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人之千里……”电话彼端发出模糊的慨叹,“那脾气……真是一模一样啊……”
“老爸,你在念叨什么?”朝操场方向走去的昆明因地点的喧哗而听不真切。
“啊,没什么。”电话对面的路父清咳了一声,“那个……昆明,不管怎样,你现在和她在同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一个身在外地求学的小姑娘,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的话你可一定要帮她,听见没有?”
昆明愣了愣,慢慢敛眉:“爸爸,你们上一代的交情何必要压到我的头上?”
“昆明,你又开始别扭了。”路父发出两声干笑,“何必和女孩子子斤斤计较呢?把她当作……呃,妹妹,不好吗?”
“爸爸!”昆明懊恼,大脑开始自动回放自己碰得一鼻子灰的经历,顿时心浮气躁起来,“我干吗要认一个冷漠无礼的陌生人做妹妹?老爸,究竟我是你的亲生孩子还是她是?为什么你口口声声——”
“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彼端的喝斥震得昆明身子晃了晃,脑中发出嗡嗡声响。发火了发火了?人前形象向来忠厚老实的老爸居然发火了?不可否认,当儿子的可是头一回见识……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火?
直到挂断手机走到操场集合,昆明依然呈恍惚状态。究竟是哪句话引得父亲起如此强烈的化学反应?
“小路,接球!”
随着不远处一声呼喊,黑白相间的足球划过斜斜弧度朝他飞来。昆明迅速旋身,抬脚接起球,不待旁人反应就已灵活地带球过人,并向另一名准备好的队友传了过去。
“verywell!”队友们怪声乱叫。
乱云低薄暮,微雨洗清秋。
难得在秋天会下起这种初春才会有的毛毛细雨,操场上冒雨做带球变速跑训练的足球社少年们如信天翁似的满场飞,兴致勃勃,激情不因微雨而减退。而夹在信天翁群里的昆明像一尾游弋在深海藻类里的鱼,鳞体发光,身影轻灵。
在接触到足球的一刻,方才围绕着他的坏情绪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微凉的雨落在脸上,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一连串他拿手的带球过人让围观的几个校队成员精神一振,忍不住感叹:“今年的新生也不是个个都草包嘛。”
连和路昆明一起做训练的新生们都身不由己地停下来,看着他练习,“这小子,足球简直就像他训练多年的宠物。”
“嗯哼,难怪几名学长都看好他。”
“喏,快看教授的表情,活脱脱就像是葛朗台看到了一块大金子。”
“说起来,上周的练习赛路昆明的确表现不错,听教授说,他不光是个人技术优秀,更主要的是那家伙很有团队精神——看到了吗?没有十成把握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球传给队友,而不像别人那样抢着射门出风头。”
球场上的昆明可听不到场外的赞美,事实上,从他的脚尖触到足球的那一瞬起,什么事情都已抛之脑后。
大学入学后他顺理成章地加入足球社,目的就是为了参加选拔赛而加入校足球队。若是这个目的能达到,那么就能得到大学四年的对外联赛机会。对他来说,若不能踢球的话,生命时光都等于是在荒废。
变速跑之后就是每天必不可少的颠球训练,昆明的颠球动作不快但是相当精确,修长的身段流露出几分与足球气质毫不相干却并不矛盾的优雅,相当引人注目。
数到一百四十五的时候,有校队的学长走了过来,“小路!”
球落到草地上时昆明踩住,抬头,“有事吗?”
“是这样的……”学生含笑附到他耳旁,悄声道,“教练今天铁公鸡拔毛,说要请大家吃饭。练习完后你记得留下来。”瞅着他茫然的神色,学长忍不住笑着拍他一记,“傻小子,是教授点名要你去的,额外小灶,明白否?”
昆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旁边的学长和教授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只是——若是能预料到这顿晚饭会弄巧成拙的话,那么他们恐怕是刀架脖子上也笑不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