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装什么可怜?”她拉过他,将他梳理好的一头长发在脑后挽成个妇人的发髻。
揽镜自照了一番,确定不会被自家大师兄砍死后,莫追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坐在车辕处与容止一道驾车。
“我说相公啊,咱们何时洞房花烛?”如今不只是燕磊,就连容易都接受他是容家媳妇这个事实了,他总能行使一下夫妻的权利了吧?
“洞过了。”她淡淡瞥他一眼,很清楚这个一路上都缠着她要利息的人,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满地摇首,“没实际上手,不算。”亲亲摸模怎么能算?他要吃肉。
“你想再上一回花轿?”她是不介意啦。
“娘子我比较想确实操作一下洞房全部流程。”
“光天化日下,我说你这张脸皮是又搁哪了?是不是又扔路边不要了?”她一手捏上他的脸,发现他自打击中恢复的速度颇异于常人,于是也不同他客气了。
他也不害臊,“我新婚嘛,说说愿望这都不许?”
容止一肘撞在他的腹部,“方才你说什么?”
“我想吃掉你。”
她抬起一掌,不客气地巴在他的脑袋上,“日头太烈晒昏头了是吧?”
“吃掉你!”
“本少爷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她索性将手中的缰绳一丢,也不管地方是否狭窄,直接与他练起拳脚。
“都说你不是公的!”
“再吵我休妻!”
“你始乱终弃!”
一路上选择骑马跟在后头,始终都不想靠近他们这一家子的月穹,在他们打得马车都快散了架时,叹息连天地策马来到车旁,将缰绳在车门边系好,轻松跃至他们身后的车厢。
她两手拉住他们的拳头,“我说两位,这还在外头呢,能不能别那么丢人现眼?要现恩爱回家关上门再来行不?”
“哼。”他们俩一人一边地把头甩过去。
月穹笑意可掬地自怀中掏出两本书,“俗话说夫妻俩床头打床尾和,来来,师姊有好东西给你们,都带回去后好好钻研一下。”
“这什么?”容止翻了翻手中最新出炉的小黄书。
“代替你没给的聘礼。”
“这咧?”莫追完全不指望她能有什么新意。
“就当你的嫁妆啦。”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马车上读书的某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还等着他们点评的月穹。
容止已经有点麻木不仁了,“我说,艳二娘怎么到了这一册还是没有下床来啊?”她要求换人。
“又是彭员外?师姊,你能不能换匹色中饿狼?次次都是他,看久了也是会生腻的好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老觉得这彭员外……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描述,都挺像他家二师兄蓬莱的?
“不知在下还有何处需要改正?”向来就是虚心求教的月穹,端正了坐姿,正正经经地向他们颔首致意,“请指教!”
莫追点点头,俨然一划专业的架势,“嗯,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觉得呢,师姊你老是坚持于彭员外一人这是不对的……”
“我倒是觉得这边该加强些,你瞧这姿势,危险难度太高了,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嘛……”容止也找出里头的某个片段,摆在面前与他们一块儿讨论。
高高的天空下,默默拉着马车的老黄马,带着他们再次步上了多年来已走熟了的山道,没理身后那三个凑在一块儿讨论小黄书的男女,悠悠哉哉地往家门的方向走去。
在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原国断皇爷府中,两张由容止派人辗转送抵的魂纸,静静地放在纳兰清音的书案上。
纳兰清音白玉无瑕的指尖,分别拈着魂纸的两头,缓缓将它自中间撕开,纸张破裂的清音,在安静的室内轻轻响起。
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自他的身后环住他,一双大掌,徐徐探进他的衣衫里恣意抚摸着。
当斐思年两手捧着一叠厚实的帐本,走至纳兰清音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时,冷不防的,门内又再响起了一阵某人耳熟无比的惨叫。
“泼猫,你又咬人!”
“滚!”
番外:那一年,不能说的秘密
莫追总认为,他的个性其实一点也不像只鳖的。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会大江南北地死追死咬着魂纸不放,着实是有着天大的苦衷。
而这苦衷,与贪不贪财有关。
人嘛,总都有点小缺点的,这当然无伤大雅,只是他这缺点也不是他自愿求来的,全都是给人逼出来的,而他之所以会那么贪财,这又与师门的师教息息相关。
说得简单点,他今日之所以会要钱不要命,一个劲地全为了魂纸豁出去,这全都是他家师父害的。
说起他家师父,姓黄,单名金,因此自创的门派自然也叫黄金门,更因师父他老人家家底庞大,生性挥金如土又特爱四处散财,所以江湖上个个羡慕嫉妒恨的人们,更是在暗地里奉送了他个外号--
武林暴发户。
身为暴发户的徒儿之一,打莫追自小起,他就知道自家师尊他老人家非常非常的有钱,或者该说是有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偏偏他老人家还总是动不动就把师门里有三座金山这事给挂在嘴边,三不五时就刺激一下他们这些徒儿脆弱的心弦,老是对他们说,那些家产在他身故了后,早晚都会是他们这些徒儿的。
虽然说,从没人知道那三座金山究竟藏在师门里的哪个地方,但师父他老人家每年就是变出一箱又一箱的黄金来闪瞎他们的眼,佐证吹虚不假之余,还顺道利诱他们这些心不甘情不愿拜入门下的徒弟,为了那些庞大的家产刻苦习武天天努力向上!
有这一号脱线脱得从不自知的师父在,他们……能不努力吗?
尤其是师父他,最常以言教不如身教这回事来教导他们。
例如,一堆子江湖中人在听到传言,特意杀上他们师门来欲夺黄金时,家大业大金子多得能砸死人的师父大人,面对上门打劫的江湖匪徒,他一不挺身而出站在山门处捍卫家产保护幼徒,二不高金聘请保镖来看门顾院兼打手,他只是笑咪咪地大掌一伸,将自家年幼的徒儿一个个跟下饺子似地,统统都扔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抢匪堆里去练身手。
虽然每回在他们被抢匪们砍得半死之余,师父他总是对他们说,当他们真正遭逢危险时,他定会伸出援手。可到头来,他老人家那一双戴满了金戒总是反射着金光的富贵手,却一次……也从没对他们伸出来过。
那些年来,若不是最早进师门的大师兄和哀叹连连的二师兄救得快,只怕他们这一班年幼的师弟师妹,早就全都成了那些匪徒的“抢”下亡魂了,哪里还有机会能安然活到长大成人?
偏偏他家师父老头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树大招风,更加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人低调,三不五时就对江湖中人放放话,说他们黄金门是多么的有钱有黄金,门中不但人人锦衣玉食,还住的都是金屋银楼,搞得一天到晚都有抢匪上门抢劫!
就算日后能有钱,那也得要有命花呀。
为了小命着想,他们……他们能不焚膏继晷、打落牙齿和血吞地在武艺上发愤图强吗?
都因那个天生似掉了良心,还年年都陷害他们乐此不疲的师尊大人,整座师门上下,习武之风不用人督促也兴盛得跟大庙前的香火炉似的,寻常人需练上一、二十年才能突破武士阶级,从来就不在他们的眼下,他们只知道,待在这座师门里,他们不会像那些乱世流离的百姓一般,活活被饿死或冻死,但却很有可能会在某个明天被人登门给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