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大半月不见人影,一回来就这副德行,发生什麽事了?怎麽把自己弄成这样。」皱了皱鼻子,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原本要怪他食言的话说不出口。
「没什麽事,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来找我,一时分不开身,真抱歉隔那麽久才来探你。」陶懿模凌两可的回答,不愿多提地转移话题。「你的伤好多了吧?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的伤几乎全好了,小陆的药还真不是盖的,不过几天,连疤都快看不到了。」
「小陆?」陶懿讶异的眼中带着笑。「他到这儿来了吗?你见着他了?」
「是呀,可是前几天他已经让人带走了。日严说是他师傅带走的,不过我没看到他长什麽样子。」
「师傅……沈烨也来了阿……可惜没能跟他们见上一面,我好久没看到小陆了。」语气中隐含着落寞。
「你跟小陆感情一定很好吧?听小陆说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
「小陆说的?看来他也相当中意你,平常他不会跟人说这些事的。」陶懿微笑着。
「我们几个小孩年纪相当,以前常玩在一起,其中就小陆和我最合拍。」我们那时做什麽都一起的。「可惜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十岁那年因缘际会托给他师傅,之后我便很难得见到他。」
「那真是很可惜,早知道我就想办法通知你。」
「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耸耸肩表示不在意,这段期间连日严都找不着自个儿了,遑论身处后宫的冯冶。
「过两天月夜祭典就要开始了,我记得你到莫国就直接进宫,应该还没参加过祭典,想不想跟我们溜出去逛逛?」试探性的问道。这麽久没看到,不知道日严和他发展的如何?刚去了趟东宫殿,没料到日严竟然不在,原本以为在冯冶这儿会见到他……看来还是得帮那个木头一把。
「当然要!」小脸登时一亮,这个地方实在无趣。
「不过我不是不能出后宫吗?」想到这一点,心情又跌了下来。
「是不能出去阿~可是如果不是『柔妃娘娘』的话就无所谓了。」陶懿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了,」突然想起春花秋月期待的表情。「我已经跟春花秋月说好要带她们参加宫里的祈月会……」
「你还是可以带她们去阿,祈月会是在月夜祭典的第一晩举行,算是祭典的开场。」有点奇怪的看着他,这个应该是常识。「看你是要在祈月会结束就出去,还是隔天一早再走都无所谓。」月夜祭典即将展开,届时不分贵贱,莫国上下将有整整十天的时间进入不分昼夜的狂欢。
柏凌开心地笑了,那过分美丽的笑容让还没习惯的陶懿一时失了神,掩饰性的咳了几声。
「跟你们出去是指你跟日严吗?」提出疑问。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这段时间日严是因为那日的事避开他,自己倒不便和他再接触。
「嗯,我刚进宫时没看到他,应该是在忙吧。这个人就是太认真,要找他去玩还得预约。」佯装抱怨的语气。
柏凌想了下日严被陶懿拖着走时,那不甘愿的样子,吃吃的笑出声。
两人聊得正欢,门外突然传来急急的敲门声,秋月压低声音喊着。「皇后娘娘来到柔云阁,正在前厅等您过去。」
两人对看一眼,起身向前厅走去。
「陶懿参见皇后娘娘。」陶懿说着边行着参见礼。
柏凌倒是有点傻眼的站在原地,心里低咕着什麽鬼年代,还有这种事。春花秋月看主子呆愣的样子,暗自着急,主子该不会连宫廷礼节都忘光了吧。
感受到众人投注的视线,柏凌只能仿照陶懿那套,暗自祈祷。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坐在椅子上的人脸上紧绷的线条缓和下来,周遭的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柏凌接收到四周的动静,低垂着头笑了笑,这些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女子真的是皇后?!怎麽看都不过二十出头,除去那华丽的服饰和繁琐的饰品,看起来就跟一般人没两样。
「你就是柔妃?」肯定的问句,视线牢牢钉住冯冶。
「想不到陶懿竟然也在你这儿,看来你的魅力还真大。」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明了来意。
「在下与柔妃娘娘……」陶懿正开口解释,却被冯冶挥手制止。
「请恕我失礼,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拐弯末角。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对男人根本没兴趣。陶懿、尹行陆和日严都只是我的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你说没兴趣?但谣言可不是空穴来风。」女子脸上半是怀疑。
「既然知道是谣言,又何必去相信。」笃定的回答。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在一起都做些什麽事?」
「就是聊聊天、玩游戏……」还有被逼着吃药,想到自己丢脸的场面,柏凌不自觉的红了脸。
「玩什麽游戏?」打破沙锅问到底,看他满脸通红该不会是不可告人的事?
「下棋、找宝、捉迷藏,还有到湖边踏青。」柏凌一一细数。
「就这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就这样。」
一旁的陶懿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笑出声,看来冯冶和小陆还真合得来。
女子一脸严肃,举手挥退随行的众仆役。等到最后一个人应声离去,瞬间松懈下来没形象的瘫在椅子上。
「陶懿你这个死小子这麽久才进宫,也不会想到来看看我!」女子扭着裙摆抱怨道,跟先前判若两人。
「我之前打算出了这儿就去看您的,谁知道您自己送上门。」陶懿陪笑,但女子显然不吃这一套,走上前狠狠拧住他的耳朵。
柏凌为她的转变傻了眼,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正转着陶懿的耳朵,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
「你们有什麽好玩的都不会想来跟人家说一声!」女子为了抒发心中怨念,手下不留情的加重力道。
「拜托~跟你说了,你一定会想参一脚。你要想想自己的身分阿~让你参一脚还有什麽好玩……啊啊~别再用力了啦。这次我根本都不在宫中,又没有玩到。」陶懿受不了的讨饶,连敬语也省略了。「你要抱怨也该找日严啊~」
「哼~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前几天我把他叫来,要问问那些传言到底是怎麽回事……」女子嘴巴嘟得高高的,表示委屈。「可是怎麽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我把他留下来,想说可以观察他的反应。结果他竟然顾着看带来的公文,不管我说些什麽,表情都没变过。」
「……所以日严这几天都在你那儿?」陶懿哭笑不得的想,日严心里一定火死了。
「小严真的很过分,不知道我怎麽会生出这样冷冰冰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女子咬牙,小孩不是应该都要跟妈妈谈心事吗?害我听到传言时那麽期待。
面对这样的情景,柏凌有点无力,他最不擅长应付小女生了,这个女人真的是日严的母亲……怎麽可能!
瞥见旁边的柔妃似乎不太适应的看着他们,皇后娘娘终于决定放陶懿一马,转移她的目标。
绕着柔妃一圈细细打量,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之前见到你都有面纱遮着,早知道这麽漂亮,我也会成天往这儿跑。」
柏凌被看得好不自在,爲什麽一个大男人,会被人用像要扒开他的衣服的眼光打量。幸亏陶懿闪个身挡住她的视线,不然被人当珍奇异兽,让他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皇后娘娘这样会让人以为您要移情别恋喔~要是英皇知道会怎麽想?」陶懿堵得正要抗议的人说不出话。
「小气鬼,柔妃又不是你的,我看看而已紧张什麽。」扮个鬼脸,悻悻然的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让冯冶找个位置坐下,陶懿对他露出笑容,眨眨眼示意他不用紧张。
「柔妃~你到底跟他们是什麽关系?老实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女子显然既兴奋又期待。
陶懿无奈的正想要反驳,被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噤了声。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柏凌脸上爬满黑线,皇后看上去好像巴不得自己跟他们有些什麽。
「不会吧~~」女子一副受打击的模样。「小严从来也没这麽关心哪个人过,怎麽可能什麽都没有。」
「日严做了什麽吗?」陶懿也看向冯冶,离开有一段时间,看来是错过不少好戏。
「也没什麽……」柏凌想到自己昏了几天,期间被日严灌药就觉得丢脸。
「对平常人来说是没什麽,可是那是小严耶~」有点不满的提出。「就连我生病他也没来照顾我~」
「那是因为我的伤……」会生病根本就是他害的……而且皇后生病应该还轮不到皇子照顾吧。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女子撇撇嘴说道。「小严哪会那麽好心,他纵然误伤了你,顶多派人跟你说声抱歉。」
陶懿听着点点头,要不是那天他刚好在,硬拉着日严去跟人道歉,日严是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柏凌感觉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这样说起来,日严难道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陶懿发现冯冶脸色变得难看,心叫不妙,皇后娘娘的话显然适得其反,急忙跟她使眼色。
无奈两人的默契有待加强,女子继续喋喋不休。「你对小严真的很特别,就算是对他的好哥儿们,他也是那副人家欠他钱的样子,我还没看过他连着几天跑去找谁的……」
陶懿勉强弯起嘴角尴尬的看着冯冶。
「真的吗?」语调轻轻的,柏凌神态自若,好似这问句不是出自他口中。
姑且不论我们的身分,这里又有谁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像在演一场戏,扮演着不属于我的角色。
之后的谈话似乎已传不到柏凌的耳中,他只是微笑着听着,偶尔点头附和。
陶懿看出他的异常,找个空隙硬是把话题结束,将心不甘情不愿的皇后娘娘一起拉走。
柏凌在他们告辞后,仍呆坐在前厅,过了好一会儿,用手狠狠捏上自己的脸。「你什麽时候变成这麽软弱的人,快点振作起来。」管他这里是哪,这个身体也不过是副皮囊,就算只有自己清楚,我就是我。
据说身体的不健康会让心灵脆弱,过度的闲适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看还是该好好锻炼一下,要是回不去,这身体可得跟我一辈子。
于是隔天——
有点担心的陶懿同日严前来时,看到的就是冯冶上衣褪去正汗流浃背的做着伏地挺身。
虽然较一般人骨架略为纤细,但仍是标准的男人身材。
日严原本想拉着陶懿转身就走,但是柏凌先一步出声了。「我决定要开始锻炼身体。当我是朋友就留下,难道你们运动的时候还穿着大衣,要人回避吗?」
主人都这麽说了,再没理由拒绝。日严与陶懿自个儿坐下来喝茶,冯冶的态度如此坦荡,真要有什麽邪念,那的确是连朋友都当不成。
柏凌没看向来人也没有停下动作,直到告一段落才起身,抓起事前准备好的毛巾擦拭着。
「我不是故意这个样子见客,」带点歉意的笑。「刚好只差一点就做完了,抱歉还让你们等。」
「这倒是无所谓。」陶懿倒了杯茶给他。「锻炼身体是好事。」
顺手披上外衣,坐到另一边,北方的气温偏低,从小生长在南方的冯冶没做好保暖的话极易染上风寒。春花秋月千交代万交代,练身体是一回事,照顾身体是另一回事,还威胁说要是病了,绝对要让三皇子给他灌药。
「昨天母妃给你添麻烦了。」日严刚刚才由陶懿那儿知道昨天的会面。「我很担心你,昨天她是不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她只是来确定一下儿子的交友情形,」柏凌努力想找适当的形容词。「其实她还蛮……可爱的。」就是有点可爱过头了。
「小冶,你不用帮那个女人说话,」陶懿凑过头来。「昨天最后的时候你有点怪怪的,到底是什麽事?」
「没什麽事。」这要我怎麽说出口……
「别想蒙混过去,看你的表情肯定有事。」日严眉毛一挑,气势十足不容反抗。
「对呀~有什麽事说出来,搞不好我们可以帮上忙。」陶懿诚恳的说道。
柏凌还在犹豫,也许他们真的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我给你们说个故事,」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你们听完再说。」
「那是一个和这儿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语言、文字是相通的,但是并没有莫、应、兆、卫这些国家,即使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语气顿了一顿。「在那里有个叫柏凌的人,除了家庭背景有点特殊以外,他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有一天,他工作完躺在家里睡觉,发现一醒来,突然就到了这个世界。他既不知道自己怎麽来的,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用什麽方法可以回去。」说到这,柏凌停下来看着他们。
「这是你做的梦还是你认识的人?」陶懿难得的疑惑。「你在为这个叫柏凌的人烦恼?」
柏凌竭力克制情绪的激动,陶懿随口几个问题竟都切中要点。
「你有认识对这方面熟悉的人吗?」柏凌不正面回答。
见冯冶似乎不想多说,陶懿也不追问,爽快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找精通这类事的人来跟你谈。」
日严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他,好像看穿什麽。柏凌避开那目光,虽然事情有了进展,但心情就是轻快不起来,总觉得日严似乎知道了。
「我也会帮你,沈烨有个朋友专门研究咒术,可能会有用。」日严终于开了口。「不过他和沈烨一样居无定所,联络上需要一点时间。」
「我想多听一点故事,关于这个叫柏凌的人。」有点唐突的提出要求。
「没问题,你想知道些什麽?」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柏凌镇定的回答。
见冯冶没有反对,陶懿也不再掩饰心中的好奇。「比如说他家里有些什麽人,特殊的家庭背景又是怎样特殊法,他生长在皇室?」
「他在家中排行第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的父母都还在,但是和儿女不甚亲近。」柏凌缓慢的述说,注意话里的用词。「至于他的家庭比较特别是因为他家是黑道世家,主要是做武器买卖。」虽然其他毒品、酒店那些或多或少还是有,但主要还是走私军火和枪械改造。
「武器买卖?柏凌家里是经商的吗?」不解的问道。
「……算是。」
「那他对武器应该很了解罗?」
「普通,我比较擅长的是……」发现自己脱口说出,柏凌一愣,这停顿反倒更彰显他的错误。
日严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陶懿则暗暗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他比较擅长什麽?」陶懿替跼促不安的人儿找台阶下。
「他擅长财务管理和体力劳动。」柏凌开始后悔让他们继续问下去,这两个人都太精明了,自己根本应付不了。
「是吗?不知道为什麽我对这个叫柏凌的人很有兴趣。」陶懿注意着冯冶的反应。「可惜今天时间不早了,改天你再说给我们听。」
「要是能见上一面就更好了,你说是不是?」明明是在问日严,却看向冯冶露出笑容。
日严看了看陶懿,后者在柏凌看不到的地方回了个手势。于是两人起身,准备告辞。
「满身是汗一定很不舒服,你还是先去洗澡休息吧。」
「多穿点,天气变了。」关怀的语气却用命令句说出。
被那看似别有含意的一笑弄得心神不宁的柏凌在看到日严发红的耳根后,终于定下心,开怀的笑出声。
临走前陶懿向冯冶说明他们要准备祈月会的安排事宜,明天应该没空过来。「祈月会结束后,你待在原地,我们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