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公共电话亭,拨通电话回台湾,“喂,老爸,我在奥林匹亚的森林里,现在呢是乌云密布,就要下大雨了!”
丁名堂坐在台北东区的豪华办公室内,一上班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赶忙将手上的公事放下,老婆过世多年,若没有这个女儿,他实在很寂寞。
他哈哈笑着,“出去两个星期,终于记得要跟老爸联络了,唉!”他故意哀叹一声,“还是茜妮那丫头乖,为了怕她父母担心,三天两头就打电话回去,哪像你这个野丫头,出去像是丢掉,回来像是捡到!”
丁蓉偷偷吐了吐舌头,怎么大人们全那么好骗啊.这现代通讯虽发达,可是郑丕文是个大怪人,从不准队员携带那些科技东西,他明言若是不放心和他一起探险就别跟了
“丁蓉、丁蓉……怎么没有声音了?”
她偷偷笑了笑,“呃——可能讯息不好吧,我没打电话回去是因为你要我独立点嘛!”
不用猜测,她都能想像得出老爸那张明明五十多岁,但因乐观而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脸孔,此时一定是在暗暗偷笑,才不可能像他语气中那样怨叹呢
丁名堂开心的捂着话筒偷笑几声后,才耳提面命道:。我的宝贝女儿,老爸是习惯将你丢在外头了,但冯家可不是如此,你们这次可是去参加探险队啊;你得将茜妮好好看着,否则出了什么意外,老爸和你合唱那出看名校的戏码可是会将我和你冯叔叔多年的友谊给破坏的。”
其实跟着女儿共谋一起欺骗冯家,丁名堂是有些不安,可是女儿千拜托、万拜托,他实在拗不过她,何况冯家对茜妮的保护实在太过了,一向赞成让子女独立的他索性就借这次机会让茜妮远离家人的保护,反正有丁蓉在身旁看着,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好了,没事了,老爸,你要我别将视线离开茜妮身上,她正朝一个印第安人走过去呢,我得快点过去了。”她故意装出很惊慌的声音。
“快去、快去,别让她出事了!”
丁蓉再次吐吐舌头,听到丁名堂挂断电话后,她再拨了冯家的电话,在听到古晴洁的声音后,她将声音压低一点,并将自己那开朗的语调稍微收敛一下才开口道:“妈吗?我是茜妮。”
电话另一端传来古晴洁开心的声音,“小妮,你在哪里?”
“呃——我现在在渔人码头呢!今天学校安排我们来这里玩,这里好美哦。”丁蓉继续装着冯茜妮的声音。
“好好好,开心就好,但要记得和丁蓉走在一块,要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那妈代我和爸和大哥说一声,啊——我们要集合了,不说了,妈。”
“好好好,再见、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丁蓉颇为自满的笑了笑,茜妮还要在奥林匹亚半岛待两个多星期呢,依冯家对她的过客关切,只要茜妮超过一二天没打电话回去,他们一家人大概就抓狂了。
在返身回餐厅时,丁蓉不由得想着,若她老爸知道她根本没跟着茜妮去探险,反而跟个法国男人鬼混大概会吐血吧!同样的,他若是又知道她打电话回冯家比打回家还要勤劳,甚至伪装茜妮的声音……
她吐吐舌头,还是别想那么多,反正再过两个多星期,茜妮就会和她会合了,她们这次的“历险记”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古晴洁挂断电话,冯世龙刚好走进度厅。
她笑了笑,“你晚了一步,小妮刚打电话回来呢,她今天和学校的人去渔人码头,听她的声音,她好像很快乐呢!”
冯世龙将公事包放在桌上,露齿一笑,“那就好,否则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她思忖了一下,“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我没有陪小茜妮出国吧,这些日子我睡得不是很好,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他走近她身边坐下,“我知道,因为我们全放不下心,不过,好在小妮两、三天就打通电话回家,两个星期了,我倒是安心多了。”
古晴洁点点头,只是人家说母女连心,她总感觉小妮好像没有过得很好,可是小妮打回家的声音又很正常……
“还是……我们打通电话去学校问问,也许小妮有什么问题不方便说,或是她根本不适应,名堂不是有将小妮她们这一个月的行程表交给你吗?”她还是很不放心。
冯世龙拍拍她的手,“别这样,小妮不是常打电话回来报平安?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名堂的话也没错,小妮和丁蓉同样都已经十八岁了,可是丁蓉已学会照顾自己,可是咱们家的小妮却走不出我们的温室,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及残酷险恶她全不懂,我们是该放心的,何况她这次出去还是团体行动,学校又是个单纯的地方……”
他轻叹一声,“天下父母心,我也担心,可是咱们儿子不也说了,总得让小妮自己出去练练胆子、交交朋友。”
古晴洁无奈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只是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小妮就能快点回来了。”
冯世龙同意的笑了笑,两人相拥的注视着一旁柜子相框内,冯茜妮那张巧笑倩兮的美丽相片。
顺着蜿蜒的溪流,郑丕文一行人仍在这片青苔、藤蔓及羊齿植物遍布浓密得如天篷的森林里,天地间常传出的乐曲除了虫兽的叫声外,就是一阵阵隆隆作晌的电呜及呼啸倾泻的大雨,而天气好时阳光也经常透过浓密的树丛照耀这片大地。
坐在甲板一隅的冯茜妮,神情显然憔悴,两个星期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在小桌、小椅上度过每一夜,而郑丕文阴阳怪气的表现更是让船上每个人精神紧绷。
他有时会对她表现出温柔的一面,但下一秒,他的神色却变得阴黯,她摸不透他的心,自然也无法明白他那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转变原因为何。
冯茜妮看着岩壁上湍急的飞瀑,一只不知名的五彩鸟类在上面愉快的嬉戏着,她暗叹声,其实这个原始森林的风景真的很美,只是她无心欣赏。
总括来说,行程至今,这段日子是相当沉闷的,他们甚至都还没有踏上两岸的陆地,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曾有过愚蠢的想法,认为可能是她的服装及鞋子都不适合上陆地,所以郑丕文才迟迟没有要大家上岸。
不过,这是她的想法,和他相处的每个人根本都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在船上,她和大家的交谈也很少,因为郑丕文都紧跟在她身旁,她甚至没有单独一人和船上三人相处的机会。
有时晚上轮到他守夜,他也是要她跟在他身边,无措的看着满天星斗,就算她被晚上起来活动的蛇类咻咻声或豹虎的吼叫声吓得全身发抖、泪流满面,他也只是坐在她身旁没有一丝抚慰,仅是以那张冷漠的俊脸相对……
瞟了陷入沉思的冯茜妮一眼,郑丕文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走在右岸攀附在大树上的几朵兰花。
看着在阳光照耀下,花朵上那几滴发亮的露珠,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那几朵沉静的兰花像极了身旁的泪人儿冯茜妮,不仅令人怜惜也令人动心……
这段时间来,他虽然努力克制自己对她日渐增长的爱怜,也努力以苛刻的话语对她冷嘲热讽,但她的反应永远只是以那双无辜纯净的泪眼相对,有时他会怒火凝炽,大声的咆哮她几句;有时却也觉得自己残忍,只是沉默的背过身……
这样纠缠的心绪令他喜怒无常,令他更加怨恨上天的有意捉弄,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的记忆一日未苏醒,她就永远不明白他对她的怒意是为何,还有古代的出入口,究竟在哪里
考尔特怀抱着廖樱雯坐在冯茜妮右侧,湛蓝的眼眸虽在两岸的美景问来回,但眼光仍会不由自主的瞟向楚楚可怜的她。
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然而,一颗心还是无可救药的悬挂在她身上,廖樱雯或许也感受到他逐渐脱轨的心,所以不时如影随形的紧跟着他,就跟郑丕文紧盯着冯茜妮的行动一致。
一旁站在甲板上的林于屏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这段时间来的生活也充满无力感,这艘船本身就不大,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只能天天看着眼前两对愁眉苦脸的男女。
他回过身走到郑丕文旁边坐下,“再过两个多星期,我们就要结束这段行程,可是至今我们都还没上过岸,我也只能在船上以照相机拍摄一些动、植物的照片,我在想我们是不是……”
郑丕文膘了他一眼,看着前面半圆形的岸边,“就在前面的岸头上岸吧。”
闻言,一旁的廖樱雯忍不住出声,并拉着考尔特站起身,“终于可以上岸喽!不然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考尔特瞅了沉默不语的冯茜妮一眼,“可她呢?”
郑丕文睨她一眼,“当然是一起上岸。”
考尔特拉拉廖樱雯的手,体贴的设想,“看她这两个星期来的穿着,肯定没有裤装及适当的鞋子,你就借她一套,否则她怎么上岸?”
“这……”她丽颜一沉,噘着嘴道:“别人都没说话,你干么那么注意她?”
“樱雯,你就借她吧,否则她脚下都是凉鞋、高跟鞋,这一入森林,有的泥地松软,或是踩到蛇类都很危险。”林于屏赶忙劝说。
廖樱雯不以为然的瞟了眼仍呆坐在甲板的冯茜妮,“当事人吭都不吭一声,我怎么带她去换衣服和鞋子?”
郑丕文走到冯茜妮的面前站定,凝睇她那双迷蒙的眼眸,他发觉她根本没有将刚刚的一席话听进去,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和樱雯去换个衣服,当然,若是你想穿这件鹅黄色洋装和高跟鞋入森林,我也不介意!”
他冷凝的声音将她自沉思中唤醒过来.只是空幽的眸光显示她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仍愣愣的瞅视着他。
“呃——茜妮,我们要上岸,樱雯要将她的衣服借给你,你赶快去换。”考尔特贴心的再说一遍。
冯茜妮明白的点点头,朝廖樱雯感激一笑,“谢谢你。”
“没有时间说客套话了,我们要上岸,每个人将自己的基本装备背着。”郑丕文冷冷的交代。
廖樱雯赶忙拉着冯茜妮进舱房去更衣。
感觉得出来樱雯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又不明白为什么,再加上她又是此行中自己惟一的女伴,于是冯茜妮便走到她身后轻声的问:“樱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廖樱雯头也没回的从行李箱抽出一套卡其色的长袖衣裤给她,即走到墙角边,盖背包,“快穿上吧,丕文最近态度很奇怪,我们动作还是快一点。”
“樱雯——”她难过的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有单独和队员相处的机会,樱雯的表现却不友善。
哽咽着酸涩,冯茜妮默默的将衣服换上,一回身,廖樱雯又将一双野战皮鞋递给她,她低声说道:“谢谢!”才将鞋子穿上,沉默的着着廖樱雯将准备上岸的一只背包背向身后,另一手还拿了考尔特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