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甜香阵阵,渐渐进入蓝少扬的意识。玫瑰,还是天竺葵?
朦胧中,他只觉得周身无力,张开沉重的眼皮,大脑随之一阵抗议地跳痛。恍惚间,眼前一片仿若透明的水蓝。哦,混战——
脑中还残留着被人围攻的画面。还好有警察经过,他才逃过一劫。
涣散的瞳孔渐渐重获焦点,可若想起身却又周身疼痛无能为力。他转动眼球观察周围的环境——
水蓝色的窗帘,水蓝色的壁纸,水蓝色的大床下面是一块水蓝色为底调的米色斜纹的方毯,铺在同样水蓝色的木质地板上。屋内陈设布置更是简单,中央的大床将房间隔成两个区域,一面是电脑和写字桌,另一面衣橱和视听设备。
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蓝调的女子。要么,就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
他想起昏厥前最后的意识,似乎是有一个女孩子发现了他……是她救了他吗?
他打量这蓝色的世界。静静的水蓝,很容易让人完全放松,平静到不去想任何事情。
悠悠地,他再度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熏香渐渐浓烈。唇齿之间,苦苦的怪味道将他激醒,他反射性地想抗拒却未能如愿。
拖鞋声离去,蓝少扬抬起一只眼皮,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定定地看着。
“你醒了?”
蓝少扬皱眉。
“一整日滴水未进,很虚弱吧?”她端过一只碗,想喂他喝些清粥。
他眯起眼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短发,中性打扮。看起来五官还算出众,却缺乏修饰。一双清丽淡然的眼睛,黑得没有一丝杂色,平静无波,又好像隐藏着很多东西。
“喂,你会说话吗?”不会是伤到脑袋了吧?
蓝少扬慢慢地点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令他眩晕。
轻轻地闭上眼睛,他眉头皱得更深。
只是……她的那双眼睛竟然会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某段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似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口不由得震了一下,再度张开的眸子也随之深邃。
她专注地搅动瓷碗里的清粥,热气缓缓地升起飘散,让她的脸变得有些朦胧。
“是你救了我?”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那喉咙沙哑得犹如干涸了很久的枯井,急需甘露的注入。
南宫越未答,将微温的米汤送到他嘴边。
越过汤匙,他与她对视着。
“回答我!”
那嗓音沙哑依旧,却威严尽现。也许,他是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但听在南宫越耳里,却别扭得很。
“喝下去!”她也命令道。
他的眼睛因愠怒而阴沉,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时间,在两人相互的对视中匆匆而过。似乎谁都不想首先低头。
轻风扬起落地窗畔水蓝色的薄纱印花窗帘,也吹乱了一室寂静。
“你到底喝不喝?”
她尖俏的小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闪动着稚嫩的朝气。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是生气,但更像诱惑着他上前去一亲芳泽……
趁她不备,他揪了她的衣领将她拉近自己,而她,也任他无力地揪着,毫不畏惧地挑起柳眉,俨然有“若不听话就有你好看”的意味。
倏地,蓝少扬笑了。挥去捉弄的非分之想,他推开她,也乖乖张开嘴,“好吧,我喝!”
是了,他干吗要和一个小女孩计较这些?
南宫越困惑着忘了喂粥的动作。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呀,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
“哦……”没有力气还敢揪她过去……
算了,不和他计较。就算将他搓圆揍扁又能怎样?只有吃东西才能让他恢复体力,便于药效更好地发挥。
米汤慢慢喂进他嘴里,从食管一路滑进胃里,阵阵暖融。看着那只碗,他再度张开嘴,示意他还要。
她又舀上一勺,依旧吹温了再送到他嘴里。
“谢谢。”他颔首,礼貌得仿佛先前那个嚣张的家伙只是他的替身临演。
“不客气……”
静静地喂他吃完那碗粥,南宫越将空碗端回厨房,思忖着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这一晚,蓝少扬一直睡睡醒醒。直到深夜才稍恢复些精神。夜里也正是猫儿游戏的时间,看着那团黑影上蹿下跳,他真不知道该称赞那小家伙精力充沛还是指控它扰人清梦!可怜它那年轻的主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深夜里的噪音——在墙边那张席地而置的单人床垫上睡得相当安稳。
多年来的习惯令他一向浅眠,这样噪声不断的夜里,断然无法入睡,只能睁眼到天亮。
“喂,醒醒——醒醒——该起床上课啦!”
把一只超大号的加菲猫玩偶丢到她脸上,蓝少扬很满意那些偏心眼的瞌睡虫四处奔走逃窜,如果恰好有几只想要到他这里来投奔,那么他当然也会不计前嫌,“好心”收留。
只是……
“你干吗!昨天把我推下床不说,今天居然用公仔丢我——看我睡觉你不爽呀?不爽的话就直说嘛!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到大街上陪晨跑遛鸟的阿公聊天气——”
蓝少扬不禁张大嘴巴,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打了个巨无霸的大呵欠,继续张了张嘴,让他顿时警觉地捂住耳朵……
而南宫越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懒懒地咕哝着:“算了,谢谢你叫我起床……”
那厢,有人慢吞吞地应了声“不客气”。
第二章魔术师(1)
人类就像一位正在施法的魔术师,他右手挥舞着魔权,对上天召唤神奇的法力,借此主中地上的一切。
为蓝少扬处理好肩头与左臂的伤口,南宫越欲拉下丝被的手顿在了半空。因为不知何时,她的“白老鼠”已经转过目光,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那是什么表情?挑衅一般拱起浓眉,仿佛她一个动作偏差,他就会大加嘲弄似的。
“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似笑非笑。
狗屎!
他是“她的”病人哎!敢动什么歪脑筋,干扰了试药进度,铁定下泻药给他!在她的信条里,可没有病人不可以欺负的“谬论”!
突然,南宫越突兀地停住,心里泛起一丝惶恐。
“谁说病人不能欺负啦!做我的病人,就要心甘情愿地被我欺负,了了吗?”
“是是是——小小姐,我们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久违的情绪势如破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时空,似乎在点燃一场炮火之后瞬间冷却了下来。令蓝少扬疑惑的是,她眼底的光华竟那么轻易地就黯淡湮没了,仅留下一点星火般的痕迹,“你刚刚在想什么?”他锐利的目光妄图将她射穿。
“没有,”她微笑了下,压制内心的慌乱,淡淡地补充,“没什么。”
“哦。”猜不透她的态度为何突变,蓝少扬浓眉渐渐拢起。
“那我们继续。”她迟疑了下,将手伸向药箱里那唯一一只淡蓝色的瓷瓶,其间睨了他一眼,因为这淡蓝色瓷瓶里的药才是关键。
不过,这一睨看在蓝少扬眼里,竟是女孩子在害羞——呵呵,这样才像一个女孩子嘛!
南宫越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牵过丝巾,遮住他那双无形中作乱的眼睛。
即使南宫越的动作无比轻柔,他的伤处仍感到一阵被牵动的疼痛。随后,沁凉的触感柔柔地赶走伤处的灼热。一瞬间,舒爽又行遍四肢百骸,不若他以往对药粉药膏的灼痛经验。
“什么感觉?”她问。
“凉凉的。”
她点头,“会很痛吗?”
“不会,只一点点。”
她“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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