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过无声胜有声吗?真正的高手过招只在一招间。”他们这样相看下去会不会看出感情?皇甫婉容好笑的想。
如玉少年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枣泥糕啃,闲闲道:“可是他们像快打起来似,姊夫是读书人,让熊掌一拍就趴了吧!”
在皇甫苍云眼中,他家姊夫就是皮相好的水豆腐,好看好吃却不中用,那个蓝眸高鼻的外邦黑熊吼一声,不用碰,豆腐就碎了,强弱之分眼尾一瞟便知分晓。
“有些事说早了,要看到最后才知道,眼见不一定是事实,人不可貌相,你读那么多书都还给孔夫子了吧!”他这年纪历练少,看不出个中虚实。
闻言,他双眼一亮,“姊,你是说姊夫会赢?”
他要不要找人下个注?
那位“大叔”看起来很有钱,腰间佩带的黄玉麒麟玉佩似乎挺值钱的,若是赌他输会不会哭鼻子?
哈里若知道被阿姊的弟弟称大叔,他大概真的会哭吧!他看来是很老,但实际年龄才二十八岁,才大他一轮。
“我是说你该多读点书。”素腕一抬,朝他脑门轻扣。
“哎呀!姊,你变了,你被姊夫带坏了。”但他喜欢现在的姊姊,感觉亲近多了,以前的她太呆板,只会用大道理训人,一遇到难为的事便泪眼汪汪,不思解决之道。
皇甫婉容目光一闪,冷不防问道:“你有把握考好吗?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别再淘气。”
本朝的考试制度童生、秀才、举人要在原籍地报考,皇甫义行去同州上任时皇甫苍云已考过童试,原本三年后要再考秀才,但他装病不想考,错过了一回,被知情的父亲大人打得皮开肉绽,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有过如此痛的觉悟,这一回他不敢再顽劣了,早早把应考的书本准备好,提早从同州出发,借住大姊家好温书。
他上赵府来正要叩门,刚好遇到要出门买丝线的夜嬷嬷,夜嬷嬷一眼就认出自家少爷,悲喜交加地抱着他哭了一会儿,然后才领他进门,到了东边的园子。
“姊,你别老是提这件事,我都反省了一年,你饶过我吧!”一次错,千古留名,他记取教训。
爹打人真的很疼,下足了狠手,他是儿子还是仇人呀!
“等你考上我就忘了,我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好。”他欠缺的是激励,有聪明的脑子却没上进的野心。
“切,就说女人心眼小,爱记恨……”他小声咕嚷。
“小云子,你说什么?”别以为她没听清楚。
皇甫苍云难为情的呻吟一声,“姊,我不是太监。”
“小云子,你不想跟姊亲近亲近?”莹玉娇颜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般凄楚。
“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姊,你怎么了?我从刚才就见你扶着后腰,一副很难受僵着不动的样子。”她以为没人瞧见时会偷揉两下,腰背直得有些怪异。
皇甫婉容粉颊忽地酡红,眼神飘忽。“没……没什么,不过是闪到腰而已。”
“什么,你闪到腰?!有没有请大夫来诊过?女人伤到腰会很严重,影响到日后的生育……”他大惊小怪的叫起来,一脸忧心忡忡。“姊夫,别再跟那只大熊对看了,快来看看我姊,她受伤了……”
“容儿,你伤到哪儿?”
“阿姊,你别怕,我有大巫的药……”
两个正在比“眼力”的男人同时跳起来,但显而易见地,绊人一脚的赵逸尘快了一步,满眼关心的扶着妻子。
“你……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两个男人八张嘴,吵死了。”她的脸更红了,怪责了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看到她又羞又臊的神情,又扶着后腰不敢有太大动作,赵逸尘原本担心的眼神转为了然的轻笑。“是为夫的不是,累着容儿了。”
听出他的语带双关,她更气愤了。“赵君山,少说两句风凉话,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到没?我阿姊叫你滚。”惹人厌的男人。
“喂!我姊比你小,你叫她阿姊羞不羞……”
夹在两个气势惊人的男人当中,皇甫苍云的声音显得文弱又无力,直接被漠视了,没人在乎他说什么。
“夫妻间的情趣呀!怎好说给你这个不懂中土文化的关外人知,我们这是打是情,骂是爱,她是害臊了,说着反话。”赵逸尘旁若无人的握住妻子的手,握得很轻很柔,让人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惜。
“赵君山……”他居然点她的穴!
皇甫婉容的玉腕软得使不出劲,恍若无骨的垂放在他的大手里,不让人平静的长指似有若无的在她手心轻枢,微微的战栗从手心传到背脊,酥酥麻麻地让她手臂泛起一粒粒小疙瘩。
“哈里兄弟,千万不要相信女人在恩爱之后的娇羞话,那不是真话,你应该有女人吧!
定能体会个中滋味。”赵逸尘很无耻的以男人的身分打击敌人,一击就中。
“你……你……阿姊,你的男人欺负人,你教训他。”他家马娜也是心口不一,一和他吵架便要他死在外面别回来了,可他要是真敢跨出家门一步,她又哭着要寻人。
做男人真难。
都几岁的人还告状,你还真长进呀!皇甫婉容脸皮一抽。“都说几次了,我不是你阿姊,不要老是挂在嘴上,还有,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决,别拿你们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阿姊还是没变,一不耐烦就训人,小尾指轻轻一翘。”瞧见熟悉的动作,哈里眼眶红了。
一见翘起的小指,皇甫婉容面色如常的一收。“人难免有相似之处,你别再执迷不悟,我这辈子没去过突厥。”
皇甫婉容是没去过。
“我有说我是突厥人吗?”哈里眼泪一抹,用突厥话道。
她面上一怔,暗自苦笑。“我是跟马塔林学过几句突厥话,但说得不流利。”
“你骗人。”
“骗你又怎么,你这楞头青几时才会变聪明点,莽撞的跑来是嫌命太长吗?你异于我们的长相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她话说得很快。
“阿姊……”哈里又笑又哭,被骂也觉得很高兴。
两人的对话只有他们听得懂,其他人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用的是突厥土语,突厥人也不一定会说。
“姊,你的番话说得很好。”真叫人羡慕。
皇甫婉容没好气地睨了皇甫苍云一眼。“多读书是必要的,增广见闻长知识,让你的豆腐渣脑子充实点。”
“姊,我没那么差。”他为自己叫屈。
“等你三元及第,我就收回今天的话。”他有天分,但心太野了,定不下心求学问。
他睁大眼,大声哀嚎,“这太难了吧!”
“有心就不难。”人最难的一关是闯不过自己的心。
想去做,自然会成功,懒得去做的人只会落空。
“唉!这是什么勉励人的话,还给不给人活路。姊夫,你当年应考难不难?”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不知道。”赵逸尘清逸面容上淡然无波。
“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一愣。
“因为那一年我到不了京城。”他遇到劫匪了。
这话一出,一片静默,除了哈里外,在场的人都晓得他发生了什么事。
“阿姊,我饿了,我要吃阿姊做的羊肉泡馍。”他们真奇怪,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我饿了,要吃羊肉泡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哈里,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