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大哥好像不太欣赏他的“努力”,就见他扬起一道浓眉,斜睨著寒霈斯,好似警告他别随便破坏他亲爱大哥的形象。看样子这家伙平日对他有所不满,想趁机报仇?
唐夫人信了寒霈斯的话,认定了寒霈皓是真的关心宝儿,宝儿能有如此爱怜她的丈夫,也算是她的福分;女儿大了,终归要嫁人,总无法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吧!心中纵有不舍,也只有颔首答应了。
唐老夫人却仍然想挽回局面。
“我们可以雇请保镳照顾宝儿的安全,何况宝儿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个未婚夫,四岁时的记忆早就忘了,你还是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吧!”
寒霈皓轻笑著,摇头道:“唐老夫人,一般的保镳只能防盗贼,却无法防小人。宝儿是我寒霈皓之妻,本就应由我担任保护之职;何况放眼天下,还有谁比我更适合担此重任?”斩钉截铁的话堵住了唐老夫人的异议。“宝儿现在虽不认识我,但我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伴侣,我会使她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坚定的眼神,诉说著他的承诺,那坚决的模样,令唐老夫人为之动容。
“是呀!有什么东西比自个儿孙女儿的幸福更为重要呢?”唐老夫人自问,心底忖度;寒霈皓生得一表人材,不似泛泛之辈,的确是可以让宝儿托付终生之人,答应他吧!
唐老夫人终于颔首答应宝儿的亲事。
寒霈皓释然地露出会心的微笑,而寒霈斯则是喜形于色顾不得礼数乐得欢呼连连。
一顿晚膳由接风洗尘演变为喜事讨论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为这场婚礼出主意,晚膳就在讨论各项婚礼事宜中,宾主尽欢地完美落幕;而准新娘──唐宝儿可在闺房中睡得香甜,不知道她的后半生就此决定了……××××××花园里,繁花绿丛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灵巧地穿来梭去,后头跟著另一个娉婷姑娘,东追西找地在花园中打转。
“小姐!小姐!别玩了,快出来吧!”一阵清脆悦耳的呼唤声发自一个穿著翠绿色绸衫的女子唐小绿。“当小姐的丫鬟真有些可怜,别人只要伺候主子的生活起居,我呢?得帮她做功课,得跟她一起上树,没事还得陪她玩捉迷藏……唉!”小绿自言自语地叹道。“好小姐,你就别再折腾我了,快出来吧!夫人在找你呢!”她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忽然看见大榕树后有个白色的衣影,她低声咕哝:“被我找到了吧!”于是放轻脚步悄悄地走近,往前一扑,牢牢地抱住白色衣影,大叫:“捉到你了。”她雀跃万分地欢呼。
奇怪?有些不对劲!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结实魁梧了?
小绿抬起小手试探地摸摸身前的肉墙,感觉手下温热而结实的肌肉;眼睛缓缓地向上移,脖子愈仰愈高,看到的是厚实的胸膛,坚实的颈项,刚毅方正的下巴,含笑的双唇,直挺的鼻梁和一双笑望著自己的眼眸……天呀!她抱到的是一个男人!
“啊!”她惊叫一声,像被烫著手地忙放开,只觉得一股臊热自脖子逐渐蔓延到双颊,连耳朵都热烫发红了。她的心脏突然蹦跳得好快,好似要跳出胸膛,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如惊弓之鸟飞奔逃离,竟忘了要寻找宝儿小姐这码子事。
寒霈斯好笑地望著飞奔而去的娇小身影。有没有搞错?是他被人轻薄了耶!怎么那个吃他豆腐的小女生却反像被害者?瞧她圆圆的小脸红得像红萝卜,衬上一身绿衣,还真是可爱!
“唉?可惜逃走了,想教她为自己负责一下都没有办法,真是……”寒霈斯无奈地摇头往前厅走去,嘴角仍挂著一抹轻笑。
躲在大榕树上的唐宝儿可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咯!咯!咯……”的窃笑声从闷住嘴的白玉小手中溢出。她开心地想:等会儿一定要去糗糗小绿,可是,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怎会从静心阁走出来?那么年轻就跟爹有生意往来吗?他怎么可以进入女眷住的后院?
陷入沉思的宝儿没有发现花园里的另一角,有个人正注视著她的一颦一笑。
寒霈皓已看到她的踪影,眼神爱怜地望著她,轻移脚步踱至她藏身的树下。
“你躲了那么久,也该下来了,你娘正在找你。”
温和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让毫无防备的宝儿吓了一大跳,手一滑,身子不小心就往下掉,揣了满怀的鲜丽花儿飘散满天;然而,这次掉下树不是落在碧草如茵的草地上,而是落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好舒服喔!宝儿未意识到她正被一名陌生男子抱在怀中,也没想到娘常告诫她“男女授受不亲”这档事。只觉得非常舒服安稳,不想起来了。
她浓密的睫毛如蝴蝶般轻扑地眨呀眨地,睁大眼睛望见一个神似方才被小绿抱住的年轻男子。他比较沉稳老练,深邃的眼眸旁没有那年轻男子的细微笑纹,显示他并不常笑,但多了分能让人依靠信赖的安全感,她认为他比那年轻男子要英俊得多了。
虽然从小到大她只有接触过家人、仆役和傅夫子,年轻的男人一个也不认识,但宝儿却感觉被他这样亲密搂在怀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喜欢这种被呵护的甜蜜感觉。
宝儿发现有一朵小白花儿沾在寒皓的衣襟上,她自然地伸出白嫩小手要为他拂去,不料犹滚著晶莹露珠的花瓣中,躲藏著一只正在采蜜的蜂儿,见有人骚扰它,即毫不留情地叮上一下。
“哇!”宝儿痛叫一声,纤纤食指上顿觉一阵热辣辣的刺痛,晶莹大眼中蓄满泪水,接著一颗颗如珠儿般滚落脸庞。
寒霈皓见宝儿被叮,心里也似被叮地蓦然刺痛一下。抱著宝儿走到凉亭中,将宝儿放在他膝上,温柔地抬起宝儿被螫叮的小手,细心地将蜂针挑出,再以口吸吮她的小手,将伤口里的脏血吸出。
“疼吗?”寒霈皓取出一方洁白帕子为她扎上,不忍地说道。
宝见轻轻摇头,早在这名陌生男子抱她到凉亭时,他眼眸中流露出的不舍之情已让自己痴痴地望著他,反而不觉手上的疼痛了。
“你呀,真是顽皮!怎么从树上掉下来?还是和小时一样,十足的小孩子天性。”寒霈皓带著爱怜轻声责难。
“我才不是小孩子。”唐宝儿嘟著嘴反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若不是你突然出声吓到了我,我又怎会掉下树?若不是掉下树,我的花儿又怎会散落?若不是花儿散落,我又怎会落在你身上?若不是落在你身上,我又何须为你拂开花儿?若不是要为你拂开花儿,我又怎会被可恶的蜜蜂给螫了……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愈说愈气,小嘴嘟得更高了。
他怎么可以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十六岁了!宝儿气得心里直嘀咕。
“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吧?”戏谑的眼神说明他根本不是如此想的。他哄著她,大手轻柔地为她挑出沾在发上零落的花瓣。
“本来就是你的错。”他肯认输,宝儿就开心了;突然间,意识到她根本不认识他。“你是谁?怎么可以随意地进出我家后院?”宝儿睁著一双晶亮的大眼,好奇地盯著他询问。
“我是寒月山庄庄主──寒霈皓。”深邃的眼眸占有地攫住宝儿的目光。“我可以自由进出后院的原因,是因为你在三日后就要嫁我为妻,成为寒月山庄庄主夫人。”说著,他结实的臂膀更搂紧了宝儿。
唐宝儿被这突来的声明吓呆了,心中却又涌起一丝不知名的窃喜。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瞪著这自称是她未来丈夫的男子,圆润的红唇因惊讶而微张,那诱人可爱的神情让寒霈皓忍不住轻啄一下她粉红的小嘴。
宝儿忙抬手捂住红唇,双颊倏地飘上两朵红霞,将她雪白无暇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娇嫩,她羞赧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瞧一眼寒霈皓。
××××××迷迷糊糊中,唐宝儿被这自称是她丈夫的寒霈皓抱入她娘的房中,放到椅凳上都还不自觉,脑袋瓜里昏乱乱地想著刚才他那一“啄”。
唐夫人笑望著女儿这副痴迷的俏模样,心想她十六年来,一直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的心肝宝贝,也开始识得一些男女间的情事了。她很庆幸是由寒霈皓来引导她这个初识情爱的小女儿,也只有寒霈皓这等伟岸男子才能包容、宠爱、欣赏她这个天真又迷糊的宝贝女儿。
宝儿天性浪漫,又加上从小过于受家人保护,直至今日犹不知人心险恶,对世间万物皆以美善看待,未尝过人间疾苦。像她这样的女子是适合捧在手心、搂在怀中细心呵护,若让她一人独自面对世间冷暖,只怕她会撞得头破血流。而世间真心男子难寻,自己有幸觅得宝儿她爹,如今女儿能寻得寒霈皓来照顾她一生,也算是她的福分吧!
“宝儿,你该回神清醒了吧?”唐夫人戏谑调侃的声音,唤醒犹沉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宝儿。
“娘,他是谁?是不是真的要在三日后与我成亲?怎么会这么匆促就决定我的婚事呢?爹什么时候答应的?”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从宝儿口中问出。
唐夫人温柔地望著女儿问道:“你记不记得娘跟你说过你从小就许配给了人家?”
“记得呀!可是我以为那是爹娘舍不得我,才向来提亲的人这般推托,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夫婿是谁,长得是什么模样!”
“不是,在你四岁那一年,你就许配给寒月山庄少庄主寒霈皓,只不过当时你年纪小,早就忘记了,而我们也一直没和你提到我们有寒霈皓这个女婿。”说著,唐夫人倏地噗哧一笑。“这般姻缘还是你自个儿求来的呢!”
宝儿第一次听到唐夫人讲起她的婚事,好奇地直追问:“为什么是我自个儿求来的?娘,告诉人家啦!”小手撒娇地捉住唐夫人的衣袖摇晃。
唐夫人笑吟吟地说:“你四岁那年被奶娘李嫂抱出去上街遛遛,没想到李嫂把你放下买个东西,一转身你已不见踪影了。李嫂直觉认为你被陌生人抱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赶回府禀报,全府的人被吓得鸡飞狗跳,动员全部家丁出去寻找你这被‘绑架’的小姐。后来福伯发现你被一个小男孩牵著,他要带你回府,你却倔强得强要跟著那小男孩,小手紧紧捉住人家的手死都不肯放。福伯硬要抱你回来,你的眼泪就簌簌地直流,哭得淅沥哗啦的,福伯没办法啦,只好将那小男生的一家人都请回府,让那小男孩亲自牵你回来。当年那个小男孩就是寒霈皓,那年他十二岁,是寒月山庄的小少庄主,他们一家人南下游玩路经苏州城……”
唐夫人话语一顿,宝儿体贴地忙递上一杯茶给她润润喉,著急地续问:“然后呢?您该不会就这样把我送人了吧?”
唐夫人斜睨女儿一眼。“然后,经过你爹仔细询问,原来你是自己跟著他们走的,没有人拐骗你。你一看到寒霈皓就直接跟著他走,自动跑上去牵他的手,寒霈皓还被你吓了一大跳。唉!我怎会生出这种会跟男人跑的女儿呢?”唐夫人微叹一口气,有些家门不幸的感慨。
“哎呀!娘,人家那时是年幼无知嘛!我可是您和爹的毕生精华结晶,您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没信心呢?”宝儿又搬出她的法宝──撒娇,向她亲爱的“制作人”抗议。
“是呀!我毕生的精华会自己跑去牵男生的手,他们要送你回家,你竟然还赖皮,怎么也不肯说出你叫什么名字,爹娘何许人,住在哪儿的,害得寒家差点儿被咱们当成诱拐犯!”唐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后来误会澄清后,你爹和我都对寒家感到不好意思,歉疚万分,幸好寒家不介意,还笑说他们儿子寒霈皓是飞来艳福。”说到此,她轻笑了起来。“当寒家要告辞离开时,你竟哭得泪汪汪地好不凄惨呢!整个身子抱紧寒霈皓,不准他离开,什么人哄你都没用,寒家见你那可怜模样也只好留下来做客,怎知每次他们要离开却都被你又拉回来,不然就吵著要跟寒霈皓回去寒月山庄;更教咱们觉得好笑的是,寒老爷、寒夫人或是寒霈斯要离开,你都无所谓,只有寒霈皓这孩子,你是除了睡觉时间之外,几乎无时无刻都和他黏在一起了。而寒霈皓这孩子也怪,听寒夫人说他自小就个性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旁人都无法摸清他在想什么,直到遇著你这个小丫头之后,她才发现她儿子也是很有表情、很和善的,会咧嘴大笑、大叫,像个普通正常的十二岁孩子。”唐夫人啜了口茶,继续道:“我们做爹娘的看你们俩那么投缘又合得来,心想不如结为亲家,让你们订亲好了。没想到你一个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连话都说不全,一听说订亲以后可以一直与寒皓在一起,头点得像啄木鸟似的,因此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了。寒家在唐府住了近一个月后,一定要回去了,但你又不肯放人,只好趁你睡觉时,三更半夜偷偷溜走,才得以顺利脱身。翌日,你起床后找不到寒霈皓,整整哭了两天,成天黏著你奶奶和你爹找寒霈皓回来,后来你知道我们都在哄你,还和我们呕气,整整十日不理睬我们,让你爹直想把你捉起来打屁股。”说到这里,唐夫人忍不住笑意,一直开心地笑。
唐宝儿听完唐夫人这番话,俏脸都红透了。天呀!她四岁就懂得找男人了?还死缠著人家?真是糗死人了!她怎会如此……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难怪寒霈皓看到自己会一直笑,原来是自个儿送上门的媳妇!若是当初没有让福伯找著,那她唐宝儿不就是四岁就被带去寒月山庄做小跟屁虫了?
哎呀!唐宝儿愈想愈觉得丢脸,整个小脸、耳朵,连颈项都羞红得似抹上一层胭脂。
唐夫人看到女儿红脸的糗样,笑得愈发不可遏抑,平日的温柔拘谨都消失殆尽,毕竟这种好笑的事不会天天发生,也只有她那平日顽皮成性的宝贝女儿才做得出来!
宝儿听到她娘的讪笑声,脸蛋愈发地红艳起来了。
在旁伺候的两名丫鬟,抿起嘴偷笑,小绿听到小姐这段精采的光荣历史,本也只是掩嘴偷偷窃笑,后来实在忍俊不住爆笑出声,这一笑使诸位女眷们更笑得愈发厉害,个个东倒西歪,连唐夫人都不顾往日贤淑形象,笑开了。
“娘!不来了啦!您欺负人家。”宝儿爱娇地发嗔,抗议她娘的取笑。
唐宝儿见众人均笑岔了气,自个儿想想也觉得好笑,这等事可不是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也只有像她这等“非常人”才做得出来,她愈想愈得意,也加入她们的阵容傻笑起来……唐府后院,只听到唐夫人房里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为这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许清凉;花园中相互争奇斗妍的艳丽花朵也迎风摇曳,摇摆生姿,彷佛也感受到女眷们的快乐。
××××××和后院欢乐的气氛大相迳庭,唐府大厅来了个不速之客,唐父吃力地应付著。
“唐济民,你女儿能嫁我可是你们唐家的福气!要不是看你在苏州城中有几分名声,赏你个面子,否则凭你一个小小的商人,怎配当我的岳父?今天你女儿既然放著堂堂尚书公子的元配夫人不当,那就做我的小妾吧!等我玩过后,如果她伺候得好,也许我还会考虑再留她个一年半载。哈!哈!哈……”宋逸思一早带领一群地痞流氓直闯唐府,想要强抢垂涎已久的唐宝儿。
寒霈皓离开后院,尚未走往大厅,远远地在走廊上就听到这番狂妄粗俗的话语。目光一冷,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不动声色地缓缓走入大厅,他倒要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胆敢动唐宝儿的主意?
“宋公子,有话好说……”唐员外急得满头大汗。
宋逸思截口道:“没什么好说的!什么早已许了亲?也不见那缩头乌龟露个脸,今日你就乖乖地让我把唐宝儿带走,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你可就不好了,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岳父大人啊。”
他虚情假意地来一番问候,身后站了十余名满脸横肉的汉子,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个个携刀带剑,目露凶光。看样子宋逸思今日可是有备而来。
“宋公子,小女真的早已订了亲,如今男方已前来迎亲,三日后就要举行婚礼了,你可别误会,不是我存心拿乔。”唐员外面容惊慌地说道。
“三日后,唐员外,你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想你唐府在苏州也有几分名声,竟会闷声不响地就要嫁女儿?你早不嫁,晚不嫁,偏偏挑在我前来提亲时才要嫁女儿,你把我宋逸思当成什么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嘛!”宋逸思狞笑道:“来人呀!把唐宝儿给我带回去。”
宋逸思一声令下,十余名大汉鬼吼鬼叫地要往后院冲去。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可是拿手的;突然,一道青光的身影跳了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转瞬间,那十余名大汉就被“丢”回大厅中,个个东倒西歪、眼冒金星,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青色身影出手实在太快了,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就让宋逸思的手下们个个倒地哀号。
宋逸思一看平日跟著他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手下竟这么无能,大怒叫道:“谁?谁敢打我宋逸思的人?”
宋逸思定神一看,眼前是一名昂首俊秀的男子,负手踱步,其神情气度如入无人之境般悠闲自在,但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却有一对凌厉的双眸,那冰冷的眼神盯得他好似跌入冷井深渊中,惊出一身涔涔冷汗,却又无法动弹半分,只能全身僵直著让那眼神一寸寸地盯著他,无处躲藏。
“在下寒霈皓,即是阁下口中所指的缩头乌龟,亦是三日后要与唐宝儿姑娘成亲之人。”威严的语气和放射出来的寒冽目光,让宋逸思觉得身上有如万蚁钻动般难受。
“寒……寒霈皓是什么东西?敢跟我抢女人?”虽然宋逸思刻意以嚣张的口吻应对,仍掩不住颤抖的身子泄露出来的恐惧,脑子里思索著:霈皓,好耳熟的名字,难道是……他脱口而出:“你是寒月山庄庄主寒霈皓?”
“正是在下。”寒霈皓语气平淡地说。
短短四字,已让宋逸思的腿都软了。
天呀!他竟惹到寒月山庄?
唐府虽有钱有势,比起寒月山庄,也不过是皓月旁的微弱星子而已。寒月山庄在北方可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只需跺跺脚,北方经济即会马上大乱。想他爹虽是朝廷命官,但在这动荡、紊乱的时局里,当清官是没啥好处的,平时得与北方大商贾来往,才有“钱途”可言,若寒月山庄封杀他们的经济来源,他们爷俩不就得去喝西北风?徒留尚书郎功名有啥屁用?
更何况,他曾听他那些下九流的江湖弟兄谈到,寒霈皓可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功夫深不可测,年初才力克虎霸寨三百余名强盗土匪,在一夜之间,将他们一举歼灭;而他带来的十余名打手在寒霈皓面前不堪一击,有如以卵击石,若寒霈皓想毁他家业,取他性命可是易如反掌之事……一想到此,宋逸思再也顾不得颜面,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十余名手下跟随其后,有如丧家之犬般狼狈。
“霈皓,你来得正好,若晚一步,宝儿可就……”唐员外欣慰说道。
“那宋逸思是何许人也?”寒霈皓淡淡地问道。
唐员外一五一十地道出前因后果,末了叹道:“老天有眼,幸好你前来迎娶,否则宝儿可要就要被这败类给掳走了!”
寒霈皓轻声安慰:“宝儿注定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任何宵小鼠辈欺负她。”
他再一次对唐员外承诺,心中已盘算好要寒霈斯去查清楚宋家的一切底细,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宝儿存有不轨意图,宋逸思今后将彻底后悔曾企图染指唐宝儿……唐员外见寒霈皓露出的坚决神情,庆幸他的小女儿能有此如意郎君。他相信寒霈皓会保护、怜爱宝儿,也会帮助宝儿成熟长大的,心里倍觉欣喜,转身与寒霈皓再度为三日后的婚礼筹备忙碌。
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即将出阁,必要办得热热闹闹、气派隆重才行,这是为人父母能为子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寒霈皓忙著与唐员外筹办婚礼时,心中仍不忘该如何惩治那嚣张跋扈的宋逸思,但此事得暂且搁下,虎霸寨一战尚有漏网之鱼,那陈应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明天婚礼上必有变故,于是他一得空,便找来胞弟寒霈斯共商御敌之事。
“霈斯,你知道明天要怎么做了?”寒霈皓轻声地告诉其弟。
“知道,大哥你放心。明日你与嫂子拜堂之后就先行离开,我扮新娘在新房中守株待兔,陈应必会在明日大家都放松戒心且又混乱的场面出手。大哥,你放心地带嫂子去游山玩水,我会逮到陈应那只老狐狸的。”
“别过于自信而低估了对手。陈应武功平常,但擅长使诈,你可千万小心。”寒霈皓再一次嘱咐。
“知道了。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啦!”寒霈斯笃定地答道。
唐府要嫁女儿了。
整日登门道贺、送礼的人马络绎不绝,鞭炮声辟哩啪啦响彻云霄,唐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唐员外开心地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今日苏州城中的酒楼也是高朋满座,那些失恋阵线联盟的公子哥们聚在一块藉酒消愁,盛况足以媲美当年唐柳月夫人出阁之日。酒楼老板真该颁块扁额给唐氏母女,感谢她们两人为苏州城酒楼带来生意,促进地方经济繁荣。
当苏州城里的人们知道唐员外神秘的乘龙快婿乃是北方经济巨擘寒月山庄庄主寒霈皓后,莫不竖起拇指赞叹不已。也只有寒霈皓这等人品才能娶走唐宝儿,这两人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结为连理,实为世间增添一对佳偶。
唐府与寒霈皓极尽奢华地庆祝,除了今日是他小登科的大喜之日外,也是要引出陈应,当然这只有唐家三老与寒氏兄弟知道。
夜深了,天上繁星点点,唐府大厅仍是人声鼎沸,然而后院却一片寂静。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人会不识相地跑去打扰新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新房中,红艳的双“喜”红联增添喜气,龙凤蜡烛垂泪地烧灼,为新房映照得一片明亮,床上端坐著新娘,正静待著新郎的到来。
小手一掀红盖头,露出一张俏丽可爱的脸庞,竟是唐小绿!“呼!闷死我了,那寒二公子怎还不来?”她一脸不耐,小嘴喃喃自语怨道。
此时,门外忽有声响,小绿忙放下红盖头,正襟端坐。
“娘──子──让你久等了,想不想我呀?房门被推开来,走进身穿新郎倌礼服的寒霈斯,脸上表情极为欢喜,口中还轻佻地吃了她一记嫩豆腐。
小绿一手掀开盖头,娇嗔道:“谁是你娘子呀?倒了八辈子楣的人才会成为你的娘子。”嘴上如是说,她的脸蛋却微微的泛红。
“嘿!嘿!别这样嘛!你既然要扮你家小姐,就要投入点儿感情把我当成你亲爱的相公,咱们凑和一下喽!”寒霈斯不知自己为何特别喜欢逗弄这个容易脸红的丫鬟,只要见她脸红,他的心头就直乐。
“哼!要不是为了我家小姐,我才不做这种牺牲呢!否则传了出去,谁敢娶我呀?”小绿一双妙目斜睨著寒霈斯,语气泼辣。
“好啦!我知道你很牺牲,大不了,我也牺牲奉献一下,娶你好了。”寒霈斯语气十分怜悯,仿佛施舍般,一副“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模样。
“什么?你牺牲……”小绿气得还没抗议完,小嘴陡地被寒霈斯捂住。
“嘘!屋顶上有人。”寒霈斯轻声在她耳旁低语:“好戏上场了。”接著,他突地放大声量谑笑道:“娘子,你今日真美,美得像瑶池仙女下凡。来,让相公我亲一个。”他口中忙著谈情说爱,整个人早已戒备,准备放手一搏。
小绿听闻如此不正经又煽情的话,脸是愈发地红了,眼睛不满地瞅著寒霈斯,口中却仍很配合地与他谈情说爱:“嗯!不要嘛!你别那么不正经……”
寒霈斯讶异地回眸瞥了小绿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笑意,更加轻薄道:“嘿!嘿!你别躲呀!来,再让我亲一个。”停顿一下,他又道:“啧!真香。”然后全神贯注地盯视屋顶。
小绿轻啐,这寒二公子怎么如此不正经?好似他俩真的……真的在……她双手捂住嫣红的双颊,不敢看向寒霈斯。
“寒霈皓,纳命来!”一声怒吼突然迸出,伴随著屋顶瓦片坠落下一个人,满脸凶狠,挥著一把泛著晶亮蓝光的大刀,一看即知那刀锋上喂有剧毒,立时就朝寒霈斯刺去。
“今日不知是谁要留下命来呢?”一声轻笑,寒霈斯手中已握著一把银剑,身手俐落地施展寒家剑法,招招凌厉逼人,不留退路。
刚开始刺客还能勉强接招,但转眼间,行刺者已技不如人的渐渐落败,挣扎地想杀出一条生路。
这行刺者就是虎霸寨漏网之鱼陈应,他本以为今夜可以为众家弟兄们报仇,没想到却落入圈套,成了瓮中之鳖。
陈应招招落败,眼看就要失手被擒时,突然撒出一把白粉,寒霈斯一时不察,被白粉当头罩住,眼前蓦地发黑,一阵昏眩,脚步踉跄。
陈应挥刀格开银剑,转身想脱逃,眼角瞥见躲在床上惊慌失措的小绿,一阵狞笑,伸手抓小绿当人质。
小绿一时呆若木鸡,浑身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