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端木暖的脚步不停,他走路时候目不斜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合身的墨蓝色衬衫把他的身体线条都勾勒了出来,布料遮掩不住他结实的腰背。
这样的画面是她所熟悉的,他的背影,她看过无数次,他两处肩胛骨之间相隔了几公分她都知道。当着他的面,她不敢偷看他,她都是等他转身离开后光明正大地看他背影。看了四年,还是看不腻啊……
上午她还在想,当她二十二岁的时候,能不能追赶上当年二十二岁时的他,没想到一顿午饭以后,她跟他的人生轨迹就出现了偏差。
他二十一岁开始工作,而她,会一直读书……有点遗憾不能再追赶他呢,但是他希望她继续读书,她也比较喜欢继续读书,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去了,真好。
书房里,端木暖坐在书桌前,袖子被卷高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前肘,手里把玩地转着手机,顺时针转两下,逆时针两下,然后又顺时针两下,逆时针两下……
想起午饭前之前跟好友顾瑾瑜通的电话,「听我学妹周路说,你家小妹妹的粉丝还挺多的,一条发文说了些关于以后生涯规划的话,就收到几十人的评论。呵呵,这么看来,估计追她的人不少。」
「那很好,多几个选项选择总是好事。」
「知道吗,有人都直接求婚了。」
端木暖停了几秒,「才二十,还小,还说不准。」
「哎,端木暖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造孽……」
「嗯,我知道。」
手机一直被控在手心不停翻转着,突然手上失了力道用力过大,手机被甩了出去,啪地掉在地上,萤幕出现了几道龟裂纹,萤幕碎了。
端木暖的动作顿了几秒,然后又从手边捡起一支笔绕着大拇指飞快地转起来。
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
第3章(1)
四个月后,端木堂寿宴。
端木家的主宅热闹非凡,许多市里的富商名流纷纷登门拜访,给老人家祝寿。端木堂满脸喜气地跟上前来祝贺的人道谢,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整个人的精神很饱满。
罗木怡一直陪在他身边,手扶着他的手肘,不多话,脸上一直带笑。
「哦,这位是?」
「这是我最疼爱的干孙女。」端木堂高兴地说,然后又动了动手肘,示意罗木怡向人问好,「罗木怡,这是你爷爷的老朋友,姚爷爷。」
罗木怡乖巧地笑着问好,「姚爷爷好。」
软糯糯的声音就像爸爸一直宠爱的小女儿一样,叫得人心里都软成一团。
没说几句话就让姚老先生高兴得不得了。
「呵呵,是个小美人啊。小女孩,多大了今年?」
「二十了。」
「哦,读大学二年级了吧?」
端木堂一点也不放过炫耀的机会,自豪地说:「我们家木怡都考研究所了,主修原子物理,说是要读凝聚态物理的硕士研究生,哎呀,老爷子没文化素养,不懂这些啰!」满满满满的都是炫耀啊。
到底是多年的好朋友,姚老先生也够了解端木堂的,没评价他炫耀的行为,倒是称赞罗木怡,「噢,读理工科啊,很少有女孩子读理工科这么厉害啊。」
罗木怡被称赞得小脸一红,害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懂眨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含蓄地说:「没有啦,也未必能考得上,成绩还没出来。」
这时候是十一月,花园里的紫荆花开得正好,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两旁种了一路的紫荆花树,妖娆的紫色花瓣落在水泥路上,铺成了一地紫色的地毯。
从端木家主宅门口的这头到水泥路正对端木家黑色大铁栅门的那头,这长长的一路,漫天遍地的都是妖娆的紫色,遥遥看去,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彷佛连天空都要被染上这动人的紫色,美得让人想落泪。
安静的紫色水泥路中,有一人从远处缓缓走来……那是她最喜欢的人。只是看着,心里就觉得暖烘烘的,即使其中还夹杂着酸、疼。
两位老人家即使还是一直在聊天,可他们都留意到罗木怡的异样。
端木堂装胡涂地问:「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人正沿着紫荆花道走过来,哎呀,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那是谁啊?」
「是哥哥!」呃,似乎说得有点太过兴奋了,得收着点,「是暖哥哥。」
「哦,是小九啊。」端木堂装作恍然大悟,然后挤眉弄眼地假意试探,「木怡,你喜欢小九不?」
这个问题差点把罗木怡吓哭,被人发现了?不对不对,这是秘密,被她藏得好好的,或许只是随口问问她……
罗木怡咬着嘴唇,心里闷闷疼疼的,好想点头承认她喜欢他,可是、可是……
她低下头,先是缓慢地摇了一下头,然后接下来加快速度地又摇了几下。
端木堂脸上霎时就皱起来了,看着疼爱的干孙女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他冷硬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给他老友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来救场。
姚老先生自然是明白端木堂眼神里的含义,他也装模作样地说:「木怡不喜欢小九啊?那我可要让我家孙女格丝跟他交个朋友。」
他分明就看到了罗木怡藏在背后不停绞啊绞的手指,于是再下一剂猛药,「但是呀,我家丝丝是很霸道的,都要求交的朋友把她放在第一,不能对别的女孩子有一点点好,不然她会对那个女孩子发脾气。她会在女孩子的食物里加上过期的奶酪,让那女孩子一个礼拜都离开不了厕所,也会把女孩子的可乐都换成苦苦的红酒,就算知道女孩子喝不了一滴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姚老先生不知道,他这随口说的一番话,令自己的孙女姚格丝在单纯的罗木怡心里留下了多么不好的印象。
这话一说完,两位老人家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罗木怡,看她有点什么反应。
罗木怡心里抽疼得要命,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木棍上钉着的钢钉给击中了,疼得尖锐'疼得头晕目眩,可偏偏有人还不放过她,还在不断地拖拉着木棍。
不可以,不可以说,打死都不能承认。
罗木怡能听见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说完,顾不上礼貌,她双手一拉起裙摆,低着头跑,跑进了高高的,可以把她整个人都遮掩住的花丛。
端木暖刚下机,从机场回来。三天前他出差去了趟国外,原本是订定了在国外逗留一周的计划,可因为端木堂的生日,他只能挤压时间拼命做完,赶回来献殷勤。
他现在是个副总,总经理是他的二伯父,可老爷子还没退下去,几乎算是把二伯父给架空了,反倒是让他做了二伯父的工作。
老爷子这么偏向他,他要是不赶回来给老爷子庆生,恐怕家里又要不安宁了。
因为坐飞机而关掉手机几个小时,下机后一开机,不断响起的提示音提示有新的邮件、讯息,直到车子转入端木家的大铁栅门前,他都一直在查阅并回复信件、讯息,下达指令。
沿着长长的紫荆花道走去,端木暖只觉得肩膀和后脖子酸疼,都是这几天熬出来的。
熬过了今天晚上,他会让秘书帮他空出明天一天来补眠。
站在老爷子旁边的,是那个自己以为是在暗恋他,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的女孩子。四年前他的一个玩笑,居然让她这么牢牢地记住了四年,四年里都不敢在他面前偷看他,也不敢再主动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