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竹林这么大!
穷目张望,凤绮霠实在讶异这走了半天还不见底的竹林,以至于差些没让脚底一枝刚冒芽的新竹给绊了一跤。
这一踉跄不稳,险些让凤绮霠打翻手中捧著的热茶,还来不及惊呼,目光即让倏然落入眼帘的画面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竹林一隅,一弯闪著光华的池塘畔,一条颀长人影裸著上身正在舞剑,剑锋点划破空,每一提剑都似虎跃龙腾。
精实的上身汗水淋漓,让凤绮霠蓦地停了心跳,旋即心跳又莫名加速地在胸口下狂奔喧闹。
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
目不移视地看了好半晌,一声自头顶飞过的鸟鸣声拉回了她的神思,让她羞得、慌得抛下茶壶,拔腿就往来时路跑。
耳畔风声飕飕,凤绮霠一张小脸却感受不到风中凉意,只觉得一张小脸仿佛让火烧著似的热烫,并且她越是急著要自己一颗心别不听话地狂奔乱跳,心却是越跳越快。
怪了!她为什么要逃?又为什么要这样脸红心跳?
她又不是没见过爹裸露上身,可为什么见著龙顼霆舞剑,她的心就跳得这般飞快?
真是莫名其妙了!不过就是舞剑,况且,龙顼霆有的,爹不一样也有?
一定是因为爹不会舞剑,一定是的!她会这样一颗心跳得飞快一定是想到自己差些劈开霁蝶脑子的那件事!
她一定只是让那兵器给吓慌了!若是她也学会舞剑,就一定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了。
奋力拍打自己艳红热烫的小脸,凤绮霠心上不断地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这莫名的脸红心跳,却不论她怎么努力,最终却只能替这脸红心跳下一个很薄弱的解释——
她想要学剑!可能的话,她还想学别的,如此一来,她们一家就不用再害怕被人欺侮了。
是的!明天她再来,不管她得来多少回,总有一天她要让自己不再因为害怕兵器、想起那一次的意外,并且不再这样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
下了决心之后,凤绮霠每日沏完茶,替龙顼霆送进书房之后便会蹑手蹑脚地来到竹林深处偷学龙顼霆舞剑,折竹枝挥舞,依样画葫芦。
呜?好痛!
竹枝甩上面颊,抽出一道浅泛瘀青的痕迹,红肿了起来,凤绮霠脚步打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拧起黛眉沮丧地瞪著自己一双不听话的腿。
看龙顼霆舞剑,分明就简单得像是吃饭一般,怎么她这双腿却像是彼此有仇似的,这半个月下来,让她摔得屁股都快开花了,还因为这样,她双臂、身上皆让这竹条狠抽出了好几道瘀青,这下可好,脸上又多上了一道,到时候娘问起,她该怎么说啊?
“我就说,我这林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大只耗子。”
头顶传来龙顼霆的声音,凤绮霠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便让龙顼霆揽上腰,腾空一举抱起了身。
“什么耗子!我……我是来替你送茶水的!”
或许是因为天凉,在头一回凤绮霠闯竹林之后,龙顼霆就不再裸著身练武,才让凤绮霠那莫名的脸红心跳不再那般剧烈,但此刻让龙顼霆这突然出现又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她好不容易才逼自己习惯看著龙顼霆而不乱了套的心跳又不听话地在胸口下狂乱了起来。
“哦?那茶水呢?”
看著她小脸上让竹枝抽出的那道瘀青红肿,龙顼霆眉心一颤,心头莫名一缩,顺著凤绮霠的话问。
“茶……”
糟了!她怎么会被发现的?况且,说这什么鬼借口!她早把茶水放进书房了,哪来的茶水可送?
环顾四下,支吾其词,凤绮霠额上泌出了几颗冷汗,心上丰骚不断绕著,怪自己怎么会如此不当心。
“该死!你这林子里真有耗子!我才放在那儿过来捡一柄竹枝,茶壶就给耗子搬走了。”
在龙顼霆炽热的目光凝视下,凤绮霠慌得口不择言,这么一番耗子偷走茶壶的胡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心虚。
“所以,也是那只耗子害得你这脸上给竹枝抽伤了?”
捧起凤绮霠的小脸,听著她嘴上说出的荒谬借口,龙顼霆著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当真以为她这大半个月以来在竹林里又摔又叫的,他一声也没听见?
“是啊,就、就是。”
凝视著龙顼霆,凤绮霠的心跳飞快,一颗心几乎要冲口而出了,慌得她只好咬上唇闭上嘴,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别开目光,不让自己与龙顼霆四目交会。
“那我怎么听霁蝶说,你身上到处都是伤?难不成每天都有耗子追著你打?”
从怀里掏出一珠光白玉盒装的伤药,龙顼霆小心翼翼地替凤绮霠小脸上的伤痕上药,就怕弄痛了她。
“那……是因为……我那一天在晒棉被,结果棉被太重,让那些竹竿什么的一古脑儿全往我身上压才会……”
耗子的瞎说实在掰不下去,凤绮霠于是拿出她唬弄娘亲的说词,谎称自己身上的伤全是因为晒棉被时棉被太重压倒了晒衣竹竿打上了她所致,却不知怎地这一番本该振振有词的说词却随著她愈渐强烈的心跳声而莫名微弱下来。
“哦?是谁那么大胆?我不是说过,你只许做我吩咐的事,谁让你去晒棉被的?”
挑起了眉,难得看到凤绮霠心虚的模样,龙顼霆的唇角因而微微地晕开了一朵浅笑,顺著她的话开始找碴。
“那个……是……啊呀!算了!我就是来学你舞剑的,不行吗?”
眼神飘忽,言语支吾不出个所以然,凤绮霠缓缓瞥向龙顼霆,就怕自己再胡诌下去会害人受累,于是吁了口气,干脆坦白承认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来送茶水,而是来偷学剑的。
“不行。”
替凤绮霠上完药,龙顼霆双臂往胸前一环,这两字不假思索地便脱出了口,而这两字也牵动他唇角的笑更加迷人。
“不……我就偏要学,你能奈我何?”
挺起胸脯,凤绮霠怒目瞪向龙顼霆,明白地挑战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放弃要学会保护自己与家人的剑术。
“说什么也要学?”
龙顼霆明知故问,其实他早发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他舞剑的速度都是由慢渐快,目的就是要让她偷学,只是她这回伤了脸,让他再不能装作不知情了。
“是啊!难不成你能逼我忘掉?”
她好歹也依样画葫芦地比划了大半个月,龙顼霆一句不许,难不成能逼她把记起来的东西给全忘了?
“那一个月学费二十两,这个月的先让你欠著。”
扬起笑意,龙顼霆眄视著凤绮霠脸上那不服输的挑战,居然一口答应要教她练剑,只不过一个月学费要价二十两。
“二十……你钱鬼投胎的啊?再说,我哪来二十两给你?我欠你的那些银子,你一句嫌麻烦要我凑齐八百两再一次还清,让我一毛都还没清偿,这一回该不会又挖个洞要给我跳,让我债台高筑,一辈子离不开你龙家大门吧?”
龙顼霆常有的莫名其妙行止虽然她已然习惯了,但对于他动不动就向她要求帮助的代价,她是怎么也不能接受,感觉自己没得选择的只能一再被他讹诈。
“这二十两,我不要钱。”
早料到了凤绮霠可能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但龙顼霆脸上的笑却不减反增,并且言明就算凤绮霠有本事付这二十两,他也不要。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