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苏映雪实在不懂这男人怎么总是这么涎皮赖脸。
强忍着甩袖离开房间去客房的冲动,躺上床榻,背对着他而眠。其实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哥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话呀?
看着背对自己的娇小背影,其实傅峻扬心里还是有些乱的,脑海里尽是苏映堂的话。
「我从小便患有弱疾,纵然请了再多的大夫,都不曾有法子。但这么大的苏家,在我爹娘去世后又能交给谁呢?可是无奈的是,我有心却无力啊。咳咳……」
原来苏映雪她十六岁那年便接下了苏家的家业,以苏大少的身分男扮女装的和那些商场上的人交手,并将苏家的丝绸生意做大,撑起整个苏家。
「外面的人都说苏大少经商有道、年轻有为,却殊不知那是映雪多么努力撑下苏家的结果。」说话间还伴随着止不住的轻咳。
这些事虽然于早前通过徐潇吟的调查已知道,但从当事人的口中亲口听到,还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商场上有多残酷,他不是不知道。凭她一介女流要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商人争取到生意,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油然而起,停不下来地滋长着,他知道那种感觉是心疼。
苏映堂未曾发现傅峻扬的异样,只是望向窗外那悬挂于天际的月,思绪飘得很远,「映雪是个倔强的丫头,即使她在外面受了再大的习难、再大的委屈,她都咬牙自己撑着。回到家见到我也只字不提,始终笑着对我说,哥,我没事。
你不知道,每当看着她强撑着时,我的心是多么疼。看着为了家业,四处奔波辛劳的妹妹,我实在是愧疚啊,这原本都应该是我的责任,却落在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身上……」
轻拭眼角的泪光后,苏映堂才继续说道:「女孩子能有多少青春,她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抛却脂粉、抛却玩乐,埋首在那无日无尽的账本、生意中,映雪为了我,实在牺牲了太多太多了。」
收回目光,正色又真挚地看向傅峻扬,「我这残破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赖活于世多久,我没有其他遗憾,只希望映雪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疼她、爱她、待她好的男人,峻扬,我这唯一的妹妹拜托你了。」
傅峻扬脑海中浮现她刁难他时露出的略带调皮的笑,她生气时瞪视他的目光,她轻蔑的嘲笑,她得意的笑,她威胁人时淡淡的挑眉动作,她……
傅峻扬面对苏映堂由衷的请求,心下早已有答案,这次他算是栽在这小女人的手上了。
苏映雪与傅峻扬两人次日起来,便告辞回了傅府。
苏映雪在给傅家二老请过安后,便前往书房,想要处理累积下来的帐目。却发现傅峻扬也跟着过来了,她面露不解,「你跟着我做什么?」
只是傅峻扬坦然地装作在看风景,「有吗?大概我和娘子刚好同路罢了。」
苏映雪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她盯得久了,傅峻扬丝毫不扭捏,还把脸凑近她,「怎么这样盯着我?莫不是娘子终于觉得为夫长得不错了?」
收回视线,苏映雪凉凉地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在想若你当真这么有空,不如把前几日我交给你算的帐给我看看如何?」
傅峻扬楞住,呃,那帐……
苏映雪笑容放大,眯起眼来,「相公,你这表情不会是想告诉我,那小小的帐目,都过了两日还没算好吧?嗯?」
她叫他相公?惨了、惨了,认识他娘子这么久,他可是有经验了,那就是她心情越不好的时候,越笑得灿烂,再加上她叫他相公,怕是要发飙前的节奏啊,「呵呵,嘿嘿……」
傅峻扬干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这个呵呵嘿嘿是什么意思啊?」苏映雪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看着他算得乱七八糟的帐本,越往下看,苏映雪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攥着帐本的手也就捏得越紧。冷眼看向那企图用书本遮住自己的男人,苏映雪咬牙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有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虽然这家伙不成材,但他是傅家唯一的独苗,如果动手掐死他,爹娘会伤心的,所以忍住,不能掐死他、不能掐死他。
傅家管事进书房来回事时,都不禁冒出冷汗来。虽说这少夫人脸上只是淡淡的,却不知为何似乎带着冷凝的气息。偷觑了一眼旁边愁眉苦脸在打算盘的少爷,不由得有些同情。
「李管事,这几日天干物燥,让看守仓库的人小心着烛火……」
「哎……」
一声叹息声打断苏映雪未尽的话,苏映雪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那声莫名的叹息声,「对了,下个月陈老爷造别院,所需的木材要提早算……」
「哎……」
「哎……」苏映雪停了下来,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睨向那个角落里的始作俑者。这个男人,不过就是叫他多算几本帐册,要不要这样叹气给她听啊?收回目光,对着李管事说:「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去处理前几件事,剩下的事,晚些再说吧。」
「是。」李管事离去前也不禁多看了那宛若阴云蔽日的角落一眼。
「哎……」傅峻扬叹着今日不知第几十次的气。突然他觉得眼前被阴影笼罩,抬眼,苏映雪冷凝着脸站在他面前,「娘子,怎么了?」
亲昵的呼唤并未得到眼前人热情的回应。苏映雪冷笑着说道:「不是我怎么了,是我想请问傅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
「没事?没事动不动就叹气,还叹了不下百次。」
「哇,娘子这般关心我啊?为夫好感动啊。」
「傅峻扬!」苏映雪火大地叫道。
傅峻扬依然一副宠溺的模样,笑着问道:「为夫听得见,娘子别叫得这么大声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娘子做什么了呢。」
苏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到离他远一点的位置上,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动手弑夫,「说吧,你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因为要你多算几本帐册,你才摆出这副模样来给我看的吧?」苏映雪玩笑地说道。
其实也不难猜,这家伙阴阳怪气是从那日他和她哥谈话之后开始的,想来必是她哥说了什么。但她倒着实有些好奇,她哥到底说了什么会害这男人变成这个样子。虽说平日他也是这般无赖的模样,但最近她发现他招惹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和生意场上的奸诈之人过招,都不比和这家伙相处来得累。
苏映雪轻叹一口气,叹完后顿住,该死,叹气也会传染啊。苏映雪转过身来面对他正色道:「傅峻扬,我不是神仙,你不说,我没有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
傅峻扬偏过头,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若真要说什么事的话,为夫最近还真听说了一件事。」
苏映雪不言,静待下文。
「听说娘子嫁给我是为了一根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傅峻扬幽幽地看向她。
静寂蔓延了很久,苏映雪才皱眉说道:「你不知道?爹娘没和你说?」她一直以为他是知道的。
提起这个,他又不由得感到无语,这女人果然异于常人,他之前还奇怪她到底为何改恋主意,答应他爹娘,同意嫁给他了,到头来竟是为了根人参,原本在她眼里,他竟还比不上一根参,不过以她对她的哥的关怀程度,的确做得出来,他就是该死的不知道,才会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