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後院的围墙上,一道黑影正吊在墙头,努力地想攀上去。
哇!小偷呀?
呵呵,不用太惊讶,夜黑风高,最适应做案了是不是?令人摇头的是,这名小偷未免太笨拙了一点。
好心的朱敬祖看下下去了,伸手托了一把偷儿在半空中蹬来蹬去的脚丫。
吁——太好了!伦儿终於坐稳在墙头,哎,早知道爬墙那么辛苦就应该去钻狗洞的。低头看了看地面,伦儿又皱起眉,这么高?
「不如我先下去再接你好了。」耳边响起轻柔的男中音。
咔、咔、咔,偷儿僵硬地慢动作回头,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心!朱敬祖连忙捞回她,不错,是她,此刻被朱公子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的除了柳月柔小姐还有谁?
朱敬祖搂著她坐在墙头,也不急著唤醒她,乘机蹭蹭她的脸颊吃口嫩豆腐先!睡梦中被夜行人吵醒,跟上来才发现是心爱的月柔,他当然要跟在後面做护花使者喽!没想到月柔泼辣归泼辣,胆子倒不怎么大。
朱敬祖抱著她跃下墙头,悠闲地坐在墙外草地上。
嗯,现在美丽的月柔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了,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才不辜负老天的好意呢?朱公子贼眼扫了一遍四周,再看看天上、看看地下,终於回到月柔诱人的樱唇上——嘿嘿嘿嘿嘿,夜黑风高的时候,也很适合偷香是不是?
柳月柔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的唇被轻轻地似有若无地碰了碰、再碰了碰,痒痒麻麻的似蝶儿的翅膀轻拂过。然後那温柔的物体覆上她的唇,轻吮了一下,似乎怕惊醒了她而退开,但随即又覆上来,含住她的唇辗转厮磨吸吮。她娇吟一声,胸臆间产生一股莫名的空虚和渴望。那吸吮的力量也因此而加强,激烈地吞噬了她。她再次娇吟一声:心中的空虚似乎得以充实,却又似乎更加空虚。逐渐地,那股力量愈加激烈,甚至顶开她的牙关,侵入她口中。这种感觉,太过分了!柳月柔一惊,猛然睁开眼。接著——
羞怒的娇骂声和惨呼讨饶声划破黑夜,间夹著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哎,惨不忍睹呀!
半晌後,柳月柔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朱敬祖,我,我非打死你不可!你这个可恶的色,色狼!呼——」她全身无力了。
朱敬祖爬近她身边,体贴地拍拍喘不过气来的她,柳月柔却忘恩负义地再赐他一记正冲拳。
「朱敬祖!」柳月柔缓过气来後,揪著他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敢再那样对我,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剁成一千八百块拿去喂狗!听见了没有?」
「是,听见了。」朱敬祖非常可怜地揉著伤处,但一口白牙却明目张胆地闪亮著露在空气中。嘻嘻嘻,嘿嘿嘿嘿,太值得了!他吻到月柔了!好棒!耶!
「对了,月柔你这么晚了要上哪去?」
「不用你管!」经他提醒,柳月柔才想起正事,抬头看看天色。糟糕,这么晚了,再不去就赶下及了!她站起来,踢踢他:「你快回去,不要多管闲事,别再跟来!」
通常,朱敬祖是不会太听话的,所以他也站起来,拉起柳月柔的手:「时候也不早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她甩开他。
「当然!你要去丽春楼堵张富贵嘛!」今天陪她上街的时候,打探到县令公子张富贵今晚会包下丽春楼的当红姑娘,到花船上游玩。瞧她那时闪烁的眼神,当然猜得出她为何半夜偷偷出门了。
柳月柔吓一跳,「你怎么知道的?」他有那么聪明吗?
朱敬祖得意地笑:「嘿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怎么样,开始佩服我了吗?其实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我告诉,有一次……哇!呜……」踢向他陉骨的小脚也同时止住了他的夸耀。
「好吧,你要跟就快点。」看来是甩不开他了,不过有人帮手怎么样都好,至少危急的时候可以当替死鬼。「到时候一切听我的,给我放机灵点儿!」
「是,知道了。」朱敬祖再次牵起她的小手,很高兴她没有再挣脱,心情激动之下差点再上前偷香一口,不过他忍住了。来日方长,给她一点适应时间比较好。
················
一刻钟之後,他们摸到秦淮河边有名的妓院丽春楼旁边。如果说秦淮河畔还有哪家妓院能与雅香院相抗衡的话,则非丽春楼莫属。两家总是斗来斗去抢生意,连每年的花魁也总是由这两家竞争产生。
「怎么还不来?」柳月柔从巷子中探出头望望秦淮河。一般秦淮河畔的青楼会在傍晚招待寻芳的客人上花船游河,饮酒玩乐到快天明才各自散去。她上次也是在妓院後面的暗巷中堵到刚从花船下来的张富贵,痛快地揍了他一顿。
「天还早呢,等启明星升起之时花船才会回航的,靠岸时会有船夫接应,现在船夫还没来呢。」朱敬祖拉回她。
柳月柔斜眼瞥向他,「听起来你很熟悉哦?」
「嘿嘿嘿……」他傻笑,深明言多必有失的道理。
突然柳月柔面容一肃,「船夫来了。」
只见两个船夫打著呵欠从丽春楼中走出,坐在秦淮岸边等待。
不一会儿,一艘华丽的花船缓缓驶近靠岸,舱夫上前接住撑船人抛过来的绳子,系好船,然後帮忙搭好船板,让客人下船。
柳月柔紧张地注视著船上的动静,给了朱敬祖吃豆腐的大好机会。他暗暗环住她,含笑领略从她身上传来的微微幽香。
喧笑声响起,肥头大耳的张富贵脚步轻浮地由两名艳妆女子扶著下船,後面跟著两个家丁,停在丽春楼前。
「张公子,天还早呐,不如到奴家那儿去吧。」左边的妓女揉著张富贵的胸口,「奴家给您松松骨头,可好?」
「张公子不如到我那儿去,奴家会奸好服侍你的。」右边的妓女也挑逗地在他耳边吹气。
「不不不,呃,我要回去了。」张富贵虽打著酒嗝,却不至於醉得丧失理智。
「什么嘛!张公子这么不给奴家面子?」
「就是嘛,难不成张公子还怕你家夫人生气不成。」
张富贵摆摆手:「那个女人,她哪敢管我?何况,我已经把那个木头女人休回去了!呃,休了!嘻嘻!」那个女人乍看温柔漂亮,时间一久就觉得低沉无趣了,随便找个理由休了她也不敢反抗,真是没劲儿。
柳月柔气得牙痒痒,立刻就想冲出去。朱敬祖拉住她,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别急,等一下他会过来的。」根据他的经验,在妓院门口站上一刻还没进去就代表他不会去了,等一下就会过来停放车马的後巷。
「那你还担心什么?快进来嘛!」两个妓女撒著娇拉扯他。没鱼虾也好,钓不了散财金童朱公子,勾个县令公子也不无小补。
「不行,不行,我要走了。」张富贵摇摇头,勉力推开她们。「我、我改日再来,今天,不行。」他现在正在追求宋家那个漂亮娇媚的三小姐,竞争者那么多,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柳月柔屏息地看著张富贵带著他的家丁摇摇晃晃地走向巷子这边,身子向後靠,更加隐入黑暗之中。朱敬祖当然顺势搂紧贴住自己的佳人。
张富贵打著酒嗝渐渐走近,却在巷子前面停了下来,吩咐道:「阿虎,你去把马车叫出来,公子我坐著马车过去。」
自从他前年被人在暗巷中狠揍了一顿,断了一颗门牙、两根胁骨,然後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之後,他出门随时都会带著这两个高价请来的保镖。尽管如此,他见到此类暗巷心里仍然怕怕的,所以想让停放在巷後的马车过来接他。
「公子,」阿虎颇觉为难,「马车在巷子里掉头很不容易,您看,就这几步路了,还是走过去吧。」
「混账!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不听?」张富贵腆起大肚子。
「是是,小的知错了。」
「还不过去,快点把马车叫来?狗奴才!」
「是是,小的这就去。公子,马车要过来得先绕到前面才能掉转头,您请称等。」这个笨猪公子,为了少走几步路就要下人绕一大圈。若不是要靠他吃饭,他阿虎先揍扁他!
「罗嗦!快去快去!」张富贵不耐地挥手。等阿虎远去之後,无聊地东张西望。
柳月柔望—眼朱敬祖,无计可施。怎么办?他不进来。
朱敬祖笑笑,瞥见另一个保镖慢慢地踱进巷子。他除下外衫,向柳月柔比了个手势,然後瞅准那名保镖转身的时机,窜上前从背後一掌劈昏他,随即将外衫一抛,正巧罩住张富贵的猪头。
柳月柔会意,没空去惊讶朱敬祖敏捷的身手,急步冲上前,在张富贵将头上的外衫拉下来之前当头赏他两拳。然後一脚把头昏脑胀的他踹进暗巷,再加几拳让他彻底迷失,随後才拖他到墙角,尽情地享用圆滚滚的人肉沙包。
朱敬祖把昏迷的保镖也拖进巷中,顺势坐在他身上看著月柔发泄她的不平和愤怒。南宫说过的,这种暗算别人之事绝非大丈夫所为,所以让小女人去打就好了,他可没插手哦。
突地,朱敬祖耳尖地听见了马蹄声,是阿虎带著马车来了。他上前拉住月柔,低声说道:「行了,快走吧,有人来了。」
柳月柔抓紧时间再多踹两脚,才跟著他一起跑出巷子,消失在街道转角。
「公子,马车来了!公子,公……哇!公子,你怎么了?天啊!快来人啊!……」
哈、哈、哈!太痛快了!柳月柔开心地笑眯了眼,也就不计较朱敬祖又乘机揽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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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金陵城街头巷尾流传著县令公子上妓院被人打成重伤的新闻。有人说是寻仇,有人说是劫财,有人说是为妓女争风吃醋,但事实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县令大人也没动用官府的力量追查,免得闹成人尽皆知。
可是,看到自个儿的独生子被打成这么惨真不是滋味!
同样肥头大耳的县令张荣华伤心地看著躺在床上哀叫的儿子:「富贵呀!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呢?天哪,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还有前年也是,都是在妓院後巷被人堵著打。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妓院跟别人抢女人?」
张富贵嗯哼半晌,他也想不起谁跟他有最大仇。没办法,结怨太广了!嘴里却不肯承认:「哪有?爹,说不定是你在官场上得罪了人,拿我出气。哎,是不是你收了谁的钱又不给他办事,他不甘心吃哑巴亏,就找人来打我。」
「怎么会?一定是你自己得罪的人!」张荣华也不肯丢面子。
「对了!」张富贵蓦地想起一个人,兴奋得一拍大腿,立即又痛得哀嚎。
「你小心点啊!」张荣华扶住他,「什么对了?」
「我想起来了!还有柳月柔!对,就是她那个泼辣女人!我休了她姊姊,所以她怀恨来报仇!前年我被人打的时候就是她姊姊要嫁我那阵子,那时我就怀疑她了!一定是她没错!」张富贵越想越觉得对。
「柳水柔的妹妹?不会吧?」张荣华摇摇头,水柔的懦弱胆怯给他的印象太深了,没办法想象她的妹妹会泼辣到哪去。
「一定是她!爹,你不知道,她可是出名的泼辣娘子,跟她姊姊完全不同的。」
「嗯,这样啊……可是你不是说打人的人一定有功夫吗?你那个保镖也是被人一掌劈昏的。那个柳月柔有这么好的身手吗?」这种丢脸的事没有证据就不能乱抓人,否则传出去会很难听,何况柳家到底也是书香门第。
「她可以请帮手啊!请一个会武功的人不就行了,对了!」张富贵兴奋地一拍手,马上又因为震到受创的肩胛骨而痛哭出声:「妈呀!痛死了……」
「哎,都叫你小心一点,又怎么了?」
「我、我想到了,前些天柳月柔在街上打王公子的时候,就有个会武功的帮手!」王公子也是他的猪朋狗友之一,前些天他被柳月柔打的事早就在他们中间传开了。王公子还来找他要求帮忙一起报仇,而且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插手管闲事的人正住在柳家。对了!就是这样没错!「爹,我告诉你,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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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柳月柔还是收不住笑,开心得令众人侧目。昨天早上打得那么痛快,总算为姊姊出了口气!
朱敬祖稀里哗啦地埋头吃午饭,因为她开心也跟著高兴,胃口也随之大好。
「小妹!小妹!」柳仲诗一路呼叫著冲进来,「小妹,你……咦?朱兄,你怎么在这里?」猛然看见小妹房里多了一个不该有的人,他愣在原地。
「大哥,凡事应镇定、处之泰然,你大呼小叫的实在有失斯文。」心情好也有了调侃人的兴致。
「柳兄来得正好,吃了饭没有?来来,一块儿吃。」朱敬祖像主人一样招呼他。
「啊?不是,朱兄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小妹的闺房!」太不合礼教了!柳仲诗决定不再纵容小妹了。
「吃饭啊。」朱敬祖还是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无辜模样,教柳仲诗不由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柳月柔打断大哥的呆愣:「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啊?」柳仲诗回神,对,先说正事要紧!「小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去打了张富贵?」
「没有呀!」柳月柔摇著头,「没有呀!张富贵被人打了吗?真是恶有恶报呀!」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小妹,你真的没的打他?」柳仲诗仍是有点怀疑。
「没有呀!真的没有!」柳月柔很乖巧地摇头。「大哥,你从哪里听说张富贵被人打了的?」
「县府的衙役都上门来了!他们说张富贵昨天早晨被人在暗巷里打成重伤,你就是最有嫌疑的人!爹爹叫你赶快出去!」
「太过分了啊!凭什么说我是最有嫌疑的人?真是太过分了!」柳月柔一边抱怨一边看向朱敬祖。怎么办?
「放心吧月柔,你没做过就没事,谁也不能冤枉你。无出去吧,出去再说,柳兄先请。」朱敬祖扶著柳月柔踏出房门时,在她耳边低声说句:「死不承认!」
柳月柔点点头,昂首走向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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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一队衙役由县令的师爷带领著守在四面,大侠魏风坡被围在中央,一脸茫然。
柳老爷柳博文在门口转来转去,不停地摇头叹息。哎,真是家门不幸,大女儿刚刚被休,二女儿又惹上官司!他治家无方,愧对祖先哪!想到此,他气恼地瞪向一旁的范氏,都是她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的!
范氏低下头,暗暗垂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她真是命苦哇!
这时,柳氏兄妹和朱敬祖走过来了。「爹爹,小妹来了。」
「月柔,你、你……哎,真气死我了!」柳博文一看这个顽劣的女儿就有气,甩甩衣袖坐在椅子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柔,」范氏走过来,「你快跟人家说你没有打张公子。月柔你没有打他对不对?」阿弥陀佛,希望不是月柔。
「我没有打张富贵,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柳月柔认真贯彻「死不承认」之四字真言。
范氏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各位官差,这件事不是我家月柔做的呀。」
衙门师爷冷笑:「柳夫人,这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事儿呀!是不是她做的,大人会审问清楚的!走,带柳月柔和魏风坡回去!」手一挥,衙役们上前拉了两人就要走。
范氏吓得哭出来,扯著丈夫,「老爷,你快起想想办法呀!月柔要被人带走了!」
柳博文不耐地挣开她,走至师爷面前:「师爷,县令大人要带月柔去问案,老夫无话可说。但这件事情的是非黑白望县令大人断个明白,也让老夫和柳家的亲戚朋友心里清楚。」不管女儿有没有做过,今天被官府抓去问案都是一件大败家风的丑事。士可杀不可辱!若女儿真做了这件事,他无话可说;若审明女儿是被冤枉的,他们柳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师爷噎了一口气,明白柳家到底是地方望族,不可随意轻辱,也就缓下语气:「柳老爷,其实大人只是要我们来请柳小姐过去问几句话,不会公开升堂问案的。您看,我们没带木枷也没带锁链,这不就是对你的尊重吗?」大人也说过此事不可太张扬,只不过公子吩咐要多带几个人来,防止打不过柳月柔。其实他个人觉得,带著一整队衙役过来太夸张了。
柳博文这才缓下脸色,转身看著女儿,「不孝女,整天在外面惹事生非,才招来今天这种横祸。」
柳月柔无所谓地低下头。没凭没据,她倒要看张富贵能拿她怎么样。
「好了,爹爹,」柳仲诗打著圆场,「月柔既然没有做这件事,县令大人自会还她清白的。」
柳博文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哎,世事总是纷扰,还是圣贤书中才有清净世界。
师爷一挥手,一行人带著嫌犯浩浩荡荡前往县官府。柳仲诗和朱敬祖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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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华果然并非正式升公堂,而是把一干人带到县府的大厅中。
张荣华身著官服坐於太师椅上,柳月柔和魏风坡被推至他面前;柳仲诗忧虑地站在一边,而朱敬祖则悠闲地在四周打转;最後,张富贵忍痛撑著拐杖来了。
「柳月柔,你勾结江湖中人打伤本公子,还不认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富贵咬牙切齿地瞪著她。
「喂,你说话小心点哦。凭什么你被人打了就说是我干的?不要仗著你爹是县令就胡乱诬陷好人哦。」柳月柔好以整暇地回答,硬是扮无辜到底。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变了很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易激易怒、直来直往了,嗯,大概是被朱敬祖气得太多了,将储存的火气发出来了吧。其实她也不是不会用脑的人,当暴躁的脾气压制住後,她也可以是个很狡猾的人哦!
张荣华看向儿子,「富贵,你说有证据的,快拿出来。」
张富贵得意地一指魏风坡:「证据就是他!」
「我?」魏风坡指著自己的鼻端,好委屈地扁起嘴。他招惹谁了?忽然间就天外飞来一场横祸。「对!就是你!本公子身边带著武艺高强的保镖,单单柳月柔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所以柳月柔必定是请个会武功的人一起来打本公子,因为柳家只有你会武功,所以就是你了!」张富贵用最洪亮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拍掌声响起,朱敬祖一脸佩服的表情:「好!说的太好了!真是个完美无缺的推理!张公子真是了下起!」真是蠢得了不起,连天才的他都想不到可以这么说理的哩!
张家父子瞧向他,咦?这人是谁?哪来的?
先不管他是谁,总之这个人这么捧自己的场就一定是朋友!张富贵开心地向朱敬祖拱手致谢。
张荣华毕竟多了点常识,听儿子刚才这么说可有些坐不住了,凑近张富贵小声嘀咕:「儿子,这不能算是充足的证据哦!你到底有没有进一步的证明?」
「啥?这还不算?那要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已经够了。」张富贵觉得父亲想的太多了。
张荣华再凑近一点,「儿子呀……」
「大、大人,小的有点事要说……」魏风坡怯怯地举手。
张家父子的悄悄话被打断,不悦地瞪向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这样的,听说张公子被打是在昨日凌晨,可那个时候,小的和柳公子正在雅香花船上,雅香院的姑娘和柳公子都可以作证。所以,小的不可能是打张公子的那个人。」魏风坡觉得他闯荡江湖这么久,就数金陵的人最不正常。
此时柳仲诗上前拱手:「大人,的确是这样。琴操姑娘前天请我们去听琴,我们是昨天天亮後送琴操姑娘回了雅香院才回家的。此外还有好几个文人朋友同行,他们也可以作证。」
「真的?」张荣华看向儿子。
张富贵偏头想想,对噢!他前天原本想去找雅香院的花魁琴操的,後来得知琴操已经邀请了柳仲诗等一干文人才子,才不得不改去丽春楼。记得当时还妒忌了柳仲诗半晌呢,怎么今天就忘了?
「这么说魏大侠就不是凶手喽!思,难道是柳小姐能一个人打昏两个男人?」朱敬祖托起下巴思索,「保镖大哥,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绝对不可能!」保镖马上回答。笑话,要是他说他是被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劈昏的,他以後怎么混饭吃?「那贼人是从背後以手刀劈向我的颈侧,功力非凡,而且起码应该长得比我高。绝对不可能是柳小姐!」
「噢!张公子,这么说,就是你误会柳小姐喽?」朱敬祖点著头指向张富贵。
「啊?」张富贵呆住了,难道真的不是柳月柔做的?
张荣华不自在地清清喉,都是儿子胡乱下结论,这下怎么收场?「对了,你到底是谁?怎么在本大人面前胡乱插话?」尴尬之下便随便点个人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朱敬祖吊儿郎当地攀著柳仲诗的肩,「我啊?我是柳公子的朋友,贱名朱敬祖。」
朱敬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张家父子歪起头。师爷的反应比较快,赶紧凑在大人面前提醒:「是朱家的公子,四大世家的那个朱家啊!」
啊?洛阳四公子之一的朱敬祖?张家父子蓦地站起来:「你真的是朱敬祖?」
「怀疑啊?」朱敬祖下满地皱眉。
「不不不,朱公子大驾光临,小官真是失礼,恕罪恕罪!」张荣华拱手走下来。开玩笑,金陵城将近一半的产业都是属於朱家的,怎么可以得罪朱公子呢?
「朱公子,小弟久仰你的大名,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啊!」张富贵努力支撑起伤重的身体也过来拉拉关系。早就听说这位朱公子愚笨易骗,还有随手散钱的习惯,只要巴结到他,一定可以大捞一笔!
「朱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张荣华还是不明白朱敬祖为何会出现在县府。
「我不是说了吗?我与柳兄是好朋友,柳小姐被带到县府,我当然也要关心一下啰。」朱敬祖暗暗给柳月柔使了个眼色:危机解除,反击的时候到了!「怎么样?现在审明柳小姐是无辜的了吧?」
「啊?原来朱公于是柳家的朋友?!当然,我们知道了,柳小姐当然是无辜的。」
「就是,其实我们也不太相信柳小姐是凶犯,都是下面的人乱信谣言,胡乱逮人。公子莫怪,我们一定会严加整顿手下的。」张荣华更是把过错完全推给下人。
朱敬祖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于,「不过话说回来,柳小姐的确有点泼辣,又爱打人,难怪你们会误解。」
「对对对。」张家父子连连点头。
「唉,张公子也真是惨,伤成这个样子。」他非常同情地拍拍张富贵,「很不巧」地正好拍在他受创最重的部位,当场痛得他差点昏过去。
「啊,瞧你,痛成这个样子,好惨,好惨,真是惨哪。」朱敬祖的手「体贴」得很过头,让张家父子好想哭,也让柳月柔悄悄笑弯了眉。
终於放开半死不活的张富贵,朱敬祖很有义气地开口:「张大人,张公子,你们放心,金陵城我的朋友也不少,明天我就昭告大家,让大夥儿一起帮忙,找出真正伤了张公子的凶手!」
正扶著儿子的张荣华顾下得即将倒下的儿子,连忙阻止朱敬祖的好意:「不!下用了,不必麻烦朱公子。」这种丢脸的事怎么可以大肆宣扬呢?
「不必客气!」朱敬祖豪气干云地拍胸脯,「这样做可以帮你们找出凶手,也可以还柳小姐一个清白,不然大家还会怀疑柳小姐的,不找出真凶对柳小姐名誉有损啊。」
「真的不用了。大家也不会再怀疑柳小姐的,要不,要不这样吧,我们县府立即派人护送柳小姐回家,别人看到我们这么礼待柳小姐就不会再说柳小姐的闲话了?」
「这样啊,柳小姐你说呢?」朱敬祖转头朝柳月柔眨眨眼:别这么快放过他!
柳月柔皱皱鼻,才不轻易饶过他呢!她为难地垂下头,「哎,我被一整队衙役拉著一路走到县府,大家都看见了,叫我以後怎么做人?」
「可怜哟!」朱敬祖同情地上前安慰她。做得好!他的月柔真聪明!
「这……」张荣华看著两人,「那就这样吧,我派人抬著八人大轿送你回去,另外让两队衙役为你开路!朱公子,你看可好?」
「可是,可是我被带走的时候,爹爹骂我无端惹上这场祸事,败坏家风,恐怕不会让我进门了,怎么办哪?」她委屈得快哭出来了。
「啊哟,真是惨!」朱敬祖无限唏嘘。
张荣华一看朱敬祖的脸色又慌了,「这个……乾脆本官也跟你一块回去,亲自向令尊解释,行了吧?」连娶儿媳妇柳水柔过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委屈自己耶!
「可是……」
「月柔,你怎可这般无礼?」老实的柳仲诗看不过小妹折腾长者,岔话阻止她,「张大人,怎敢如此劳烦您,随便派人护送小妹一下就可以了。」
「是是是,本官立即让人准备八抬大桥!」张荣华转身吩咐下人。
柳月柔气恼地瞪一下兄长,这个笨蛋!真想一拳打飞他!
朱敬祖含笑拉住她。够了,打了人还被人家用轿子抬哩,你还想怎么样?
也对,柳月柔笑弯了眼,她打过那么多次臭男人,就数这一次打得最痛快!
柳仲诗和魏风坡不解地望他们,哎,看来这两人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