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莫以炽盯住他紧搂着尹梵水的染血手臂,嘲讽地笑了,爱人的滋味当真如此美妙吗?烈竟然将手足之情置之度外,真是……“要是你一口便答应了,我还嫌不够刺激咧!”
“喂,你们收敛一点行不行?”尹梵水怒不可遏,执起双手以手铐敲向两人,“我可不是任你们抢来抢去的玩具,谁也别想左右我。”
“我不是回绝了吗?你气什么?”莫以烈好笑地睇着她,眼里尽是深情。
“那叫回绝?”尹梵水狠掐他一把,才不管他是否疼得泪溢眼角,“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兄弟究竟有没有老婆换着用的恶习?”
哈,她又在玩声东击西的老招数了,莫以烈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却仍不小心扯动了脸部肌肉,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疼,炽要是会被她的小把戏骗着,他愿意当场改姓,从尹不从莫。
“烈,这个女人有点蠢,你确定不想扔掉她?”莫以炽倚着墙,阴柔的脸上逸出讥诮的讽笑,相当不屑。
“如果是爷爷故意派你来耍我们的,也该玩够了吧?”莫以烈瞥了眼藏在隐蔽角落的摄影机,狠狠地瞪过去,“我们不会分开的。”
“爷爷不相信,我也一样。”莫以炽要笑不笑地扬高眉梢,“至少,她从来没作过任何表示,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如何能知道她心之所向?”
这两个家伙的态度够恶劣的,根本当她是隐形人,说话一点顾忌都没有。
“我要离、要分,与你何干?无聊的臭鸡婆,滚啦!”尹梵水先对莫以炽乱吼一顿,然后转向莫以烈,“什么叫作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代我发言。”
“那你说。”莫氏兄弟立刻将发言权交出,静待佳音。
“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谁理你?”尹梵水气呼呼地放开他,一跳一跳地逃至房间另一端。
“看吧!人家根本不当你是一回事。”莫以炽嘲弄地斜睨兄长,“还是把她交给我,我喜欢这种冷血无情的女人,训练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训练?”炽不是练拳击的吗?什么时候也收起女弟子来了?
“把她锻炼成眼中只有我的爱奴。”莫以炽狂妄地放声大笑.冷嘲意味深浓,“你是办不到的,我或许有机会。”
“下辈子也别想!”莫以烈对弟弟怒吼,拚着一身的伤往莫以炽撞去,“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于是,两个男人立刻扭打成一团,而且很明显的,莫以炽占了绝对的上风。
要打就打死算了,没见过这么短路的一家人,尹梵水窝在墙边生闷气,硬是不许自己观战。难怪爷爷一天到晚告诫她不许接近“不正常”、“有毛病”的莫家人,其来有自啊!弟弟想抢兄长的妻子,竟使出绑架手段胡搞瞎搞,把哥哥痛扁一顿不说,还差点弄得面目全非,说不定,那个老谋精怪的莫爷爷还是幕后主使人,现正躲在背后偷看兄弟阋墙的戏上演,心情开怀愉悦得不得了,变态!统统有病!
等等,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点?莫以炽为什么拚命挑拨他们,硬是要逼他们这对抢婚夫妇仳离?莫爷爷设下这整个绑架事件又有什么意图?该不会……
去他的神经病!她的事才不需要外人插手,她爱不爱他,关他们什么屁事?尹梵水愤怒地抿紧唇,眼里扬满高昂的斗志,死瞪着打得你死我活的两兄弟,哼,这样一点小骗局,就想拐她说出那恶心肉麻的三个字?作梦比较快!
“亲爱的小炽炽,过来一下好吗?”尹梵水忍下满腔欲呕欲吐的恶心感,甜腻腻地轻唤道,“我已经决定放弃你大哥,考虑给别人一点机会了。”
“你再说一遍!”莫以烈怒吼狂哮。
莫以炽则一脸狐疑困惑,刚才还跟烈黏在一起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现在居然翻脸不认夫婿,当场来个红杏出墙,实在有点夸张。
“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尹梵水粲然一笑,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脚踝上的铁链,“嫁给炽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莫家人,哪个都无所谓。”
“我要掐死你!”莫以烈火大地挡开碍路的弟弟,一步一血印地朝尹梵水颠踬而去,气势惊人,怒焰冲天。
“何必发那么大火?你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求婚者,手段更是不比卑鄙高明到哪儿去,有什么资格数落我?”尹梵水站起身,偷偷地沿着墙边移动,打算不着痕迹地逃跑。唔,他看起来简直就像从古墓里爬出来的浴血战神,凶死了!要是不小心被他逮到,如果没被一掌掐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我要是能不爱你,也不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蠢事,不领情也罢,你为什么要把我说得那么难听?”莫以烈双眼焚火,恨不得能撕烂她那张嘲弄不屑的面容,“没心没肝的女人,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
“当初?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对我没感觉了?”尹梵水掀了掀睫毛,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掩饰泪水,要说也行,不过她绝不会让他们那么痛快的,“那敢情好,咱们就此一拍两散吧!”
“你敢!”莫以烈突然猛扑过来,整个人压制住尹梵水,不许她有一分一毫的动弹空间,“你舍不得的。”
“为什么?”尹梵水冷嗤道,怪声怪气地学着莫以炽的语气,“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早在八年前你就偷偷爱上我了。”莫以烈怒焰稍减,以邪气的目光瞪住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昏睡时偷吻我,而且还不只一次。”
尹梵水瞪大眼睛,怔仲地回瞪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打了止痛针,明明确定他昏睡得像只猪似的,他居然知道她做过……
“胡说八道,我……我才不会做那么……低级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尹梵水的辩称听起来就是理不直气不壮,一点威信都没有,“你……你不要随便诬赖人。”
“是我诬赖你吗?”莫以烈低笑着,满意地看着艳丽红潮在她颊边荡漾,久久不褪,“如果不是对我有情,你又何必硬逼我进手术房?”
“拜托,医生都说了,你的盲肠烂得快破,说不定来不及拿出来就会破掉,演变成腹膜炎,情况危急,我能见死不救吗?”尹梵水嗔恼地瞪住他,“好人真难做,善心举止都会被人怀疑。”
“我可不知道看护病人的服务如此周到,竟在夜半时分有赠吻的服务。”莫以烈冷哼着,显然对她的说辞不甚信服。说出那三个字真会要她的命吗?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都能不嫌肉麻恶心地拿来挂在嘴边当口头襌了,她就不能好好地说一次让他开心吗?惜字如金的笨蛋。
“你又知道那个女人是我了?”尹梵水白了他一眼,“说不定是那个肉多多的大美女,别认错人。”虽然,她后来立志学医与这件事不无关系。
莫以烈瞇起犀利的眼眸,冷冽地瞪住她。每次都这样,总在他企图钓出她吐出感性温存的话语时,她总是突然清醒,冷冷地拨他一大桶冰水,无情且冰寒,似有情,还无情,究竟要如何,她才甘愿吐露真心话,与他共守地久天长?
“你一天不承认,我们就得为这个问题吵下去。”他抬手抚摸她柔嫩的脸颊,眼底是无边际的恒久忍耐,“不要让我等太久。”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们莫家人全都是自以为是的猪。”尹梵水转了转滴溜溜的晶亮眸子,奸邪的光芒熠熠闪动,“他们既然不相信,说了也是自说,我干么要多事的承认我爱你?”
就算是原子弹掉在莫以烈面前,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震撼。
“那是什么脸,被雷打到啦?”尹梵水拍上他脸上的淤青,贼兮兮地窃笑。
“再说一次。”莫以烈紧紧攫住她的手,恋恋地要求着,若不能确定她的话,他今生休想安稳成眠,“说呀!”
“我什么也没说。”尹梵水的笑容更加诡异了,“什么也没承认。”
她的颈子似乎很好掐,轻轻一捏就可以解决它,莫以烈瞪着她怪笑的俏脸,有股杀人的冲动。
“你说不说?”或许可以出扭断她的手腕开始。她分明是在耍他,明明知道他有多需要她的保证,却偏偏故意将他的心悬吊在半空,荡来荡去,忽高忽低。
“跟你说了嘛,我就是不要承认我爱你,听不懂吗?”虽被掐疼了,但尹梵水笑声频仍,犹自玩得不亦乐乎,“耳背就该去看耳鼻喉科,身为医生的我,有职责对病人提出建言,请不要辜负此番盛情。”
“你爱我!”莫以烈突然失去了惯有的自制冷静,倏地跳起来大吼大叫,满室乱奔,一点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虚弱病者,“你爱我!”
“我不承认哦!”她坐在地上玩着手铐,一脸闲适,“我从没说过,真的,这人发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玩嘛!”在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莫以炽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向之前已被莫以烈发觉藏蔽在角落的摄影镜头,不屑地冷哼道,“看清楚了没有,以后别再拿这种无聊小事来烦我。”从没见过烈如此疯狂,像个白痴似的乱叫乱跳,不过这下倒好,爷爷肯定会乐坏,事情进行至此,他的任务算是全了了。
※※※
结婚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之一,而最可怜的人儿,莫过于被赶鸭子上架结两次婚的新娘了。
“水儿来,瞧瞧娘给你买的头纱,多美呀!”汪水心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东翻西捡地,弄出一堆又一堆的东西。之前为了小妹的事情搅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大女儿的婚事都没沾上边,幸好事有波折,赶上了第二回的盛大婚礼,这次她可得好好计画一番,绝不能弄得寒酸庸俗,“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不高兴就直说嘛,干么跟爹娘还有爷爷呕气?要不是运气好遇上好人,看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我是苦难的继承人,能有什么怨言?”在母亲面前,尹梵水只有乖乖当个安分新娘,端坐镜前,“要求自由恋爱的人很多,我不过是要求自由结婚,就被念得耳朵长茧,未免有欠天理。”
“咦?帖子呢?莫家拿去印了没有?”汪水心净顾着打理嫁妆,没专心听进女儿的抱怨,“你们小孩子做事就是这样不当心,东漏西落的,真是……”
“娘呀,我嫁的是莫家人耶,怎么家里没人反对啊?”尹梵永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任由母亲大人摆弄,但仍忍不住要问出心中的困惑,“爷爷不是跟他们结下大仇吗?怎么还乐得天天去试新衣、订西装?”
“唉,都陈年老帐了,爷爷也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有谁当真去记那种小仇小怨?”汪水心看着身着白纱的漂亮女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惆怅,“当初你才这么一点点,没想到一转眼,说嫁……就要嫁了。”
“娘,别忘了还有两个头疼鬼待字闺中,够你玩了。”听娘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酸酸的,尹梵水眨掉涌至眶边的泪珠,故作开朗她笑道,“又不是很远,我每天照样要到公司报到,医院也没辞,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嘛……只是,以后晚上不能回家了。”
“傻孩子,结了婚就是莫家的人了,怎能老往娘家跑?会被人笑的。”汪水心紧紧搂着比自己高过一个头的女儿,泪中带笑,若是知道水儿会嫁得那么早,她当初才懒得管公司的营运状况,一心一意在家带孩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憾了。
“爹呢?还在公司啊?”再说下去娘就要淹大水了,得赶紧换个话题,“爹该不会打算窝在公司一整天吧?我后天就不姓尹了耶!”
“他呀,正在楼下猛灌牛奶,我刚下去的时候,已经吞掉三瓶。”汪水心糗起老公,立刻心情晴朗了一大半,“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个样,一紧张起来,一个是猛灌咖啡,一个狠吞牛奶,真受不了!”
“咖啡我已经戒掉快半年了。”尹梵水瞥了眼时钟,红唇嘟了嘟,约她上山看夜景的人是他,现在不见踪影的人也是他,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自己说要来接我的,居然敢迟到,分明是没把我放在心上,还结什么婚?”
“你这暴烈脾性得改一改,别老拿凶样对人行不行?对了,也别拿那副乱七八糟的鬼笑出来惹人烦心。”汪水心拉着她坐到床沿,严肃得正经八百,一丝不苟,“那孩子对你算是痴心到了底,什么都依着你,就怕你不嫁,你呢,好歹多体谅人家一点,毕竟是没娘的孩子,年纪又比你小,你呢,从小有爹、娘、爷爷呵护着,他什么也没有,婚都结了,两个人是一体的,就当让着他,懂吗?”
“娘,你看到我欺负他啦?”尹梵水冷哼着,相当不愉悦,“人家本来打算嫁给于本中的,你知道的,就是医院里的那个有点愣傻的书呆子有没有?你跟爹还直夸他是天下奇男子,不可多得的好丈夫,可他偏要坏我的好事,不知道把于本中弄到哪儿去了,把我的大好计画全坏得一乾二净。”
“你还好意思跟娘告状。”汪水心掐着女儿的面颊,凶气腾腾,“丫头,以后不许你乱玩,哪有人连结婚都避着爹娘,还叫小妹配合你,搅得天下大乱。”
“娘有所不知,小妹本来就不打算留在那间学校,我只是把握时机而已,别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嘛!”尹梵水顾不得被拧疼的面颊,犹自笑得贼兮兮的。
“你总有得说。”汪水心掏给她一封信,“不必看啦,爷爷已经拆开看过,也告诉娘里头写生什么了,说是于本中写来的,他说对不起你,不该答应莫家对你使计谋,害你嫁错人,所以他去拜托他表妹促成好事,娘想不到的是,他表妹竟然是漱石盥老大的女儿,人不可貌相,倒真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来头。”
“毁婚!我要毁婚,看来还是嫁给于本中好些,娘的意思也是如此,对吧?”尹梵水异想天开,打算怂恿母亲助她演出逃婚记。原来一切都是莫以烈那小人设下计谋诓害她的,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平白捡到像于本中那样温吞好摆弄的丈夫,原来!哼,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胡扯!”汪水心重击女儿掌心,以惩妄想,“快把衣服换下来,爷爷还在书房等你,八成又是一场惊天地、泣鬼柙的叨念哭泣。”打从水儿出生,公公就拿她当宝贝捧在掌心,这会儿他的水丫头要嫁人了,不哭才怪呢!
“能不能不去呀?”爷爷一定会掐她的脸,满口丫头丫头地叫个没完,她可不想红肿着一张脸出门,“阿心呢?她应该回来了吧?叫她代我去好不好?反正爷爷一向分不出我们谁是谁。”
“你胆子真够大的,还敢主动跟娘提阿心?”汪水心秀眉一拧,柙色倏沉,“你把结婚当儿戏就算了,怎么可以把妹妹也拖下水,还让她代你入洞房,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后果该怎么办?你哦,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莽撞得可以。”
“人家……”尹梵水摆出无辜的表情,撒娇地赖在母亲怀中不肯起来,人在气愤的时候总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何必桩桩件件都如此斤斤计较,“好好好,都是我不对,女儿认错。”
“乖,去找爷爷,别想偷溜。”汪水心协助她拿下头纱、换下礼服,再顺手扔了套休闲服给她,“你们俩晚上别出去了,就说娘留他在家吃饭,前些天娘没找着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今天时机刚好。”
唔,宴无好宴,这顿饭铁定很难吃,爹平时话虽少,可不代表今天不会突然冒出一长串的叨念啰唆经,毕竟是头一回嫁女儿,又被新闻搅得“沸沸烫烫”的,不念一下始作俑者怎么行?爹当假的啊?
“呃,可是他的伤还没完全好,看起来有点丑……”尹梵水吞吞吐吐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手伤有点严重,不能拿筷子,只能用汤匙吃饭……”
“替他担心啦?”汪水心欣慰地瞧着一脸羞赧的女儿,就不知道莫老在担哪门子的心,竟然以为水儿不爱他家的宝贝孙子,唉,怕他是老眼昏花,才看不清楚,“都答应把你嫁过去了,不会跟他计较这一点小问题的啦!”
“那娘留他要谈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相当不放心,四位“大人”同时会审,会有好事才怪。
“丈母娘想和女婿话点家常不行啊?”汪水心白了她一眼,取笑女儿的多疑。
“说什么?”尹梵水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怕遗漏一字半句。
“晚上就知道了,别多问。”汪水心将女儿推送到书房门前,“乖,别惹爷爷生气,听见没有?”
“人家从来没惹过爷爷发火,每次都是你跟爹闯祸被骂,不要赖到我身上。”尹梵水扮个鬼脸,大吐舌头,“爷爷最疼我了,哪一次不称赞我乖。”
“去吧你,现在净扯娘的后腿。”汪水心奸诈地对女儿诡笑,“娘已经准备上好佳肴,正打算开一席鸿门宴,好款待女婿。”
※※※
中原标准时间十八点整,莫以烈一分不差地出现在尹家门前。
“你自己当心点,我娘已经明说了,今晚请你吃顿丰盛的‘鸿门宴’,要逃就趁现在,别说我没警告你。”尹梵水刻意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说不定还有巴拉松上场,你等着看好了。”尹家女婿的位置可不好坐,他爱试坐请便,能不能坐稳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只盼爹娘不会让她失望,尽量把握时机修理他才好。
“开自杀大会?”莫以烈沉稳地扬起笑意,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尹家一看便知是个温馨的家庭,与自己的家似有天壤之别。
“你居然知道!”尹梵水不悦地瞪着他,悻悻然地喷着鼻音,“老实招来,说,到底派了多少探子暗中偷窥我家?”
“爷爷提过。”莫以烈避重就轻地回答,与尹梵水擦肩而过,大步迈向客厅,“我是不是到得太晚了?”
“阿心和小妹在楼上打电动,爷爷和爹关在书房里快一个小时了,娘在厨房里忙着,我是二厨。”她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深思地盯住他,“对了,你若想安然吃完这顿饭,记得别跟小妹讲话,用眼神打个招呼就衍了。”
“没问题。”莫以烈也不问原因,不说二话立刻答应,尹家么女自三年前使闭口不说一句话的事是早八百年前的旧闻,此刻自然毋需赘言多问,“我该加入哪一边?”
“客厅,他们是故意孤立你,自己忍着点吧!”尹梵水眼波流转,妩媚地绽开甜美的笑容,“谁教你贸然抢走他们家的宝贝,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活该!”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莫以烈好笑地瞅着她,甘心情愿地成为尹家大敌。
“嫌贵可以换别家呀,客官,顾客来来去去,不差你一位的。”尹梵水白了他一眼,不平地嘟哝,顺着她说句好听的不行吗?偏要跟她唱反调,惹得她全身竖刺,扎得两人都疼。
“臭小子,你还真有脸上门。”尹德贤如见仇敌,全身杀气腾腾,抓了拐杖就想扁人,“莫老头没告诉你吗?我叫你别来了。”
水丫头真是不讲义气,他跟儿子关在房里那么久,竟然连探问一声都没有,可这小子一来,两个人就躲在旁边嘀嘀咕咕一大串,哼,才几天不见面,哪来那么多话好讲?每天讲电话请到三更半夜还不够吗?这小子八成满嘴甜言蜜语,一天到晚乱哄女孩子,天知道这种花心大少结婚以后会不会对丫头好?
“爸,有话好说,当心气坏身子。”尹中恕赶紧出来打圆场,安抚父亲,“既然人已经来了,先谈谈再说,不必急着发火。”
“你们不是一心要把我嫁过去吗?现在才反悔,不嫌晚了点?”尹梵水好奇地插进谈话圈,心无城府她笑着,下星期二就要举行婚礼了,今天是星期日,只差两天而已,来得及收回帖子吗?
“小孩子少说话,去厨房帮娘端菜,顺便倒杯牛奶过来。”尹中恕支开女儿,以眼神示意女婿进书房,“你跟我还来。”
“爹,麻烦手下留情,他的脸已经够‘缤纷’了,不必再添什么颜色。”尹梵水很久没见过爹发火,这回态度这么严肃,又不许爷爷进去观战,可见爹是真的被惹恼了,不扁人不能出气,唉,只能怪莫以烈固执的个性害苦了自己,谁家的姑娘不好挑,偏偏看上她,不按常规做事的人,多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有什么资格喊冤?
“姊,他踏进虎穴了?”尹梵心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啧啧,可怜哦,照爹那种‘多做事,少说话’的个性研判,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妹呢?你让她一个人在楼上?”尹梵水重新系上围裙,步向厨房,爹一人出手还算好,家里功夫最高的是娘,只要娘窝在厨房里,莫以热的小命绝对无虞。
“爷爷上楼陪她去了,你不必借机转移话题。”尹梵心缠在大姊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大姊,鬼祟得不得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可是仲爷爷的接班人,除了一间小小的字画店之外,谁也别想把一堆乱七八糟的家产砸到她头上。
“拜托你说话有点条理,别老是没头没脑地乱跳句子出来吓人行不行?”尹梵水扎起长发,拍拍衣裙,一副标准厨娘的模样,“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真的爱上他了,不是吗?”做妹妹的怨气冲夭,脸色难看至极,昨晚她才偷听到贤爷爷与爹娘在书房里商量大计,说什么祖产家业绝不能落入莫家手上,会让莫家老头……呃,会议莫爷爷笑到棺材里也阖不拢嘴,于是这些大人居然想把矛头指向她,打算拐她留下担任苦命继承人。
“谁说的?”尹梵水仍老神在在,不忧不惧。
“莫爷爷说的,而且还很得意地跟贤爷爷炫耀,说他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尹梵心朝大姊瞟去的青白眼怨气浓重极了,可见她心里说有多愤怒,就有多愤怒。
“有些人就是天生爱幻想,我明明不是那么说的。”尹梵水走进厨房,发现空无一人,倒是洗碗槽里堆满碗筷,唉,既然二厨当不成,只有荣任洗碗工了,“奇怪,娘到哪儿去了?”
“该不会是……”尹梵心想大笑,却又不敢在大姊面前笑得太放肆,大姊还敢说不爱他,那张脸上明明写着“担心”两个大字,“姊夫小命休矣。”
“你少胡说,娘才不会那么残忍。”尹梵水埋头洗碗,平静的语调却泄漏出几许淡不可闻的忧虑,“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好象我会担心似的。”虽说先前十分希望爹娘替她出气,但是动到拳脚……唉,他撑得住吗?
“你真的不担心?”尹梵心双臂环胸,冷眼旁观,睁眼说瞎话的笨蛋,以为全世界的人眼睛都跟她一样瞎啊?“那你干么把沾满洗碗精的盘子放进烘碗机?”
“有话就说,没事黏在我身边做什么?”尹梵水脸色羞赧,干脆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妹妹头上,“还敢揪我的小辫子,我分心都是你害的啦!”
“不要在我面前装蒜,尹梵水。”尹梵心翻脸了,“我不管你爱不爱他,要不要嫁他,当初早就说好你是惟一继承人,巨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又没打算推卸责任,你凶什么?”搞不懂阿心在发哪门子的飙,唉,艺术家就是有怪癖,动不动就情绪大逆转,“这里留给你善后,我上楼看看小妹。”
“想去探看情势就明说,找什么借口。”尹梵心认命地捞起被大姊糟蹋的盘子,嫌恶地自过去一眼,“做人要诚实,就算嫁为人妇,也别忘了家训。”
“啰唆。”尹梵水将解下的围裙扔到妹妹脸上,人也跟着消失于厨房之外。
※※※
桌上虽然堆满了香气横溢的美味佳肴,但除了甫由英国返家、许久未尝家常菜的尹家老么尹传容胃口大开之外,在座众人都没好食欲。
“还好嘛,我还以为你会挂掉半条命。”尹梵水偷觑了眼身旁的受难佳宾,低声相询,“左边是谁的杰作?”他的双颊都挂上了新的红肿印子,有些泛青。
“伯母,我想她只是意思、意思,动作很轻。”莫以烈老实不客气地回答,对于自身武术不精,相当诚实坦白,“伯父怒火较盛。”
“活该。”尹梵水开始后悔先前居然为这种没神经的笨蛋担忧,这个白痴竟然还有心情比较伤势严重度,一点也不懂老爹的心情,爹虽然话少,但字字珠玑,是个标准的中国爸爸,从来不说温言软语,却会在下雨时送伞来,偷跑到学校看她上课却死不承认,直说自己在开会。
“唉,吃饭就吃饭,少说话。”汪水心瞪向准女婿,脸色不太好看,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在想望什么,明明一表人才,明明家世清白,条件更是一等一的好,何必乱搞什么抢婚?弄得天下大乱,连对亲戚解释都不知该怎么说才能漂亮圆满,真是,孩子就是孩子,做事瞻前不顾后,老要人收拾残局。
尹中恕突然清了清嗓子,精锐厉眸望向大女儿,“你们……真要结婚?”
女儿才二十六岁,嫁人似乎有点早?这小子稳重归稳重,但总是比丫头小了好几岁,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看上年纪轻的女孩儿?丫头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请岳父大人成全。”莫以烈答得飞快,却不失对长辈应有的恭敬。
“我儿子问的是我孙女儿,不是你这个毛小子。”尹德贤逮着机会便猛吼莫以烈一顿,以泄胸中怨气,算这小子识相,没敢对儿子、媳妇还手,否则,嘿嘿,今天就叫他色,根本不关心她呢?
“又不是嫁到火星去,想见面天天都能见嘛,何必在屋里下‘咸雨’?”尹梵心吸吸鼻子,以鄙夷的口吻低声嘟哝。要是出嫁前都得来上这么一段,就算打死地,她都不嫁!况且她早盘算好了一切,是真不嫁人,她才不要像大姊那样三心二意,没两下就被拐走。
“好啦,话都谈开了,吃饭、吃饭。”偷偷拭掉眼角的泪水,汪水心殷懃地替每个人夹菜,眼光最后落在莫以烈身上,不赞同地打量着,“尤其是你,伤成那副德行,还好意思说要保护我们家水儿,真是自不量力。”同样是埋怨,但这回的语调却多了点丈母娘的疼爱。
“笨蛋,还愣在那儿干么?说话呀!”尹梵水抹掉脸上狼狈的泪水,在桌下踹他一脚,“爹点头就代表你以后不会挨揍了,还不感谢爹娘?”
“我可没答应,到时候别叫我当主婚人。”尹德贤还在闹脾气,“仲哥,咱们上楼喝香茶去,我怎么看这小子都一肚子气,吃不下啦!”
※※※
饭后,尹梵水拖着莫以烈到顶楼,美其名是看星赏月,其实另有用意。
“知道我爹娘为什么答应你无理的要求吗?”尹梵水直勾勾地迎上他的规线,单刀直入地射出询问。
“因为他们认为你爱我。”莫以烈微笑,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若没能赢得她的心,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一点也没错,所以……”尹梵水顿了顿,眼光眺向星际,“我才是关键人物。”
“你要提出什么条件?”莫以烈也不迂回转折,直接问出重点,“我在听。”
“有三个。第一,猜猜婚后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什么?”尹梵水扬了扬手中的纸笔,狡黠地斜睇他一眼,既奸且邪,“猜不中婚事便告吹,如何?”既然他自诩能洞悉她的心,若是不成功,也该没有怨言才是。
摆明是故意刁难人来着!莫以烈摇摇头,暗叹无奈,也好,就陪她玩一玩吧!
“纸笔给我。”既然她有心出怨气,谜底就不难猜了,“不给提示?”
尹梵水轻摆螓首,但笑不语。
折起纸条,莫以烈将答案递过去,相当有信心,“以炽。”
“没错,我要他被女人整得死死的,成为追妻大狗熊。”她将纸条撕得粉碎,有些咬牙切齿,只要回想起莫以炽那没人性的残害手足行为她就有气,没拿大刀砍他已经很善良了,为他牵红线更是功德一件,“我要把圣徒彼得送给他,而你,则是理所当然的帮凶。”
莫以烈无奈地瞅着义愤填膺的爱妻,摇头苦笑,自己这个受伤惨重的被害人都不计较了,她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换个角度想倒也不错,炽是需要爱情的滋润,成天在拳击场上搏命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他定下来得好。
“第二个呢?”他相信一定会比第一个条件难上许多。
“你要帮我摆平八风,不许她们踢我出局。”尹梵水幽怨地白他一眼,这件事她一直挂在心上,在意得不得了,却又不知该拿什么脸回去见姊妹,毕竟她是结了婚,而且很不幸地真心爱上了抢婚郎君,这样的她,该如何面对终身不婚的八风姊妹?
“第三个?”莫以烈已有心理准备,准备接受更高难度的挑战。
“儿子至少要有一个姓尹。”记得小天使说过,他们会有两男一女,而爹娘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尹家无男丁确是真确无误的事实,只要能让两老安心宽怀,她多辛苦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莫以烈微挑眉,不太相信条件如此不苛刻。
“你呢?”别以为只有他会读心,那副恓栖惶惶的神情,教人一眼便能看透他的心思,连猜都不必猜。
“你知道我要什么。”莫以烈拥着她,脸上漾着醉人的笑意。
“我、爱、你。”尹梵水一字一句地慢声道,笑容不胜娇羞,俏脸酡红,“我爱你,爱你一辈子,行了吗?亲爱的老公。”
“我也爱你。”莫以烈轻柔地俯下身,吻上他今生的最爱,永恒的情人。
我爱你,最温柔的甜言,最动人的蜜语,令人无法自拔她深陷其中……
《全书完》
※欲知南宫少擎和唐逍逍是如何产生恋情的话,请翻阅邀月钟情一生015《顽皮公主不出嫁》
※欲知甄幻的妹妹甄真和靳逸人怎么变成终身伴侣的吗?请翻阅邀月钟情一生025《冷火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