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就这样把宣家无后的罪怪在她身上,确实对她不太公平,所以他淡淡的一句话顶了回去,把问题内化成夫妻之间的私密,不足与外人道。
南净雪在外听到姬冰的话,心里一沉,小脸透出了几丝难过,在宣府里,有很多事是她无能为力的,尤其是生孩子这种事,她除了要突破宣府的重重家规,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啊!
她已经尽力乖巧的做好一个少奶奶,如今看来依旧得不到认同啊……
可是姬冰的目的可不只是来嚼舌根,只听到她慢条斯理地骏道:“宣府无后是很严重的事,会影响外头的人对我们宣府家业的信心,也会让府里人心惶惶,相信你也希望咱们宣家粮行能够代代传承下去吧?
“所以关于这件事,姨娘有个解决的好办法。”姬冰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我的侄女姬秀月,年方二八,生得是年轻貌美,又有才名。我想让她来府里住几天,和你联络联络感情,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迎娶平妻的事……”
“等一下。”宣青尘冷然看着姬冰,“姨娘,这是我的婚姻大事,爹都不能替我做主,你便要越俎代庖了吗?”
南净雪听得一手握紧拳头,在心里直嚷叫着,对,相公,千万不能妥协!
姬冰却不松口,反而很有信心地道:“南家那丫头出身贫寒、教养低下,她的条件让我们宣府蒙羞,相信你出去谈生意时,南净雪的背景根本拿不上台面来说嘴,也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对吧?”
宣青尘无语,因为姬冰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他沉默的反应,让窗外的南净雪表情一黯,心头微微痛了起来。
瞧他似乎默认了,姬冰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宣府想。南净雪无后,没有以七出之名休了她已经是我们宣府的恩德了,秀月若是过门,我们姬家可是名门望族,秀月又识大体,对宣家的事业绝对是如虎添翼,所以我打算下个月就安排秀月住进府里。”
宣青尘冷冷地看着姬冰,他知道姬冰不是来找他商量,而是来“通知”他她的决定。姬冰硬要往府里塞一个人进来,内务的权柄在她手里,她想塞谁就塞谁,不过要不要接受,就是他的自由了,这可不是她几句话就能左右的。所以他不置可否,随便姬冰去摆弄,但他仍不忘警告似地交代,“那姬秀月是姨娘的亲人,便由姨娘安排,只是今日的对话,以及姬秀月来的目的,切莫传出去,我不想在府里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谣言影响到南净雪,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辜的,反正他也不准备接受姬秀月,就让姬冰白忙一场,到时她自会知难而退。
可是外头的南净雪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听到宣青尘没有拒绝姬冰的提议,心中一紧,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酒瓶居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响亮的声音。
书房里的人顿时住口,来到窗口朝外一看,恰好与眼神慌乱的南净雪目光相对。
先不论南净雪有没有听到什么,姬冰看这是个好机会,便先声夺人道:“南净雪,这里是书房重地,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是否要窃听宣府的机密?你有什么企图?哼!来人啊……”
“住口!”宣青尘怒喝一声打断了姬冰,幸好还没惊动外头的侍卫。对于这女人险恶的用心,他目光冰冷地瞪了她一眼。“净雪的事我来处理。”
“可是她在这里鬼鬼祟祟,便是犯了家规……”姬冰看南净雪就是不顺眼,兼之为了自家侄女长远的未来,她当然要好好找南净雪的麻烦。
“姨娘,你要知道,我随时可以用府中存有粮行的机密为由,拒绝任何外来人入府。”宣青尘话中也隐藏着威胁。
若是这样,姬秀月要入府的事可就落空了,姬冰没有那么笨,断了自己的路,于是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对着窗外的南净雪说道:“今日之事既有青尘作保,我便当作没看到,不过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说完,姬冰转头便离开了书房,至于身后那对小夫妻会产生什么样的龃龉,她可不在乎。
“你……”宣青尘凝视着南净雪,欲言又止。
南净雪在他开口斥责前,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拿酒给相公尝尝,我酿了很多,但府里不让我给相公喝……我以为相公生我的气,我不想相公一直气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秘密……就算有,我也可以全部忘记,真的……”
宣青尘瞧她解释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眼眶都泛红了,小嘴儿紧咬着,足见她心中有多么紧张,多怕他会因此对她心生嫌隙。
她瞧他一直不说话,越发害怕,可越怕,脑子里的东西就越挤成一团,更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怯懦的、可怜的话,“其实,其实就是……我想相公了,才会偷偷来找你……”
他再怎么坚硬的心,听到这句话都为之柔软了一半,更不用说南净雪对他的影响力原本就大。
在他的保护下,他的小娇妻根本不需要烦恼任何事情,只要乖乖的等他回房就好。可今日与姬冰的对话被南净雪听到,如果她真的对姬冰的指控感到内疚或不安,也只能算是她的一场无妄之灾,毕竟他压根不把姬冰的话语与安排当成一回事,只是懒得管那么多才放任她去摆弄。
这么一想,宣青尘原本对南净雪生的气,倒是消了大半,他的小妻子仍然这么惹人心怜,先前冷落了她这么久,也够她受的了。
南净雪低着头,惶惶不安的等着宣青尘的责罚,想不到他只是把大手伸出窗口,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地道:“你呀!我几次破坏府里的规矩,都是为了你这小顽皮!”
确实,除了今日强逼姬冰妥协,让南净雪能混过偷听的责罚之外,他也为她掩饰过不少她初入府时无知所犯的错,甚至为她做过最大的反抗,便是向宣威争取要娶她为妻那次。
那一回,父子两人在大厅内吵得几乎要把桌子给掀了,是后来宣威发现事情再吵下去会无法收拾,才关上门来隔绝一切探听。最后,还是宣青尘以宣威也纳了妻妹姬冰,同样不合家规为由,要求父亲若不让他娶南净雪,那么宣威就得休了姬冰,最后宣威才妥协让南净雪进门。
这般协议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不过身为宣威妾室的姬冰却略知一二,才会对南净雪如此反弹,处处针对她。要不是宣青尘一再保护,他自己也恪守家规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南净雪早就被打得要死不活丢出宣府了。
不过宣青尘从来不让南净雪知道这些,在他心中,他的小妻子只要活在她自己单纯的世界里,过得开心就好。看着她那无辜的神情,想想她毫无所觉的被自己保护着,他一阵手痒,揉完她的小脑袋后又捏了下她的脸蛋。“今日的事你忘了吧,为夫会处理,以后别再偷偷摸摸的,我可保不了你太多次。”
南净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最后终是忍不住洁湃涌出的清潮,朝他扑了过去,双手饮抱上他的脖子,差点整个人撞上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