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天就要下雨了,我还是趁早回驿馆吧。”慕容翎只问:“你最近在此住得如何?”
“还好。”孙柔嘉连忙道。
慕容翎淡淡道:“说来你与苏笃君也相处了些时日,你也知道,我不想见他。”
所以,从前这位慕容县主便与她提起过苏笃君吗?想来是些闺阁之中的私语。不过,到底提及了什么,提及到什么程度,孙柔嘉只能凭空猜测了。
“县主还在生苏公子的气啊?”她无奈道,“正好,近日我住在此处,不如设宴让县主与苏公子见上一面,也好化解嫌隙。”
“你以为,这嫌隙是一顿饭便可化解的?”慕容翎冷笑,“不过,我也是迟早要与苏笃君见见的,有些话得跟他谈一谈。”
孙柔嘉莞尔,方才说不想见,此刻又说必须一见,果然是陷入爱恋的女子,矛盾纠结。“那正好啊,明日……不,看县主哪天心情好,由我来设宴吧。”
“明日太仓促了,”慕容翎道,“后天吧,容你准备一二。”
“好。”孙柔嘉连连点头。
若说之前她还不敢确定隐逸坛被废止之事与这慕容县主有关,此时此刻,孙柔嘉可以断定,那一定是此人所为。
就像凶手总会回案发地点看一看,隐逸坛前脚被废止,慕容翎后脚就回到了清县,想必,就是来看苏笃君的笑话吧?
她倒是很好奇,慕容翎会对苏笃君说些什么。是奚落他一番?还是以此威胁,逼他娶她?
第五章鸿门宴骗证言
晚膳已经准备妥当,和慕容县主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然而,孙柔嘉心里如火烧一般焦急。
昨天晚上,她让孙廷毓去邀请苏笃君,苏笃君没有回话。
今天早上,她又叫小暖去请了一次,他只答“有公务在身,再看看吧”。若慕容县主来了却不见他的踪影,岂不要大发雷霆?
孙柔嘉决定亲自去请,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客人,这一分薄面他好歹得顾及吧?遂出了院门,绕到县衙门口,当差的衙役认得她,向她行了礼。
“你们大人呢?”孙柔嘉问道。
“还在忙呢。”衙役答道。
“今日公务繁多吗?”孙柔嘉追问。
“其实也不算忙,就大人在独自处理一些公文,大人还吩咐底下的人都先回家去。”衙役道:“孙小姐稍候,待小人去通传一声。”
“不必,我亲自进去即可,”孙柔嘉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家里老婆孩子不等着你?”
“是是,小人该回去用晚饭了。”衙役连声道,“多谢孙小姐。”
这苏笃君明明是在逃避,不肯与慕容县主见面,但孙柔嘉既然做了这个东,就得把事情办好,至少,得让他们把这顿饭吃完。
她轻提裙裾,步上台阶,远远便看到苏笃君坐在案前,伏案正书写着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与她相触。
孙柔嘉提声道:“衙役们都回家用膳了,大人却还在此忙碌,果然父母官。”
“孙小姐也是来叫我去用膳的?”他搁下笔,不疾不徐地道。
“想必昨日廷毓已与公子你说过了。也怪我,本是公子的客,却擅自替公子做起主来了。”孙柔嘉一副歉意语气。
苏笃君摇头,“孙小姐千万别这样说,在下也知道,你是为了在下好。”
“所以,这晚膳公子是愿意吃,还是不吃?”孙柔嘉索性问。
苏笃君却微笑地看着她,“慕容县主脾气一向不太好,若是席间,县主无理取闹,孙小姐觉得在下该当如何?”
无理取闹……也是,慕容翎确实应该会刁难他,若只发发脾气倒无所谓,只怕会藉机要挟他。
孙柔嘉边想边道:“若能答应的事,就尽量答应县主吧,想来,也不会是要命的事。”
“婚姻大事呢?”他冷不防地道。
孙柔嘉一愣,啊?他也太直接了,平素说话那般委婉,这突如其来的直率把她吓了一跳。
“公子若能与县主结为良缘,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孙柔嘉笑道。
“可我并无意于此。”苏笃君道。
孙柔嘉却问:“公子对谁人有意呢?听闻公子拒绝的婚事都车载斗量了。公子究竟要娶怎样的女子?落尘仙子吗?”
“就算仙子下凡,不中意,也照样不会中意。”苏笃君缓缓道:“而中意两字,又岂能用只字片语说得清楚,不过心中所感尔。”
想不到,他一个古代的男子,恋爱观念倒和现代人一样,甚至还要纯粹。她以为,在三妻四妾环境中生活的人,是不会懂得这些的。
“公子只管去用膳,”孙柔嘉开口道,“若隐逸坛之事真与县主有关,我一定会替公子做证,若县主强迫公子,我也一定会阻止她。”
苏笃君凝眉,似有些难以置信,“孙小姐,你要如何呢?县主毕竟是县主。”
“放心,我已做了安排。”孙柔嘉笃定道。
其实,她不该多管闲事,也不该心软,但她真的想帮帮他,倒不是说对他这个人存有多么大的好感,只觉得他为百姓做了些事,却无端因为这种事受牵连,她也想为他做些事。
从小她就很有正义感,四年的法律系也不是白念的,既然这辈子当不成律师,施展不了什么抱负,至少,她可以在这一方天地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对了,”孙柔嘉从袖中掏出几页雪白的宣纸,“那日公子说想看的诗,我默写了几首,我的字写得不太好看,还请公子别见笑。”
才到萧国的时候,她几乎不会握毛笔,如今稍稍好了些,可写出来的字还是歪歪扭扭。“那日才提起,想不到孙小姐就记下了。”苏笃君微微吃惊,但明显心存感激,郑重地将那些诗页接到手中。
他低头仔细阅看,眼阵间倒没有嫌弃她字迹的意思,相反的,还透着万分欣赏。
“孙小姐辛苦了,”他说道,“真是辛苦了。”
他只说了这么两句,彷佛没有别的词语了。
然而,孙柔嘉知道,唯有人在最诚恳的时候,才会辞穷。
“公子喜欢就好。”她笑道,“我的字不好看,所以也不正式写到什么册子上了,公子自己誊抄一遍吧。”
“孙小姐许是太久没写字了,”他关切询问:“听廷毓说,孙小姐之前大病过一场?”“哦,”她连忙掩饰,“也是不当心,摔了一跤。”
“孙小姐日后可得多加小心,”他语带关心,“在这清县,若想出门游玩,一定要叫人跟着,我会多派衙役护卫孙小姐的。”
孙柔嘉微微一笑,呵,他这样说,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可没那么娇贵,弄得跟公
主出行一般,反而不自在。
“我说认真的,”他抬眸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眸中恍如波光微动,“孙小姐,请一定保重。”
听着他郑重的语气,孙柔嘉心中有些被触动,看来,他是挺在乎廷毓的,爱屋及乌,倒关心起她这个当姊姊的来。
别人的好意,她不打算拒绝,此刻也不知为何,她心下有些欢喜,或许是太久没人这样关怀过她,哪怕初衷并非为了她,她也觉得颇为享受。
慕容县主今天彷佛心情甚好,华服金饰的映衬下更显春风满面,胃口也相当不错,摆在她面前的菜肴,每盘她都夹了一口尝。
只听她笑道:“柔嘉,还是你准备的膳食合我味儿,我素来不吃鱼虾,你也知道。”“县主喜欢就好。”孙柔嘉答道。
为了备这一桌宴席,她可是费了好些心思的,差人去打听这儿打听那儿,就怕犯了慕容翎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