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轻点着她的艳红樱唇,不让她再开口说话。
苍威以深邃的青眸凝视着她,欲将她的身影牢记心头,永远不忘。
「云罗,保重了,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你身边的。」他伸手自衣襟内取出一只雕刻精致的木制簪花,轻轻插入她发间,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步离。
段云罗奔出房门,看着他毅然离去的挺拔背影,泪水再次决堤,模糊了视线,让她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以往,她总是希望他能如此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却怎么也没料到,今日竟是他最初亦是最终的叫唤。
他好残忍、好无情……为何他非要走不可?为何他就不能留下,永远待在她身边?
这时,吴新向她走来,「小姐,你让苍威离开了?」方才守门的男仆前来告诉他,苍威带着一只包袱离开了宅第。
段云罗缓缓抬起头看他,并未答腔。
「小姐,可要派人去将苍威追回?」
「不……不了……」她轻轻摇头。
她的一颗心只给他一人,但,他总是在意着他俩的身分相差悬殊,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地般遥远。
身分、地位真如此重要,竟令她的一颗真心永远比不上?
缓缓转过身进入房里,段云罗伸手掩上门扉,而她的心扉亦同时关上,再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段享福在外头做完生意,带了不少珍奇古玩、珠宝首饰回来,欲送给女儿,让她开心,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于是他前往她的厢房,伸手轻敲门扉。
「云罗啊,爹回来了,而且带回不少东西要给你。」
房内并未传来回应。
「云罗?」他只得推开门扉,径自步入厢房内。
只见段云罗面无表情的坐在窗边,就算听见门扉的开启声,仍未有任何动作。
「云罗,你怎么了?」
这时段云罗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爹,您回来了。」
「嗯,爹回来了。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女儿的心事几乎全表现在脸上,任谁也看得出,她此刻心情郁闷。
「爹,我决定嫁给陈敬业。」
「什么?」段享福着实愣住,怎么也没料到竟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之前她不是还说绝不嫁人吗?怎么今儿个他才回到家,就听到她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段云罗并未多解释,抬起头仰望窗外苍穹,脑海中立即浮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他那俊逸非凡的脸庞。
她清楚的明白,这是个赌注,攸关她一生幸福的赌注,接下来就看他会怎么做了。
「嗳,听说了没?段家与陈家欲结成亲家啦!」
「什么?段云罗要嫁给陈敬业?」
「是啊!」
「此话当真?」
「确实如此,方才我经过陈府,瞧见许多人登门祝贺,一问之下才知道此事。」
「但是……」
「但是什么?」
「我之前亲眼瞧见,段云罗在街上被陈敬业握住了手,她不停挣扎,更气红了眼,差点没哭出来,最后是段家的一名男仆出现,赶走了陈敬业,而她则是与那名男仆手牵着手离开。」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所以我才会感到纳闷,段云罗怎会突然决定嫁给陈敬业。」
「谁知道?反正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管凑热闹就好。」
「也对。」
段云罗冷眼看着那些堆放于厅堂中的贺礼,之后径自走进账房,看着正忙着算帐的吴新。
「吴总管,可有苍威的消息?」
已经过了数日,每日前来送礼的皆是爹的友人,却迟迟不见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
一听见她的声音,吴新连忙抬起头,然而神情显得十分无奈,「小姐,目前仍没有他的消息。」
「是吗……」
就算她使出这记猛招,仍旧无法逼他出面,迫他回到她身边吗?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她知道,他真的离开了,永远离开她身边,不会回来了。
自从他离开的那一夜,她的心便碎了,如今,她的心更是碎得彻底,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缓缓地转过身,她打算返回厢房,并找个时间告知爹,她要悔婚,不愿嫁给陈敬业。
此时,一名男仆急忙奔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见他如此慌张,段云罗立即拧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老爷在外头被马车撞上,虽然立即送去大夫那儿医治,但老爷的情况太过严重,就这么……」他止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我爹他怎么了,你快说啊!」她急忙追问。
「老爷伤重不治,遗体已经送回来,正停放在厅里……」
「什么?」
青天霹雳,段云罗难以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身子不禁有些摇晃,险些站不稳。
怎会这样?上苍可是同她开玩笑?
「小姐。」男仆见她如此,十分担忧,欲向前搀扶她。
「不要紧……我没事……」段云罗轻轻挥手,踩着不稳的脚步往前走去,最后来到厅堂。
有具身躯以白布覆盖着,平放于厅堂中央。
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掀开白布,只见父亲双眼紧闭,彷佛正熟睡着。
「爹……爹您醒醒啊!爹……别抛下我一人……爹啊……呜呜呜……」再也无法伪装坚强,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段云罗抱着他的尸首痛哭失声。
原本以为能靠着亲情支撑着她,但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她身边,教她还能如何活下去?
第4章(2)
众人见一向坚强的段云罗哭得如此伤悲,心里也跟着难受,泪水均在眼眶里打转。
吴新见她如此伤心难过,内心自然悲痛万分,但他仍步向前,「小姐,必须尽快为老爷处理后事。」
段云罗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庞看着吴新。确实……此刻她必须先处理爹的后事。
厅堂里堆放了许多贺礼,以艳红的绢纸包裹着,就放在爹的尸首旁,如今看来格外讽刺。
吴新立即差遣府内的仆役们布置灵堂,并告知老爷生前的好友此一恶耗。
所有的仆役没空再伤悲,听从总管的安排忙碌了起来。
段云罗深深看了眼父亲的遗容,为他盖上白布,之后缓缓站起身,似失去了灵魂,只剩躯壳,面无表情的朝厢房走去。
进入房内,她跌坐于床铺上,泪水再度决堤,自颊边不断滑落。
娘在她年幼时病逝,而爹此刻亦永远离开她身边,如今,段家只剩下她一人。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次浮现脑海,让她的泪水落得更急,心更是疼得难受,险些喘不过气来。
「苍威……苍威……苍威……」她嚎啕大哭,嘶哑了声音,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是,他始终不曾再出现……
喜事竟成了丧事,令人无限欷吁。
先前送礼前来祝贺的人们,一听闻段享福去世的恶耗,均前来吊祭,场面哀戚。
这日,陈天明带着儿子陈敬业来段府吊唁。
上过香后,陈天明询问道:「云罗,可有需要陈伯父帮忙的地方?」
段云罗摇摇头,「不了,陈伯父,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往后爹的生意就由我来继承。」如今家中只剩下她一人,所以她必须坚强,绝不能让段家就这么没落。
「是吗……」陈天明叹了口气,「云罗,我本是希望能让你早点成为我的媳妇,但是今日发生如此不幸之事,你和敬业的婚事就先暂缓,过个几年后再说吧。」
「什么,爹……」一旁的陈敬业瞪大了眼,本想开口说话,却被陈天明制止。
「敬业,死者为大,云罗丧父,必须守孝三年,期间不得婚嫁,这规矩你怎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