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令她心痛的往事,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低声说:“徐向阳,有些事……在结婚前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徐向阳正在憧憬未来美好的婚姻生活,听见她低哑的嗓音,他倏地沉默,沉声问:“你说。”
他知道她心里有个伤,若他猜的没错,应该和绮恩的生父有关。
杨子欣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我有个姊姊,她叫做杨子云。”
闻言,徐向阳想起她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直觉问:“你们是双胞胎?”
“你怎么会知道?”她很诧异,因为她从没和他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姊姊。
“我找名片时,在你的床头柜上看过照片。”他据实回答,又说:“照片里的人虽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不是你。”
杨子欣美眸微瞠,“你怎么会知道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从没有人怀疑过照片里的人不是她,因为她跟姊姊长得太像,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耳廓的形状……她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除了孤儿院的院长外,就连那个男人,都没能将她们分清楚。
徐向阳用这有什么难的眼神看向她,没有回答她,而是很自大的说:“我徐向阳要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认不出来,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杨子欣和照片上的女人感觉压根就不对、气质也完全不同,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之外,他实在不认为她们有什么相似之处。
听完他的话,杨子欣感到心里有股暖流滑过,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说:“绮恩……不是我的女儿。”
这次论到徐向阳诧异了,看着她认真却带着哀伤的侧颜,他抿唇,试探的问:“绮恩……是你姊姊的女儿?”
她沉默着,许久,才点头。
“那你——”他及时止住了欲问的话,等待她的后续。
杨子欣也没让他等太久,轻声说出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那年,她和姊姊刚满十六岁,在孤儿院里已算是大孩子,为了照顾那些比她们小的弟弟妹妹,她们和院长说,她们要趁晚上空闲的时间去外面打工。
她和姊姊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打工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她们找了间能同时录用她们两人的加油站。
也是在那间加油站,姊姊认识了闵允怀。
闵允怀是那间加油站的站长,他很年轻,才二十六岁,却比她们大了十岁。
姊姊的个性和她不一样,她较独立且早熟,看人看事永远不会只看一面,而姊姊却很天真浪漫,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恨不得对人掏心掏肺。
孤儿院里的人都说,她们两姊妹相比,她还比较像姊姊,院长也打趣,说不定那放在襁褓里分辨她们姊妹两人的卡片放反了,她其实才是姊姊。
但她只把那些当成玩笑话,不管怎么样,姊姊就是姊姊,姊姊在呵护她的时候,他们没看见、姊姊在哄她逗她时,他们也没看见,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其实姊姊并非他们眼中的傻大姊?
姊姊其实有她的坚持、有她的想法,只是她常说,人生在世就是要活得快乐,太认真的对待每件事,只会让自己过得疲惫,倒不如顺心而为,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该勇往直前,毕竟路是自己走的,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左右。
没人比她了解姊姊,她知道,姊姊外表的天真浪漫,不过是想掩饰自己是孤儿的事实,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所以她总是笑,总是装得纯真不懂世事,只有这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才不会一听到她们是孤儿,就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们。
这样的姊姊,是她的支柱、她的依靠,她总挡在她身前,用她的笑容为她遮风避雨,为她化解闲言闲语,在她心中,她的姊姊,是她的骄傲。
所以当姊姊告诉她,闵允怀在追她,而她也对他动了心时,她什么也没说,只诚挚的给予她祝福。
姊姊挡在她身前太久了,她是该享受被人呵护、被人疼爱的感觉,所以即便她觉得不对劲,也选择沉默以对。
她习惯性的分析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她总觉得奇怪,闵允怀这么一个大她们十岁,心智及经济都已经成熟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姊姊这初出社会的小女孩?
不是姊姊不够好,而是不太合常理。
但姊姊正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幸福,她知道这时的姊姊压根听不进她的话,所以她只能把话藏在心里,却开始观察起闵允怀。
她发现,闵允怀的人缘很好,他很喜欢笑,就像姊姊一样,只是姊姊的笑是掩饰、是一种保护色,而闵允怀的笑却是爽朗的、热情的,他对每个人都很好,身为站长,却能和工读生打成一片,那亲和力让每个人都喜欢他。
除了她。
闵允怀对她很好,又因为姊姊的缘故,对她更加照顾,但她就是没办法喜欢他,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即便如此,她在姊姊面前,仍对他保持着友好态度,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直到姊姊和他交往半年后,她才慢慢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闵允怀。
因为他对人太好了,尤其是女人。
不管是站里的女工读生,还是来加油站加油的女客人,只要稍有姿色,他的关怀就从不吝啬。
他的态度让她很不悦,因为姊姊已经不只一次和他吵架,原因正是他和其他女人太过亲昵,可偏偏他又没有对其他女人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顶多就是眼神温柔了点、语气暧昧了些。
正因为如此,姊姊总吵不赢他,每每都是自己藏在棉被里偷偷流泪。
她很心疼,却无可奈何,因为姊姊太爱闵允怀,根本就离不开他,虽然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姊姊会很不快乐,但她依旧沉默。
然而闵允怀却在这时候做了一件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他二十七岁生日那天,请站里没有班的工读生去唱歌,离开时,他喝得有些多,站都站不稳,姊姊和她必须一人一边,才勉强将他扶住。
她们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家,姊姊见他吐的一塌糊涂,于是到厨房替他熬粥,想让他清醒时有个东西垫肚子,没想到就在姊姊离开没多久,一直闭着眼睛的闵允怀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她就要亲,嘴里喊着姊姊的名字,她以为他认错人,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她是子欣,不是姊姊,但闵允怀却没放开她,反而把她压在床上,一开口,嘴里全是酒气,眼睛却一点也没有酒醉的样子,低笑着说——
“我知道你是子欣,子云哪有你这样冷冰冰的气质?她就像只小白兔,怕我不要她,叫她做什么事她都肯,就连……”他靠近她,灼热又恶心的呼息就这么洒在她的颈子上,“我不戴保险套内射,她也不敢反抗,乖乖的让我弄,哪像你,不管我对你多好,你永远都对我板着一张脸,那样子,看得我心痒,早知道当初就该追你,反正你们两姊妹长得都一样,身材应该也差不多,上谁都一样……”
她听见这话,脑袋早已炸成一团浆糊,傻了。
直到闵允怀开始亲她的脖子,她才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甩到一边,然后落荒而逃……
那天她只匆匆对姊姊扔了句她要回孤儿院就跑了,她知道姊姊要照顾闵允怀,不会回来,而她,则是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