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信义区热闹的街头,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色在汽车钣金高热蒸腾下浮动。
车水马龙中,一辆炫目耀眼的宝蓝色BMW重型机车灵巧地穿梭着,轻轻松松就将行动笨重的房车一一抛在身后,而骑士高明的技术与帅气驰骋,毫不意外地为自己引来路人赞叹羡艳的目光。
在一个俐落漂亮的回旋疾煞后,机车骑士成功地在停车格一位难求的闹区街头为爱车抢下停放地点,此举气煞一旁开着名贵跑车,却硬生生迟了一步败阵下来的倒楣鬼,只能眼睁睁看着找了快半个钟头的车位被人给抢了去。
摘下绘有火焰纹饰的全罩安全帽,裴雁行甩了甩一头帅气削薄的短发,菱形唇瓣微勾起一抹冷傲弧度。
她的外表介于中性模糊地带靓中带俊,衬着一身英挺帅气的白色背心配军绿迷彩裤,上衣外搭了件挡风的同款迷彩短外套,一七五左右的高挑身形和自然健康的蜜色肌肤,让她整个人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都会时尚新贵的亮丽气质,魅力无限男女通杀,吸引不少路人惊艳的目光。
烦躁地抬手扇了扇,她瞪了眼热情高照的骄阳,没好气地咕哝,「虽说是为了工作,但选在这个时节回台湾,还真是自找苦吃!」
在美国研习多年,如今身为优秀特殊化妆与道具制作师的她,这回是为了自己刚成立一年多的「焰珩工作室」,特地自美返台,接下一部国片特殊造型设计的工作邀约,可才回来没几天,身为团队领头的她就率先后悔了。
在气候干爽的城市住习惯,面对台湾湿热的环境,一时半刻还真教人难以适应,更别提向来畏热的她。
懊恼在心底,她足蹬着双马汀大夫性格短靴,直抵今日目的地──一处张着地中海情调,蓝白色系遮阳伞的露天咖啡座。
经由甜美服务生的带领,她才踱到预订的座位旁,就见平素一刻也静不下来,活像过动儿大会串的几名工作伙伴,正寂静无声地在Menu的遮遮掩掩下,目不转睛直盯着某处瞧。
搞什么,这些家伙?
「喂,回魂呐!」
不客气地一掌拍上前,震得满桌咖啡杯盘叮匡唧响,裴雁行这趋近于暴力集团讨债的气势,终于为自己博得一咪咪的关注。
「嘘嘘嘘──雁老大是你啊?!」
「搞什么?你们……呜呜呜!」造反啦?!
几名工作伙伴七手八脚地将她拉低身子、捂住嘴巴按在座位上,心虚的眼神还不忘朝刚才偷窥的方向觑了觑。
「雁老大你安静点,千万别惊动咱们的『猎物』!」一伙人煞有介事地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什么鬼猎物?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究竟在搞什么?」从善如流的,裴雁行虽没好气,依旧压低了声,闷闷地问道。
她靓帅容颜浮现危险的神情,明明白白昭示着如果答案没能令她满意,这几个胆敢忤逆老板的员工就死定了!
「雁老大,你往那儿瞧瞧,对对对,就是那个方向!」戳戳她的肩,穿着红黑横条纹上衣,头上戴了顶时下最流行牛仔帽的员工一号──怪胎美眉傅徕娣,正以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活似抽筋似直往某处比划。
「是啊是啊,雁老大你瞧见对桌那个帅哥了吗?噢,他简直是帅呆了,真是梦幻绝伦的顶极白马王子一枚,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光芒闪得我眼睛都花了!」紧接着身旁传来的是,男性低沉却嗲得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喟叹。
明明块头高壮得像头熊,却又很爱娇地以莲花指捏着Menu、小心的挡在脸前频频偷窥的员工二号──情场不败同志男杰森,一双眼迸射出无数粉红色缤纷小心心满天乱飞,看得裴雁行胃部一阵抽搐。
她勉强忽略掉那些漫天飞舞的粉红色爱心,将视线移往众人关注的焦点。
「嗟,不就是个男人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翻了翻白眼,她没好气哼道。
对桌遮阳伞下,一名身着浅色休闲衫的男子意态闲适地坐在阴影处,支手温雅地端起咖啡杯就唇啜饮,脚边还趴着条毛色金灿健康的黄金猎犬,正无聊地频频以尾巴拍打主人的小腿。
相较于男人一身宁静详和的气息,坐在他身旁,一身春意盎然,粉嫩梦幻蕾丝小公主装扮的女子,则是絮絮不休地说着话,神情时而倾慕,时而哀愁,楚楚可怜的模样十足惹人心疼。
只见面对女子的叨絮,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淡笑回应,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情景任谁看了都会猜是情侣闹分手,痴情女子苦苦哀求冷血薄幸男回心转意,无奈一颗真心换绝情啊!
「那个梦幻绝伦的顶极白马王子从一个钟头前入座开始,咖啡都还来不及续杯就已经换了三个女伴,其中还不包括中途前来搭讪未果的美眉们,嗯,粗略统计下来,少说也有四、五个吧?果真实践了『白马王子,天下为公』的博爱精神!」一旁沉寂已久,存在感稀薄到几乎让裴雁行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焰珩工作室」第三名成员林贞梓,垂着一头遮去大半张苍白脸孔的乌黑长发,翔实报导着,末了,还加上一声令人背脊发凉,媲美女鬼出没的幽幽叹息。
「呃、谢谢你的说明啊!」觉得颈背一阵寒凉地抖了抖,裴雁行僵笑道。
被众人这么一说,她好奇的眸子再次朝「白马王子」觑了去。
啧,这情景怎么忒地眼熟?眯起一双明亮眼眸,她在心底纳闷地嘀咕。
阳伞的阴影遮去了男人的容貌,让她无法看得真切,可此情此景却诡异得让她感到莫名熟悉,好像、好像──
她认识这个男人?!
埋藏许久的记忆片段忽地窜过脑海,裴雁行心头猛然惊跳了下,旋即失笑地用力摇摇头。
哈哈,怎么可能?那家伙绝不可能会在这儿的。
都过了这么多年,世界这么大,那个才华洋溢,杰出到令人看了碍眼又火冒三丈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回到台湾这个小地方?
她实在想太多了……
吓?!
正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多疑,裴雁行微微掀起的唇角却在视线对上一双黑湛瞳眸后,猛然僵在嘴边。
「不、不会吧?」她难以置信地低喊。
不知何时起身离开了阴影处,男子温文尔雅的容颜在拂上一层金灿阳光后,显得更加俊逸出尘,一时间不知迷煞多少春心漾动的女人,呃,也夹杂了一、两个断背男,例如裴雁行的员工杰森。
可那一张人人心动的俊帅容颜,非但没有引得裴雁行脸红心跳,反倒是让她原本健康蜜色的脸庞硬是惨白了几分。
她是太久没烧香拜佛,还是今年犯太岁?
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她的命中克星!
瞪着男人的视线缓缓对上她的,她心底一阵作贼心虚的悚然。
「噢,好帅!怎么办?他往这边看了、他往这边看了!」羞答答地捧着胡碴子未刮干净的黝黑脸庞,杰森兴奋得频频呼喊。
「不会的,他的视力烂得可以,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见的!」身体僵硬地喃喃自语,裴雁行这番话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雁老大,你怎么知道他视力很烂?」怪胎美眉傅徕娣纳闷地发问。
「雁老大,你怎么知道他看不见?」同志男杰森同样好生疑惑。
而向来不语则已、一语惊人的女鬼……呃、不!是三号员工林贞梓,幽幽吐出口的则是肯定句。
「雁老大,你认识那男人。」她淡淡陈述事实。
「谁、谁说我认识那家伙了?!」发觉自己竟一时不察在大伙面前说溜嘴,她板起靓颜矢口否认,可那微微涨红的蜜色脸庞,却失败地泄露她说谎的事实。
「裴、雁、行!」
未待她更进一步撇清关系,对桌男人俊逸容颜怫然变色,紧拧着眉头缓缓启唇,一字一顿地低语。
他的嗓音既轻柔又醇厚,如音色优美的大提琴旋律悠然滑过众人的耳膜,却教裴雁行全身莫名窜过一阵战栗,这下她想赖也赖不掉了。
「我的老天!你们真的认识啊,雁老大?」众人一致把头转向她。
「要死了!这么远他怎么认得出我?」
裴雁行发出一声哀鸣,恰好让迈开大步,迅速朝她逼近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哼哼,当年你竟敢那样待我,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还想跑?」
白马王子脸上依旧挂着俊美无俦的笑,但这虚假的表相映入裴雁行眼中,百分百肯定对方是笑中带煞不怀好意。她才不会傻得上当,任凭他宰割。
「呃、那个……雁老大,你是对那位先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人家才会像这样记仇家似地惦着你啊?」傅徕娣怯怯地问出大伙儿心中的疑惑。
老板该不会是垂涎帅哥美色,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对方绑去「怎样怎样」了,人家才会露出这种明明是笑,却冷得教人背脊发毛的表情。
「呿,少乱说话,我、我和那家伙一点瓜葛也没有!」涨红了脸心虚地抗辩,裴雁行当下很孬种地决定开溜。「我忽然想起还有很要紧的事,先走一步!」
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嗄?雁老大……」
众人一阵错愕,后方却响起男人隐忍着怒意的低喊。
「鬼丫头你往哪里跑?」
几个大步追上前,男人正想逮回心虚落跑的裴雁行,被他拴在遮阳伞架旁百无聊赖的黄金猎犬,却误会主人要陪它玩,猛然起身奋勇向前冲,劲道之大非但扯断了狗绳,还连带拉倒遮阳伞与桌椅杯盘,让原本悠闲雅致的露天咖啡座登时成了混乱的灾难现场,尖叫声此起彼落。
「汪汪、汪汪汪!」
「贝克汉,回来!」瞪着闯祸的爱犬,男人头疼命令。
却见向来不太搭理主人指令的黄金猎犬,今日依旧将主人的命令当耳边风,吐着舌头飞扬着耳朵,兴奋地朝最新目标物兼玩具方向狂奔而去。
「哇啊!你搞什么?!」
这男人明知她弱点,居然还放狗咬人?太狠毒了吧!
「贝克汉……你!别再跑了!」
紧追在爱犬之后,男人懊恼地喊道,梦幻白马王子的优雅形象宛如大江东去不复返,他却心焦得无暇顾及。
「开什么玩笑?我会蠢到乖乖站在那儿任狗咬吗?」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裴雁行没好气叫道。
被她挑衅的举动点燃心头一把火,男人俊美的脸庞却在下一刻瞧见她奔离的方向,倏地变了色。
「可恶!鬼丫头你给我站住,危险!」
男人气急败坏的高喊,伴随着汽车刺耳的煞车声,同时传入裴雁行耳朵,轮胎高速摩擦柏油路面产生的浓厚刺鼻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在那一瞬间,热闹纷扰的台北街头好似停格般寂静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令裴雁行无法反应,她只能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感觉自己遭到一记重重的撞击,双足在那一秒钟飞离地表,整个人旋即又狠狠摔落在一旁的柏油路面。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晕眩的疼,让她意识逐渐涣散。
天呐!这种活像在拍芭乐歌手MTV的死法会不会太丢人了?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她命中克星,再次相遇绝对不会有好事!
十年前她侥幸没被他媲美老妈子的碎碎念功力咒杀,十年后街头狭路相逢,她果真还是没法逃出生天,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认识这个空有一张欺世俊颜的伪白马王子。
「……何、澄、南,你给我记着!」意识迷蒙中,她不忘咬牙切齿吐出那埋藏心中,封印多年的名字。
如果自己一条小命真的这么挂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话说回来,她当初是怎么和这男人结下难解孽缘的啊?
孽缘,起始于年少轻狂的久远时代。
打从裴雁行上国中开始,她叛逆不羁的性子总让出身书香门第,一辈子循规蹈矩的爸妈和上头几名优秀出众的兄姊视为家族异类,最后,忍无可忍的双亲在世交友人的建议下,狠心将她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国,眼不见为净。
而她就是在这段青春叛逆的岁月,与众人眼中的梦幻白马王子何澄南,种下至今回忆起都令她后悔得想撞墙,或是心狠手辣点推对方去撞墙的难解孽缘。
初夏的法国巴黎,气候还不是那么炎热。
才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目前身份是一名小小学徒的裴雁行,随着美籍特殊化妆师多明尼先生来到欧洲见习。
虽说是为期一年的交流,每分每秒都该好好珍惜利用,可此刻她却一个人被丢在塞纳河畔露天咖啡座,身为资深指导的多明尼先生则不知又被哪个香辣美艳的法国妞儿勾了魂,一同玩乐去了。
「真是,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爱泡妞,居然狠心丢下学生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像话吗那个说好来接我的人又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和不负责任的老头一样,被哪个漂亮金发妞儿拐走了吧?
气呼呼地灌了口苦涩得令她皱眉的咖啡,在语言不通又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裴雁行只能用一双猫儿似的清湛眼瞳,安静观察起四周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而她,已经注意那个男人很久了!
对桌那名仪表出众的东方男子,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内,究竟换了多少个女伴?少说也有六、七个吧!
「真看不出来,人长得还算体面又正派,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
瞧!才没几分钟,那家伙又惹得一个甜美可爱如洋娃娃的女孩儿哭丧着娇颜。活似负心汉欺侮纯情少女的场景,让年轻气盛的裴雁行看得心头一把火,湛亮眼瞳因不满而紧缩了下。
男人都是些花心又自私的讨厌鬼!
早有切身之痛的她,被这幕景象勾起忿懑难平的回忆。
远在台湾的同龄男友早在她被爸妈丢出国后就移情别恋,当初信誓旦旦,就算要花上一辈子时间也会等她归国的诺言眨眼就忘,趁虚而入抢了自己男友的人,还是过去和她一同跷课找乐子的好姊妹,这口气要她怎么咽得下?
真恨不得立刻飞回台湾去给那对背叛她的男女一顿好打,只可惜事与愿违,现在的她只是个流落异乡街头的倒楣鬼。
最后,当那名金发女孩儿眼泪如珍珠般滴落,裴雁行忍无可忍了。她就是看不惯男人欺负女性同胞!
「先生,你这种玩弄女生感情的恶行未免太缺德了!」顾不得自己说得一口破法文,她奋勇上前,挺身为女性同胞争口气。
「嗯?」诧异地抬眸望向她,何澄南天生微扬带笑的唇角,为他增添一抹温文的书卷味。
那张太过俊逸的男性容颜,在近距离的俯视下,还真是危险得令人心跳不止。
裴雁行在心底怒斥自己的不专心,微瞥开眸,清了清嗓子又道:「我不允许你再欺负这个女孩!」
她一把握住身旁,显然已经呆掉的金发洋娃娃的柔荑,好有气势且恶霸地命令着,活像黑帮大姊头准备找人单挑干架。
而一旁被她攫住手的法国女孩,则是有些惊疑未定地呐呐开口,「呃,那个……」
可那声如小猫咪呜呜轻叫的话很快就被裴雁行给打断:
「别怕,你别担心,我会为你向这个负心汉讨回公道的。」回给对方一抹安抚的微笑,她以蹩脚的法文努力表达自己力挺到底的心意。
语毕,美眸再度杀气腾腾地瞪向罪魁祸首——
那个笑得一脸温文无害的男人。
然她的正义宣言只换来何澄南好生疑惑的挑眉,旋即又像是豁然开朗,隐忍不住低笑出声。
「喂,你、你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你快跟人家道歉!」沉下脸,她气呼呼地指着他鼻尖恼道。
他该不会是想赖帐不认错吧?
明明四处拈花惹草弄哭这么多女孩,还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情,未免太邪恶了!
「你是台湾人?」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脸怒气冲冲指控着自己的女孩,何澄南好风度地问。
「你怎么知道?」裴雁行倏地一愣,直觉地以中文回道。
「因为你的法语带着特殊腔调,我就在想,你若不是来自台湾,就是中国留学生,真难得能在这里遇上同乡,你好,我姓何名澄南,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唇畔扬起一抹醉人的笑花,他改用中文与她对话。
要不,再继续听她那口坑坑巴巴的破烂法文,他很担心自己的听力会受损。
「呃,我、我叫裴雁行,是『雁字归来』的雁,不是『燕窝』的燕……」瞪着他俊逸优雅的笑,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雁子』是吗?原来真是你……」
听了她傻傻的自我介绍,他温雅的眸心闪过一丝光芒旋即隐没,薄唇喃喃反覆念着她的名。
只可惜,他的低语全都摒除在,被他俊俏容颜严重眩花眼的裴雁行耳朵外,随风黯然消逝。
「太危险了!这男人的存在跟本就是种罪过嘛!」她不满地嘀咕。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美色给迷惑?
用力甩了甩头,她在心底为自己的不争气懊恼。
吼!她明明是要来替那个可怜金发女孩出头的,现在居然被他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像什么话?
不行,她得振作起来!
「喂,你刚刚……」她板起俏颜才刚开口,他修长的食指好优雅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的年纪比你大,不介意你喊我一声何大哥或澄南哥。」言下之意,就是对她「喂」来「喂」去的叫法颇有微辞。
澄、南、哥?!
睁圆美眸直瞪向眼前的男人,裴雁行唇角微微抽搐。
这种老八股,活像在拍琼瑶阿姨连续剧的肉麻称谓,真亏他说得出口,还想跟自己攀亲带故要她这么唤他?
这男人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