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雪尹的疑惑,在离开驿馆后,马上就被解开了。
才刚绕过山道,他们身后随即爆放烟火。
“今天又有庆典吗?”她回头笑看着不算太灿烂的烟火。
“妳说对了,待会有场庆典。”李弼勾唇,笑得嘲讽。
“庆典”的现场就在十里行宫,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入夜后,位于山巅的十里行宫气温骤降,已改坐到公孙燕马上的舒雪尹冷得直打哆嗦,但是身后一望无际的骑兵没半个人吭声,她也只好咬唇硬忍。
李弼位于前锋,纵马到行宫前,不知道和守门的士兵说了什么,突地二话不说,弯身抓起对方,竟只以单臂之力,便将人整个提高地面,吓得舒雪尹瞠目结舌。
“仔细看,王爷没戴手套。”公孙燕突道。
“对耶,他不冷吗?”
“……”公孙燕不由得闭上眼,开始怀疑先前被感动,不过只是一时没防备。
行宫前,另一名守门士兵立刻向前,却被李弼一脚踹开。
“众将听令!”他头也不回地喊。
“在!”
舒雪尹几乎被震耳欲聋的声响给吓出三魂七魄。
“行宫里只余一千两百人,分守行宫四殿,中庭有埋伏,绕道往南,本王要活擒,一个个都活擒!”
话落,黎少秦立即和并骑的公孙燕对看一眼。
王爷的意思是说,他今晚不想血刃此地,也没打算要当开路先锋,这在他们以往的经验里,可说不曾发生过。
李弼抽出长剑,朝门一划,铜门立即折断倒地,发出轰然巨响,他们身后的骑兵迅速一拥而上。
公孙燕进门前,将舒雪尹丢还给上司。
等千人精锐骑兵入门后,舒雪尹忍不住问:“王爷不进去吗?”
“妳想要本王进去吗?”
“嗯……可以不进去就别进去了。”虽说不像战争,但总是有刀有剑,谁知道会不会砍到他身上?
“那就对了。”他猜的没错,她肯定不想见血,而他竟为了她,今晚不想双手染血……
“不过──”舒雪尹回头,适巧瞥见行宫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跳落。
不等她出声,李弼已策马向旁闪去,停在平稳石台上,随即翻身下马,瞥见数人埋伏。
他先发制人,弃剑不用,反将她教他的柔道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反身,抛摔,一个近身搏击,反身回踢,撤身擒喉,动作华丽得恍若正在舞一曲八德舞,其姿优雅绝美,风华绝代,教舒雪尹看傻了眼。
不过眨眼工夫,人皆已倒平。
李弼闭上眼,确定周遭并无埋伏后,才又跃上马背。
“王爷,你好厉害,简直是武术天才!”舒雪尹忍不住赞美。“我教你的那些招式,我可是经年累月学了很久的耶,可是你只看过一次,不但动作精准,还可以衍生新的动作,根本可以成为一代宗师了!”
“妳话多,但这回倒甜了点。”他勾动唇角。
“我说的是实话啊。”
李弼没有回答,但笑意依旧。
“不过,王爷,你刚才怎么会那么清楚对方的布阵?”这是她先前就想问的,可惜被打岔了。
此话一出,他明显愣住,瞪着怀里有双澄澈水眸的女子。
“……若本王说,这不过只是情报,妳觉得如何?”御凤衙司掌管所有情报,正因为如此才能掩饰他的天赋。
“既然如此,刚才直接攻入就算了啊。”她问得理所当然。
李弼瞪着她半晌,突地勾笑。“若本王说,本王身负天赋,能探人过去,从中得知实情,妳觉得如何?”他笑意不减,握着疆绳的手却是青筋暴露。
她会如何看他?惧他怕他,就如母亲一般?就连母亲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他,还有谁能够,甚至愿意与他走向孤老命运?
“欸,那不是太棒了吗?”舒雪尹双眸圆睁,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与崇拜。“王爷,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有这么好的事?”
这么好的事?他是为包袱,她竟觉得好?一时之间,李弼竟无法反应,却又不觉苦涩难堪,反倒有种被接纳与拥抱的错觉感。
“那你能看透我吗?”她又问,像个孩子一样好奇。
“不能。”正因为不能,他才对她有了几分兴趣,也才会因此留下她。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王爷。”能看透每个人,却看不透她?舒雪尹突地顿了下。也对,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他看不透她,也不算说不过去。
而且,公孙燕也提点过了,他上战场才脱手套,八成是藉此从中读出敌方如何布阵,而在她面前也不戴,也许真是因为他读不透她,所以不介意吧。
“妳在胡扯什么?”他没好气地轻斥,“妳以为这种事本王会随便说说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担心起来。“爷,在皇朝里,会不会有人将这种天赋是为邪术,想要把你抓起来处以极刑?”
“妳想到哪里去了?”李弼不解地看着她。“妳知道国师对不?他能观天象、卜卦,甚至是观水镜看未来,本王远比不过他。”
闻言,她才松了口气,展颜笑道:“喔,原来是这样子,那就没关系了,我还以为王爷会变成魔女被捕杀呢。”她想起古欧洲的魔女传说就忍不住打颤,那根本就是没道理的血腥屠杀。
看她为自己松口气,他心里又软又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种心情,只能选择反唇相稽。
“妳在胡扯什么?本王怎么会变成魔女?”他哼。“本王本姓上官,亦是上官一族,而上官一脉从开朝便是护国国师。”
“喔。”原来这样的天赋在皇朝有迹可寻,那就不怕了。“可是王爷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能力吗?”
她想起来了,第一次相遇,他不伸手救她还推开她;欢喜日时,他刻意避开人群,就连擦身而过都面露嫌恶,原本她还以为他有洁癖,没想到是另有隐情。
“若能控制,本王还需要戴着手套?”他笑得自嘲。
“王爷,你手上有伤,却还是执意戴着手套,把伤藏在里头,伤会好,却好得很慢,会让你痛很久的。”她突地碰了下他的手,内疚自己当初怎会将他咬得那般狠。
他不由得怔住,总觉得她一语双关。
藏在心里的伤,被她看见了吗?
喉口有股热流,他硬是咬牙咽下,心里有股冲动想拥有她,可仍在最后一刻别开眼。
不轻易追求,不轻易许诺,因为他注定不能拥有。
可是……他是如此地想要她……
“王爷?”
神色自若地解开身上的狐裘披风,他说:“既然要公孙带妳过来,怎么还穿得这般轻薄?不冷吗?”
“是很冷,不过……”她推开狐裘披风。“不用了。”
“为什么?”他瞇起黑眸。“妳嫌弃本王?”
第6章(1)
“才不是,我有什么好嫌弃的?”
“不然?”
“就、就……”她眉眼闪烁,再次避开那件披风。
“王爷,里头已经控制住了!”黎少秦率先领马出行宫。
闻言,李弼不由分说地以狐裘披风将舒雪尹团团裹住,正要驾马前往,突地听见战鼓声起。
“后头有人?”舒雪尹紧张地回身抓住他。
李弼勾笑。“放心吧,本王早已布署好,就算西宛将军赶到,也只会被龙图将军拦截。”
“喔,这也是靠天赋得知的?”
“啐,本王也那么不济,非得事事靠天赋?”发现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立即将她的披风裹得更紧。“本王先送妳回去吧。”
“好。”她真的累了,两天一夜没睡,她快趴下了。
瞧她毫不在乎地侧趴在他胸膛,他不禁勾动唇角。“少秦,后头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