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这一段资料上的句子,景薇淡淡的笑了。
爱情都能保鲜吗?
保鲜一年的时间,算长还是短?
景薇不是贪心的人,如果是她,如果对象是褚胤,不要说是一年,如果能有一个礼拜的甜蜜,她想她就满足了。
“大勒的咖啡需要耐心等候,也只有法式悠闲才能细细品尝……”景薇轻轻念著资料上的这一排字。
褚胤与她之间,从来就只是她耐心等候。
这样的日子,应该也过不了多久了。
她的等候,会随著他的婚约确定而告终,她会停止折磨她自己,甚至是辞职求去。
她不想让自己再这么悲情下去,太不健康了……
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提醒著她仍在自我虐待。
景薇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了。
原想利用下班的时间,查看一下越南的旅游资料,却不意一查就忘了时间。
他们应该……已经互许终身了吧?
景薇闭上疲惫的双眼,不想被他影响的心,还是忍不住低荡。
这份心情,让她连起身回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放松自己,坐在椅上沉默地翻看桌上的资料。
突地,办公室的大门被撞开,寂静的办公室里,被一个愤怒的声音占满。
“他妈的!”像是怒气压抑了很久,那一声愤怒的叫嚣,甚至还拉长了几秒。
景薇的心先是一阵狂跳,被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接著很快的认出,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从专属秘书室里冲出去,果然看到暴怒的褚胤正朝著她走来。
“你、你怎么还在?”看到她之后,他很快的收敛怒气,但深刻俊美的五官,在微光透进的夜色里,看来十分冷硬。
景薇没有回答,知道他其实并不真的在乎答案。
“学姐……拒绝你的求婚吗?”景薇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著他,没有被他皱眉的表情吓到。
褚胤的脸闪过一阵难堪,但由于对象是景薇,他并没有刻意说谎。
“她说她要考虑看看。”褚胤的薄唇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仿佛很不以为然。
心里的雀跃来得那么突然,教人无法抵挡,景薇得用尽力气,才能压抑窜上唇间的喜悦。
“你不能求了婚就要人立刻答应,你得给她一些时间考虑。”景薇耸了耸肩,故意轻描淡写的回答。
“可是你立刻就答应了,不是吗?”褚胤的心情显然很差,语调冰冷得像是雪地里的寒风。
“可是你又不是向我求婚。”景薇微微一愣,直觉就脱口而出。
褚胤瞪了她一眼,像是她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
“我觉得以真是故意要拖延我的求婚。”褚胤大脚一迈,往他的办公室走去,景薇也只能快步跟上。
在他的长脚之下,他很快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用力的往椅子上一坐,大掌往桌上一拍。
“她有新的追求者了!”褚胤挑起浓眉,黑眸注视著她。
“什、什么?”景薇怎么猜,也猜不到会有这样的答案。
“吃晚餐的时候,她不停的看电话、看手表,明明是她找我吃晚餐,她却心不在焉,到最后甚至还有个男人藉机过来打招呼,说他是哪家公司的什么人,眼睛却直盯著她。”一想起那时的事,褚胤忍不住脸色阴鸷,从皮包里抽出那个男人递过来的名片,直接丢在桌上。
“王力行,这是进光纺织的接班人,王董事长跟你吃过几次饭。”景薇很快地想起这一号人物。
不会吧?王力行也对以真学姐有兴趣,甚至还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笨,我知道以真是故意约我出来,为的是让那个男人生气。”褚胤微眯上眼,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得演出这种角色。
“她根本是故意的!”他难得失控的咬牙。
看著褚胤因为学姐而情绪激动起伏,景薇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就算学姐拒绝了褚胤,那又怎么样?
褚胤的心,还是在学姐的身上。
一时之间,景薇不知道她该做何反应。
“她利用我!她竟然利用我?!”他向著景薇逼近,双眼冒火,没想到几年的感情,会落得如此不堪。
“你镇定一点好不好?”景薇双手插腰,朝他吼了回去。“学姐只是没有马上答应你,你就一定要这样胡思乱想吗?”
就算她的心底,曾经有一丝因为他们闹翻而欣喜,但在看到他的失控之后,愉悦火速消失。
景薇不爱看见这样的他。
印象里的他,总是从容自在,总是指挥若定,而不是像现在,完全像个不理智的毛头小子。
大概也只有学姐,能影响他那么多吧。
“无论你猜的是对是错,你都不能妄下定论,得先弄清楚再说。”景薇难得的摆脸色给他看,颐指气使地命令他冷静。
褚胤迎视著她,在那双澄眸里,看见了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力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在几分钟之后,他的心情终于较为平稳。
“我不想放弃。”褚胤很肯定的看著景薇,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我要挽回她!”
伶俐过人的小脑袋,这会儿完全不管用了,景薇说不出半句话,全身僵硬,看著一脸坚决的褚胤。
景薇极为缓慢的点头,脸色转为苍白。
“我想……也是。”她沮丧的开口说道,声音很小,脑袋垂到胸口。
“你有什么建议?”褚胤在情事这方面,一向很“倚仗”她。
景薇紧咬著唇,黛眉紧拧著,心口蓦地闪过一阵刺痛。
到这个时候,还要折磨她……
“我不知道。”第一次,景薇不想替他花一些心思,开口就是拒绝。
她的心既不是铁打的,也不是铜铸的,不是怎么样都不会疼的……
办公室里有一会儿沉默,褚胤眯著眼睛,瞪了她一会儿,出乎意料的开口。
“没关系,我自有主意。”一想到那个男人的脸孔,他就怒火中烧,这句话,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有主意了?”景薇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经知道要怎么追回学姐?
“嗯,不过,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忙’。”褚胤点头,皮笑肉不笑,模样有些狰狞。
景薇的眼睛瞪得很大,没有回答。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的“帮忙”两字,一定有著别的含意。
“你有什么打算?”景薇力持镇定,掩住心里那丝诡异的不安。
褚胤将视线定在稍早前,她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那些资料就是关于大勒的风景介绍,甚至还附上许多蜜月饭店的资料。
“她会突然在意起另一个男人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之间太稳定,激不出火花,所以我打算请你来当我们之间的火花。”褚胤简单扼要的说完他的打算,坚毅的表情,仿佛丝毫不容讨价还价。
“火花?”景薇像被吓坏的小动物一般,警戒的瞪著他。“你指的是……当你的假女朋友?”
她的心跳加速,全身发烫,几乎就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饿傻了,竟然因为一个名词,涌起这么荒谬的愉悦。
只是,危机意识抬头,理智回归,她下意识的直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搞不好她这个小火花当完,自己也不小心把命给赔上了。
“就说只是帮个忙,这都不肯吗?”眼见景薇不断摇头,褚胤的俊脸瞬间沉了下来。
景薇咬著唇,心里好乱。
她当然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只是稍微陪他演一段戏,只不过……他怎么能了解她的慌乱与无助呢?
“你很不够义气。”褚胤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教景薇很无力。
情人之间,用不上“义气”两字,这就代表,她在他的心里,就是个朋友,证明她的挣扎,他完全无法理解。
只是,褚胤永远有法子可以制得了她。
他几个大步来到她的面前,大掌摆上了她的肩膀,然后倾下身来……
“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帮我了。”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只靠在她耳边,说给她听。
一句话,就把景薇打死了。
很明显了,不是吗?
再怎么样,她都逃不开了。
看著那双坚定的眼,景薇除了点头,再也不能说什么。
“好!那我们将行程排出来,就当作拜访厂商,愈早出发愈好!”褚胤淡淡说道,看向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暖意。
“真的很高兴,有你在我的身边。”褚胤难得感性的开口,大概是被刺激过了头。
景薇心头一暖,不知为什么,眼前陡然多了一片水雾。
只要恋上了,似乎就傻了。
只要他笑了,自己就跟著高兴了;他闷了,自己也快乐不起来……
景薇心想,她一定是病了。
得了一种查不出病名,结果注定是无可救药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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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早会,褚胤宣布了要撤换厂商的消息,并联络好律师,就对方延迟交货而导致的损失提出赔偿。
“另外,我们已经在越南当地,找了几家适合的厂商,会在这一两天直接飞去接洽并盯货,务必要新的配合厂商,在最短的期间内把布料交出,让成衣厂可以正常运作,不影响营收。”褚胤将资料交给一同开会的景薇,后者则很快的发送到每个主管的手里。
几位主管们看著手中的新厂商资料,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褚胤,在决策时如此明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总经理是打算亲自到越南去?”其中一位主管问道。
“对,我带陶秘书一起去,大约会停留一个礼拜,也会利用这段期间,去巡视越南那两厂的进度,这段期间由王经理负责公司的业务,若有急事也可以用视讯处理,或是电话联络。”褚胤有条不紊的交代该处理的细项。
几个主管赶忙记下资料,并就手边的事务与该处理的事宜做了讨论,由于褚胤极重分权,并不独揽所有事务,所以就算他临时决定要出差访查一个礼拜,也不至于会影响到公司里的运作。
需要讨论的事情很多,会议的时间比平常久了一些,一直到约莫中午的时候才结束。
“总经理,需要我帮您叫便当吗?您今天可能没有时间到外头用餐。”景薇一边收拾著桌上的东西,一边分神问道。
听到她口中又吐出敬称,褚胤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工作,蹙眉瞪她一眼。
“陶大小姐,现在会议室里除了你我之外,连只蚊子都没有,你可以不要再‘您来您去’的吗?”听得十分刺耳。
景薇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只是觑了他一眼。
“那可不行,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人在不久之前,还因为‘某人’吃了天外飞醋,以为我跟谁有了暧昧,命令我得公私分明,该叫总经理的时候,就不能直呼名字……”景薇的语气酸得很,有浓浓的记恨味道。
“不过是酒后醉言醉语,谁教你当真了?”褚胤挑起一边的浓眉,不以为然地看著一脸正经的她。
“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你应该很熟吧?”景薇激动地回嘴,想起他先前说这话时的模样,还教她心口隐隐痛著。
或许,女人都是敏感的。
纵使他们三人从大学时代就认识,但以真学姐一直对她存有戒心,甚至试图说服褚胤,让自己从秘书的职位离开。
要不是褚胤赞赏她的工作能力,硬是护著她,她的职位早就不保了。
所以,当从他的口中听到对学姐的不满时,她就知道自己该自律,上司下属的关系,怎么样都不可以改变,她必须遵守著她秘书的本分。
也唯有这样,才能延长自己在褚胤身边的时间。
“我认错了,行吧?”突地,褚胤开了口,一句话教景薇怔愣的迎视著他。
“我不应该要求你,在公司的时候都要有上下属之别,至少,我希望我们俩在独处的时候,可以正常一点。”褚胤虽然知道有分际的相处才是正确的,但他不喜欢那样的相处方式。
“你是总经理,我是秘书,哪里不正常了?”景薇撇撇嘴,从鼻端哼出不屑的气息,一生气,倒是忘了用尊称了。
褚胤只是笑,知道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了。
“这两天,那个做婚纱策划的钱语青联络你了吗?”褚胤把话题转开。
“嗯,她说谢谢您提供古堡做为婚纱拍摄的现场,并提供住宿,更感谢您只收合理的租金,让他们很好工作,他们一定会让褚聿好好的熟悉那个地方……”景薇将消息转述出去,并提出了问题。
“褚聿……不就是那个放弃古堡继承权,也放弃经营成衣厂,只想当个专业摄影师……”
“就是我那个不成材的哥哥。”褚胤自动将景薇的话讲完。“当哥的人不继承家业,只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害我一个人忙得要命。”
“真的是他!难怪你大方答应钱小姐的要求,是想藉这个机会,让褚大哥熟悉原本该属于他的产业吧?”景薇大胆的猜测著褚胤的做法。
“没错。”褚胤只是笑,觉得她真是蕙质兰心。
“不过,你怎么不趁著这个机会,带著学姐直接到古堡去?搞不好她看到风光明媚,穿著漂亮婚纱的模样,心情一好,就嫁了。”景薇试探性的问出了口。
褚胤摇摇头。
“我想给她一个特别的婚礼,再说以真不喜欢跟一堆人一窝蜂的拍婚纱,她一向喜欢光芒只专注在她一个人身上。”褚胤很清楚以真的想法。
“噢。”景薇闷闷的开口。
总是这样,褚胤对学姐十分用心,一辈子一次的婚礼,他当然想给她最好的。
“所以,你身为古堡主人,并不打算去凑热闹啰?”
“不去,我还是想带她到大勒去玩,行程没变。”褚胤抬眼说道。
“所以……你之前提到要我去演‘火花’,不仅只是陪著你出差,决定新厂商的对象,你还希望我们先去勘查蜜月旅游的路径,对吧?”他明著是要刺激以真学姐,但实际上,仍是替学姐在构思著、计画著。
景薇的唇瓣颤抖,想强迫自己微笑,却无法如愿,最后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嗯,我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褚胤带著自信的笑容说。
景薇的目光移到他的俊脸上,那宠溺的笑容刺疼了她的眼睛。
什么事都没变。
以真学姐仍是天之骄女,褚胤仍是那个深爱她的体贴男人,而自己呢?
是个永远也改变不了的笑话!
他的举止言行,已经彻底捏碎了她的心,粉碎她的渴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景薇近乎自问自答的说著,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沾著她的心酸。
褚胤停下了动作,看进她的眼里,那双清澈的眼睛,有著淡淡的无奈,也有著浅浅的自嘲。
“怎么了?思春啦?”褚胤打趣的说著,倒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模样。
如果在平常,景薇一定会找个说法回嘴回去,顺便再损他两句。
但是今天,她没有那个心情,她想说话,可脑中却一片空白,除了心伤,竟涌不上其他的情绪。
看著他的脸,想著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体贴,她的心头一震,被这一切刺了眼、也死了心。
“是啊,我也想交男朋友了,有个男人疼,感觉似乎还不错。”景薇咬紧了牙根,抵抗著心中的痛楚,回以僵硬的一笑。
早已收拾好一切,正站在一旁等著景薇的褚胤,伟岸的身躯微微一怔,心口像是突地多跳了几拍。
“真的思春?不会是因为我的求婚,刺激到你了吧?”他抬起头来盯著她瞧,黑眸里闪过某种复杂的光芒。
景薇幽幽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突然觉得,有个人疼也不错。”她无限轻柔地说道,眼里有著明显的无奈。
“果然是被我刺激到了。”褚胤状漫不经心似地开口,目光盯住景薇的脸,说不出汹涌而上的诡异情绪。
他倒是没想到,其实适婚的人不只自己,连景薇也是。
想当初以真因为怀疑他们之间有暧昧,极力建议他开除景薇时,他以她绝佳的工作能力拒绝,甚至还丢出过一句,没有景薇在身边,他的效率将会事倍功半,才灭了以真的打算。
那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话,但是他知道,景薇的确帮他很多,他希望景薇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不过……他却莫名的担心起来,在景薇有了男友之后,甚至是结婚以后,还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吗?
毕竟,有许多的男人,都希望另一半能专心照料家中的生活,尤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更不希望媳妇还在外工作。
所以,总此推论出来,景薇会留在他身边的机率,似乎大幅的降低了。
但……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工作?
他是这样自私的男人吗?
为什么胸口还有另一种……陌生到让他无法辨认的情绪,在隐隐骚动著。
那情绪,一直到景薇收拾好东西,关上门离去之后,还在他的心口上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