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和黎占元相约在免税商店,然而却没有看见他的人。
我拎着大包的拖车行李,站在那里等他。
毕竟是年底,所以总是有点冷,虽然不及美国,然而台湾又冷又潮湿的气候让我站在原地搓着双手。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我决定拨手机给他。
然而,才响两声,我却听到电话转到语音信箱的讯息。
我苦笑着,安慰自己他等会儿就会来。
然而,经过了四十分钟,我的心情由期待……转变为失落。
我在欺骗自己!黎占元……他根本没有接我电话的打算。
过了一个钟头,电话终于响起……
是黎占元!
「喂?喂?」我慌张得抓起手机。
电话那头,是黎占元低沉的嗓音。
(对不起……)
「黎、黎占元?」我犹豫着,不能理解他的道歉。
(我现在……抽不开……抽不开身……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总觉得,电话中的他在喘气。
两年前的我,听过无数次黎占元这种高潮时压抑着的喘息。
只是,他现在拥抱着谁呢?
是我以外的男性?还是这两年来,他结交的女朋友?
「黎占元,我在等你……」我感觉语气在颤抖,眼前一片晕眩。
是他自己说要来接我的,怎么可以……不准丢下我!
我全身一震,有如被雷击般痛苦。
这一秒、这一刻……
我彻底体验到乔子兮在两年前被我丢下的痛。
相当的……撕心裂肺。
(对不起。)依然是混杂着快感的歉意。
他应该知道,我明白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了。
两年不见,他依然自私。
「我会等你……除了你,我不要别人来接我。」我说着,扬起唇角笑了。
然后,我关机了。
我缩在墙边,等待的时间好漫长,我压抑着内心庞大痛苦的情绪。
难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喜欢他吗?
所以,神明才会给予我在不断的等待中,忍受痛苦的煎熬。
之后,我才知道,在黎占元抛下我时,一年前感情就不是很顺的瑶学姊,刚好打电话给他。
瑶学姊,向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寻求安慰。
而黎占元选择了瑶学姊,抛下我。
这一刻我觉得好痛苦。
握着行李的把手,我用过长的浏海掩饰眸中的痛楚。
黎占元,我明明说了……我要等你的,你应该要过来!
两个钟头后,直到有个响亮的脚步声靠近我,才将痛心欲绝的我拉回现实。
我眼神充满期盼的抬起头……
那个人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孤伶伶的我,对我伸出了双手。
谁都可以,只要能给我安慰,带走我……
所以,我选择用尽双腿的力气站稳脚步,冲上前去抱住那个人。
「雨寒……」
唤着我名字的声音好熟悉。
「小兮……小兮……」我哭喊着。
最后……我仍被妳所救。
为什么?
抱住乔子兮,为什么我却惦记着那个抛下我的男人?
有句话说得没错,男人果然犯贱。不只黎占元,连我也是。
其实我很清楚,无法把握眼前当下的幸福是很差劲的。
最后,会什么也不剩。
「小兮……妳来了……」我摸了摸这两年不见的脸蛋,轻轻在那弧度优美的额头印上一吻。
上帝给了我这么棒的女人。
只需要一通简讯,就准时来拥抱我。
那么上帝……我说你啊,如果真的眷顾我,为什么要在给了我这么棒的女人同时,又给了我一个会伤害我的男人呢?
「雨寒?」
乔子兮不解的看着我,怜惜的拭去我眼角的湿润。
拖着行李,我们走到了门口。
看着彼此的眼神,有如分离数年的情人。
然而,我的眸光却不够忠贞。
看着她两年来越发美丽的脸蛋,我忍不住紧紧抱住她。
随着机场外强风的吹拂,扑耳的狂风咆哮声,掩盖不住我内心的激动。
至少,我抓得住……
眼前这个不时包容我、溺爱我的美丽女人。
「我想妳……好想妳……」呼着冰凉的空气,我呢喃着:忽视内心的罪恶感,却不愿意承认自己脑海此时想着的是黎占元。
为什么?黎占元这样对我,为何我还惦着他?
被我抱住的乔子兮顿了一下,然后也伸手搂住我。
「我也是……」
她静静的流泪,澄澈的泪水沾湿我的毛衣。
那是激动的泪水,也是她这两年来对我累积的思念。
让我感到罪恶的泪水,竟是那样纯洁……
不知道我班机提前两个钟头的乔子兮,绝对没想到我和黎占元还有这段插曲。
「雨寒,你哭什么……」
乔子兮凉凉软软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点鼻音,有如羽翼般温暖呵护着我,却无法抚平我内心某处,因为黎占元的残忍而微微撼动的部分。
我想,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无法果断的从两份感情中做出决定的原因吧!
「没什么……只是很想妳……」我摇头,对她说了谎。
然而,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放在行李箱里的那枚钻戒。
是时候了……这段感情,该有个句点。
不然,这样的三角习题,永远不会有改变。
永远都是黎占元伤害我,我伤害乔子兮。
乔子兮包容我,我包容黎占元。
加加减减的结果,只得到一个「0」。
我要重新设定方程式。
我只在台湾待了三天。
这三天,我没有见到黎占元任何一面。
时间紧促,我和乔子兮杀到台中去见父母,又杀回台北去见她的父母。
杀来杀去,得到一个结论--等!
等我回国,如果小兮的心和我的心都不变的话,就是她要嫁给我的时候。
研究所是订婚期,毕业后服兵役,然后娶她为妻。
这样长久不变的情感,从我高中就开始。
或许正是因为我多次的背叛,让乔子兮更加重视和珍惜我们的情感。
我似乎让乔子兮的父母留下了好印象。
乔子兮也在爹地和妈咪面前,眼眶红润的戴上我给她的订婚戒指。
再等我两年!我是这么跟她承诺的。
而我也私下发誓,要是再敢让她等超过两年,我萧雨寒不得好死。
约定好我回国后马上报考北禄的研究所,继续当她的学弟。
在回程的机场,除了家人送行,乔子兮也依依不舍的抱住我,在家人的目送下,顺理成章的成了未婚夫妻送行的感人场面。
然后,我回美国了。
抱着浓浓的思念,思念那个男人。
原本以为我的心可以从此平静下来。
然而,回到美国之后我的思念却没有减少半分。
脑中总是盘旋着电话中,黎占元那带着喘气的压抑口吻。
深夜,每当回想起那性感又低沉的音质,总会令我欲火焚身的难以入眠……
然而,靠手解决后,只是换来更深的空虚感,更能感受身体的凉意。
不能否认,我想念黎占元炙人的体温。
想感受将他拥抱在怀里的那种真实的掌握感。
于是,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终于无法忍受孤寂和思念时生起,我走向库尔的房间。
「雨寒?」
入夜,库尔讶异的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等他的我。
我知道库尔有夜游的习惯。
库尔不是同性恋,他会找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发泄生理欲望。
他喜欢男人的心情,仅针对我……
而我,坏心的想利用他的情感。
「库尔……你真慢……」被宿舍干燥的空调弄得嘴唇干涩不已,我直觉的舔了舔下唇后,抬头看高了一颗头半的他。
英俊、多金,又性感的男人。我有这个荣幸借用他的体温吗?
我看着他,眼眸中索求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喉结干涩的吞咽了下,俊俏的脸蛋惊愕的看着我。
「雨寒……你……」
两人视线相对几秒后,在我一个微笑下,气氛骤转。
然后,库尔迫不及待地将我拉到他的单人宿舍里。
刚进房,似乎连走到主卧室都嫌麻烦,他直接把我压在墙壁,延续上次在车上的热吻。
跟女孩子那种被动的吻不同,库尔的吻又激烈又热情……我反而有点招架不住。
「唔……」
抚摸、激吻……熟悉的热度温暖了我的身体。
短短几分钟,我已经摸清库尔上床的习惯。
先是狂烈的吮吻,然后褪下我的衣服,他目光迷蒙的看着我,一边脱着自己的裤子,不时凑上来轻咬、轻舔我的下唇。
不过两三个吻,他早已蓄势待发,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忍不住嘲笑了下,对象换成喜欢的人,就这么难以把持吗?
「戴套子,库尔,你刚刚在女人身上用过的东西别直接放进来。」
我妩媚的笑着,顺手将一头黑发拨到脑后,然后从床边凌乱的衣物口袋摸出他随身携带的保险套。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我的嘲讽,动作迅速又老练的戴上那玩意儿,然后扣住我的腰又搂又亲。
「啊……不……那、那里……」
被湿软的舌尖以及灵巧的手指触碰了几个敏感点,我忍不住发出呻吟。
「雨寒……你好美……」
库尔陶醉的吻着我的肌肤,然后冰凉的大手轻轻搓揉着我的欲望,试图让两人一起达到高潮。
虽然想反驳这个形容词,毕竟被一个拥有俊美容颜的男人说美,我并不觉得开心。
在国外磨了两年,我可是多了些男子气概!
「唔……啊啊……」心中不服,我却仍陶醉地享受他的服务。
然而内心某处却忏悔颤抖着……
我真差劲!
这样的声音,早已暗骂过好几次。
一切该是顺利的……直到他迫不及待的火热抵在我大腿轻轻摆动时,一种冷静的清醒感突地浇熄了我邪恶的念头。
我这样子算什么?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被黎占元利用的画面,被他当成玩具,被他当作一时宣泄的对象。
黎占元……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一种冰冷的感受从脚指头窜起,我背脊瞬间凉了起来。
「不要……」
我摇头大喊,睁开清醒的黑眸看着仍深陷欲火中的库尔,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又被用力压了回去。
我顿时慌了手脚,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不是只有体温……
「放、放开我……我不要了……」
我奋力推开他,却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库尔沾满凡士林的手指已经开始动作。
「库尔!别……唔……」
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的库尔,在下一秒,不费力且相当顺利的将造成两极反应的硕大推了进来。
我的恐惧,没有因为快感的袭来和轻微的痛楚而减少。
「住手!我不要了……」
奋力扭动的结果,只让库尔更加兴奋。
不……我要追求的,不是性爱。
不是……
才不是这种肤浅的东西!
我要的,只是黎占元,是他……
即使只有一秒也好,即使在欢爱中也好。
拜托你!至少把视线留在我身上一秒!
注意到我激烈的抗拒,库尔就着仍在我体内的姿势停下动作。
「雨寒……」
他的眼神是不解、是困惑,是受伤。
我泛着泪光,抱歉的推开他。
「对不起……库尔……对不起……」
为什么我总是不断的在伤害爱我的人?
就好像黎占元伤害我一样……
「为什么?」退出我的身体,库尔低沉的问,眼中都是伤痛。
「对不起……」
砰的一声!库尔充满劲道的一拳落在床头柜上。
「我不要听你的道歉……」
他用英文怒吼,之中夹带着几句难听的脏话,让我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我沉默两秒,然后抓起身边的衣服开始套上。
他看着如此丑陋的我,在我准备夺门而出时抓住了我。
「雨寒,告诉我,我不够好吗?」他用沉痛的眸子看着我。
「不是……」我摇摇头,给了库尔一个虚弱的微笑。
库尔,不是的……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太烂,烂得配不上你。
要是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躺在你怀里,你一定会杀了我。
我站起来,往仍裸身坐在床边的他唇上吻了一下。
「库尔,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库尔像是失了魂魄般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整理一下衣服后,消失在宿舍门口。
永远都还是朋友吗?
不,库尔没有。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笑着面对我。
常常在寂寞时,我会握紧无名指上的戒指,和乔子兮同款的戒指。
这是目前我只身在国外念书的支柱……
两年后--
只要是一放超过一个星期以上的假,我就会火速奔回台湾找乔子兮。
所以,两年下来,我们彼此的情感不减反增。
内心某处那份对黎占元无法忘怀的情感渐渐淡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我不是在逃避。
我是真的忘了他……
因为学校提早了毕业考,所以我比预订中早了两星期回国。
为了给保持联络的乔子兮一个惊喜,我打给爸妈。跟他们说要对小兮保密。
「爹地,好的……好的……别再念了,我明天就和小兮回去台中。」
对着手机里父亲轰炸似的叨念,我只有疲惫的回答。
这趟留学之旅,持续了四年。
我也在这四年里,伤害了一个朋友。
我感到好抱歉,库尔,对不起!
小睡片刻,手机再次响起。
是丁岚丰。
「喂?」我带着笑意接起电话。
(寒寒,你什么时候要回台湾啊?米拉说你提早了两个星期回来是不是?)他关心的语气传来,让我觉得很窝心。
「你现在在哪?」我反问。
(呃……台、台中啊……)他心虚地说着,然后扯开话题:(怎么样?你要的话我上台北接你和小兮。)
「少来,不用啦,你还是抱好米拉姊要紧。」我调侃着。
谁都知道,当年大姊说要搬出去住时,父亲有多反对。
不过个性本来就烈的米拉姊自然对父亲的抗议视若无睹,然后和丁岚丰那色胚同居。
挂了电话,我又陷入沉睡。
恍恍惚惚中,我好像梦见了什么,是让我心痛的……让我不安的人……
可是,在梦中,那个人的脸好模糊。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见过他。
他是谁?
到了机场,我经过免税商店。
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等待某个人,突然觉得可笑。
那个让我如此执着的人,不曾如此执着于我。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乔子兮。
脑中想着,我不禁自嘲的笑了。
机场人很多,不过因为我提早了两个星期,还没正式进入暑假,所以比起长假潮,人算少了。
我拖着两大箱行李,打算去招揽计程车。
才走到门口,便已累得喘不过气。
安顿好手边的东西,当我抬起头准备叫计程车时,我愣住了。
站在距离我六公尺外的人,让我脑海当场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