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扫兴,难免生气;因为生气,难免好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不只胆大地敢乱闯笑面阎罗的私人重地,还敢破坏他欧阳德的好事。
这个人的下场,铁定是必死无疑。
他定眼细瞧——
天啊!欧阳德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被他譬喻比小学生还要不懂礼貌的冒失鬼,竟然有“一堆”这么多。
一、二、三……八,仔细一算,那一堆撞开办公室的门、跌在地上的人竟足足有八人之多,他们堆栈在一起,你挤我推的热闹情况下还不时穿插一些非常不雅的咒骂声。
看到这有趣的情况,欧阳德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大笑”,只是碍于身旁那双足以冰冻人的冷眼,他不得不识相点,免得自己因为这点小事而落个英才早逝的下场。
很好!成功地瞪住欧阳德不该产生的笑声之后,阎震擎眼睛一转,对跌在他办公室门边的那堆人开口:“倘若你们这些人全都闲着没事干也无妨,本总裁倒是非常乐意节省一大笔的人事开支。”
那八个堆栈在一起的人,一听到阎震擎的话,立刻心急万分的开口,就想替自己的无辜辩解。
“总裁,这不是我们的错。”
“总裁,救命啊!”
“哎呀!上头的人别再挤了,赶紧起来啊!”
听那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相向阎震擎告状诉苦,再看底下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偏偏压在上头的人反应又过于迟钝,那推推挤挤的情况实在是……呃……太好笑了!
本来还勉强能压抑自己的欧阳德看情况越演越是可笑,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对不起,我真的是忍不住了,我……哈哈哈,再不让我笑出来的话,我会憋死的,哈哈哈!”
欧阳德这一笑无疑是火上加油,当场把阎震擎气得发出怒吼:“你们一个一个给我爬起来。”锐利的眼眸一扫,此时他才发觉一只漏网之鱼。
她不该在此出现才对,却偏偏出现了……哼!不用问,这一团乱的始作俑者定是那个女人!
“安诗巧,你不用躲了,立刻、马上给我滚进来,我命令你给我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一听自己当众被人点名,安诗巧调皮的先吐了吐粉舌,然后还非常大胆的朝里头大叫:“报告老板,现在趴在您门口的人已经够多了,您当真要我就这么滚进去吗?”倘若他还是坚持不肯改命令的话,她是没差啦!反正多的是垫背之人,最倒霉的角色怎样也轮不到她来扮演。
“你……”被气得无话可说的阎震擎,惟一能做的就是用一双酷冷如冰的眼眸,狠狠地警告那些挡路的蠢物——若是识相的话动作就快一点,要不就别怪他不讲情面的把他们拿来充当出气筒使用。
八个无辜者在老板怒眼的瞪视下,动作果然顺畅许多,不多久就见他们个个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老板的面前。
仔细一看,这八个人在万寿集团的职务还真是包罗万象,除了门口的守卫之外,还有高阶层的管理人员以及他的私人秘书,甚至连家里的张妈以及莫总管也一起跑来凑热闹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看眼前这等不平凡的阵仗,阎震擎心中已隐约产生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障碍物既然已经全部清除,安诗巧当然只得乖乖的听令行事。
她的态度完全不像其他八个人,毫无半点愧疚之色不说,还大摇大摆、边走边观赏办公室的格局,“老板大人,说句老实话,你这间办公室的设计实在不怎么样,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冰冷感受,还让人无形中有着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这样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说,我想建议你最好是……”
“住口!”看她走得如此轻松自若,阎震擎已经够火大,现下又听她废话一堆,他气得横眉竖目,“我要听的是你对这一团乱的交代,其他的我全部不听,懂了没?”
“喔,懂了、懂了。”提到这个问题,安诗巧可有满腹的委屈想说:“老板大人,不是我在说,你公司的员工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固执,一个比一个还要不通情理,我都已经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禀告,他们还是坚持不肯放行。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只好学三国时代的关云长,一手拉着张妈,一手牵着莫总管,不顾一切的往前冲;那紧张万分的闪躲战况简直连过五关、斩六将的关公也要自叹弗如。
好不容易,我与张妈、莫总管三人勇闯至你办公室的门前,眼看就差那么一步就可如愿见到您伟大的容颜。谁知竟又遇上一个不通情理的番婆……”
提到那个番婆,安诗巧水眸一瞟,很快的就在那八个人当中发现她所要找的对象,目光定在张蓓蓓身上。“哪,就是那个女人啦!本来我以为女人跟女人之间应该是很好讲话才是,哪知这个番婆简直比底下那些人还要番,不只气焰嚣张地与我开骂,还拼死挡住我的去路。
这样的处境已经教我非常为难,怎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我与这个番婆周旋之际,底下那些追着我们跑的人,竟还不放弃地追上我们,然后大家就推挤成一团,跟着就是你所看到的情况了。”
好啊!真是精彩绝伦!这女人的述说不只生动丰富,表情举止更是千变万化;若现代还有说书这门行业,她定可以在这行业里扬眉吐气、声名大噪。
只可惜,她这无人能及的瞎掰功夫,在阎震擎的眼里也不过是笑话罢了,她所说的一切,在他听来全都是废话一堆。“安小姐,你不觉得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可真正的重点还没有交代清楚吗?”
同样彬彬有礼的问话语气,同样温柔无害的笑脸,看阎震擎再度使出这其烂无比的招数,已经吃过他好几次暗亏的安诗巧,这次可学聪明了。
她拼命地摇头否认,“没有啊!该说的我已经全都说了,哪还有什么未提到的重点?”奇怪?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真的没有吗?”看她到现在还在装疯卖傻,阎震擎再度发挥无比的耐心,很宽容的再给她一次自白的机会。
“真的啦!”她不说谎的,可这男人却老是怀疑她,真是讨厌。
“这样好了,我换个方式问你。”面对这死也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装疯卖傻嫌疑的女人,阎震擎干脆针对她方才那番话的重点问道:“你一开始不是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禀告的吗?”
“啊!”经他这一提示,安诗巧终于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家失火了。”
这句“你家失火了”的话所产生的巨大威力,真可媲美美国投到日本广岛的那颗原子弹爆炸的威力还要惊人。
***
这女人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她的话让所有人全都傻了眼,个个拿一双惊异不已的眼直盯着她,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跟她一起到公司闹事的张妈以及英总管。
失火?阎震擎死也不肯相信这女人的话,他双眸一转,直接看向那两位老者,无言地向他们询问整件事情的真相。
心中有愧的莫总管,一接触到少爷疑问的眼神,嗫嚅地低语:“真的啦!少爷,我们家真的失火了。”
“既然家里失火,你们三个人为何还呆站在这里?难道火势已经被你们给扑灭了?”这就是阎震擎心里老感觉不对劲的症结所在。
不管是任何情况下,这三个人都不该一起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才是。
“你叫我们三人去救火?”她没听错吧?“人命和你的家,哪一个比较重要?你竟然叫我们三个妇孺老弱去救火,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安诗巧谎称的年纪是十八岁,而两位老人家皆已年过半百的岁数,所以用妇孺老弱这句话来形容他们,绝对是没错啦!
“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个119的火警电话可以支持救火吗?”这是一般人都该晓得的常识,这女人总不会无知到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吧?
天啊!千万不要!倘若真是如此,他可真得要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还有家可回了。
“啊!,我忘了。”搔着头,安诗巧虽不若阎震擎所想的那般无知,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与无知有着同样的下场。
看这女人如此,阎震擎只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另外两个人的身上。“张妈、莫总管,你们两人总不会也跟着她一起胡涂吧?”
汗颜啊!莫总管和张妈一听到少爷的话,惟一能做的就是把一颗头垂得更低,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呜呼哀哉!单看那两位老人家的脸色,阎震擎已经知晓这下当真是寡妇死了儿子——没啥指望;更可恶的是,这三个笨蛋竟然不懂事情的轻重,把这么严重的问题搁置到现在才说。
想到自己的家就在这顷刻间化为灰烬,阎震擎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心烦得无法做出明确的决断。
就在这要命的紧张时刻,爱凑热闹的欧阳德开了口:“现在什么都别说,还是先回去看看你家到底已经毁到什么样的程度要紧。”
此话一出,马上获得在场所有人的支持。
“对、对,总裁,您还是赶紧回家要紧。”
对!回家。主意一定,阎震擎马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就急着赶回家一探究竟。
眼看少爷已经走了,莫总管以及张妈,还有安诗巧这只会坏事的女人,很理所当然地也跟着一起回去。
***
舍得、舍得,有舍方可有得,舍善因得善果、舍恶因必得恶果,这是佛家最基本的禅理;虽说基本,但能做到的,普天之下还真找不出有几个人呢!
然而,阎万寿不只颇具慧根,对舍与得之间的关系,更是了悟得非常透彻。
就因为他舍得敦亲睦邻,就因为他舍得花一大笔的钞票在自家设立一个非常完美的保全系统,因此这次“火烧屋”事件,才不致酿成无可挽回的憾恨。
厨房半毁,这结果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同时也让阎震擎松了好大一口气。
很好!既然情况不如他所料想的那么糟,那再来的问题就是抓出这整件事的肇事者。
“说,这次闯祸的又是谁?”他的问题虽是针对面前的三个人问,视线却是紧盯着其中最有可能犯错的对象。
要死了!本来还存有几分侥幸心理的安诗巧,在阎震擎那双火眼金睛的盯视下,方知自己不过是天真的妄想罢了!
唉!算了!该来的躲不掉,既然逃不过既定的命运,那干脆自己站出来认罪算了。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安诗巧一个跨步站定在阎震擎的面前开口:“老板大人,您就别再说了,相信我不说,您也知道闯祸的人是谁。不过有二点我可得事先申明,这次真的是纯属意外事件,与我绝无直接的关系。”故意纵火以及大意酿祸,这其中可是有很大、很大的差别喔!
哼!除了她还会有谁?这答案早在阎震擎的预料之中。
不过,事情的发生总会有个不可预料的变量。就在阎震擎开口打算追究安诗巧的罪责之时,张妈突然开了口:“少爷,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诗巧这丫头的,若非我突然出声吓着她,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张妈的嘴才刚合上,没想到个性沉寂、不善言词的莫总管竟也跟着说道:“少爷,这件事实在不该只怪张妈以及诗巧丫头的,我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才是。”
诗巧丫头?这女人是几时跟这两位老人家的关系变得如此亲昵?阎震擎怎么也想不通。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莫总管以及张妈竟然会为了这个只会惹事的蠢女人扛罪,这种情况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这其中还藏有什么隐情吗?
为了了解整件事的真相,阎震擎不得不开口问:“把整件事的经过说出来,谁对谁错,自然由我裁夺,你们不必急着认错。”
又要交代是吗?这种事她安诗巧遇的可多了,真要处理起来早已得心应手,因此,不待两位老人家开口,她就抢着说:“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啦!一早起来,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然后……”很明显地,接着又是安诗巧这位说书专家发挥长才的时间。
哈!以阎震擎现在的心情来说,哪还有那个空闲听安诗巧说三道四。
“停!你给我住口。”再听她废话一堆,阎震擎实在难保自己不会再次发狂,十如上次一般地追着她喊打喊杀。
为了安全起见,他毅然决然地开口喝令:“莫总管,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妥当一点。”
“少爷,这……”莫总管向来寡言,更不善言词,真要他开口讲述所有事情的经过,恐怕会让少爷越听越迷糊。
“好、好,我知道。”唉!他实在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寡言的老人身上才是。“张妈,还是你来说吧!”
“少爷,我老人家讲不清楚啦!我看你还是让诗巧丫头来说比较妥当一点,你听了之后也会比较了解。”不是张妈存心推诿阎震擎的命令,而是整件事情的发生实在太过突然,让她连搞清楚的时间也没有,就呆呆地追随着安诗巧一起到阎震擎的公司报告家里遭祝融光临的惨事。
莫总管说不清楚,张妈又迷糊地搞不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下除了那可恶的女人之外,他还能求助于谁?
虽然对象只有她,可要心高气傲的阎震擎反过来求助于她,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来。
尤其让他咬牙切齿的是,那女人竟张着二双等着看好戏的戏谑眼睛反睨着他,这更让他难以启齿。
呵呵!开口求我啊!只要你肯开口求我,本小姐就会大大方方地不跟你计较,还会把你所想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个清楚。安诗巧暗中以眼神与他较劲。
怎样?这交易很划算对不对?既然划算,那就别再浪费时间,赶紧开口求本大小姐吧!
想要他求她!哼!这女人还真会做白日梦呢!
想他阎震擎既有能力在诡谲的商场上替自己争得一席不败之地,又岂是个任她耍弄之人?
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好过分勉强。“好!既然你们大家都不肯说,那就由本少爷自己来裁决算了。”
话说到此,他再露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笑容,“莫总管,打电话到警察局报案,就说我们家有个故意纵火的嫌疑犯。”这罪名应该不轻才是。
“什么?”故意纵火!这样的重罪,她安诗巧可是背负不起啊!“不要打,我说,我说就是。”因为耍手段耍不过阎震擎,她说话的语气难免坏了一些。
“安小姐,请你千万别太勉强自己,这样勉强的结果你不好过,阎某同样也不好受呢!”
“呵呵!”再度面对他这奇耻无比的大烂招,安诗巧笑得龇牙咧嘴的。“不勉强,绝对不勉强,只要老板大人您有这空闲的时间听小女子我说三道四,小女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把这张嘴给说破了,也会倍感荣幸的。”
“呵呵!是吗?听你这么一说,阎某更是愧不敢当。这样好了,安小姐若真有心要解释所有经过的话,还请你‘长话短说’,千万别说得过于复杂;要不阎某真担心自己会因为太过无聊,而再兴起打电话报警的念头哦!”
“是、是、是。老板大人既然要简单明了的答案,安诗巧乖乖听命就是,阎老板您又何必提起要打电话报警这件事呢?当心把本来就胆小如鼠的我,吓得浑身打哆嗦,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这样可就真的不怎么妙了。”安诗巧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一番。
“胆小如鼠?呵呵!安小姐真是爱说笑,这胆小如鼠一词若是拿来用在你身上,可真是不恰当。普天之下;还有谁的胆子比你还大,对吧?”无聊的废话说到此,阎震擎聪明地来个先声夺人,不让安诗巧再有反驳的机会,话锋一转,霸道地说:“现在开始,废话少说,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