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是跟庄主出去了?朱潇被当场抓包,语带慌张地问。
“你这小鬼头,连娘都骗。”
“我没事,是你们太大惊小怪。”
“躺回去,你还不能随意乱动。”见朱潇还不放弃,朱杏真的动气了,“躺回去!”她命令道,不准他违抗。
朱潇扁扁嘴,无可奈何地又躺回床上去。
“娘,你可别生庄主的气,那不是庄主的错。”是他自己大贪吃了。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你娘一个弱女子,哪动得了他那个跺一脚就会让整个江湖动荡的大人物。”朱杏为儿子一心维护萧下尽满心不是滋味,她可养了他十几年,竟然比不过才相处不到半年的男人,她的心里真是怄到了极点,却又不好当着儿子的面发作。
“那就好。山庄里似乎出了内贼,庄主为了这事一个头两个大,已经好久没好好休息了。”
“那不关我们母子的事。”朱杏欲与他撇清关系。
“娘,好歹庄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为他分忧解劳。”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对庄主生出仰慕之心。
“那么说来听听吧。”
“娘知道一个叫王狮恩的人吗?”
“不知道。”她故意这么说。
“那还讲什么?”朱潇翻翻白眼。
朱杏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就是不知道才要你说啊!你当娘是先知啊,什么事都知道。”
他摸摸头苦笑。娘的脾气好大,不能再惹她生气,不然他只能当受气包。
“娘,那个人是个江湖上人人畏惧的大侠士,但私底下却是个狼心狗肺,杀害自己恩人的大坏蛋。他就是要庄主命的幕后主使者,庄主为了他更是花了好多年找寻证据,证明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最近,他察觉庄主对他有二心,所以三番两次打算谋杀庄主。”朱潇义愤填膺地说。
“这事不好办,况且那也不是我管得到的。”朱杏淡漠地说,他的世界早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处。
“娘,我想帮庄主。”朱潇闷闷地说,怕母亲不同意。
“你自己拿捏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朱杏并不希望因为一己的恨意而影响朱潇的决定。
孩子有孩子的未来,她的过去不该加诸在无辜的孩子身上,这是她的坚持,否则当年她早就找萧不尽同归于尽了。
朱潇漾开一抹笑,突然像说秘密般的低下声音,“娘,听说庄主的妻子是个大美人。”
朱杏的脸马上变得毫无表情,掩盖所有的情绪,“你见过她?”
“我只有远远地瞥见,不过没有娘好看。”朱潇马上改口。
“少来。”她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娘,你好象瘦了,变得更清雅了。”
“还不因为担心你这个兔崽子。”
“娘,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把身体养好,让我能早点回云绣阁去,我就阿弥陀佛了。要不是孩子需要她,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赭傲山庄里。
“娘,你不要再回去了嘛,我现在有了工作,可以在山庄附近买一栋房子,把酒鬼师父和弟弟一起接过来,那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年还要寄钱给我们。”
“娘还要替你跟你弟弟存点聘金,好让你们娶媳妇用。”这是她推一可以帮他们做的事了。
“娘”朱潇撒娇地喊。
“好啦,别再说话,快点睡觉吧,老是让我操心。”
“娘,唱催眠曲给我听。”未潇赖着她要求。
“那么大了还撒娇,不怕人家笑你是长不大的小孩?朱杏笑道,本来学唱曲是因为要养活他们兄弟,却遇上了他们的酒鬼师父;成了云绣阁的老鸨。
“现在没有人在,谁笑啊。我要听李之仪的《卜算子》。”
“还指名,花样真多。朱杏骂归骂,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娘,快唱嘛!”
“你闭上眼睛我才唱。”
“好”
朱杏润了润喉咙,轻轻地启口,柔美地唱出声来,绵绵无尽地传递着她温柔的嗓音。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荡漾在房间内的柔细哥声渐渐转弱,消散在空气中。
她的歌声一歇,停了好久都没再有声音出现。
“娘。”朱潇睁开眼,轻轻地唤道。
“什么事?”她低问。
“娘爱过吗?”以前因为他还小,听不出母亲声音里的感情,现在他已经能够慢慢了解母亲有着刻骨铭心的伤心往事,直到如今都未曾忘掉。
朱杏温柔地看着他,“睡吧。”
“嗯。’朱潇不敢再问,闭上眼睛。
她看着儿子的睡颜,泪珠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在她原本应该已经心如止水的心房激起涟漪。
爱过吗?傻儿子问得傻,怎么会没有爱过?她爱得义无反顾,爱得失去自我,爱得无法恨他,却止不住粉身碎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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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站在门外的两人悄然地离去。
本来要来为朱潇看诊的郭石安看着满脸苦涩的萧不尽。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他略知二,却从不知道那女人爱他爱得如此之深,但
“她必须走。”
萧不尽僵着身子,声音紧绷,低沉地说;“我欠她太多。”
郭石安略带悲伤地看着他,“这是你选的路,没有回头的机会。”而且她太单纯,根本隐藏不了任何心思,很有可能成为敌人威胁不尽的最佳工具。
萧不尽看向远远的某一处。十四年了,每一天,每一刻,她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他完全不让自己想起她。
直到再次遇上她,他压抑的情绪获得纾解,再也克制不了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心。
“不尽,事情已经到最紧要的关头,她会让你分心。”
“我要留下她。”
“不尽!”
“石安,我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了。”也许这辈子只剩这次可以让他挽回她,他不能再错过。
郭石安久久没有说话,他明白不尽心中的痛,只是这个人绝不是那么好欺骗,他怕不尽最后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可明白这样做可能招致的后果?”当初为了取信王狮恩,不尽已经牺牲太多,如今只希望朱杏真的值得他这么做。
萧不尽默不作声。为了她,他愿意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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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你!一个年纪约六旬的老者叫住朱杏,骨瘦如柴的手正指着她。
“我?你在叫我吗?”朱杏指着自己说,走到老者的面前。
“当然是你,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吗?他为她并未毕恭毕敬的态度生气。
“请问老伯,有什么事吗?’她好奇地问。
“你是谁?怎么会在山庄里乱晃?”
“我我是新来的嬷嬷。”朱杏看眼前的老人为了一点小事吹胡子瞪眼睛,玩心一起,决定隐瞒身份。
“新来的嬷嬷?好,跟我来。”老者突然道。
“啊?”
“啊什么,快跟我来,既然你是新来的,我就给你安排工作做。”老者一副他最大的模样。
朱杏没有异议地跟着走,一路上有趣地听着韩伯跟她述说赭傲山庄的规矩,下人不能到处见,只能去固定当差的地方,而他是赭傲山庄的总管,不管什么人都要听他的指挥。
韩伯带着朱杏来到一间房,“进来吧,以后你就负责伺候庄主。”
“呵,韩伯,我不是—一”朱杏见情况不妙,赶紧想说明她的身份,她一点都不想跟萧不尽有任何接触。
“韩伯,有事吗?”萧不尽从内室走出来。
“庄主。”韩伯恭敬地鞠躬,“庄里来了一个新的嬷嬷,我看她年纪有一点了,经验一定丰富,所以把她派来给你,服侍你沐浴更衣。她应该不会象小丫头那样笨手笨脚,而且也不会再像上次那个一样,竟然不知廉耻地想要勾引你,还惹得夫人气出病来,我想这位朱嬷嬷经验老到,一定知道该有的分寸”
韩伯自顾自地说着,没看到朱杏猛翻白眼和萧不尽一睑的错愕。
朱杏求救地看向萧不尽。韩伯再讲下去,她就越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她只想戏弄这个老人,却反而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韩伯,住嘴。”萧不尽受不了地喝道。韩伯什么时候敢在他面前这么多话了?
“庄主,有什么不对吗?’韩伯一脸慌张,庄主第一次对他大声怒喝,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下去吧。”
“庄主,你听我说”他还不打算放弃。
“我知道了,下去吧。”萧不尽冷眼一瞥,才让他住口。
“是。”见萧不尽已经动怒,韩伯才不甘愿地退下。他难得可以借机在庄主面前警告新来的朱嬷嬷不可乱了规矩,庄主却不给他机会。
朱杏的嘴奇怪地抽搐着。
“要笑就笑吧。”无底下也只有她会这样大胆,在他面前要笑就笑,要哭就哭,要气就气,不把他脸上的冰寒当一回事。
她当真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赭傲山庄没有人敢冒犯你的威严呢,想不到胆子大的人还多着。”
“我们的儿子就常做这种事。进来吧。”萧不尽平淡地说。
“进去做什么?”她戒备地问。
“服待我。”
“我可不是你的奴婢。”朱杏满睑警戒地跟着他走进内室,生怕他会扑上来。
“我帮你把云绣阁停了。”萧不尽淡淡地道,丝毫不在意来杏的反应,她会如何生气,他都可以猜想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朱杏膛目瞪他。
“不要再做那一行。”她真的不适合那种工作,她简直对那些姑娘放牛吃草,任由她们吃定她。
“你凭什么这么做?”
“朱潇在赭傲山庄工作赚的钱够养活你。”
“那又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能够自作主张?”朱杏气得狂怒大吼,就算他是儿子的雇主,也不能干涉她的生活。
他当作没听到,直接走进浴室。
“萧不尽,你不能这样对我!”朱杏气得没法思考,傻傻地跟着走进去。
“我已经做了,你手下的姑娘也都散了。”他给了那些女人一大笔钱,让她们乖乖走人。
“该死的!那不是我的产业,你这样做,教我怎么跟酒鬼大哥交代!?”她气急败坏的跺脚。
“留下来吧,我想补偿你。”他回过头来,看着她气得满脸通红,白里透红的脸色带给她一抹醉人的光彩,不再有云绣阁中刻意雕琢的外表。
她渐渐恢复为他印象中的女人,只是时间给了她成熟的味道,转变成眉宇间流露着妩媚的佳人。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你没有瓜葛。”她不会再那么傻。
“现在儿子和你都在我身边,怎么没有瓜葛?你还是那么天真。”她一直笨得让他想摇头叹气。
“那是儿子跟你的关系,不是我。”
“有差吗?”
“当然有,毕竟他不会一见到你,就想要杀了你!”朱杏冷哼。
“我欢迎你来杀我。”他决定主动出击。
“杀你?我这个弱女子根本动不了你一根寒毛!”他讲的是什么屁话?她要是做得到早做了,还会等到这时候吗?
“你现在不是就有机会?
萧不尽表情深沉看不出他的意图,但他的话惹得朱杏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
“我给你机会杀我。”
朱杏瞪着他,思索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韩怕给了你一份差事不是吗?”他提醒她有利的地方。
“你当真?”她的眼圆瞠。
“我没有拿生命开玩笑的兴致。”
“你现在不是正拿生命开玩笑?”
“你不敢?”
“别拿话激我。”
“那为什么不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没有心情,没那种智能。”恨一个人也要有体力,况且她早已经把他抛在脑后,只当自己遇人下淑。再说,她也不想真正痛恨一个与她有过感情的男人,她只想在心中保有对他的回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深沉的恨对想要活下去的她来说太沉重了。
“还是你打算就这样把你的恨带进坟墓?”萧不尽嘲弄道。
“你天杀的,我接了!”他要她恨他是不是?好,她朱杏也不是那么不上道的女人,人家都已亲自送上门来,她哪有不吃的道理。
她还没有愚蠢到那种程度。
“那还不过来?”萧不尽转身面对一大桶热水,要她过来服侍他沐浴。
朱杏对他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咬牙切齿,低声怒骂。
“你真该听听你说了什么。”她口中的粗话真的会脏了他的耳朵。
“我不信你没听过更糟糕的。”
“那也不是由你来说。”他混过市井,当然听过比这更糟糕的脏话,但绝不能出自她的口,她不是那样粗暴的女人。
“哼!”朱杏不屑地冷哼一声。
“朱杏,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萧下尽寒声道。这副粗俗的凶婆娘样,一点都不是她该有的表现。
朱杏瞪了他一眼,“你娘子呢?为什么她不在你身边服侍你?”
他面无表情,有棱有角的脸庞紧绷着,“这不关你的事。”
“我好奇。”朱杏被他的态度刺伤,以嘲弄来掩饰受伤的心,“你可别跟我说她死了,所以你们没住在一起。”
“她身子弱,不住这里,在他处休养。”萧不尽避开她的目光说。
朱杏没再追问,她不想让事实搅动她平静的心湖。
她不应该让这事伤害到自己的,这太令人不堪了。
“我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你?”
“当然,只要你高兴。”
“既然如此,我就不信这样我还不会成功”
“好,我等着你表现。”
“怪人。”朱杏偷骂一句。
“我要洗澡了,你过来服侍我吧。”
“现在?”朱杏这才察觉到他们身在何处。
“你没帮男人洗过澡?”
“当然有。”她那两个儿子小时候吃喝拉撒都是她一手包办。
萧不尽瞥了她一眼,想起她曾做过什么,于是也不那么惊讶。
介意她有过别的男人吗?如果是以前,他会无法忍受,但现在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还有什么其它感受。
“那么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困难,过来替我脱衣服。”
朱杏对他的话感到不悦,但还是走过去帮萧不尽脱掉外衣。
“还有,你可不要我说一项,你才做一项,我否则可是会叫韩伯撤了你。”萧不尽的语气淡然中夹带一丝捉弄。
朱杏真想将他碎尸万段,但她只是在他背后龇牙咧嘴。
她不甘愿地再动手褪下他的单衣,露出他黝黑的肤色。
看着萧不尽结实的身材,肌理光滑,她不免咽了口口水,他的壮硕真是让她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他裸身的剽悍让朱杏痴望,她的心跳加快,脸色绯红。
“你还要我做什么?”她不敢继续看他,撇开头问。
萧不尽瞥眼看见她羞红的睑,突然伸手想碰触。当年是她巴着他不放,现在却是避他惟恐不及,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吗?
教他不愿相思,可免相思苦,怎知真正分离后,却宁可相思苦。
“还要做什么啦?”朱杏叫道,急忙远离他可以触碰的范围。
萧不尽完全转身面对她,朝她走去。
“你要做什么”朱杏往后退。
萧下尽面无表情,一步步缓慢但坚定地逼近她。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心怦怦直跳。
他的睑霍然靠近,像是在她眼前放大。
“啊!”朱杏被吓到,双手乱挥跌倒在地,疼得她紧皱着一张脸,“你做什么啦!”要死了,这样吓她,他很得意吗?
“去帮我拿衣服来。”萧不尽对她的窘状似乎视而不见,又转身走近浴桶。接下来他该好好洗个澡,不然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萧不尽,上辈子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这辈子非得这么委屈自己不可?”朱杏咬牙道,捂着发痛的臀部,甩头走了出去……
萧不尽不语,脱去裤子浸在浴桶中,闭着眼,让隐约的笑意悄然融化他脸上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