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光是工钱就要二、三十两呀,你们肯定是这方面的好手,才敢夸下海口要帮我养鸡。”何长风面上笑呵呵,看似平易近人,可那双眼眸却冷得有如千年寒冰。
“当然!包在我们兄弟身上,我们三弟这么会养鸡,就是我们这两个当哥哥的手把手教的,我们养出来的鸡,油脂多,肉质鲜嫩,一咬下去还会喷出油汁呢!”吴春生忒会吹嘘,反正吹牛又不用花银子。
“是呀,看要公鸡还是母鸡,都能给你养得鲜嫩肥美的,让你卖出好价钱,用我们兄弟绝对不吃亏。”吴夏生也说得起劲儿,那讨好的笑容怪恶心的,指缝藏着污垢的两手直搓。
何长风皮笑肉不笑的轻摇着扇子。“那我问你们,鸡要怎么养?一天要吃多少?喝多少水?”
“啊!这……呃,不是给它们草叶子吃就好了吗?”吴春生不太确定的回道。
老吴家的鸡就是这么喂的,他家的婆娘把割回来的野菜剁碎,撒在院子里,成群的鸡便围过来,大鸡带小鸡的抢食。
吴家兄弟是吃过鸡肉,但鸡要怎么养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家里头的收拾是女人在做,他们爷儿只管养家,一概家务是不沾手,没得吃块鸡肉还要从小养起吧!
“那你们知道我准备养几千只鸡吗?”何长风愉快的笑着,扇子扇得更用力,发丝都跟着飞扬起来。
“几……几千只?!”吴老大和吴老二同时把眼睛瞪大,惊喜的开始在心里盘算能赚到多少银子。
鸡还没有看见一只,他们已先想着“监守自盗”,把半大的鸡拿出去卖,再佯称病死了。
哪有鸡不生病的,一、两千只死个百来只实属正常,那是可以容许的损耗,一只鸡卖六百文,一百只便是六十两。
工钱加“红利”,一年下来能买二十亩上等水田,养上几年鸡便是小地主了,守着租子也能过上好日子。
“你们伺候得来吗?”何长风语带讥诮。
“肯定成!东家给我们机会,我们定会竭尽心力为你鞍前马后的干活。”吴春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财迷心窍的两兄弟彷佛已看到一锭又一锭的银子朝他们砸过来,眉开眼笑的,乐不可支。
“先别喊东家,去割个一千斤的猪草来让我瞧瞧。”何长风会给他们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咦!一千斤猪草?”他们上哪儿割猪草?
“一只鸡一天少说要吃掉半斤猪草,一千斤猪草不算多,也只够喂两千只鸡,如果你们连一千斤的猪草都供应不上,凭什么夸口要帮我养鸡。”让鸡吃了他们还差不多。
闻言,两人的汗水直流,吴春生脑袋一转,马上道:“可以花钱请人去割呀!”
“那我请你们干什么?”
“东家,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是管事,只需管理底下的人手,让别人去做事,从没听过管事还要自己去打猪草,这不是本末倒置,牛刀小用吗?就像东家你,也不会自个儿去喂鸡吧!”吴夏生回道。
“你拿我跟你们比?!”何长风下巴微微一抬,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
“不敢不敢,小的也只是帮你分点忧,怕你太劳累了。”吴夏生连忙讨好的道。
一见他威慑的气势,吴老大、吴老二顿时矮人一截,卑躬屈膝的自眨身分,卑微得有如人家脚下的一坨泥。
看到兄长们前倨后恭的势利模样,吴秋山的眼底有着无奈和苦涩,以及说不出的憎恨。
是的,憎恨,人可以没有傲气,但不能失去傲骨,为了银子而奴颜婢膝,他们置祖宗的颜面于何地?
“喂!你,大块头,你能打多少猪草?”何长风决定把好兄弟也拉下水玩一场。
吴秋山真想无视他,但还是认命的回道:“最多五百斤一天。”
“工钱呢?”
“五两即可。”
“五两够吗?”何长风瞅着吴秋山的眸光带着浓浓的兴味,好似在同他说:你哥哥们要三十两呐,你这样喊价落差不会太大吗?
“多了,我请人打猪草,一天十文钱,一个月三百文,四个人一千两百文,我还赚了。”不必事事亲为,要放权,让别人去做,他要做的事是分配好各人的活儿,使其各有所用。
何长风一听,乐了。“你们听听,五两银子就能请个好帮手,我为什么要屈就两个什么都不会干的蠢蛋,还好意思开口要我三十两,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呀!呀!”
他呀了两声,是在强调想坑他的银子也要有本事,两坨烂泥也想涂上墙,痴心妄想。
要学学那个某人呀,脸不红气不喘的就诳走他三千两白银,还一副要他感激涕零的张狂样,那人明白的表示赚的钱一起分,可自己一文钱也没出,一伸手就要银子,可耻,真是太可耻了,而他居然心甘情愿地走入人家的陷阱,掏钱掏得很痛快。
第九章过完新年盖新厝(2)
“老三,你是什么意思,见不得哥哥赚点零花钱吗?你屋子都快盖好了,而我们还住在陈旧的老宅子里,你就不想帮帮哥哥们吗?”吴春生不满的道。尽会扯后腿,果然是个不亲的。
“养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哥哥们做不来。”他也还在摸索,不知道为什么石灰铺在地上能减少鸡只的患病,但他媳妇儿晓得,也做得很好,几百只鸡没死一只。
“没做怎知做不成,你是头白眼狼,专门败家里的,有好处想一个独占,不肯分给大哥、二哥。”这话说重了,很伤人,可是吴夏生还觉得骂不够狠,做弟弟的不该忤逆哥哥,只有听话的分。
听着恶毒的言语,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吴秋山已经百毒不侵了。“我没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我手里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赚来的,两位哥哥家是兴是败和我没关系,你们不是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吗?”
“我们也分了你二十亩地……”吴春生脱口而出,但话音一落,他便心虚的和二弟对看,他们都很清楚,那地根本不值钱。
“是呀,好荣幸,大伯、二伯,既然你们晓得地是我们秋山的,那么你们站在我们的院子抢我们秋山的活,你们真是他的亲哥哥吗?不会是前世债没还清的讨债鬼,今生化为兄弟来追讨吧,你们说说看,到底要他还多少,是要砍他左手好呢,还是剁条小腿带回去炖汤,再不济红烧眼珠子、醋溜人肉,心肝肺也能当下水,剖开脑子生吃……”
牛青苗出马,万夫莫敌,吴春生和吴夏生自知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摸摸鼻子便灰溜溜的走了。
何长风在一旁看戏看得可开心了,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吴秋山家的屋子正在赶建中,手艺不错的牛青苗就待在临时砌的灶台前,煮出一道又一道令人垂涎三尺的案头菜,包人一吃就上瘾,牛青阳和牛青果则在一旁打打下手,帮着递菜、递盘子。
突地,一名十三、四岁的泥瓦匠学徒跑到牛青苗身旁和她咬耳朵,她才知道老吴家的又来了,而且还很不客气的削她的男人。
他们还真太把自己当回事呀,居然敢在她家踩她的男人,当她死了不成?她若是还能忍,便是胯下韩信了。
牛青苗顺手抄起灶台旁的一物,便气冲冲的冲了过去,她不晓得她一出现的时候有骇人,真把有狗胆没熊胆的吴春生和吴夏生给震慑住了,他们脸色发紫唇泛白,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