头。他成绩好、长得好,不犯懒的时候体育也不错,隔壁班的女生会在他路过后偷偷地尖叫。
那天是健康检查,男生比女生结束都早。孙嘉树一进教室,就看到班里男生都围在后面。见他进来,有人就招呼他。
“就差你了,快点过来!”
“干什么呢?”他慢吞吞过去。
“选班花啊!”一哥们儿伸手搂住他肩膀,“现在总务股长和学艺股长都是十票,就差你这票了,你投谁?”
孙嘉树问:“班花,是选谁最漂亮吧?”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表示,“那我选姜凌波。”
全班男生都哄笑起来。
“快别闹了,认真选!”
孙嘉树啧了一声,“不是在咱们班里选吗?我就觉得姜凌波最好看不行啊?”
大家都以为这是他不想投票所以找的藉口,因此虽然玩笑地说着“孙嘉树,你是不是看上姜凌波了”,但谁也没把话往心里去。
除了孙嘉树。
那句话如同钟锤撞钟声般在他的脑海里震动,连四肢百骸都麻捧起来。
他怔怔地沉浸在这种混乱又茫然的情绪里,直到女生们检查结束,姜凌波连蹦带跳冲到他跟前。
“孙小草,我瘦了一点五公斤!果然还是跳绳最管用,以后我们晚上就到院子里跳绳吧!”
他看着她的脸,低笑了一下。
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
什么养宠物,就是个藉口,他不过就是想养养姜凌波而已。
因为喜欢呗。
这就是,他一切悲喜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