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那张令他憎恨的容颜,孔洛寒不自觉地由身上取出拆信刀,锋利的刀锋抵住他咽喉,一阵快感涌上脑门,几乎使他动手割断父亲的咽喉。
“小洛,你这是在干什么?”
尹建纲猛地睁开双眼,乍见眼前的儿子及颈项的刀锋,他大惊失色。
“不为什么,只是想杀了你。”他面无表情。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一滴冷汗落下脸庞,尹建纲感到一阵惊恐。
“你不认为死在我手上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抽回拆信刀,重新置于衣袋里。“我不明白你到底存的是什么邪恶的心?”
一头雾水的尹建纲起身关掉音响。
“如果只是为了私欲而坏了我现有的一切,那么……”气定神闲的孔洛寒玩弄着一朵插在瓶中的新鲜玫瑰,“我会很不高兴的。”
“我只是要那浑球明白他到底在打何人的主意!”尹建纲说得干脆。
“拜托别让我笑掉大牙好吗?伟大的父亲。”孔洛寒蔑视地笑了。
尹建纲有感而发地道:“你变了,自从你和那个叫樊弈玮的人渣扯上关系后,你就变了。”
“你为什么不说是你使我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我不知道那家伙到底给你下了多重的蛊,明知这是个玩不起的游戏,竟还执迷不悟地往下跳!”羞愧难耐的尹建纲发觉自己真是越说越火,“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
“怎么,你承认啦?真是受不了。”孔洛寒冷笑。“你为什么不说是你使我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脸色铁青的尹建纲,想也不想地一巴掌就掴过去,但他最后还是懊悔了。
“我希望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坦然以对的孔洛寒既不还手,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冷冷的看着父亲。
“当了十几年的父子,居然到现在还无法看清真正的你。”尹建纲不禁叹息。
“让我自由……”
樊弈玮一跨出车外,一位衣着笔挺的中年男子立刻直直地朝他而来。藉着微亮灯火的照射,他清楚地认定来者何人。
“如果你是来向我打听你儿子的事,很抱歉,恕我无从告知。我不是小洛,根本不知道你儿子是啥模样。”他干脆明说,省得对方啰嗦一堆。
“别急着打发我。”尹建纲礼貌性地朝他伸出友谊之手。“我儿子是谁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樊弈玮抽回手,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对眼前这阔气男人讨厌至极。
“停止你那疯狂的游戏吧!小子,小洛不是你剧本里的主角。”
“那又如何?”他斜睨着他。
“想你一片大好江山就这样毁在你的独断独行中,你认为值得吗?”
“少用那种自以为是的口吻对我说教,你无权也无资格!”不耐的樊弈玮每个字都显示出他的怒气已濒临失控边缘。“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我真是小洛口中那个朋友的父亲吗?不是!我是小洛的亲生父亲,尹氏集团总裁尹建纲!”
“是小洛的亲生父亲又怎样,你阻止得了我吗?”叛逆的他就是不信邪,“小洛并没有告诉我,除非他亲口说,其他人的话我都不信。”
“我只是要你了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尹建纲不愠不火的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樊弈玮皱眉。“如果你胆敢介入我的游戏范围,我将不惜一切抗衡到底。”
尹建纲不语,打量着眼前这个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男人。
“别怀疑我的能力!”语毕,樊弈玮俊挺的身影随即没入深沉的夜色中。
好个难缠的小子!尹建纲不禁望月兴叹。
放手吧!让囚禁在笼中的鸟自由飞翔吧!但他又是如此渴切地想将他拴在怀中一生一世。
算了!小孩子的游戏,也许再过不久,聪明的洛寒就会发现他和樊弈玮之间的情事是多么可笑且不切实际。
☆☆☆
“小洛,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我知道,可是——我想要。”
“不、不可以……”他想逃,却无路可逃。“别过来,爸爸,求求你,别过来!”
恶魔袭上来,蹂躏他的肉体、撕裂他的灵魂,将他推入无尽的苦难中轮回——
“不可以!”猛然惊醒的孔洛寒,豆大的冷汗滑落下颚。
“没事吧?我好担心你。”身畔的樊弈玮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汗,轻柔地拥他入怀。
“没事,请别为我担心。”他靠着他。
“又做恶梦了吗?”
“也不尽然。”孔洛寒轻描淡写,“只是个教人伤感的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
“告诉我,那个叫尹建纲的男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樊弈玮突然问。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许你说谎!”樊弈玮动了气。“他是你父亲,亲生父亲是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孔洛寒不耐的大吼:“我从未承认他是我的父亲!”
“那你是承认了?”他的额上青筋浮现,极力压抑着窜上心头的怒火。
“拜托你别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上和我争论不休。”
“去你妈的!”怒不可遏的樊弈玮发泄地将一只玻璃杯砸个粉碎。“不许你否认我应知的权利,因为你是我的。”
孔洛寒无奈地叹口气,他的牛脾气是他最无法忍受,也最难以招架的。“弈玮,我告诉你一个故事,不知你可愿意听我说?”
“你说。”
“很久很久的故事了,不过既然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从前有一对非常漂亮的姊妹花,姊姊自香港来台嫁给某位大企业家,而婆婆也十分疼爱她。然而,婚姻幸福美满的她因思念远在远方的妹妹而变得终日郁郁寡欢;善解人意的丈夫于是将小姨子接来一同生活,可笑的是妹妹竟然怀孕了。一个被冠上荡妇赶出家门的女人能做什么?她四处打零工,为了她嗷嗷待哺的孩子,再苦她都愿意担。日子就在这种苦哈哈的环境下过了七个寒暑,禁不住亲人哀求她重回尹家,下场却是和她唯一的孩子天人永隔。”
“为什么……她狠得下心?”樊弈玮喃喃地问。
“她是我母亲。”孔洛寒冷静得教人害怕。“在这之前,一直默默庇护我长大的伟大女人。”
樊弈玮不禁哑然。
“妈妈死后,奶奶为了报复我母亲而不让我认祖归宗,但我并不因此怀恨在心。只是,父亲经常会对我做出超越父子间的越轨行为;当时我年纪小,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直到父亲强暴我的那一刻我才恍然领悟,原来他一直将我当成死去的母亲……”
“那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伪君子!”樊弈玮勃然大怒。
“何须为此生气?一切早已事过境迁。”他苦笑着。
“胆敢伤害我的最爱,我绝不原谅!”坚决的他似乎已决定付诸行动,起身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请别在我的伤口上洒盐好吗?”孔洛寒悲凄地望着他。“因为那人是你,我才强迫自己说给你听的。”
“但他伤害的却是我最爱的你,你教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他跪在他面前,恳求着:“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
“伤口结疤了是不允许你再一次地将它扯开的。”他十指爬梳过他的发。“血淋淋的事实总是骇得我只想以死解脱,懂吗?求求你,就这一次,听我的。”
樊弈玮猛地将他给拥进怀中,“我听你的,只要能见到你的笑,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怎么会这么傻?”孔洛寒笑了,轻吻着他的唇。“对你,我总是十分恐惧,你的心是如此无瑕、如此热情单纯,你确定和我在一起真的不会将你给毁了吗?”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毁了我自己,我也不在乎。”
孔洛寒不由得动容了。“我从未给你承诺,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明白何谓性爱欢愉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小洛……”樊弈玮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震撼住,不禁瞠目结舌。
“而你呢?能对我发誓吗?一辈子待我好。”
已被兴奋冲昏头的樊弈玮情难自禁地狂吻他。
“可是我发觉自己比较擅长以行动证明。”
“那就烦请野兽证明给我看喽!”
“你今晚别妄想一觉到天明了。”
他粗暴地伸手拉下窗帘,不让天边的皎洁月亮分享房内这缠绵的一刻。
☆☆☆
樊弈玮烦闷地甩开那些嘈杂的记者们,为了彻底摆脱他们,他甚至不惜砸下百万买了一只价值不菲的金钻给某位多言的女记者,以求全身而退。
这时,手机响起——
“喂!樊弈玮,哪位?”他接起电话。
“是我。”孔洛寒迷人的中低音由话筒那边传来。
“过来陪我录音,看来叶姊还是不放弃她的计划哩。”
“今天不行,有一位老主顾特地来捧我的场。”
“老主顾……对方是男是女?”樊弈玮很敏感。
“那又如何?”
樊弈玮听得心惊胆跳,“就只有你们两个?”
“什么?”孔洛寒逗他,带着恶作剧成分,“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我说就只有你跟他吗?”
“是只有我和他,怎么,你有问题吗?”
“没有。”他咬着牙。
他在嫉妒!孔洛寒窃笑不已,“人家可是特地放下手边的工作自美国赶来。”
“是吗?”口气十足火爆的他,额上的青筋浮肿得吓人。
“当然。”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樊弈玮突兀地问:“那个人是不是想追求你?你就那么希望将我三振出局吗?是不是?”
“当然不是。”孔洛寒无奈地叹口气。
“不准和那个人单独在一起!”他专制又蛮横地宣布。
“可是我已经答应待会儿要开车送他回去,不能食言而肥。”惊觉事态严重的孔洛寒忙着安抚他,不敢再以身试法了。“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我信任你,可是我不信任那个人,所以我要你马上过来我身边。”
“现在不行,我还没对他履行承诺。”孔洛寒有自己的行事原则,绝不受人左右。“不过我答应你,尽快结束工作过去你那里就是了。”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答应。
“谢谢你的谅解。”
“我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是有条件的。”
“你说。”他也不啰嗦。
“给我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吧!”
“可以,只要那一天你还有无穷精力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配合。”
“真是不害臊。”樊弈玮苦笑地收了线。
虽然无法谅解孔洛寒总是因为工作而冷落他,可是又有啥办法?怪只怪他是如此一个有格调的人,以致注定这辈子为他做牛做马。
唉!有女人头号杀手的他一遇上这个行事坚定的孔洛寒就全变了样。
樊弈玮重新走进录音间,感叹心事无人知的他只能藉由歌曲来发泄。
☆☆☆
“又来这套!”樊弈玮不满地说。“好吧!大忙人,再见。”
他闷闷不乐地关掉携带电话。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起。
他故意充耳未闻,决定不再接听电话。
想起一向言出必行的孔洛寒一次又一次失信于他……都是那个该死的畜牲惹的祸!
随着他出外景的机会越来越多,孔洛寒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难道……怀疑在他的心中泛滥成灾。
难道洛寒会瞒骗他和那个自美归来的富家子交往?他会脚踏两条船吗?
别胡思乱想!他以坚定的口吻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又忍不住怀疑,万一小洛只是以加班为借口去和那人约会……
万一小洛只是表面上说爱他,私底下又十分淫荡,那该如何是好?
要信任他!
要信信他!
樊弈玮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要信任他,不可轻易地怀疑小洛对他的爱,可是他仍忍不住去设想那令他惊慌失措的万一。
寒意窜过背脊,教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倾斜,车子随即偏离跑道,两车擦撞,激起一道长长的橘红花火。
战栗,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一向乐观的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往好的方向想,一再让思绪陷入假想中的绝望境界;他的心仿佛笼罩着厚重的乌云般阴郁、暗淡、沉重,再也找不回原先的明亮了。
杂乱的思绪猛然拉回初见小洛时那种冷淡及疏远,而大意的他却从未在乎过,如今,有关小洛的种种揣测却冷冷地在他心底翻搅。
樊弈玮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冷静的去思考,他烦躁地捶打了下方向盘,顿时揪成一团的心再也解不开。
怀疑,如同藏匿人们心中的恶魔,总是——
伺机而动!
☆☆☆
包厢内,一名穿着体面,梳着一头油亮发型的阔气男人正热络地朝身边的孔洛寒酌满一杯威士忌。
那人不安分的双手暧昧地抚摸他线条均匀的身躯。
孔洛寒敏感地察觉到有道视线正紧盯着他俩,定眼一瞧,门口出现的樊弈玮教他一阵愕然,脸上的阴沉更教他悚惧。
“你就这么不满足只有我一个吗?”樊弈玮一个箭步上前,拿起杯子不露痕迹地泼了他一身湿。“还是我根本就是你穿过即丢的破鞋?”
“喂!兄弟,混哪里的?报上名来。”身畔的男人恼羞成怒地咆哮。
“闭上你的嘴!”樊弈玮闪过眼底的冷酷,让人联想起嗜血的鲨鱼,既危险又骇人。
惊觉事态严重的孔洛寒忙急忙出来打圆场,“怎么想到要到店里来找我?”
“你还有替自己找借口的机会吗?”樊弈玮咬着牙,怒气已达极点的他却仍极力压抑。
孔洛寒一阵心惊胆跳。“别这样,弈玮,听我说。”
“说你所谓的特别礼物,就是这一出下流的戏码吗?”
“不是的,弈玮……”
眼见周遭已渐渐聚集许多看热闹的人,情急的他只好强行将他拉离现场。
“为什么急着躲开?被看到了不是更好。”他讽刺地说。
“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拜托?”头疼的孔洛寒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我无理取闹?”樊弈玮瞬间怒不可遏,“背着我搞这种把戏,你就该是理所当然?”
“那是工作。”
“淫秽!”
“算了!弈玮,我们回家再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