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嘴打了一个大呵欠,伸伸懒腰后,维兰德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其它人的存在。
不过他倒是很习惯,一点也没被吓到,开口就问:“喂,现在几点了,你来了也不叫醒我。”
杰西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睡得像死猪一样,哪叫得起来啊!”
“呿,你留点口德好不好,开口不到三句话就骂人,当心将来下地狱被割舌头。”
“怎么?我被割舌头,你心疼啦!”杰西暧昧搭着他肩膀,双眼频频对他放电。
“是啊、是啊,我好心疼,疼得全身无力发软,恶心得快吐出来了,可以吗?”
“真是可怜。既然这么难受,那我帮你揉揉胸口好了。”不怀好意地,杰西伸出孔武有力的双手,一把将维兰德按倒在地。
“喂,做什么,你这死流氓,想谋财害命啊!”
呵呵,杰西不安好心看着他,“错了,是想劫财劫色。”
语毕,两只大手立刻在他身上又是呵痒、又是抚弄,搞得维兰德哭笑不得。
“喂,你放手啊!”维兰德叫了起来,双手拼命抵挡杰西的攻势,脸上却是笑得灿烂。
“别这样,好痒……”
两个人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从这边滚到那边,又像踢皮球一样从那边滚回这边。
来来去去,转了好几圈,维兰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频频跟杰西讨饶,杰西这才住了手。
经过十几分钟的剧烈“翻滚”运动后,两人气喘吁吁地,摊开双手双脚成大字型躺在草地上。
“喂,维兰德……”喘着气,杰西先开了口。
“嗯……”
“今年的复活节演出名单公布了。”
“是吗?”听到这消息,维兰德的眉头立刻不安地拢了起来,“那女主角……”
“还是一样,由你担任。”不等他问完,杰西立刻告诉他答案。
“喂,太过分了吧,每年都是我!”
“没办法啊,你是领唱,又是咱们高年级里唯一……”像是怕伤到维兰德自尊似地,杰西放低了声音,“唯一没变声的。”
这其实有点尴尬,维兰德已经十七岁了,却一直还没进入变声期,声音甜得像猫叫似地,让他可以演唱任何高难度的女高音角色。
可问题是,这两年他的身子迅速拔高、肩膀也变宽变厚了,腰身更不像两年前那么纤秀细致,叫一个身高一米八、身材高壮的男人,浓妆艳抹,穿着蓬蓬裙上台唱歌跳舞,这能看吗?
唉,维兰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怪只能怪自已为什么还不赶快变声呢?
“其实,今年还是有个值得高兴的消息。”见他闷闷不乐,杰西又开了口。
“什么消息?”维兰德意兴阑珊地间着。
“这啊,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杰西索性坐起身子,夸张说道,“经由全校师生一致认同推荐,今年的男主角,将由英挺俊拔、文武双全,兼具音乐素养及高度演唱技巧的杰西,费德里希同学担任。”
“什么?你……”维兰德瞪大眼。“今年的男主角是你?”
“没错,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敝人在下我。”
开玩笑,这角色可是他辛辛苦苦争取得来的。每年看着那些臭男生把维兰德抱过来又抱过去,他就一肚子火。
还好,今年不但不用受气,还可以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好好“抱抱”他。
维兰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随即又莞尔一笑。
算了,这样也好,至少他跟杰西在音乐上的契合度还蛮高的,如果由他担任男主角,上台时应该可以比较放心吧!
“那今年演出的戏码是什么?”他索性换了问续重点6
“爱情与命运的游戏。”-.
“爱情与命运的游戏?”维兰德重复着,印象中,那好像是法国戏剧家的作品,他不是很热。
又看了杰西一眼,维兰德突然道:“嗯……对了,排戏之后可能会很忙,你不用陪凯特林吗?”
看着他,杰西淡淡笑了笑。“我们分手了。”
分了?维兰德愣了下,随即又装做不在乎道,“是吗?又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听到杰西跟女朋友分手的消息,他都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窃喜似的开心。他知道这种想法很恶劣也很奇怪,但没办法,他就是喜欢杰西只专属于他一人的感觉。
仰头看看天色,红霞早已渲染天空。
维兰德开心说道:“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啊,用跑的!”杰西提议道。
“跑就跑,谁怕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别跑不动要我背你。”
“呿,你欠揍!”
维兰德粗鲁踹他一脚,但杰西早有防备,不但机伶闪过,还故意挤眉弄眼朝他扮鬼脸。
“可恶,踹死你!”维兰德发挥凶悍本性又踢了过去。
“哈哈,来啊、来啊,踢不到……”
黄昏暮色里,两个大男孩的身影,在一片嘻笑打闹的愉悦中蹦蹦跳跳一路跑回家。
为了一年一度盛大的复活节庆典,维兰德与杰西每天下课后,连同指导老师与中高年级同学们,全聚在教会西侧广场上辛勤排练。
演出团队中,搬道具的、缝戏服的、走台步的,吹乐器的,每天忙得团团转。
一群人常搞到夕阳西下,光线昏暗到无法工作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鸟兽散回家。
眼看着复活节演出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大伙儿心里边愈是战战兢兢,毕竟这是一年一度的盛大演出,成果好坏,将关系到圣伯尼菲斯学园在城里的声誉与地位,一点也马虎不得。
站在舞台后方角落,维兰德一脸焦急与不悦。
真是的,搞什么鬼!
杰西这家伙究竟在干嘛?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已经足足迟到一个多钟头了。
从排戏以来,那家伙一直都蛮正常的,从不迟到早退,老师还乐得眉开眼笑直夸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没想到今天这家伙竟然又故态复萌,跑得不见人影。
“维兰德,杰西到了吗?”学生导演弗朗兹关心地走过来询问。
“还没。”维兰德摇摇头。
“真是的,这家伙该不会又跑到街上钓女人了吧!”弗朗兹摸摸下巴猜测着。
杰西喜欢流连花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也是众所皆知的不良素行,为了女人延误排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知道,搞不好那家伙又醉死在哪个温柔乡了!”维兰德的语气带着酸溜溜的醋劲,握在手中的剧本几乎要让他拧碎。
“这……”弗朗兹见他一脸不爽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样吧,今天先排你跟其它人的戏,至于杰西的部分,等他到了再说。”
维兰德抬眼看看他,不情愿地站起身,无奈地往舞台中央走去。
结果,那天下午,杰西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不仅如此,连着两天,杰西没参加排练、也没到学校上课。
这一来,大伙就开始紧张了。
连着失踪两天,连平常称兄道弟的一票同学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很有问题了。
“我去看看他吧!”下午排练一结束,维兰德就耐不住性子自告奋勇要上杰西家去。
“我也去!”
“我们陪你一起去!”
伊莱斯跟马克维奇不约而同喊道,他们老大出了事,做兄弟的当然得去瞧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维兰德就是不想让人跟。“他家住得远,又在荒郊野岭上,天色那么黑,你们没马车接送,不方便的。”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伊莱斯跟马克维奇想想也对,他家老大住的地方的确挺偏远的。
“这样吧,维德德,我们就推派你当代表,帮我们问候杰西一声。”站在一旁的弗朗兹出声说道。
“对啊,叫他没事赶快回来,别一天到晚净想着找女人!”
“喂,顺便告诉他,每天躺在女人堆里,很伤身子的,哈哈……”
一群太阳兄弟会的同学已经开始开玩笑叫嚣起来。
面对同学们的玩笑话,维兰德尴尬地笑笑,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妈的,那家伙要真是为了那些莺莺燕燕将学校课业全抛下,他一定将他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丢到十八层地狱里下油锅!
满布星星的夜晚,一辆马车从安斯达特城郊一路往山丘上驶去。
宁静的月光下,只听见车轮转动的碌碌声在幽秘的森林里回荡着。
维兰德很少上杰西家来,应该说,班上同学除了他之外大概没人来过他家。只知道他家住得远、住得偏僻,住得彷佛要与世隔绝一般。
远远地,还没到山丘上,维兰德就让车夫停了车。
“到这儿就行了,我自己走上去。”
“这,少爷,不好吧,这儿又黑又暗……”车夫担心道。
“啰唆,叫你停车停车!”维兰德不耐烦地斥了声。
被主子一骂,车夫不得已只好停下车子,眼巴巴地看着少爷一个人独自往山上走去。
初春的三月天,仍有着强烈寒意,加上山里夜露凝重,走在小径上的维兰德不禁打了个哆嗦。
抬起眼,看见不远处的昏黄灯光,他知道,那是杰西的家。这方圆数里内,就他们一户人家。
正想加快步伐往前走,忽地,他瞥见不远处独自坐在树下的一个身影。
“杰西!”维兰德惊讶地叫出声。他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听到有人叫唤,杰西下意识地抬起头。
柔和月光下,他见到维兰德正快步向他奔来,那个如天使般耀眼的男孩罩了一件织工秀丽的雪白色披风,微风轻吹,扬起他灿亮如丝的金发,精雕如瓷玉般的面容因走了一段山路而染上阵阵霞红。
见到这样的他,缓缓地,杰西笑了起来。绽开的笑颜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与寂寞。
维兰德纳闷地蹙起眉头,大步奔到他身边,喘着气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失魂落魄坐在这儿?”
杰西仍是望着他,没有答话。
“说话啊,杰西!”维兰德又叫了声。
“死了。”
“什么?”维兰德听不懂他的话,“什么东西死了?”
“朵丽拉死了……”
“朵丽拉死了?”维兰德叫了起来。
朵丽拉是杰西最小的妹妹,今年才刚满八岁,也是他最宝贝的妹妹。
“她……怎么会这样?怎么死的?”
“上星期染了风寒,发烧引发肺病,捱不到两天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这两天都没到学校,原来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维兰德想起自己之前还胡乱瞎猜、误会他是不是跟别的女人跑了,不禁觉得有些愧疚。
“杰西……”维兰德拍拍他肩膀,企图安慰他。
“第六个了……”
“什么?”
“从我手中死掉的弟弟妹妹,这是第六个了。”
“这……怎么会那么多?”虽然说孩子养不大夭折是常有的事,可是杰西家的比例似乎高了点。
“没办法,我们家里穷,住得又偏远……”杰西将身子轻靠在维兰德肩上,疲惫的语音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你知道吗?我第一个妹妹就是死在我的背上,那天,也是像这样星光灿烂的好天气,她发着高烧,我背着她,一路从山上往城里奔,可是,还没进城,她就断气了……”
“杰西……”维兰德将他搂得更紧。
“我妈妈生了十个孩子,现在只剩下四个了。”
维兰德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安慰:“别这样,杰西,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城西的欧勒富家不也死了五六个孩子吗?总之,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
“你要我别难过,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杰西将脸庞从他肩上抬起,逼视着他。
“我……”
“告诉我,你会不会为我难过、为我掉泪?会不会只想着我一人?”杰西认真问着,激动的双手紧攫住他。
“这……”被他反常的问题搞得有些心慌,维兰德随口道,“你别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是吗?我这么问很怪吗?”像是意识混淆般,杰西喃喃自语着。
突然,他又抬起头,双臂一张,像张大网一样将维兰德整个人揽入怀中。
“哇,你做什么!”维兰德吓了一跳。
“维兰德……”杰西抱着他,死命搂得紧紧地,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轻吐,大胆的双唇摩娑着他耳后,“答应我,你千万不能死,你要死了,那我也活不了了……”
“你……胡说些什么!”感觉到自己耳后的温热与湿润,维兰德又惊又慌,手脚完全不听使唤、舌头也频频打结。
“维兰德……”杰西仍在他耳盼唤着,如风般轻飘的嗓音,带着浓厚宠溺的味道。
维兰德红着脸、一颗心噗噗直跳,激动得彷佛要跳出胸口似的。
“维兰德,别走、别离开我,我好寂寞、好孤单……”
“杰西,你……”维兰德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响应,杰西突然将自己的脸庞贴了上来。
没有给他任何退缩的空间,那双充满异样又热情的双眸牢牢盯住他,充满挑衅、也充满诱惑。
维兰德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挪去,但他每退一步,杰西就往前逼近一步。
太过紧密的距离、太过煽情的挑逗,让维兰德脑中思绪几乎被掏空。
终于,无路可退的维兰德将背脊抵在一株树干上。
杰西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倏地,俯下身,迅速将自己的双唇覆上。
四唇碰触刹那,维兰德感受到身上的男人像头肌渴的野兽般,几乎要将自己的灵魂一并啃咬殆尽。“你……杰……”维兰德下意识想抵抗,却发现压在身上的力量庞大得超乎他想象。
杰西撬开他的唇齿,霸道地侵入向往已久的禁地,灵活的红舌轻舔过湿滑的内壁,顺着牙龈、舌根,然后一把揪住口中柔嫩的红舌,像条不要命的水蛭,紧紧吸附得身下人儿几乎喘不过气。
“嗯……”维兰德被杰西吻得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一阵火辣辣。“杰西……不……”维兰德想抗拒,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一种不在预期中的奇妙力量软化了他的理智。
好热、好怪!
身体与大脑完全脱离了常轨,血液中彷佛有一种极度危险却又极度甜蜜的致命快感不停冲刺奔腾着。
骨头里那不断涌上来的麻酥感让维兰德整个身子几近瘫软,不自觉地,他伸出双手,攀住杰西宽厚的肩膀,让口中滚烫的侵略更加彻底深入。
杰西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双手更加肆无忌惮地址下他的披风、探进他柔软的羊毛衣里,顺着他红润的唇舌、嘴角、下巴、颈子,一路往下舔吻,湿润的口液将维兰德胸前沾得全是自己的味道。
“少爷、少爷!”
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喊中止了两人超乎伦常的大胆举动。
在山腰上久候不到主子的车夫亚伦,索性驾车上来寻找。
“少爷,维兰德少爷,您在哪儿呀?”他拉大嗓门喊着。
这一嚷嚷,让纠缠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人迅速推开对方,赶忙从地上跳起。
维兰德狼狈地爬起身,躲到树干后面,一边慌乱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则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惊骇不已。
天哪!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他是不是疯了?他竟然跟杰西两人躺在草地上拥吻!?
他们都是男人啊,他到底着了什么魔?怎么会做出这样伤风败德的事!
实在太可耻了!
“维兰德。”轻轻地,杰西唤了他一声,语调中仍带着方才热情时的温柔。
“什么事?”维兰德没有转头看他,手忙脚乱拉好衣衫后,满脑子只想快点摆脱这可怕的感觉。
想也不想,他转过身子就要离开。
“别走,维兰德!”
站在他身后,距离约两步之遥,杰西沉稳的语音清楚响起,“维兰德,我喜欢你!”
“你……”维兰德像是吓了一跳般,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我说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都喜欢着你……,不是像同学那样的喜欢,而是像刚才那样……”
“你疯了吗?我们都是男人啊?”维兰德打断他,吼了起来。
杰西望着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你。”
“为什么?”维兰德咬着唇,激动地别过脸。
“喜欢你也需要原因吗?”
“我是男人啊!”
“我知道!”杰西也叫了起来,“我打第一天认识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你犯不着一再提醒我!”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
“不该怎样,不该爱你吗?还是不该亲你、吻你?不该为你动心?”抓住他的手腕骨,杰西不想放他走,“告诉我,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紧张、很兴奋、很有感觉?”
“没有,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维兰德用力甩开他。
“你胡说!”
“我才没……”维兰德的话还没出口,双唇已被人堵住。
“唔……”杰西将他强压在树干上,霸道吻着他。
“不,唔……”维兰德拼命捶打他,杰西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维兰德气炸了,亚伦还在附近啊!
这家伙在干什么?
混帐!维兰德张口一咬,又咸又涩的血水立刻从两人交缠的口中流出。
杰西吃痛,松了口,维兰德立刻将他推开。
呼、呼……喘着气,抹抹嘴角,两人情绪激昂看着对方。
“维兰德……”
“别过来!”
强势的拒绝让杰西停下脚步,看着惊慌的昔日好友,他无奈地泛起一丝苦笑,“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维兰德没有答话。他的脑袋瓜早被今晚所发生的事搅得一团乱,哪还有办法思考任何事。
“告诉我,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沮丧的语音,彷佛带着巨大的恐惧与无比焦躁。
沉重充满压力的声音,让维兰德饱受惊吓的双肩又微微颤了下。
低下头,避开锋锐的视线,伸手拍拍沾了黄褐尘土的衣衫,没有留下任何只字词组,他默默转过身,大跨步走出了树林。
为小妹朵丽拉举行完一场简陋又寒酸的葬礼后,杰西又回到复活节的庆典排练上。
毕竟,他是男主角,扮演着整出剧的核心人物,没了他,这幕戏就不用唱了。
虽然家中遭逢剧变,他仍强打起精神克尽自己的本份。
这次演出的“爱情与命运的游戏”是一出三幕喜剧,剧中的男主角多朗特与女主角希尔维亚有多场亲密的对手戏码。
“喂,停停停……”坐在一旁,急得满头汗的导演弗朗兹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的老天爷,两位王牌领唱,你们有没有搞错啊,你们现在是瞒着众人在后花圈里幽会,这场戏讲得是‘才子看上佳人、天雷勾动地火’那种缠绵悱恻的感觉,你们俩好歹也搂紧一点,眼神再深情一点,别像两具吸血僵尸一样、死板板的,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弗朗兹老实不客气念了一大串,把杰西跟维兰德两个人骂得差点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场戏从下午排到现在,两人抱来抱去、磨蹭了两个多钟头了,除了身旁其它配角等到快睡着外,导演也快气疯了。
那僵硬的肢体语言、尴尬又不自然的表情,一点也不像热恋中的恋人。
搞什么鬼嘛!这两人前几天还默契十足,怎么杰西一参加葬礼回来,两人的感觉就全走味了?
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弗朗兹无奈地摊摊手。
“算了、算了,今天就先排到这儿,你们两个回去后,好好地想想这场戏该怎么演,明天再来一次,可别又搞砸了!”
站在舞台中央,还抱在一起的两人,歉疚地看看身旁一堆的工作人员,带点狼狈又不安地放开对方,各自转过身,默默走了开去。
排完戏后,杰西压根儿没想回家。
他的心情乱到了极点,失去心爱妹妹后的伤痛仍末消除,再加上暗恋多年的维兰德又避他如蛇蝎,他一颗心痛到几乎快承受不住了。
顺着学校后出的小径,一路走入幽暗茂密的森林里,这里,是他与维兰德逃学时最常来的秘密基地。
只有两人知道的隐密空间,分享着只属于两人的私密交流,这是他唯一能够回忆他们共同有过欢乐时光的地方。
坐在菩提树下,他苦涩地笑着。
笑自己傻,也笑自己痴。
别说他跟维兰德一样同是男儿身,就算自己是个女人,凭维兰德优秀显赫的贵族血统,也绝不可能看上他们这种一贫如洗的穷酸小户。
悠悠地,他仰头望着天上幽亮的月光,流不出泪水的双眸,痴痴望着银白月色洒落林间时的孤寂。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他见到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缓缓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着愈走愈近的熟悉身影,杰西脸上掩不住惊讶,“维兰德……”
见到树下的人,维兰德似乎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俩竟然这么有默契,下了课不回家,不约而同跑到这暗摸摸的鬼林子来。
“你怎么来了?”杰西率先开了口。他知道,维兰德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下课后不喜欢在外面游荡。
正踌躇着该留下还是索性掉头就走的维兰德,犹豫了下后,终于硬着头皮回了句,“没什么,心里烦,出来透透气。”
是吗?他心烦的原因,跟自己应该是一样的吧!
看着他别过脸的侧面轮廓,那彷如工匠刻刀下雕凿出来的优美曲线,杰西眼中又泛起无法停止的迷恋。
这两年来,他的维兰德是愈来愈漂亮了!
他站起身,朝他笑笑,“真巧,我也觉得闷,不如一起散散步、到林子里走走吧!”
维兰德看着他,迟疑了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在黑漆漆的森林中走着,就着头顶上微弱的月光,顺着蜿蜒的小道,一步又一步、无言无语,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存在。
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问题与烦恼,却又没有人愿意出声挑起话题。
终于,行到一株高大的菩提树前面时,杰西打破了沉默,“维兰德,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维兰德顺着他的话问。
“小时后,我奶奶告诉我的,她说,我们日耳曼人,都是从最深最黑的幽暗森林里诞生,背负着无数罪恶渊薮,惟有借着天使的歌声,那从光,风与精灵中诞生的纯洁无暇,才能拯救我们的灵魂。”
是吗?维兰德笑笑,“小孩玩意,无聊。”
“是有点无聊。”杰西也笑了,“不过,我第一次听见你唱歌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遇见天使了。”
“有那么夸张吗?”维兰德嘴角仍噙着一丝笑意。
“我是说真的。”看着他,杰西强调自己眼里的认真。
敛去笑容,维兰德避开他锋利的眼神。
杰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我眼里,你既不像男孩、也不像女孩,就像是一种习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不停吸引着我,我知道自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又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讨厌我。”杰西老实说出心里的感觉。
叹了口气,维兰德无奈道:“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道。”突然地,杰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自信的笑容里带着一抹勾魂摄魄的男性气息。
像是故意地,他将自己充满魅力的俊脸移到维兰德面前,“其实,我知道今天下午那场戏的感觉,我非常非常了解那种仰慕还有爱恋的心情……”
彷佛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危险气息,维兰德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退去,一步一步,正想逃离强大的压迫感时,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回,旋即,他整个人坠入了香甜温暖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热,紧紧护着他的温柔,让维兰德的身体轻颤了下。
亲昵的接触与暧昧的磨蹭,让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加快了起来。
抱着他,杰西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诉说着,“维兰德,你能了解吗?你能不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渴望?那种渴求与想念?那种几乎要将人折磨崩溃的感觉?”双手环在他身后,他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身体里。
“你别这样。”维兰德垂着头,不安地蠕动着。
“别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杰西不悦地叫了起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爱你爱得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你……”维兰德握紧双拳,内心激烈翻腾。
他说他爱自己爱得快疯了!
那他呢?他又何尝不是?
每天每天、日日夜夜,他无一刻不想逃离这样的感觉、拒绝承认这可怕又荒谬的事实!
他强迫自己要忍耐,忍过每个日出晨昏、每个孤寂又可怜的寒冬深夜,可上帝却一再开他玩笑,让他怎么也逃不开这男人的纠缠与诱惑。
真要说疯狂,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压抑得快疯了的人。
“杰西……”
“别说话,维兰德!”紧紧攫住他,将曲线优美的身子深深埋在自己怀中,“不要逃好吗?求求你,就当是我求你,看我一眼、听着我的心跳、施舍我一点爱……没事的,爱上一个男人,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不要对我不理不睬好吗?”
“我……”维兰德被他搂在怀中,倾听着强烈起伏的心跳声。
他知道,眼前这男人是认真的!
“看着我,维兰德。”微松开他,杰西扳起他尖细的下颔。
“我知道你并不讨厌我,我知道你其实是有点喜欢我的,对吗?”杰西低下头,将额头轻抵在他额前,轻轻摩娑着。
“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像是迷惘般,维兰德轻柔的语音里似乎多了分妥协。
“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交女朋友的时候,你都会吃醋的,不是吗?”
“我哪有!”
“没有吗?”杰西认真问着,他很在意这个问题背后的真心。
维兰德转过脸,避开他逼问的凝视。
他知道,自己有时很没用,每次杰西一交女朋友,他就特别喜欢生闷气。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早被人看在眼里。
“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跟女人纠缠不清,你干嘛还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维兰德闷闷地问着。
“这……”看他醋意冲天的酸溜样,杰西突然觉得很有趣。
他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呵呵,小宝贝,我发誓,从今尔后,我杰西.费德里希只爱着你一人,除了你之外,我决不再碰其它女人。”
哼!维兰德不屑嗤了声,“你这油腔滑调的花心汉,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不信?”
“有脑袋瓜的人都不会信你的……唔……”一句话还没骂完,双唇已被人堵住。
杰西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霸道地夺去不信任的小嘴。
“混帐,你……啊……”维兰德本想骂人,但在一阵天玄地转的热吻下,所有的抗议都被堵了回去。
杰西仍是笑着,红舌在尝尽维兰德口中蜜液后,又将掠夺的位置从被吻得盛红的双嘴,转移到白皙的颊畔,轻轻地,搔痒似地落到敏感的耳垂上,一口接一口,像品尝一道精致美食般,惹得怀中人儿全身上下狂颤不已。
“相信我,维兰德,相信我是个爱你爱到发狂的可怜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杰西在维兰德耳边疯狂诉说着他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