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孙柔嘉鼻尖微酸,眼圈忽然红了,“你真的想明白了?”
一想到,他这把年纪还要受飘泊之苦,她真的于心不忍。
“我出去避个一年半载,等事情平息了,就可回来,”孙仲尧宽慰道,“只盼皇上能饶了北松王爷,我也可被赦免。”
“好……”孙柔嘉感觉到豆大的泪珠顺着自己的脸庞流下来,“父亲,我这就去取银票。”
所幸,她手里正好有几张面额大的银票,让孙仲尧带在身上,一年之内的用度应该没有问题。
“父亲,你要保重。”她对着孙仲尧郑重一拜,此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面。尽管孙仲尧做了错事,她的心中终归对他感激无比。
“你这孩子,为父没有看错,是个能堪重任的。”孙仲尧叹气道:“今后这家里就交给你了,可要你多劳神。”
“父亲……女儿从前胆怯羸弱,父亲仍然对女儿如此信任,”孙柔嘉道,“实在让女儿受宠若惊。”
“你这孩子,从前外表文静,但内心也是倔强的,”孙仲尧道,“为父知道你的品性,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是藏拙罢了,所以,为父才觉得你可担重任。”
孙柔嘉微讶,真的吗?从前的原主真是如此吗?呵,看来她和原主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父亲,一路顺利。”她低声道。
不过,父亲这样出城去,会不会被守城的人识破?萧皇应该下了通缉令,要逮捕他了吧?孙柔嘉猜想。
只盼时间稍稍有所误差,萧皇以为他真的病了,还在这府中……今日苏笃君确实找来了王太医,希望王太医已被打点妥当,回宫后替他们隐瞒一二。
上苍保佑,希望如此。
第十六章小映的证言
两日后,萧皇召了孙柔嘉入宫。
这两日没有孙仲尧的消息,她也派了人去城门口打听消息,似乎一切很太平,没出什么缉拿钦犯的告示,也没逮着什么人。
孙柔嘉只盼着,萧皇的召见与她父亲无关。
“参见皇上。”入得殿内,孙柔嘉跪拜施礼。
这一次,萧皇却没有唤她平身,冷冷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令她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你父亲可好些了?”萧皇问道。
“回皇上……”孙柔嘉不由有些支吾,“好多了……”
“朕已问过王太医了,”萧皇道,“他也说并无大碍。”
“是,家父头疾犯了而已。”孙柔嘉心虚地垂下眸。
“可惜你和笃君的订婚宴被搅了,”萧皇道:“最近也没有好日子了,还不知会等到什么时候。”
“大婚等父亲好起来再办也不迟,”孙柔嘉道,“臣女愿意等的。”
“可惜,豫国夫人倒是等不及。”萧皇道,“你也知晓,她盼她这侄子娶亲,都盼了多少年了,朕也答应过她,让她早些达成心愿。”
“臣女的父亲患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孙柔嘉答道,“只好暂且让夫人失望了。”
“大胆!”萧皇忽然厉喝道:“事到如今,你们孙府还想欺君吗?”
孙柔嘉心下一骇,抬头看向萧皇,却见对方满面怒色。
难道……东窗事发了?!
“朕问你,”萧皇道,“你父亲真的病了?”
孙柔嘉抿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父亲这两日,真的在府里静养?”萧皇进一步逼问道。
“臣女……”孙柔嘉连忙叩首道:“臣女该死!”
“王太医什么都招了,那日,他根本没给你父亲诊治过,”萧皇道,“你父亲忽然失踪,此事为何不上报朝廷?”
“回皇上,家父忽然失踪,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也不知是何故,”孙柔嘉道,“笃君说他会代为打听,臣女便在家里乖乖等消息……”
“呵,笃君待你一片真诚,你倒好,什么都推到他头上。”萧皇冷笑道:“看来,朕高估了你对笃君的感情。”
这话说得彷佛她在利用笃君似的,然而,这一刻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他就像是她的靠山,她的挡箭牌,其实她没有多加考虑,便脱口而出了,可现在一想,她真的不该如此。
“你真不知你父亲犯了何事?”萧皇又质问道。
孙柔嘉万般纠结,她该如实招供吗?不,无论如何她都要替父亲守口如瓶,若说错半句话,说不定会要了孙仲尧的命……
“臣女不知。”她答道。
“好,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你既撒谎,也怪不得朕了。”萧皇猛然扬声道:“来人,把殿外之人带进来吧!”
孙柔嘉心下一惊,回眸望去,就见侍卫押着小映走了进来。
今日小映分明没有跟随她进宫,为何会出现在殿内?
孙柔嘉错愕至极,胸中亦涌起万丈恐惧。
“参见皇上。”小映磕头道。
“你自己说说,你是什么人?”萧皇淡淡对小映道。
“民女是孙府的奴婢。”小映颤声答道:“近身……伺候我们大小姐的。”
“说说,你这两日在孙府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萧皇又道。
“奴婢前两日晚上……就是我们大小姐与苏公子订婚那天,”小映道,“正好轮到奴婢守夜,奴婢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当时奴婢觉得蹊跷,便起身偷偷出去看了一眼,谁知、谁知……”
“谁知什么?”萧皇急问道。
“竟是我们大小姐在跟老爷说话。”小映如实答道。
孙柔嘉只觉得身体顿时被什么抽空了一般,轻飘飘的,连跪着都感到吃力。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绝望,总之,是一种厄运当空,无处可匿的感觉。
“都说了些什么,你当时听清了吗?”萧皇又问道。
“有些听清了,有些又听不太清……”小映结结巴巴地道,“好像是老爷犯了什么事,要逃出去,叫大小姐给他备些钱粮。”
“你这丫头挺老实,倒没有包庇你家小姐。”萧皇道:“好了,朕允你出宫去,回孙府告诉主母们一声,就说你家小姐要留在宫里几日,不要挂念。”
“是……是……”小映瑟瑟发抖,不敢看孙柔嘉一眼,迅速随着侍卫去了。
孙柔嘉心里迷雾重重,按理说,小映不会出卖她,她素来待这丫头不错,小映也是懂得分寸的人。
况且事关孙府安危,小映一个丫头就算心里没数,为求自保,也不可能这样随便地就入宫上报萧皇啊……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总觉得这幕后另有黑手。
“现下你无话可说了吧?”萧皇道。
“皇上恕罪,”孙柔嘉道:“臣女确实不知家父犯了何事,为何要掩人耳目,逃出京去。那晚家父叮嘱臣女不要告诉别人,臣女只得遵从。”
不能招供,有些事,打死也不能招供,只要撇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还能保全孙家。
“孙仲尧现在何处?”萧皇却问道。
“臣女不知,”孙柔嘉摇头,“应该是已经出京去了吧……”
“这两日,朕派了人在城门看守,”萧皇道,“可以肯定,你父亲并没有出城。”
“那……臣女就不清楚了。”孙柔嘉答道。
“孙仲尧在京中可另有落脚的地方?”萧皇又道。
“回皇上,臣女家在京中只有几间商铺,”孙柔嘉道,“皇上可派人一一去查看。”
“你真的不知?”萧皇盯着她,“倘若你能告知孙仲尧的行踪,朕便放你出宫去,赦你无罪。”
萧皇的话,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然而,她依旧答道:“臣女不知,臣女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