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是梨儿,所有他在她身上感觉到的异常,全都说得通了,只是,这世上真有这种荒诞离奇的事吗?
樊尔轩深深望着她,像是想看穿她一般。
“樊公子?”怎么一直看着她,是她太会吃,连糖葫芦都要吃两枝吓到他了吗?还是……该不会是银两带不够吧?
樊尔轩对上她瞠大的双眸,回过了神,微笑道:“我差人帮你买糖葫芦。”
当护卫买来糖葫芦时,汪孟梨喜孜孜的道谢,正想从油纸包里取出来咬上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张的从椅子上跳起,惊叫出声,“樊公子,我忘了我的丫鬟还在等我,她肯定很心急!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我们一起走吧。”樊尔轩也从座椅上起身,他其实不想让她离开,想继续挖掘她更多事,但又不好找理由将她留下,只能送她走。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包厢,汪孟梨跟在樊尔轩后方,忽然看到从他身上掉出一样东西,她定眼一瞧,那是一个香囊,从里头露出了一半的护身符。
她弯身捡起,愈看愈觉得这护身符很面熟,想起了这是她在他十二岁时送他的,那时她到庙里祈求爹娘身体健康,顺道为他求的,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带在身上,一直舍不得扔……
汪孟梨心里好感动,情不自禁的追上他,捉住他的手臂道:“小龙,你的东西掉了。”
此话一出,樊尔轩浑身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转过身,嗓音微颤的问:“三姑娘,你刚刚叫我什么?”
发现自己失言,汪孟梨不由局促起来,忍不住又想摸头勾发,却发现她一手捉着他的手臂,一手拿着香囊,她赶紧松开手,将香囊塞到他手上,“我、我是说,樊公子,你东西掉了。”
不,他确实听到她喊了他一声小龙,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过往的回忆——
“小龙,你干么不理我,真不喜欢我取的小名吗?”
樊尔轩生着闷气,不肯理她。
“别这样嘛,我是真的觉得这名字很有男子气概。”
他依旧不理她。
“怎么办,我还是喜欢叫你小龙耶。”
他拿起棉被将头蒙起来。
汪孟梨也不管他的抗议,擅作主张的道:“这样好了,以后我不会在别人面前这么叫你,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我再叫你小龙。”
“樊公子……”在发呆?汪孟梨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樊尔轩回过神,朝她扬起温文笑容,“三姑娘,谢谢你,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他紧紧握在手心里,眸光炙热地盯着她看。
汪孟梨被他看得心脏跳快了一拍,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掩藏不住的深情……等等,为什么是深情?
“三姑娘,你是不是……”梨儿?樊尔轩刚想开口,却又顿住了。
他问不出口,心里明明认定她就是梨儿,但都只是他的猜测,要想证实她的身分,必须要有更明显的证据才行。
“樊公子?”她歪着头看他,他是想对她说什么呢?
“你的丫鬟不是在找你吗?快走吧。”樊尔轩改口。
想到香香,汪孟梨又心急的迈开步伐……欸,他怎么握着她的手?
以前都是她拉着他走的,现在换他拉着她,让她心口骤生一股奇异的感觉,任凭他拉着她走了几步,直到看见前方有人,他才松开她。
第3章(2)
到了楼下,汪孟梨快步走到客栈门口,果然看到香香在街上如无头苍蝇般找她。
她赶紧出声唤人,香香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地跑过来,埋怨的道:“呜呜,小姐,你说话不算话……”
“好了好了,对不起。”汪孟梨拍了拍她的肩,打开油纸包,分给她一枝糖葫芦,“给你吃。”
糖萌芦?香香错愕,接着又被站在自家小姐身边的男人吓了一大跳,“欸?樊公子怎么会在这?”难不成小姐刚刚是和樊公子在一起?
“范三姑娘,搭我的马车回去吧。”樊尔轩指指停在对面大树下的马车。
“那怎么好意思,都让你请吃饭了,我自己叫马车就好了。”汪孟梨推拒道,她还得到庙里一趟,而且搭他的马车太招摇了,不妥。
樊尔轩也不勉强,差人替她招来一辆马车,付了双倍的钱,并嘱咐马夫安全的将人送到目的地。
目送马车离开后,他脸色变得严肃,朝身旁的护卫命令道:“去打听范三小姐这几个月来的近况,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大小事都要。”
“是。”
夜里,樊尔轩在书房里熬夜看商行的帐本,早遣了二胡去歇息。
突然间门边叩叩两声,在夜深人静里格外响亮,他头也没抬的扬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柳护卫,他一关上门便禀报道:“关于当家要查的范家三小姐,属下已经查到了。”
“快说。”樊尔轩搁下手上的帐本。
柳护卫仔细的说道:“当家,这范三小姐身上确实有古怪,她原本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因为个性胆小懦弱,连下人都会明着欺负她,在范家的处境可说是十分可怜,但自从四个多月前摔入池塘溺水,大难不死被丫鬟救起后,便失去了记忆,而且性格大变。”
失去记忆,个性大变?
樊尔轩眼神闪过冀盼的道:“如何性格大变?”
柳护卫连忙说起范如茵如何从懦弱转为坚毅,甚至收服了范家上上下下的事,口吻相当钦佩,“还有上回范三小姐差点摔了马,就是范四小姐害的,范三小姐在马背上找到一枚指甲套,证明是范四小姐所戴,让她百口莫辩,顺带也揭发了当初跌落池塘一事是范四小姐做的,现在范四小姐被关在祠堂里反省呢,这位范三小姐真不简单!”
樊尔轩听着护卫的话,范如茵的所作所为确实像梨儿会做的事……
“等等,你说范如茵是四个多月前摔入池塘里的?”他像是想到什么,“知道她是哪一天出事的吗?”
柳护卫在樊尔轩身边待久了,办事也牢靠,这点细节当然会打听清楚,“是三月七日。”
闻言,樊尔轩身躯一震,然后挥了挥手,将护卫遣了出去,他必须一个人独处,否则他没有把握能克制住自己。
三月七日,正是梨儿死去的日子。
一个人是不会莫名其妙变了个性的,他是听说过有人起死回生的案例,还听说有一种可能性,是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在梨儿死去的那天,刚好范如茵也溺死了,会不会梨儿的魂魄就这么进入了范如茵的身躯里?
这个猜臆既大胆又荒诞,但却出奇的合理,发生在范如茵身上的每一件“巧合”,都像是梨儿本人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和范如茵相处的感觉,就像是和梨儿在一起,就算脸不一样,他的心依然感受得到她的存在,她肯定就是梨儿没错。
樊尔轩因为这个猜测感到振奋,他先是肩膀颤抖,然后大笑出声,也不管外头的下人会不会听见。
在梨儿死后,他的心就一片死寂,他的人生不再有希望,成天寄情于工作之中,连自己的亲事都漠不关心,如今,在知道梨儿极可能就是范如茵后,他灰暗的心终于渗入一丝曙光,让他重新活了起来。
而最让他感谢老天爷的,是范如茵凑巧是他的未婚妻,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俩想必不会有交集,他不会发现到她,而是再一次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