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的事,左怒的眉头重重的打结,一张脸差不多快跟墨汁一样黑了。
“谁让你去那里的?”他的口气实在不怎么好。
“我……”书青一急,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别哭了!”左怒的口气更不好了,他七手八脚的抓来面纸就往她的脸上擦。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书青握住他的手。
“生气?”他哼道。他哪有生气,是快要发火。“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叶子恒那里去?要不是小吴觉得不对劲先通知我,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她是生来考验他的心脏强度的吗?
“对不起……”书青哽咽地道,伸出手抱住他,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不是在难过叶子恒的伤害,而是因为左怒生气了。
“怎么又哭了?”左怒这会儿来不及防洪,干脆让她哭个够。
他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肩,脸上的表情虽然无奈,却注入了点点的关怀与不舍。
他不再说什么,让她尽情她哭一场。
好一会儿,书青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哭完了?”左怒向来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他不太自然的低问道。
“嗯。”她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
“以后如果要去陌生的地方,记住不要离开我派给你的人。”
“嗯。”书青点点头,只要左怒不生气,她什么都愿意做。
直到现在,左怒的脸色才终于和缓了些。
“告诉我,叶子恒还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没有,幸好、幸好你及时来了。”书青闭上眼,原以为上回叶子恒只是一时失去理智而已,没想到他是真的对她抱着非分的念头。
“你太不懂得人性。”他叹息着说。
书青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她总在众人的保护中度过,她可能没想过,自己所信任的人真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左怒,你还在生气吗?”书青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
“能气什么?”左怒看着她,真的气,他就不会放下所有事赶去,怕去晚了她真的会出事。“为什么你没有在孤儿院?”
“我回去的时候,院长和老师告诉我一些事……”书青把院里的情形说了一次。“为了帮院长减少一点负担,所以我才去找叶大哥,只是我没有想到……”
他前一回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叶大哥真的变了!
左怒静静的道:“孤儿院的事,你不许再插手。”
“可是──”
“没有可是。”左怒打断她的话。“书青,听我的话,好好待在这里就好,其他的事我自然会解决。”
解决?难道……
“左怒,你的意思是……”左怒吻去她未说完的话。
“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人能够在我面前欺负你,却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权会很乐意去处理这件事的。
***
“我?为什么是我?”李文权抗议道。他每天这么劳心劳力的为纵天盟工作,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这种小事为什么也要他做?
“反正你本来就很闲。”左怒回答得理所当然,李文权听了只差没跳起来。
“我哪里闲了?”
“如果你不是太闲,怎么有空往阳明山跑?”嗄?李文权的火气一下子全消失。
“你知道了!”李文权叫道。难道书青“出卖”他?
“你以为真的可以瞒着我做任何事?”左怒看了他一眼,并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哈哈……”他只好傻笑。不知道现在“临危授命”能不能减轻刑罚?“好吧,你要我怎么做?”看着左怒没有表情的脸,他很认命的问。
“去查查孤儿院那块地的所有权,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我知道。”李文权无比哀怨地回道。
“范帮最近的情形呢?”说到这件事,李文权面色一整。
“从上一回你受伤,我下令所有人严加注意后,范一忠有比较收敛些,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上门挑衅。但是最近警方实在逼得太紧,范帮的生意几乎全中断了,现在的范一忠相当的暴躁,如果再找不到进货的方法,范帮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认为范一忠会怎么做?”
“在你还没回来之前,范一忠让人送了讯过来,想和我们谈生意,同时也对你受伤的事表示歉意,那时我就猜到他一定碰到了什么事。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海外的人一直在向范一忠催帐,但是范帮的收入都是走私得来,现在这条路断了,范帮根本没有其他生存下去的方式。”
“你答覆过了吗?”
“我拒绝了。”
左愁点点头。“那范一忠有什么回应?”
“他在道上放出风声,说你忘恩负义。当年你还只是个街上的小混混时被人追杀,他救过你一次,现在你却一点都不感激,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绝路。”
看见左怒要笑不笑的表情,李文权继续补充道:“我想他老人家忘性大,一定会忘了说一些事,所以我就很尽责的将上一回的事加油添醋的让人传了开来,我想现在道上的八卦,就属这件最热门了。”
“真是谢谢你喔。”就知道权一定不会让范一忠太好过,不爆出一点热闹的消息,他绝不会觉得过瘾。“这种事,不必别人插手,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不踩别人,也不要寄望别人不会来踩你。范一忠既然挑上了纵天盟当垫背,作他下一个根据地,现在他被逼急了,以他的个性,绝对会拚死一搏。以前我们可以不在意,但现在不同,你有了牵挂,如果能多一分助力,你的危险就少一分。”抬出袁书青,左怒就会妥协。
左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该有心理准备。”
“左怒,如果现在的你出了什么事,你放得下袁书青吗?”李文权冷静的反问,昨天在大兴的事他也知道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如果没有了你,她只有回孤儿院,到时叶子恒会做出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你又知道了。”这家伙就会危言耸听。
“别不承认,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我要是看不出来,就不是“白痴”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你不是反对吗?”左怒玩味地问。
“反对?我又没有投票权,反对什么。”左怒的决定,还容人置喙吗?
笑闹过后,李文权再度开口。
“我的确又去见了袁书青一次,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你特别的对待。结果证实是我多虑了,她的痴心配你的冷漠刚好,我想要不是她全心全意的为你,你也不会被她打动,进而留下她。”
左怒看着他,没多说什么,对自己的事,他始终不愿意多谈。
“算了,我还是去办我自己的事吧。”李文权很识相的决定先去办他刚才交代的事。
“各个场子最近的收支报告我已经放在你桌上了。还有,关于范帮的事我也整理出来放在那里,待会儿你看一下,要怎么做你再告诉我。”他说完就出门办事去了。
反正左怒的一切,从袁书青出现后,早已不同。
***
“老大,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有什么消息?”
“左怒出现了,他前两天又开始到各场子走动了。”
“哦!”他站起来。“他现在人呢?”
“在PUB里,我刚刚看见李文权已经先离开了,那里的人不多,如果要下手,现在是好机会。”
“嗯。”他面色一沉。
“老大?”
“把人找来,等左怒一踏出PUB的门口,大家依我的命令行事。”
“是。”
***
最近育善孤儿院里的气氛十分沉重,就连一向乐观的筱容也失去笑容,看着梁院长和李老师忧愁的模样,她也无计可施。
“院长,我们以后还能去哪里?”这种沉闷的感觉令筱容实在受不了。
梁院长叹口气,真的必须离开这里了,她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们该怎么办,可是现在的情形,除非奇迹出现了。
“请问,哪位是梁院长?”
“我就是。”
“您好,我是钟氏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敝姓江,今天是来传达我的当事人意愿。这块地的产权已经转移,现在属于袁书青所有,经过她本人同意,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你……你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梁院长和李老师全楞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书青人呢?”筱容连忙问道。
“这我不清楚。”江律师抱歉地说。
“不清楚?你见过书青吗?”
“我没有见过袁小姐,来委托的是一名左先生。”
左先生?真是一团混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我已完成委托,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离开了。”江律师很有礼貌的告辞。
“等一下。”筱容连忙喊住他。“江律师,请问你还会见到那位左先生吗?”
江律师想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想见见左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代我们转达?”
“如果我有再见到他,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谢谢。”
“不客气,那我先走一步。”江律师办完事就离开。
情况急转直下,让在场的三个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书青去找子恒,然而解了孤儿院危机的人却不是子恒,而是一位姓左的先生,现在孤儿院的所有权都属于书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院长,先不要想那么多,至少我们孤儿院的问题解决了,我想书青应该还会回来的。所有的疑问,就等她回来再问好了。”筱容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梁院长和李老师点点头,一切就等书青回来时再说吧。
***
这也叫“整理好”的报告?
左怒发誓,等李文权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扭断他的脖子。
“嗨,左怒,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好,看来他需要一点震撼教育。
李文权才一走进门,好几支笔就全往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射去,吓得他连忙左闪右避。
“你谋杀啊!”他哇哇大叫。
“你说呢?”笔都射完了,左怒才暂时停下手。
“我可以问一下我犯了什么错吗?”他好小声、好委屈地问。他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要受这种待遇啊!
“不知道吗?好,来看看这些你所谓“整理”好的资料,你就知道了。”左怒让出座位。
李文权小心地走过去,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后才恍然大悟。哎呀,他把还没整理好的跟要给左怒看的资料弄混了。
“呃,左怒,相信我,这只是一个误会,要让你看的应该是这一叠,而我看的才是这叠。”左怒瞪着他,这是什么烂误会?
“相信我……呃,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李文权在心里祈求四方诸神帮帮他。
“要你去办的事呢?”
“已经搞定一件了,孤儿院的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产权也依你的意思登记在袁书青的名下。”李文权快速而简洁的报告,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算是将功补过?
“很好,那你留在这里继续努力吧。”左怒说着就往外走。
“啊?”不会吧?李文权的脸垮了下来。
左怒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仍旧走了出去。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自私了点?毕竟纵天盟的帮主是他,将事情完全丢给权去劳心劳命,不好吧?
嗯,算了,反正权乐意就好了呀!
***
左怒一走出门,立刻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没有平常的轻松与随意,反而有种肃杀的气息。
尽管敏锐的感受到不对劲,左怒依然踏出了PUB,就在这一瞬间,发出了猛烈的声响。
在左怒没有任何遮避物的情况之下,由三个方面而来的子弹连续不断地射出,像是刻意等待这一刻,一副要置左怒于死地般,绝不留下任何生存的机会。
而两个在门口守卫的部下在事情一发生时,便毫不迟疑的向前挡着,替左怒争取逃脱的时间。左怒虽然闪得快,但是子弹实在太多,尽管他极力的闪回屋内,身上却还是中了两发子弹,更不用说那两人身上已是血红一片,当场倒下。
同时,PUB内的人听到枪声也立刻着装应战,等李文权冲出来时,左怒已命令他们全力反击了。
“左怒!”李文权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怎么回事?”
“范一忠……”左怒咬牙说道。
“左怒,振作些。”李文权将左怒移到一旁,迅速联络附近的场子派人手过来支援。
枪林弹雨的场景持续了一阵子,然后才渐趋平静。
“权哥,我们接到你的命令立刻赶来,敌人都解决了,可惜让范一忠逃掉了。”逃掉了?李文权忖道,先处理眼前的事,要找范一忠算帐,有的是时间。
主意一定,他连忙吩咐道:“叫人备车,把受伤的人全都送到张医生那里去,留下一部分的人善后,并注意附近是不是还留有范帮埋伏的人。记住,要仔细搜查,一个都不能漏掉。”
“是。”吩咐完事情,李文权迅速回到左怒身边,“左怒,你撑着点,我立刻送你到张医生那里。”
“派人……留意……范一忠的去向……”
“我已经交代过了。”李文权扶着他继续走。
“还有,找一些人……到阳明山……书青……”左怒强忍住疼,断断续续地说着。
李文权怔了一下,才应道:“我知道了。”
***
一种莫名的心悸,使得书青惊醒了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左怒为什么还没回来?
书青心里突然溢满一股很不安的感觉,有些疼、有些慌乱,怎么样也定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不,应该不会的,左怒会小心,他不会出任何事的……越想安慰自己,书青的心就越惶恐,她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左怒真的出事了吗?
不,她不要再等了,她要马上见到左怒,即使只有听到声音也好。
书青拿起电话,压下设定好的按键,“小吴?”
“我是,袁小姐有什么事?”
“小吴,你知不知道左怒在哪里?”
“左哥他……他只交代去办一些事,并没有说去哪里……”小吴的言词有些闪烁。“你找左哥有事吗?”
“小吴,你可以帮我找找左怒在哪里吗?”
“这……好吧。”
才刚挂掉书青的电话,小吴立刻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权哥,现在怎么办?”
李文权想了一会儿,“小吴,你就带书青到张医生这里来吧。”反正左怒受伤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去。
“这样好吗?”小吴有点迟疑,左怒交代不要让书青随便出门的。
“不然,你告诉书青,就说左怒有事忙,这几天都不会回去。”以左怒现在的情形,怎么也不能让他离开这儿。
“我知道了。”小吴挂上电话。
“在和谁讲话?”左怒睁开眼睛。
“小吴。”李文权收了线,走过来。“左怒,现在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对了,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大部分都只是轻伤,没事的。至于掩护你的那两个,已经不治,我吩咐人先送安家费过去了。范帮这次埋伏的人手大部分都让我们解决了,剩下少部分的负伤逃走,比较可惜的是,还是让范一忠给逃了。”
“看看死伤的兄弟家里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我们尽力帮忙。”争斗中免不了死伤,但至少他们会尽力弥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接近中午了。”他是昨天下午受伤的,也就是说,他待在这里快一天了。
“书青呢?”
“她很担心你,我让小吴告诉她你有要事,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去了。”李文权拉了把椅子在他的病床旁坐下。“在这个时候,你心里头惦记的,还是袁书青。”
在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居然还能分心担心别人,他实在佩服左怒。
“我要立刻回阳明山。”左怒不顾手上还在打着点滴,就要起身下床。
“别急。”李文权立刻阻止。“张医生还没说你可以出院。你这回伤得不轻,右肩被子弹射穿了,张医生特别交代,你得暂时留在这里观察几天,目前不适合随便动。”
“书青看不到我,她不会放心的。”
李文权看着他,“她比你的命重要?”
左怒没回答,因为这句话是没意义的。
见他一脸坚持,李文权只好妥协了。
“我帮你去问问,看张医生是不是允许你离开。在我回来之前,你得好好的躺着。”左怒看着他,不太甘愿的点了下头。
李文权这才不再多说的出去找张医生。
***
“小吴,你告诉我,左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左怒真的有重要的事,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我呢?”书青喃喃地问。
左怒,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让我安心?
小吴看到书青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差点就说出实情,为了不让自己说漏嘴,他决定先离开。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书青点了一下头,“谢谢你,小吴。”
“应该的。”小吴退下后,客厅里又只剩下书青一个人。
书青屈起膝,双手环胸,将头靠在膝上。她很想请小吴带她去找左怒,但是左怒的身分不同,如果她的出现会带给左怒麻烦,那怎么行?看来,她还是独自忧、独自受,只求左怒平安无事。
如果她不是瞎子就好了,至少她还有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是只会给左怒带来麻烦和负担,不会这么一无是处。
***
不甘心书青被抢走,叶子恒请征信社的人调查那天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能让书青依恃着,和他作对?
但征信社调查到的资料只到三年前,至于这三年来的事则语焉不详,有写等于没写,叶子恒气得将报告丢在一旁。
左怒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而已,有什么能力可以和现在的他相比,为什么书青宁可选择他,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这征信社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连左怒和书青现在人在哪里都查不出来,真是气死他了!
“你们连书青人在哪里都查不出来,效率实在很令人怀疑。”他打电话抱怨。
“叶先生,你前项是委托调查左怒,并没有说要查袁书青的去处,你现在这么说,实在不怎么公道。”
“好,如果我现在要知道书青的去处,你们多久可以给我消息?”
“五天。”
“五天?好,就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只要你们能够查得出书青的下落,我立刻将尾款付清。”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