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她多事,但她真的是好心啊,他下江南约半年就会死掉,偏偏她拼命回想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一个好好的官会突然猝死,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中毒。
他定定的注视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对她这突如其来的礼物觉得莫名其妙。因为生长环境,他的确生性多疑,但就算疑心再重,也不认为她会在如愿悔婚后还想方设法毒杀他,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开门见山吧,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愿意听了!范敏儿大大的松了口气,微笑着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吃啊,呃,我要说的有点长,怕饭菜凉了,那就不好了。”
他微微蹙眉,总觉得眼前的范敏儿与他过去的印象有些不符,神态及说话的口气都不同,不过他又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些所谓的家人不也是全变了样。
至于范敏儿,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眉如画,面如桃,眸如星,巴掌大的脸蛋完美得让人无法挑剔,秾纤合度的身段,一手盈握的小蛮腰,有出身世家的娇贵气息,可更特别的是那天生楚楚动人的气质,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此等气质是老天爷慈悲下的错置,那张柔软得引人怜惜的美丽容颜下,是一个只想攀附权贵、享受荣华富贵的肤浅灵魂。
范敏儿见面前这张俊容愈来愈冷然,头皮不由得一麻,但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轻咳一声道:“我、我想收回……收回悔婚的话,呃,就是,我要你……娶我。”天啊,她结巴了,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体,怎么她和原来人巧、心巧、嘴更巧的朱微茵差那么多?
经商多年,她知道以诚相待就有好果子吃,所以她定定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靳懿威,表情能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但这神情看在靳懿威眼里就是个笑话,低沉的嗓音吐出,“一下子悔婚,一下子求娶?范小姐是健忘还是觉得如此反覆很好玩?”
第1章(2)
这么呛!真尴尬,若可能,她也很想直白的说:很抱歉,这身子的灵魂换人了,所以悔婚的不是她,请他万分见谅。
她蹙眉看着他,一手拿起茶杯,迳自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舒缓紧张后,再次勇敢的直视那双冷得能冻伤人的冷峻黑眸,“我这次是很认真的。”
“悔婚当日,范小姐也说自己很认真,还向在下坦承,你就是爱慕虚荣,而靳某被贬至江南当个小官,是绝对无法给你过好日子——”
“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靳公子不必重复。”她一脸无奈的打断他的话。
就原主的记忆,她很清楚范敏儿说了什么毒辣的话,什么他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要有点魄力的自动退了这门婚事,别让她瞧不起等等。
靳懿威漠然的看着她,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言行举止十分不解。
老天爷待她太好了,即使女扮男装,且巴掌脸上满是懊恼与无措,她仍美得无懈可击,无形中散发的柔弱气质,更是惹人怜爱,令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保护欲,当然,他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没来由的,一把无名怒火陡地在胸口燃起,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冷了。
天!那双黑眸冷得吓人,她额际更疼了,以纤纤玉指轻揉,并说道:“我一开始悔婚,其实只是想试验靳公子会不会努力争取,毕竟我的选择很多,呃——京城第一美人嘛,就是有些小小的、无聊的虚荣感。”她说得心虚,但她总得想法子让他愿意再娶她。
他黑眸一眯,“范小姐真的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你说因为我是庶子,你对这门婚事原本就不满意。”
她两手一摊,“这样吧,我就是想嫁给你了,请你别再提我以前说了什么蠢话,好好思索一下,在什么条件下,你会愿意娶我。”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此路要真的不通,她也只好另想法子。
他冷漠的看着她,这是硬要赖上?哼,早就知道京城千金无论嫡庶都是我行我素的娇娇女,唯一不舍的就是脸面,他就瞧瞧她的脸皮能有多厚。
“那就请范小姐说说自己是多么娴淑温良、还是有什么当贤妻良母的能力,值得在下求娶。”他顿了一下又道:“瞧我糊涂了,全京城谁人不知范小姐除了过人的美貌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嘴的。”
指她空有美貌,一无是处?她是半点也不在意,她的灵魂可是朱微茵,在江南定容县的洋行主事多年,什么难听话没听过。
“我这是隐藏锋芒,身为庶女,光芒大露,在那样的世家大族里岂不是找死。事实上,妇之四德,妇德、妇容、妇言、妇功,我可是全数兼备呢。”她大言不惭,自信满满,楚楚动人的脸蛋上没有让人讨厌的骄纵之色,反而有一股慧黠的俏皮之态。
他微微皱眉,这实在不像是他印象中范敏儿会说的话。
她纵横商场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状马上加强说服,“其实靳公子不曾真正了解过我,从婚事定下后,我俩不过只见了两次面,一次是下聘前一日,在我父亲的允许下,于我家厅堂见上一面,第二——”
“第二次就是范小姐派人拦下在下的马车,趾高气扬的进到车内,一脸鄙夷的说着要悔婚的话,但那些内容已足以让在下了解范小姐的内涵。”他冷笑一声。
她腆着脸,讪讪的道:“如果我说那时是心情差,说的都是言不由衷的话,”陡地站起身,双手合十请求,“行吗?你可不可以重新认识我?呃——你可以多问我一些问题再下判断,好不好?”
靳懿威深邃的黑眸一敛,其实可以不理会她,但那双清澈明眸中的请求是那么强烈,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点头了。原来,红颜祸水是这个意思!他的黑眸掠过一丝嘲弄,“好,我问,一题矣。靳某即将赴江南任职,定容县虽小,却被称为‘富贾之地’,商业活络,进出口贸易频繁,对前往该处,范小姐可有什么建议或见解?”
她听懂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她如此费心的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夫人,也该脑中有物,不然江南商业活络,官商宴席频繁,官员偕妻应酬,官夫人与富商妻妾更是三天两头聚会聊天,她若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跟他下江南?
靳懿威知道他这个问题极刁钻,一个处在深闺大院的女子,除了琴棋书画外,怎么可能关注到商业的应对进退上。
范敏儿想起定容县官商间的复杂牵制及合作,还有他走马上任半年后虽然成了百姓爱戴的清官,但她记得他出席的邀宴不多,外传他除了专注在改善一些弱势百姓更好的生活外,他是孤僻冷傲的——“答不出来,你可以走了。”他迳自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谁说我答不出来!”她瞬间回神。
他拿筷子的手一顿,平静无波的眸子扫了她一眼,继续吃他的饭,估计她也说不出什么有内容的话来。
“自古以来,官场残酷,权力斗争不在话下,而江南繁华,其中的定容县更是造就多名家财万贯的富商,因而被称为‘富贾之地’,同理,那里的利益纠葛更盛。
“你是当官的,不必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要占有一席之地却是真,毕竟那里有不少大官都不敢小看的商业巨擘,”她朱微茵就是其中一位呢,“更甭提你只是个小县令,他们若用鼻子看你,我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