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边的人手是否应付得了?棉花价高难种,是不是要扩大栽种面积,让别人也来分一杯羹?
其实她赚得够多了,并不缺钱,只是低调的不让人知晓朱老二家是富户,他们仍过着很简朴的生活,不铺张浪费,连衣服也是用最普通的料子做,不偏执于丝绸缎锦。
唯一的奢侈品大概是买了一头驴子吧!而配备是一辆有遮风挡雨功用的青帷驴车,四面是架高的棚子,从后头掀帘子上车,棚车两侧分别留个四角方窗,一样以布帘子当窗帘,方便一家老小进出。
朱小蝉不想更有钱,她认为够用了,再多反而引人觊觎,起了恶心,诸如老想从别人身上捞好处且不务正业的三叔,以及一帮游手好闲的闲汉,他们一双双贼眼老盯着朱老二家,想着多多少少捡点便宜。
“阿姊不是到山南村姥姥家,大舅舅家的二表姊要许亲了,她去添妆。”大姊和淑卿表姊感情最好,总有说不完的话。
闻言,她轻呼着一拍额头。“啊!我都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还打了一支蝴蝶簪子要给二表姊呢!”
她懊恼自己记性差,事多都忙忘了。
“哈!难怪封三哥老说你少年老成,原来你已经老了……啊!你用橘子扔我头,把我扔笨了你怎么赔我。”被橘子砸了一下的朱仲夏顺手一接,十指剥起橘子皮,一掰开,拎了一瓣往嘴里放。
“少和那块油得滑手的猪皮揽和太深,他油嘴滑舌,不是好货……”朱小蝉话说到一半,乌木大门传来大力的拍门声,她一怔,眼波儿流转。“去开门,不会又是三叔带着一群猪朋狗友来打秋风吧!”
听着院子里传来狗吠声,朱家么儿不情不愿的拉开门,他本来想说家中无大人,准备赶人了,哪知抬头一看他便愣住了,好不心慌地朝内喊人,纷乱的脚步声大得耳背的人都听得见。
“二姊,你快来,大姊受伤了,她身上有血……”
有血?!
朱小蝉一听也略慌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她急忙走出,正巧与一位背着朱小春入内的年轻男子碰个正着。
“叹!你是?”有点眼熟。
“我姓赵,叫赵越冬,你姊姊在回村的路上被一辆急驶而过的马车逼出路面,一时脚没踩稳滚下山坡,然后在找路回来的途中又迷了路,跑到我们西山村。”很倒霉的,又扭伤了,跌倒在他常经过的山路上。
“是越冬哥哥吧!麻烦你把家姊背进屋内,我让弟弟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她的脚,柱子,快去找陈大夫。”谁家的马车这般缺德,村里的路本来就不宽,急驶什么!
朱仲夏跳了起来,飞快地往村尾的陈大夫家跑去。
“应该只是扭伤,没有断,贴几天药就没事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赵越冬不习惯和女孩子说话,黝黑的脸颊有些泛红,急着要离开。
“等一下,越冬哥哥,留下用个饭吧!我阿爹阿娘一会儿就从田里回来,你救了我阿姊,让他们谢谢你。”朱小蝉有礼的留客,她看这个赵越冬很顺眼,觉得他是脚踏实地的厚道人。
“不……不用了,我还要趁太阳下山前收猎物,我……呃!我是打猎的。”他眼神不敢乱瞟,不太自在。
“那你住哪里,回头我跟我阿爹阿娘说一声。”天哪!他居然在害羞,她多久没看过会脸红的男孩子。
她越看越有意思,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朱小蝉看了一眼头低低、粉颊红如映霞、特别安静的朱小春。
“我……我是西山村的人,住在两棵梧桐树旁的石头屋。”一说完,他走得极快地离开朱家大屋。
西山村呀!好地方,该和阿娘提一提。
第5章(1)
“秀轩哥哥。”
一袭白衣翩翩,神采俊秀的少年走近。“小蝉妹妹找我有事,许久不见你,又清瘦了不少。”
小姑娘长大了,再唤她二妞也不合适,他早已改口叫她的方式。
“秀轩哥哥的眼睛长歪了,我哪里瘦了,是长高了,你看我都到你胸口了。”
以前她踮起脚尖只到他腰际,跳呀跳的像只兔子,盼着能多长几寸,现在可好多。
他看了一眼,以手一比,笑了。“是高了不少,有大姑娘的模样,只是眉眼尚未长开。”
朱小蝉娇嗔的一瞪。“秀轩哥哥说什么呀!要不是我们太熟了,我还真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轻薄。”
她眉眼长不长开关他什么事,她又不是待嫁闺女,等着人相看,那是她大姊的事,她起码得再等上两、三年。
乡下人家婚嫁得早,十二、三岁大的丫头就差不多有人开始问亲,一来一回的探问,约十四岁订亲,看男方的意思,十五及笄或满十六岁再行婚配,很少有十八、九岁未嫁的大龄姑娘,早婚现象相当普遍。
今年十一岁的朱小蝉虽然尚无女人的风情,可是那眼角儿一瞟,正值青春少年的王秀轩心口仍不由动了一下,有些迷了眼。“我是说你快要是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
记得当初她还那么小一个,他一只手将她抱起时完全感觉不到重量,只觉得她瘦得像只幼猫似的,让人想抚抚她,多疼惜她几分,希望她能平安的长大,从此无忧无虑的一展欢颜。
如今他几乎看不到她瘦弱无助的样子,取而代之是“益娇俏的笑颜,神情闲适,眉宇飞扬,越来越有姑娘家的娇态,连身形都婀娜多了,一摇一摆如同弱柳迎风。
“人是会长大的,总不是一直停留在过去,啊!差点忘了,恭喜你了,秀轩哥哥,你考中秀才了,以后我不能喊你秀轩哥哥了,要改口秀才老爷了,你老了一辈。”
见她俏皮的调侃他,他没好气地一弹她额头。“调皮。”
“大家都这么说嘛!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高不可攀,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最好不要离你太近,免得玷污了你文曲星的神气。”那些人是故意说着反话,明明一个个想高攀秀才郎又故作清高,藉此先清除掉有相同想法的人。
王秀轩不轻不重地往她额顶一拍,小指不经意地勾住她柔细黑发,丝滑的手感让他有些留恋。“你是大家吗?这话由你口中说来比较像讽刺,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她不会记恨人,但爱恶分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未曾言明也会令人感觉到她的憎恶。
“也许喔!秀轩哥哥要好好反省。”她说得不明不白,留给人猜测的空间。
“小丫头。”他笑啐。
“好啦!不贫嘴了,我找你是真的有事,柱子今年都九岁了,平时是我教他看书识字,可是我想让他比我更好,想送他入私塾让正经夫子教教。”不求当官,考个秀才、举人也不错,他的路可以比他们更宽。
“这事你问过你阿爹阿娘了吗?”要她的父母同意才行,一味的自作主张总是不好,毕竟她是女儿而非长辈。
朱小蝉点了点头。“我跟阿爹阿娘说过了,也问过柱子的意思,他没反对,我想不必太会读书,就像你一样中个秀才,有了这层关系,嘿嘿,或许我们田里的税不用缴,每年能省下不少钱。”
他一听,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小财迷,你就惦着你的银子,这几年你可没少赚,还心疼呢!”
“哼!银子有人嫌多的吗?能少缴点税金就少缴一点,我的银子也赚得很辛苦,干么要缴给朝廷,其中不知经过多少贪官污吏的手,进的不是国库而是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