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日便要立春了。想不到,这场大雪来得如此之急,一夜之间便如铺天盖地一般将整个襄阳映得一片苍凉白茫。
就如不久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惨白了那张本是最坚毅于世的容颜……
望望窗外,仍是北风呼啸,冰雪纷飞;时辰已经不早了,只是天色阴沉,屋内的光线也因此昏暗不明。
公孙策轻轻换下将尽的残蜡,点起一根新烛,炽热的火苗哧哧跃动了几下,几滴鲜红的泪珠立刻沿着蜡身流下。
“为什么……难道当真是天意如此?”
公孙策低低轻叹一声,愁眉不展,直到身后有人唤了句“先生”,这才注意到同样一脸忧虑立于门口之人。
“大人。”
“公孙先生,展护卫他……可有起色?”
包拯缓缓走近一边,见公孙策默默摇了摇头,不由得眉峰蹙得更紧,将视线移向那静静沉睡之人。
到今日,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展昭始终昏迷着,丝毫没有将要清醒的迹象。
因为可以将他唤醒的人已经不在了。感觉不到熟悉的气息,他是否会就此沉睡下去?连一向从不低头轻言放弃的他也开始怀疑和动摇——他们究竟该不该如此勉强他?勉强他带着此生无法愈合的伤痛活下来。
突然,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夹带着洁白剔透的雪花吹开了虚掩的门窗,包拯和公孙策连忙回过身,一前一后分去闭门关窗,两人谁也没有留意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正悄悄从展昭的眼角滑落。
他几无声息地动了动双唇,在梦中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玉堂……”
两月前,历经明查暗访、多方搜集证据,襄阳王赵珏私下招兵买马、密谋造反一事终得证实,于是当今天子赵祯即诏九卿共议,商讨剿灭贼王之策。开封府府尹、龙图阁大学士包拯跪奏“撤水拿鱼”之法,天子命其代天巡狩,察办荆里九郡。另御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一路上代理民词。
是日,至里阳,入得城中,包龙图一行仪仗威严,锣鼓开道。龙旗牌棍,金锁提炉,彩亭内供奉万岁圣旨、尚方宝剑,如君亲临!金牌后乃包大人的大轿,轿前引马者除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另有一人与他并骑。
乍一瞥,那人一袭如雪锦衣,俊逸凛然,全身上下除了系住环佩的那条红色丝线,再找不出其他杂色,连跨下坐骑亦是毛色纯白,鞍鞭鲜明。再细细看去,更是人品出众,愧煞世俗!
只见他面如美玉,冷中带傲,两道黑真真的剑眉斜挑入鬓,一双璨璨星目炯炯有神,薄薄的一双唇讥诮上扬,旁若无人般“哼哼”两声冷笑,直把襄阳看作弹丸之地!
“猫儿,此处就是那老贼的领地?区区一介外藩竟想图谋叛乱,白爷爷倒想趁此机会将新仇旧恨与他一并清算!”
“玉堂,不可轻率!当初他借‘幽冥天子’之名散布谣言、蛊惑人心,你我亦曾与他交过手。经由以往种种更可见其阴险狠毒,城府极深,绝对不可轻敌!”展昭闻言心下一惊,立时不安起来,担心以白玉堂那极端爱憎分明的性子会沉不住气,莽撞行事。
“你放心,这许多年一起闯过来,你学得会借惜命,白爷爷也学得会凡事谨慎三分!”白玉堂见猫儿幽深的眸子中波光暗敛,自然知道他的忧虑,连忙嘻嘻一笑,一带马缰靠近他的身边,偷偷握了握他的手,丢给他一个慧黠的眼神。
“你这无法无天的老鼠,光天化日之下还不收敛,别怪我不客气!”展昭一惊,一眼横了过去,低声威胁道。
白玉堂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笑得顽劣至极,根本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中。
反正从见面两人就是嘻笑怒骂。不打不相识!曾经一心知道这温润如玉的青年所能忍耐的底限,三天两头找上门去,逼他出剑与自己比试,并故意以言语相激,把猫儿惹得竖毛露爪、甚至瞪眼暴跳的次数是不少。但他哪次也没有当真动过气,过后仍是如初相见般微微一笑,云淡风清,海阔天空。
晌午时分,包拯一行人等已安顿至上院衙,文武官员纷纷前来投递手本,直至傍晚暮色渐重,方才逐渐散去。
用过晚膳,展昭与白玉堂两人正说起襄阳王,门外便有人来,原来是王朝、马汉来找,说是包大人唤他前去,与公孙先生三人共同议事。
展昭去后,白玉堂一人独坐发呆,好生无聊!冬日天寒,又不想出门,干脆在榻上斜靠躺了,两眼一闭,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耳边唤他,“玉堂,玉堂……”
“……猫儿,好吵!”白玉堂胡乱挥挥手,将眼睛睁开一缝,看似半睡半醒:心中已经在打如意算盘。只趁那猫儿不备,一个骨碌翻过身,耍赖似地抱住他的腰不放。
“要是想睡就回房去宽了衣,盖好被踏踏实实地睡,这样不关窗随便乱躺极易受寒。”展昭叹口气,任他像小孩子一般磨磨蹭蹭,知道他的坏心,却不想揭穿。白老鼠的脾气别扭,天生反骨,越是不顺他的意他便会闹得越起劲。
“着什么急?你先告诉我,包大人召了你去,都与你说了些什么?”白玉堂睁开眼,却贪恋猫儿的温暖,装傻不肯放手。
“没说什么,不过是商讨破敌之策。”展昭状似若无其事,随口答道。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包大人!”白玉堂眼珠骨禄禄一转,仰起头来坏笑。这猫的脾气他甚是了解,大事当前,他愈故做轻松愈是有鬼!
“你究竟说是不说?我马上去找包大人问个明白你信不信?”
“你——唉,好吧。大人说先前圣上派至此地的密探来报,那襄阳王在府中建了一座‘冲霄楼’;楼内设下一妖异怪阵,称为‘铜网阵’,前往探阵之人皆是有去无回,命丧楼中!”展昭见白玉堂当真已经爬了起来就要出去,无奈之下,只好据实以告。
“哦?当真那么邪门?如此说来,白爷爷倒想前去探探那楼,见识一下那妖异怪阵!”白玉堂听了,双眼一眯,不以为然道。
“不行!那些大内密探皆是上乘高手,个个功力不弱,却无一生还,可见那座楼万般凶险,不准你轻举妄动!”展昭急急喊道,眉心紧紧纠结在一起。
“他们再厉害,还能高得过白爷爷?”白玉堂并未太过在意,嘿嘿得意一笑,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玉堂,不准走!你要到哪里去?”展昭当下变了脸色,一把扯住白玉堂的手腕,没注意自己情急之下连蛮力都一并用上。
“轻点儿,天色不早了,我要回房去睡觉啊.还是——””白玉堂抽回手,扭了扭被握得生疼的手腕,说到最后,突然出其不意地凑上前去楼住那一脸严肃的猫儿,在他耳边道:“你有意留我?”
“玉堂,我不是在向你说笑!”展昭听出白玉堂话中有话,嘴上虽然强硬,面上浮现的淡红却已泄露了天机,一时进退两难,留他也不是,不留他也不是。
“我是说,不准你冒冒失失去涉险探那冲霄楼!”
手足无措地说完,那猫立刻垂下了眼睫,不再看他。无意中的反应,却让原本只是想逗逗人的白玉堂心中一动,想也没想就侧头贴了上去,含吻住那双淡红的唇,细细舔舐品味那股清甜。却不知展昭已将他刚刚的话当了真,惊得瞪大了眼,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已经一掌推了出去——
“哇啊啊!展小猫,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白玉堂措手不及,倒退了几步,登时哇哇大叫起来。
“你——我们此行不是外出游山玩水,不可如此放肆!”展昭仍是一脸戒备地看向白玉堂,口中嗫嚅,不知如何把话说清。
“你说什么?放肆?”
白玉堂一皱眉,转过念来已经明白那猫儿是把他的玩笑话记在心上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向后一仰翻到里侧,不再起身。好一会儿,才听他慢慢靠了过来,却没说话,显然是欲言又止——
“笨猫,紧张什么?你说小心我自会小心,你不放心我就留在你身边乖乖睡上一晚就是。明日你大抵还是要早起与包大人去操心那些公事,早些躺下休息了吧。”回头对上猫儿清亮的眼,便什么轻浮捉弄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想他白五爷一向倜傥洒脱,一遇到这猫立刻就被克死,连柔肠这种玩意儿也一并在体内生了根,时不时冒出来作祟。片刻之后,听他的呼吸放松下来,拉过了被子在他身边躺下,以掌风熄灭了烛火。过了半响,感到他伸手过来,握了他的手道:“玉堂,我要你答应我,不可独自前去涉险。
“好,你放心吧。”他反握作他的手。
此刻无须激情澎湃,心灵静静相融?亦是缠绵不休。十指轻轻相交,便己道尽了爱意痴狂……
***
海上路桃易热,人间好月长圆。惟有擘钗分铀侣,离别常多会面难。此情须问天。
蜡烛钊明垂泪,薰炉尽日生烟。一点凄凉愁绝意,谨道泰筝有剩弦。何曾为细传。
这晚,月色清朗,白天下了一场小雪,在屋瓦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映了萤萤亮亮的月光,好似银粉扑了一般。忙忙碌碌,加上冬日昼短夜长,不知不觉便是一整天过去,此时上院衙内早都掌起了灯。
展昭从外边回来,到了房中不见白玉堂,正纳闷着今日这白老鼠怎么没等在屋里堵他,门口又听得有衙役来告知包大人有请,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只好匆匆过去。到了书房,大小事宜林林总总商议过了,又是将近一个时辰。其间谈起襄阳王府内那座冲霄楼.展昭心下立时咯登一颤,微敛了眉,不知为何,一股不安油然而生,抑制不住地蔓延。
此后,公事谈毕,道了句“大人早些安歇”,便急急告辞退下,一路穿廊而过直奔后院厢房。回到后面,见白玉堂房中尚未透出灯光,刚要转身出去寻找,迎面正撞上张龙。
张龙见展昭自白玉堂房内出来,忙上前道:“展大人可是要找白少侠,他天一黑就出去了,说是吃不惯府衙的粗茶谈饭,要去洒楼祭祭五脏庙;如果你回来,告诉你不必急着寻他,他酒足饭饱自会回来。”
“这……他可曾说过是去哪家酒楼?”展昭又问。
若是平常,玉堂便是不留话他也不会过度挂心,但是今日,他却特意叫人转告不必急着寻他,反倒令他更觉忐忑。
“这倒没有。白少侠说他对襄阳不甚熟悉,出去随便逛逛,看到哪家顺眼便是哪家坐了。”张龙答道。
“……张龙,你与王朝、马汉赵虎三人注意衙内上下安全,我出去一下,稍时便归。”展昭低头思虑片刻,嘱咐过张龙,握紧手中巨阙转身奔了出去。
水色月华默默地伴随着那带着一丝焦虑的背影,带着清绝的寒意轻笼了那绛红的官袍,道尽世间阴晴圆缺,冷眼笑痴情……
难敌轮回生死,终成空……
入了夜,风寒刺骨,路上过客愈见稀少:偶尔一两人错身而过,亦是揣手缩脖,行色匆匆。因为没有客人,城中酒肆大都早早打了烊。寻过几处之后,展昭足下不停,再迎风抬头之时,不觉已来到了襄阳王府门前。四下望去,虽未见任何异状,却已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冷森森的煞气!
展昭心中一紧,正想伺机靠近,就见有人从府内走了出来,便连忙闪了身,隐蔽进墙角的阴影中,屏息侧耳,只听门口侍卫恭敬道:“总管大人。”
“嗯,不必多礼,小心警戒。刚刚有人潜入府中探楼。”那被称为总管之人哼了一句,低声道。
“什么?有人潜入府中?属下该死!”几名侍卫闻言大惊失色,吓得齐齐跪倒在地。
“好了。王爷没说要怪罪你们,那人来了又去,可见武艺十分高强,你们好生警戒就是,王爷此时正当用人之际,做得好了便是离宫受赏的大好机会,都听明白了吗?”
“是,属下们誓死效忠王爷!”
听到此,展昭暗中舒了口气,略微放下心来,等那总管又吩咐了手下几句转身回了府中,悄然离了襄阳王府,一路提起气来赶回上院衙内。
这时堂前己熄了灯,只留廊上几盏灯笼照路。
展昭迈进后院,一见白玉堂房内己亮起了灯,忙紧走几步,一把推开了房门。白玉堂果然已经回来,看他进来:心虚地低唤了声“猫儿”,眼神直瞄向一旁桌上堆放的物件,只见雪影、夜行衣、飞抓百练素、百宝囊等物正摆了个琳琅满目。
这不须再问也知他今晚去了何处,展昭见状不由得又急又气,上前凑在了那白老鼠面前,眼中满是怒意:“你去探那冲霄楼了、你忘了那日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忘,我只是——”白玉堂干笑两声,看那猫儿双目圆睁的样子、暗想——不好,他当真生气了!
“你既没忘,为何还瞒着我独自涉险?”
“猫儿,你急什么,听我解释完再发火也不迟。”白玉堂眯眼一笑,现下猫儿虽在气头上,他却自有办法对付。如此想着,手已伸了出去——
水花飞溅,立时溅湿了那猫儿一头乌黑油亮的猫毛。
“白玉堂,你……”展昭被突然迎头泼来的热水浇得一愣,脸上的湿气半熄了怒火,此时才真正看清眼前的状况——他正与一只泡在浴桶中的水老鼠面面相觑,那人发髻打散垂在身后,染了一层水泽的眉目更如墨描一般,修长矫健的身躯一半掩在水里,若隐若现。双臂交叠,佣懒地半趴在木桶边缘,斜吊着眼儿看他。
“哎……我……”他面上一热,移开目光,忽听“哗啦一声,再想后退已来不及,那人早一步自水中站了起来,一双手正勾在了他的腰上,笑得异常狡诈。
“笨猫,便是要判死罪也得给我个分辨的机会吧?”
“什么死罪,休要胡言乱语!”展昭虽觉羞赧不已,听了那个“死”字心中任是悠悠一颤,瞬间揪了起来!
白玉堂看出他当真急了,便不再调笑,敛起神来收紧双臂,两人胸膛相贴,让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你且静下心来听我说,我刚才是去襄阳王府探了那冲霄楼。但探过之后才知,那所谓铜网阵也不过如此,小小的八卦而已,何足道哉!”
“八卦?”展昭别扭地开口,脸上暗藏的热度迅速蔓延开来。
两人之间虽还隔着浴桶,但白玉堂身上的水珠正缓缓透过衣服渗过来,热烘烘的潮意混融了他自身的气息,蒸得他越发浑身不自在。
“不错。那什么冲霄楼,横竖我是知道了他的用意!他楼内共设三层,意为三才;那栏杆便是五行;好合外面的木板,则是八卦;其中两个圆亭,必是阵眼;阵中脚下所走之地,明显万字势。走当中,两边设有滚板,坠落下去,轻者带伤,重者废命;所谓八卦者,走吉卦则吉,走凶卦则凶,不是有人,就是弩箭齐发。”
白玉堂一一道来,说得好不得意;展昭闻言却脸色又是一惊,背脊也跟着一僵,“既然那楼如此毒辣凶险,你更不该这般冒失轻敌!”
白玉堂边听他说,边一手攀上他的背后轻轻摩挲安抚,靠近他的耳边道:“猫儿,不是我说大话,你又不是未曾见识过我们陷空岛上的七窟四岛,三峰六岭,三窍二十五孔。那些机关各处都是西洋八宝螺丝转弦的法子,全是白爷爷所造。那个小小的连环堡,不过是玩艺一般!”
“玉堂,不管怎样,你已答应于我,不会轻举妄动——此时怎能言而无信?”
短短一句话,展昭说得无比艰难。背上那作怪的手指一寸寸沿着脊梁按下,在骨节处略微施力揉下,引起阵阵酥麻,令他禁不住面红耳赤如火烧,抬手想要推开白玉堂,触到的却是光裸的肩头,潮湿,温暖……当下便仿佛掌心被刺到一般,逃避地将眼神移向他处。但偏偏那乘人之危的家伙不肯就此罢手,最后竟得寸进尺地直接探舌舔上他的唇,一贴上来便不给半分喘息之机,紧紧吮住了一阵狂噬,滑溜的灵舌在丝润的口中翻搅乱窜,勾挑着扫过齿列与上颚,最后才纠缠住他的舌缠绵舞……水乳交融……朦胧间只觉昏昏沉沉,一个松懈,便是“扑通”一声,被他扯进了水中。
“咳咳!你——”
展昭挣扎着从水下立起身来,刚要抹去满脸满眼的水花,白玉堂哈哈大笑着又是一捧水泼了过来,趁他本能地躲闪之时,人已欺到近前,手下一动,便扯开了他的腰带。
“不行!”
展昭脱口而出,说着就转身欲逃。但湿衣缠住手脚如同累赘绳索,只慢一步,那当年盗三宝如同探囊取物的老鼠爪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袍袖,拉扯间外袍便被卸下随手丢出桶外。
“怎么不行?”
白玉堂抬手一撩,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脑后,薄唇缓缓向上勾起,黑玉眸中波光潋滟,一双剑眉轻扬半挑,笑得竟是说不出的邪魅。
来到襄阳,已有二十几日,为了克制,连寻常普通的亲吻也极少,今日得了机会,又怎能就此放走他?
“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
只隔着薄薄一件浸透了热水的中夹相拥,从上到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清清楚楚感觉到对方身子的滚烫,甚至每一处凹凸起伏。展昭本就心情紧张,加之被白玉堂说得不知该如何应对,脑中一乱,只觉口干舌燥,张了几次嘴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虽然二人早已亲密无间,日常也非没有肌肤之亲,但如此情形却是首次。
“答不出……就是我占理。理字在谁那边,就要听谁的。”
白玉堂步步紧逼,到了近前,故意甩头抖落一片水珠。抓住那猫儿惊愕眨眼的空档,低头将唇印上他的颈窝,缓缓磨蹭着移到喉间……轻咬一口,下滑……牙齿一合,扯住中衣襟口,拉开一截,舔吮上那片滑腻——
“猫儿,下过雪,这天儿一下就冷起来了……”
白玉堂衔着猫儿优美深陷的锁骨,一点点从左到右地啃咬过去。手掌收放着在水下按摩着薄绸下结实紧绷、微微隆起的肌肉,慢慢攀上起伏不定的胸膛,挑逗地压住已呈半透明的布料下明显的突起,手指夹住了揉动,突然一捏,听到他闷闷的鼻音。
可怜这向来正人君子的猫儿,这回如此戏弄他,他定是被吓到,正脑中发懵,才迟迟没有拳脚相向,否则若在平日,自己也未见得就能占到便宜。
“玉堂……这里……这——”展昭微微一颤,哑声吐出几个字。
离得近了,便有一股轻香随着氤氲的蒸汽钻人鼻端,那是水中洒了香料、混了他平日所用的熏香所形成的味道,独特而熟悉的暗香。淡淡的,却也异样诱人,吸了进去,本就醺然欲醉,偏那人还极尽恶劣地挨住了他,若有似无地移动,稍一恍惚,湿透粘在身上的衣衫已被拽到了肩下。
“如何?”
白玉堂抬起眼,望进那双映了水雾更显幽黑的眸中。乌溜溜的眼珠轻轻一转,毫不掩饰其中的慧黯:让人一看便知他在装傻,却拿他没有丰点办法。
看那猫儿羞恼交加之下,黑白分明的双眸又瞪圆了些,白玉堂低低一笑,蹭了蹭他的鼻,“想那么多做什么?门窗关得严实,连那天上星月也偷看不得……只有你我……”
说完,又含住了他的唇,这次却是无尽温存……轻咬了下,在他感到有些微疼痛时已然放开,只留一片麻刺感。
展昭忍不住垂下眼帘,合了双眼,心中动容,怦然不止间,缠裹在身上的湿衣已经离了体,他的身躯带着比水更热的温度贴合住他。他轻叹了一声……终于……难舍心爱之人一片柔情……抬臂拥住了他的肩膀,回应那半是耍赖半是撒娇、霸道探索的热吻,吸吮着彼此湿软的唇舌,啜饮着对方口中的甜美滋味,久久留恋相缠……在乎的又岂止是一时的情欲贪欢?
“玉堂,不要独自前去涉险……这次,算我求你!”绵长而热烈的一吻过后,展昭喘息着睁开眼,眸中仍带赧意,说此话时却是直直望进白玉堂的眼中。
“说什么求我,我答应你便是。我不会独自前去涉险。白爷爷的命可是珍贵得很,因为这世上有一个最舍不得我的人!”白玉堂点头,语气改下了一向的玩劣,表情却是同他一般的郑重。
即便失了那生死无惧的洒脱,万万舍不下眼前之人!既是爱了,承认这份羁绊又如何?承认了并非英雄气短。承认了便是二人之力、二人之心!更加珍惜……更加坚强!
“猫儿……”
耳边听到他的呢喃,耳垂已被那利齿嗜过。喘息间,微张的唇便被再次捕捉住。口唇之中、鼻端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是渴求释放的狂潮,更是倾心相恋的炙情!脸上灼烧的热度让他不敢抬头,不经意间却本能地张口咬在了他的肩头。十指颤抖着抓握,陷入他背中——
早已是深情如许,谁又能阻止它在这动情时分肆意流淌?
“唔……”
抑制不住的低吟从他唇边溢出,他更加恋恋不舍地吮吻着那双已经鲜艳欲滴的唇瓣,舌尖一遍遍细细地描绘着那优美的唇线,间或探入唇间,抵了他的舌尖挑弄。掌心贪恋着那份美好的弹性,熨贴着滑过肌肉坚实的大腿,低语着向前一挤,置身于他的腿间,蹭过薄弱敏感的大腿内侧,一手绕到身后,划过背部坚韧完美的弧线,下滑……深入……手指蠕动着,划开那份闭合的紧窒。深入浅出,微勾旋扭,慢慢燃起一股熊熊烈焰,等待着他的适应。
“……不……玉堂……”
指腹按压着来回摩擦过体内最脆弱之处,低低的呓语不受理智所控制地流泻而出,笔直的眉峰禁不住痛苦的蹙起,呼吸变得短暂而急促,连吐出的气息都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直到,就要承受不住——他抓到了临界那点,猛然挺身冲入——
“……啊……”
瞬间,喻悦的酥麻随着水波不断荡漾蒸腾……除了紧密贴合的身躯,二人的发丝亦在颈边纠结缠经——宛如那陈年美酒般浓郁的深情……相契相融……
“昭……”
白玉堂俯在展昭的颈窝急急地喘息几下,堪堪定住身子,徐徐地唤了声,强行按捺住血液中的冲动。
“玉堂?”展昭抬头,对上他含情的眸。
“我许个愿与你可好?”白玉堂一手贴在展昭的心口——
但愿人长久……终此生……蝉娟与共……
在他耳畔说完,却不见他作答,心急地在他唇上咬下,倒竖起眉眼,道:“臭猫,怎么不答?”
“玉堂……玉堂可自认是君子?”猫儿开口,不答反问,只是嗓音与他一般沙哑。
“白爷爷自然是君子!”白老鼠答得理所当然,却受不住那份密合相缠的跃动挤压,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君子一言既出……便……不可反悔……”感觉到他的勃勃脉动缓缓磨擦而过,他脸上的晕红已窜至耳后,努力咬下牙关,才将一句话完整说出。
“好个爱记仇的猫儿……还说白爷爷睚眦必报……不就只这一次……你就抓住不放!”
话说得咬牙切齿,笑意早已融进了眼底——他的心,他最朋白!
“白爷爷说过的话,从不反悔!”一字一字郑重地许诺。
之后,倾身堵了他的口,相拥相抱,翩然起舞……
“猫儿……”
白玉堂拥紧怀中瘦长刚健的身躯,不停地抚过他柔韧的窄腰,双手勾勒出那凌厉的线条,掌下使坏地在腰间一捏,他立刻紧张地一个哆嗦,慌乱地绷直了身子。
他狡猾而得意地勾起一个笑弧,同时,将灼热的唇烙上他不自觉后仰的颈项从喉间到胸膛,压磨着未来得及褪去的印记,再度留下一连串淤红。随后,覆上最敏感的那处,来回咬弄,轻点撩拨。感觉到他的瑟瑟发抖,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住腰间的起伏,深深浅浅地撞击律动,贪心地索求更深的结合。同时一手沿着小腹向下……五指轻拢,借着水流滑动……安抚……
“玉……停……玉堂……”
欢愉一波波地涌来,狠狠地猛烈进攻着身体最深处的要害,执意地顶撞相逼,令人随之婉转翻腾!
展昭试图咬紧牙关,却还是受不住那股几乎要将他焚毁吞没的炽焰,手指与白玉堂紧紧交握,本能地弓身相迎。羽睫微颤,星眸半合,清璃的双瞳染上了一层迷离波光,错辨不了的是蕴涵其中的眷恋与情意——那是与他所爱之人一般炙烈的浓情!
“不——”
白玉堂任性地埋首在展昭的胸口,箍住他的腰不住地向上撞击,几近蛮横放肆地需索着他的所有,便是一分意毫也要吞吃入腹……直逼得他身下酸软不堪,一阵阵剧烈地收缩痉挛,仿佛此刻是置身于滚水之中,几度掀起滔天热浪,几欲就此晕旋窒息!只能随波逐流,任他为所欲为——眼中看的,心中想的,口中念的,都只有他!
“玉堂……玉堂……”
放纵自己不顾一切地用力拥住他的背脊,手指陷入他的发中,发丝绕指缠绕,希望就此将他镶入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意识逐渐消磨殆尽,放任灵魂与他热烈地结合,冲破黑暗寒冷的夜空,直上九重云霄!
不管何时,无论万般艰难,都只愿有他,只想握紧他的手!
相知尽在不言中,死生相契亦痴狂!
世间有情人哪个不盼相知相随、地老天荒?但愿人长久……此生共婵娟……
“猫儿……”
白玉堂唤了声,拭干了那头乌丝上的水气,看怀中那疲惫不堪的人早已垂拢了睫毛昏昏欲睡。
“……嗯?……”他应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倦意,任他扶着轻轻放倒在枕上,拉过棉被替他盖好。
“没什么……睡了吧……”白玉堂在他身边躺了,低低笑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也比不过十指相握、心心相连。何况他此时累坏了,若要说话,一辈子有的是机会。如此想着,放不下满怀柔情,半支起身子,低头在他唇上深深吻下——“放心……不管此生还是来世……我都陪你!”
之后,复又躺下,才合了眼不一会儿,外面忽然一阵大乱——
“出了何事?”这次,是两人齐齐弹坐了起来。
白玉堂掀了被跳下床,一边迅速着衣一边对展昭道:“你那些衣衫还湿着,我去就好!”
说罢,便抓了雪影奔出去。
来到外面院里,正看到王朝、马汉,白玉堂喊了句:“出了什么事?”
马汉答道:“白少侠,是马棚失火了!”
“马棚失火?”白玉堂眉头一皱,预感不好——白天才刚下过雪,空气潮湿,马棚怎会半夜无端着起火来?这其中必定有诈!心下正生疑,又听有人喊了句——“大人,大事不好,印所失火了!”
“什么?印所失火!”
此时展昭已回得房中换了衣服出来,听了此话也是一惊,忙与白玉堂二人直接应房而过,恰见包拯与公孙策在印所门前命衙役们取水灭火。
“展护卫,白少侠!”
“大人莫急!”
展昭落了地,转头安慰了一句,便上前一脚踹开印房门,与白玉堂一前一后跃进屋内。
二人放眼望去,只见遍地火光,有烟有火,却烧不着什么物件,也不烫手,乃是夜行人的鬼计,称为“硫火移光法”。再往案上一看,印信已经踪影全无!
白玉堂与展昭对视一眼,已明了了对方心思正与自己相同——那贼人此时应该尚未跑远,立刻追去或许可将印信夺回!
心念至此,立刻行动!
返身而出,展昭向包拯喊了句“大人,属下前去拿那贼人!”便与白玉堂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追出了上院府衙。四下一望,正见西方一个黑衣人肩上高高耸起,必是背了印信木匣!展昭不及多想,扬手间一支袖箭已疾如闪电般凌空飞射出去,正中贼人小腿!
贼人“唉哟”一声坠落扑倒,痛得满地乱滚,白玉堂抽剑追上去架住贼人颈项,踢飞他手中刀。
此时展昭也到了近前,解下那人背后印匣,只听匣内“匡当当”作响,才放下心来,押了那名盗印贼,二人一起回返上院衙内。
回到衙中,展昭与白玉堂直奔书房,见过包拯,将印匣放于桌案之上,道:“大人,印信在次,贼人也一并捉回。”
包拯忙起身上前道:“有劳展护卫,白少侠。”
言罢,将印信交与公孙策拿去收妥。公孙策接了印匣,却是放心不下,转身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立定打开了匣盖查看。这一看去,不由大惊道:“不好,中了贼人的计策了!”
“先生此话怎讲?”
其余三人闻言已感不妙,围上近前一看,果不其然——印匣之内哪有印信的踪影?只有黑黝黝的铅饼一枚!方才两人急于赶回禀告,未及查看验证,正中了贼人的调包计!
“大人,这盗印贼必有同伙,属下再去追拿!”
展昭说着便要出去,却被包拯出声拦下:“展护卫且慢,此刻贼人必已逃去,追他不上,还是待本府审过你与白少侠拿回的那名贼人再作定夺。”
“是。”其后,展昭命衙役押了贼人入内与包拯问话,不想那贼人冷哼两声,发狠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吐出半个字来!”包拯办案无数,阅人无数,自然知道此种强贼要如何应付,听他口出狂言却也不怒,只是沉声道:“你既不是偷印之人,本府自然不会杀你,本府问你什么你只须照实作答,自可从轻发落。”
那贼人闻言,果然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道:“明明是我盗了印信,你们也从我身上拿了印匣,怎地说是他人所为?”
包拯抚须,故意叹道:“如此看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被同党之人骗了却不自知——你印匣之内所装乃是铅饼一枚,真印早叫他拿去邀功。”
那贼人听完,先是一愣,其后大怒道:“好个邓车,竟然如此害我!我愿从实招供以报这一箭之仇!我乃襄阳王爷换帖弟兄,姓申名虎,人称钻云雁。日前有人向王爷献计——派我与那邓车前来盗印;我们二人商定我放火,他盗印,事毕树林相会,他却教我背了印匣,说是见了王爷好报功。我只当是兄弟一番美意,不想那卑鄙小人竟设计陷害于我!”
“好,本府再问你,你们得了印信回去,放在何处?
“放在冲霄楼三天,以作打鱼的香饵;第四天,抛弃君山后逆水寒潭。此处凶猛,鹅毛沉底,就是神仙也不能打捞上来!”
在场四人听了这话,表面未动声色,心中却俱是一沉——若是印信就此丢失,要如何返京向皇上交代?
***
次日。
“大人,展护卫和白少侠刚回来了。”
方才掌上了灯,听王朝来报,包拯终于稍放了心。桌上饭菜已冷,只因他手中竹筷几次拿了又放,实难心安。白天请先生卜过一卦——
不样之兆!
先生只道是丢了印信,恐被皇上怪罪,为他忧虑,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与展白二人相识多年,也算明了他们的性情。白玉堂本就爱憎分明,哪里看得过襄阳王这般逆贼?此番跟随前来也道是要肋一臂之力,铲除奸佞之徒,而展昭虽然更加深沉内敛,一颗赤子之心却从未因入了公门而改变过半分,骨子里分明也是和那白玉堂一般的豪情侠义之人!昨夜审过那申虎之后,虽已嘱咐过他们二人不可私自前去王府盗那印信与盟军,却不知怎的,总觉情势不妙。
轻叹一声,抚须立于窗前,只见不知何时,院中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薄薄一层寒雾遮了月色——夜,霎时又清冷了几分。
更鼓之声再响,夜已深沉。
轻动了动交握的手指,细听身旁之人呼吸之声依旧绵长,确定他已睡熟,展昭这才悄然睁开双眼。
今天,拉了玉堂在身边一整日,他也寸步不离地跟了自己一整日。两人未曾开口,却都清楚对方是有意将自己看牢,谁也不允许彼此先走出那一步。印信势必要寻回,但绝不能让他去冒险!
如此想着,无声地缓缓起身,正要掀被下床,忽觉背后细微风动,心道不好,却已太迟——来不及有所反应,不可抗拒的黑暗已袭面而来,如同漩涡一般将他吞没。
“我就知道你会如此。”
白玉堂收回手指,接住展昭软倒的身子,将他放回枕上:“不叫我去涉险,你自己却要前去踩那贼窝。你又不懂那些机关八卦,去了岂不真是赌命?白爷爷做不惯那操心费神之人,大不了我盗回了印信和盟单再与你对上几招解你怒气,今晚你就在此乖乖睡上一觉等我回来就是。”
忽然发觉自己莫名的异常聒噪,他摇头一笑,低头在那似乎不甘心就此沉睡而眉峰紧皱的人唇上一吻,习惯性地替他揉开了眉心那隆起的纠结——
“猫儿,我去了,等我回来。”
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又合,一阵带着冰霜寒气的夜风吹过,人,已去远。
山崎宋门梦里残……
谁看,天上人间一样寒……
***
……冷……
……冷得冰寒刺骨……
那漫天飞旋狂舞的究竟是什么?
是雪?
那一尘不染的傲白飞雪映入眼中,为何却化为这般刺日的鲜红?
不……不!
猛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最后仅余的那一缕纯白,掌心中却只有虚无!心脏狂跳,狠狠震撼捆击着胸膛!
睁开双眼,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寒意丝丝渗入骨髓,一寸一寸啃噬着内心深处最不堪一击的那点!
反覆告诉自己,噩梦已醒,却无法控制心头的恐俱将自己包围!脑中乱做一团——此时什么冷静、什么自制都已不再属于他!直到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展昭才发觉自己已经握剑冲出了屋外——雪花飞落在手背,还来不及看清,转瞬便已消融无踪。
脚下不停,奔至堂前,却与急急闯入的张龙撞了个正着,顾不得多问,身形移动,人已到了门边,一个声音却如天外飞来一般在背后响起:“包大人,襄阳王府内泻出消息,昨夜有人前去探楼盗印,不慎落入铜网阵中,血溅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那一瞬,眼前一片空白,恍若晴天霹雳!迸裂之声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响起!
不同的声音,反反复复,交错在脑中回荡——
昭……我许个愿与你可好?
昨夜有人前去探楼盗印,不慎落入铜网阵中……
但愿人长久……终此生……婵娟与共……
血溅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白爷爷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喉头涌上一股甜腥,脚口好似被凶刀利器狠狠剜开了一个血洞,再活生生地将心脏挖掏而出!痛得几欲窒息!许久,才又听到外界传来的其他声音——
“展护卫,你怎么了?”
“大人,属下想告假半日,去办些私事。”缓缓转身开口,对上包大人忧虑关切的目光。但此刻滴血的是心,他已无力再顾及更多!
“展护卫有何要事?”
“属下与玉堂有约,这约一定要赴。”他与他,许下的是一生的约!
“白少侠不在衙内?既是有约,展护卫就快些去吧。”
“谢大人,属下去了。”
跪倒在地,深深一拜。起身离去,毅然决然!
“大人,展护卫他——”半晌,公孙策忍不住开口。是错觉么?刚才那人一身清冷,杀气暗藏,令人不寒而栗!
包拯脸色同时一变,沉声唤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是!”四校卫齐齐上前。
“备轿!速与本府赶去襄阳王府!”
***
襄阳王府。
王府大厅之内,隐隐弥漫着一片血腥之气!
红毯之上扑倒着几名打手护卫,脸上凶狠邪佞之态尚未褪去,皆是一剑身死!
背立于帘后之人以白绸拭去手上的血痕,整了整头上华丽的珠冠,狠狠将脚边已经昏迷之人踢出帘外,阴阴冷笑道:“把他拖出去,丢在府门外等包拯自己来领人。今日就让他看清楚与本王为敌是何等下场!”
“是!”片刻之后,猩红的朱漆大门轰然敞开,两名侍卫狠狠一击,将手中所架之人推下石阶。
跌伏在雪中之人受到强烈的震动,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唇,似是想要挣扎着再次爬起,但最终仍是一口鲜血涌出,颓然倒下。触目惊心的殷红浸透了他紧握在胸前的百宝囊,本是纯白的百宝囊。原属于两人的血终于混在了一起,在雪地上晕染开来,又逐渐被纷飞坠落的雪花掩盖,只余一缕清寒的冷风悠悠回旋低吟……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我可还能追得上你先一步逝去的魂魄?
你可还记得我们此生的约……
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