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她满身大汗,边喘着气边瞪着古色古香的房间,桌上的烛火隐隐欲灭,不如刚刚在急诊室的灯火通明。
她眨眨眼,她从莫丹琳成了古代的竹南萱,从偏乡小镇转进一个叛王的王府内,她是超级无奈,有事没事时也只能向老天爷抱怨一下有事吗?
她救了学姊的丈夫,救了一个初生贝比的爸爸,救了一个医德满分的好医生,不是该有更大的福报吗?
但命运做了这样的安排她也认了,上辈子,她无亲无故,这一生,她多了几个亲人,亦能挥别低落、沮丧的心情,勇敢的生活。
虽然进到王府后,也有多次曾因主子是个超级大反派,觉得自己很倒霉,但近月余来,她的心情的确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扪心自问,穆敬禾这个人人畏惧的恶王爷对她的包容的确够大,而且,她不过是个奴才,但在濒临生死交关之际,他没有不顾她的死活,反而抱着她、保护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扔下她。
因为她是秦嬷嬷的亲戚吗?但秦嬷嬷也是下人啊……
她脑子里反复的想着,也没忘记在刺客来袭前,他正想偷香,忍不住双手捣住脸颊,发烫了,双手再放胸口,心也怦怦跳了,完了!她这反应就是不对啊!
房门突然被打开,秦嬷嬷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她已坐起身,还满头大汗,连忙快步坐上床榻,拿帕子替她拭拭汗,“没事了,你吓坏了吧?身上衣物也沾上血,我跟万大娘替你擦拭换了衣服,现在清爽多了吧?”
竹南萱想点头,却突然想到穆敬禾那个令她头皮发麻的阴沉眼神,她急急的又问:“是爷抱我回来的?”
秦嬷嬷眉头一皱,“当然不是,你是奴才,康远将你抱回来的,爷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让张昱伺候梳洗了,皇后跟太子也来了……你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穆敬禾那个眼神就是很不对劲,她觉得她好像伤害了他,于是急急的下床穿了绣鞋,快步的跑出偏院。
吴皇后跟穆敬孝一得知穆敬禾在街道遇袭的消息,就急急的乘轿而来,两人除了关切他有无受伤外,也提及在来之前,还刻意请求觐见皇上,但被拒绝了,还说有嫔妃伺候,不想被打扰。
“母后只是想让皇上知道你出事了,但他对母后就是无情,”吴皇后说来哀伤,“母后跟皇上之间如冷水加冰,鲜有往来,后宫嫔妃私下对母后的嘲笑更多,在你被调查这段时间,母后的宫殿就似冷宫。”
穆敬孝苦笑低头,“东宫殿不也如此。”
吴皇后深吸口气,“太子是母后亲生,如此际遇,母后不怨,可是……”她心疼的看向穆敬禾,“禾儿不同啊,你的生母宁妃早逝,本宫基于不舍才将你带到身边抚养,没想到因此造成你与你父皇的情淡缘薄,反而害了你。”
“那是父皇的问题,不管是孩儿还是其它外人,众人都知母后待我如亲生子,我与皇兄更是兄弟情深,你们是此生我唯一在乎的人。”穆敬禾这一席真心话出自肺腑,情真意切。
“母后何尝不是?母后敢大声说,只有我曾替你心疼、为你抱不平,也只有母后,在朝臣及皇上都一面倒的指责你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见你父皇,想为你说情平反,但老天爷怎么就不放过咱们呢?”她愈说眼眶愈红,“我们都如此低调,委屈到不能再委屈了——”
“母后得到什么消息了?”他很敏锐的问。
“有听到一些,也许是不实的流言,说是皇上应付完你后,下一个就是母后跟你皇兄。”吴皇后忧心忡忡。
“父皇若将儿臣逼到绝路,为了保护母后跟皇兄,儿臣会聚集所有的势力与父皇作对!”他的口气变得冷硬。
“可是届时,你可不只是落得一个企图谋反,篡夺皇位的恶名而已,而是利欲熏心、罔顾伦常……”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母后说的是,”穆敬孝兀自接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若我跟母后注定走向死亡,那就不要跟老天爷抗命,皇兄再没用,也不愿让皇弟担负这样的万世恶名,这对皇弟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谁敢伤害你们,就是与我穆敬禾为敌,即使是父皇亦杀无赦!”
穆敬禾俊美的脸庞上,黑眸闪动着狠寡情的冷光。
见这样神情,穆敬孝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吴皇后泪光闪闪,一脸的感动,“母后这一生若没有你,不知还有谁可以倚靠,太子太过温和,若没有你帮忙,母后与太子也许早成一堆白骨……”
第7章(1)
怎么谈那么久?又在谈什么?
厅堂的门是关上的,门口外头,除了太监汪大佑、杜嬷嬷、康远、张昱,还罕见的多了好几名侍卫站岗,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竹南萱也就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十步远的亭台观望。
皇后跟太子来得那么快,显见他们是真的很在乎穆敬禾吧。
曾听秦嬷嬷、郭总管说过,穆敬禾性格偏冷,做事冷静,只有在面对吴皇后与太子时,才能从他的语调中感觉到一丝温度。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尤其在她读过的历史宫斗中,实在没有多少至真至切的亲情……
终于,厅堂的门开了,但只有穆敬孝一人走出来,门再度被关上。
穆敬孝拧眉看了关闭的门一眼,这才回身往前走,几名奴才弯身行礼,但他的眼睛只看到在亭台伫立的美人。
他眼睛一亮,阔步向前,但身后立即有奴仆跟上,“不必跟上来。”
他继续往前走,汪大佑等奴仆不敢再上前。
离竹南萱愈近,他脸上的笑意就愈加深,他仍记得乍见她时的惊艳,以及日后的每个想念,但母后看出他的动念,刻意制止,他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如今再见,她一如记忆中的清新可喜,那双澄净的明眸透着坦率的光芒。
被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看着,竹南萱是浑身都不对劲,但仍不忘一福身,“奴婢参见太子。”
他微微一笑,“起身,本太子听闻事发时,你亦在马车上,鲜血淋漓的画面肯定让你心惊胆战。”
说话抑扬顿挫、咬文嚼字,又不是在唱曲儿。她心里想着,但仍恭敬回答,“还好,谢谢太子关心。”
“那就好,你习惯王府的生活吗?还是有什么委屈的地方?”他轻叹一声,“本太子也知道外面的百姓是用什么眼光在看七弟,真难为他了,今天遇到这种事,我父皇却是不闻不问。”
她要接话吗?她不过是小小奴婢,太子这一席话又在表达什么?算了,少说话、多看、多听是职场的生存之道,处在这诡谲不明的状况时,应该一样适用。
刚好,厅堂的门又开了,这次是吴皇后走出来,门口的奴仆侍卫又是行礼。
说来皇后、太子跟穆敬禾是真的有骨肉亲情吧?要不一开始,她一个贴身丫鬟,两人还得亲眼看过才放心,三人在一起,也是一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景象,只是爷怎么没出来?竹南萱蹙眉想着。
吴皇后脸色凝重的往亭台走来,竹南萱这才慢半拍的想到太子还跟她站在一起,急急弯身行礼,“皇后吉祥。”
吴皇后只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回宫吧。”
“等等,母后。”穆敬孝示意她再等一下,再看向竹南萱,“南萱姑娘——”
她一愣,连忙直起腰杆,太子喊她姑娘?她一脸无措,注意到吴皇后脸色不太好看,而且这会儿,皇后、太子、两人身上都是亮晶晶的绸缎、刺绣,在这夏日阳光下,实在挺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