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封邑亲自来应门,一见到舒心慈,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抱怨。“真慢!”
“嗄?会、会吗?”她愣了愣。
“进来吧。”
她点点头,走进华宅里,并没有因为宽敞又华丽的摆设而感到吃惊,只是觉得整间屋子很大,却显得有些冷清。
“我长年住在国外,这次回来是打算要长住,所以想请个管家,这个职务你能不能胜任?”
“你要我当你的管家?”她感到讶异极了。
“只要你肯做,我不会吝啬给予好的待遇。”
“我不计较薪水的,只是……”她瞟瞄了他一眼,嗫嚅地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既然讨厌她,又怎么会愿意请她担任管家呢?
他确实讨厌胖子,但是感觉又该死的不排斥她!
她似乎只是身材不好、长相不起眼而已,但是个性却十分令人欣赏,而且也免于发出不平之声。
就当做他是在回报她替他说话的情分好了,他为她安排一份工作,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给你工作,要不要一句话。”他不想嗦地去向她解释一切,只因为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要要要!我要这份工作!”不仅是因为要负担家里的经济,另一方面也是想更接近他一些。
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算是当一个女佣也无所谓,反正她不偷不抢,正当工作没什么好丢人的。
“既然你愿意接受,我就先交代你一些工作,今天你可以先适应环境,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每天九点上班、六点下班,周休二日,只要尽到工作本分,随时可以休息。”他所要求的工作内容并不严苛。“九点上班,你想去晨泳应该不会造成阻碍。”
他连这一点小细节都帮她设想过了。
舒心慈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动漫过心扉……
“有需要替你准备早餐、午餐和晚餐吗?”
“视情况而定。”
呼!还好她的手艺还算不错,因为平时就是个饕客,最常料理食物,对待食物她最有办法了。
只是她仍然担心自己的手艺合不合他的胃口?
“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她抬头看他,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封氏企业的总裁换人之后,对你的生活会产生什么影响?总裁代位,是不是表示你父亲被裁员了?”
虽然她从来没听过一间公司的总裁会被裁员一事,但是她直觉他父亲的处境和当年她父母的情形是相同的。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家破产”怕他会承受不了日后的经济压力啊!
“为什么要担心?怕我付不出你的薪资?”
“不是!不是!”她赶紧解释道:“我真的不计较薪资!我是关心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真的有经济困难也没关系,我愿意免费替你打扫家里、煮饭给你吃!”
封邑挑高一道俊眉似笑非笑道:“对我这么好做什么?还是你想嫁给我当新娘子?”
倏地,她刷红了整张圆脸。匆匆忙忙地低下头来,双手无措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为、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他揶揄道:“你愿意为我做那么多事,难道不是心存企图吗?天底下总没有让人白吃的午餐。”“你说的是没错……”
看吧!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谁接近他,都是因为有所图谋。
封邑在心底冷冷地笑着。
“可是我愿意煮不用钱的午餐给你吃!”
她定定看着地,提起莫大的勇气告诉他。“人与人之间,绝对是存在着互助关系,就像你无条件地让我加入晨泳是一样的道理,现在你遇到困难,我也愿意帮助你,只要有我做得到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没关系。”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封邑忽然有那么一阵子的怔愣
她说的话不无道理,而且还叫他不自禁地感动。
从小到大,他生长在一个你争我夺的势利环境里,周围到处是阿谀奉承的人,这一刻用笑脸对待你,但是你却没有把握下一秒将会遭遇到什么阴险的手段。
好听的话他听多了,但是她所说的,出于真诚或虚伪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他感到震撼,是因为她那一双过于认真的眼眸……
“我对你好,并没有什么企图,你可以当做是一个朋友想为你尽点心意、做点事。”
“朋友?”
“是啊!”
“我们是朋友?”
“你不愿意吗?”她苦笑道:“也对,你本来就不喜欢我,还说对胖子不感兴趣,自然不会想跟我做朋友。”
他忽然记起以前的事,忍不住笑道:“你似乎很在意我当时说的话。”
“当然。”他可是她喜欢的人,他说的话,她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见呢?
封邑沉默了会儿,才道:“总之,你努力工作就行了,至于我的财务状况你大可不必担心。”
她看着他,闭了闭眼,一脸不悦。“你真的很顽固!我都跟你说我不计较薪水了,你还听不懂。”算了!他不领她的好意也罢,免得她心存奢望。
像她这种既平凡又没外表的女人,能待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够令人觉得可恶了!又怎么能奢想与他有更进一步的交情呢?
封邑有菱有角的脸部线条不自觉扬起一抹笑,颇感有趣地看着她不悦的表情,觉得她并没有想象中惹人厌恶……
为了博得白马王子的青睐,舒心慈这个胖灰姑娘可说是卯足了劲地减肥。
除了晨泳之外,还买了一辆脚踏车,从每天骑小绵羊上下班改成骑洛克马,竭尽所能地在消耗脂肪和热量。
对她来说,参加晨泳的惟一幸福,就是能看见她的白马王子帅气的泳姿和高超的泳技,只可惜今天怪怪的,她的白马王子竟然没有出现。这是她参加晨泳以来,第一次没见到他的出现。
游完晨泳,骑着她新买的减肥洛克马来到他的华宅前,停妥脚踏车之后,从背包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这支钥匙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呢!
有谁能像她一样,拥有白马王子家的钥匙呢?这把钥匙,等于是开启城堡的钥锁。
她仔细谨慎地将钥匙放回背包里,开始围起围巾打扫屋内,展开一天的工作行程。
当她打开主卧室的房门时,仿佛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她走进主卧室里,蓦然看见她的白马王子竟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深锁!像是在忍耐什么痛苦似的。
“你怎么了?!”她紧张地上前察看,用手心抚贴着地的额头,惊呼道:“好烫!你发烧了?!”
她匆匆忙忙跑到客厅拨电话叫救护车,又赶紧洗净双手,拿了一条毛巾,用脸盆端了八分满的清水到床边,将毛巾沾湿后拧干覆在他的额际,反复地做着相同的动作。
“你千万不能有事,拜托!”她心急地喃喃自语箸,为他心疼不已。“忍耐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封邑在混沌的意识中睁开眼睛,看见她挨在床边,不断替自己换毛巾散热,一脸焦急的表情。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又闭上眼睛。
“怎么了?”
他摇摇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是也不至于太虚弱。
“陪我……”他只说了小声的两个字。
舒心慈愣了愣,静静地让他抓住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覆在他额际的冷毛巾。
她定定地看着他紧合的眼睛,发现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比女孩子还漂亮,难怪被他看一眼,整个灵魂就像会被他吸进双眼里似的。
他的五官既深邃又俊挺,看着看着……她都快沉醉了!
“你有没有比较好一点?”她温柔地问他。
封邑没有回答,仍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感受从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温暖缓缓包围着他……
为什么会觉得温暖?
只因为她在他面前露出了既担心又关心的表情吗?
那种表情他想看多少就有多少,有什么好希罕的?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舍不得松手放开她呢?
意识分明有些混乱了,可是她关心他的神情,却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呈现——
封邑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不等舒心慈在柜台付清医药费,封邑板着一张脸走出医院,舒心慈匆忙拿过收据,气喘喘地追在后头,颇为辛苦。
“你走慢一点啊!”她喊着。
封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舒心慈跑到他身边,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表情不怎么好看耶!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你不高兴?”
她懂得察颜观色,不是一个笨女人。
封邑睨了她一眼,不悦道:“不过是发烧而已,有必要搞到医院出动救护车这么夸张吗?”
闲言,她笑了。原来他是在为这件事不满。
也难怪,如果她被救护车火速送到医院,医护人员以惊天动地的方式急救她,搞得整间急救室里的气氛紧张兮兮,医生详细检查过后站出来轻咳两声说,只是发烧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她也会感到非常丢脸!
封邑更在救护车开到时,活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硬生生被医护人员不分青红皂白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内,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医院,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他。
在医生宣布他只是发烧感冒,并没有什么大碍时,整间急救室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发出吁声,更让他火冒三丈。
“对不起啦!”她拉了拉他衣服的一角,知道自己算是闯祸了。“都怪我紧张过头了,才会大惊小怪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你本来就生病了,我又没办法送你到医院,叫救护车又有什么不对呢?”“这是小病,不用闹到医院。”他还不至于没用到被一个小小的发烧感冒折磨至死。
“可是,话不能这样说。”她忍不住反驳道:“你又知道这是小病了?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其他并发症也说不定,我们又不是医生,来医院彻底检查一下也好啊!”
他看着她,心底一股火气又不自觉地慢慢消退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出于善意和关心,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不是吗?
“我们坐计程车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煮饭给你吃,还是你喜欢吃面?”她笑着问他。
封邑别过脸,淡淡地吐了句。“随便。”
实际上,他的表情却出现一抹变化,只是他别过脸不看她,她也没办法看见他脸上迅速调度的表倩。
“那我去招计程车。”
她又忽然止住步伐,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皮夹,数了数仅剩的硬币之后,呐呐地问向他。“你……身上有多少钱?”
他轻睨她一眼。“我莫名其妙地被人抬到这里,还穿着睡衣,你说我身上会有多少钱?”
“说的也是,很少人会在睡觉时还把钱带在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尴尬。“而且你还穿着睡衣,被太多人看到也不太好,毕竟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还敢说?”
究竟是谁害得他必须牺牲形象,穿得一身邋遢站在路边?就是她舒、心、慈!
“真的很对不起!”她诚恳地向他道歉,还夸张地将双手贴紧左右大腿侧,在他面前鞠躬。
封邑看了,只想笑。
原本的怒气已经所剩无几,快被她磨光了。
“赶快招辆计程车回家吧。”
“我也想,可是……”她将仅剩的零钱倒在手心里,又数了数。“我身上只剩下七十九块。”
“坐计程车回到家后,再进屋里拿钱,你说这个方法好不好?”他揶揄地问,可是唇角却扬着好看的笑意。
“也对哦!”她恢复开心笑容,赶紧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差点以为就要这样和他走路回家了。走路是没关系,只是他穿着睡衣,惟恐毁了他的形象呐!要是如此,她就是扼杀白马王子的胖巫婆了!
她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