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反,你陷害我。」她气闷。
「是。」
他直白的回答令夏和若怔住,她没见过做了坏事的人会老实承认,还一副「我全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见鬼的为了她好,分明是陷她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怎又胡涂了,相信他不会害她。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由光来判断此人是好人、坏人太不牢靠,她得多用点心,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偶尔也会行善,善恶之间的界线很模糊,她都有些搞不清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常手段。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忽地心惊,双眼愕然凝望他,他竟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只为她。
「是不是又想哭了?」看到她眼中的蒙蒙水雾,他忍不住心疼,她懂了他的用心。
「才没哭,是眼睛飞进了虫子,我眨掉它。」不敢问是否值得,她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酒娘。
「是,好大的虫子,要不要我帮你弄掉它?」他靠得很近,捧起她的脸,欲将她整个人吸入眼眸深处。
「不要。」她羞臊地垂下脸。
「本王的好心你敢拒绝?」他再次挑起她的下颚,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浓重的男人味混着馨香。
「哼!你分明想占我便宜。」夏和若娇声一哼。
「没错,你说对了,乖乖就范。」他摆出一张恶霸的嘴脸想「强抢民女」,她不反抗就能少受一点苦。
「王爷,你……」不讲理。
唇被封住。
「叫我聿。」他用沙哑的声音引诱。
「……聿。」她眼神迷离。
「亲王皆娶名门贵女为妃,以你的身分甚至连做侧妃都没资格,可我看上你了,想给你我身边的位置,所以我们上京去玩一玩,把京里的水搅得更浑,让他们分身乏术,晕头转向,不得不把我们当瘟神送走,到时我们想做什么,他们只会说好……」
予取予求。
夏和若眉头拢了拢,她在「肯不肯赌一把」间徘徊,赢了,她的将来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用再担心嫂子们为了她的嫁妆大费周章,使手段占为己有,而输了……
她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赔上一条命而已。
而且,她似乎动了心,喜欢上老是爱欺负人的长乐王。
「好。」
这一声「好」,夏和若彷佛放开了重生前的一切,重新拥有了自己,这一次她不会绝望的等待死亡。
第八章 烧毁懿音拒赐婚(2)
周公公一封急信送往京城,谁也没料到回复来得这么快,才送出没几天,回信已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驿馆。
以往返的脚程而言,最少要一个月才能收到京里的消息,若是路上恰逢大雨或落石挡路,只怕又要迟上数日。
这一回周公公是气狠了,被段玉聿一脚踹伤颜面,他也不管是不是违法乱纪,直接动用了他在宫里的关系,以军队传讯的信鸽飞回京城,大书特书长乐王的不是,以及他准备娶民间女子一事。
可是周公公这一回失算了,段玉聿做得再不对也是太皇太后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子,当娘的看儿子是样样好,哪有一点不是,他就是贪玩了些,做不来循规蹈矩的事。
烧懿旨?
好,烧得好,这样才有皇家子孙的气度,咱们不来虚的,男儿当有真性情。
出身商户的准王妃?
嗯,再商议商议,不是不行,而是先看看容貌、言行,她那浪子一般的皇儿生性倨傲,傲慢无礼又不喜见人,难得他开了窍看上一名女子,她是欢喜得多,想快快见人。
至于玉妆公主嘛……
此事先搁置,与儿子的终身大事比较,小姑娘那边只得缓一缓,远近亲疏她还分得清楚。
于是乎,一事不烦二主,新的太皇太后懿旨再次由周公公送到段玉聿手中,这一次他不敢再嚣张猖狂,目中无人了,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请长乐王即刻启程。」周公公内心还有恨意,语气难免带了些催促之意,他想回京后自有太皇太后为他做主。
「等本王把一些事处理好再说。」
段玉聿所谓的处理叫人动容,让原本心里还有些动摇的夏和若坚定了本心,决心与他共进退。
首先他先派王府的人进驻酒坊,挑出一人为管事管理酒坊酿酒、出酒的运作,还把周遭十几亩的土地都买下,扩大经营,盖了不少房舍,又调了二十多名王府下人帮忙酿酒的活,让原本只供应东兴一带的私酒产量大增,能卖到更远的县城。
酒坊出入货稳定,酿酒方子没外泄,人手足了,酒照出,夏和若的心也安了,看着欣欣向荣的景况十分开心。
这些全是她的产业,在她的名下,如次一来,每年光是卖酒的银子就能有十万两,够她一生花用不完了。
为了抬她的身价和让她无顾之忧,段玉聿用了心,只因心中所爱。
但这还不是最令夏和若感动的,他做的另一件事才彻底瓦解她的防心,让她心甘情愿接受他。
「若姐儿,你这次到京城要将过去的事放开,不要再想着之前那些事,那事黄了也不是你的过错,是对方太混账了,要不是你哥哥嫂嫂拦着,娘早打上门了。」哪能容他们娼狂,说退婚就退婚,连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想起女儿接连三次婚事艰难,夏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明明一桩桩都是好亲事,可到头来都出了变卦,真不知是祖上坟茔没修好还是少给祖先上香。
她呀,真是愁白了发,求神拜佛希望给女儿赐个好姻缘,好了了她一桩心事,不用日日愁眉苦脸穷操心。
这会儿老天开眼,峰回路转了,漫天神佛降下好机缘,让女儿有一条绝处逢生的好出路。
「娘,女儿没事了,您不用再提,幸好女儿尚未过门,不然还不让人家欺负死,那一家子坏得很呢!」退得好,一家子豺狼虎豹,明明心有所属还来提亲,存心骗婚。
那户人家不知打哪听来她嫁妆丰富,银子用匣子装得满出来,那些人打着坏心眼欲先拐人入门,再享齐人之福。
「嗯,是很坏,没安好心。你到了京里要听舅舅们的话,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有好对象也不要担心,娘不在就让你大舅、二舅做主。」希望这次能结个善缘,把女儿嫁出去。
段玉聿着实神通广大,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发配边关守城的洪家人回到京城,不只官复原职,还一门三将军,包含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正四品的忠武将军,以及从四品宣武将军。
也就皇家人敢做这种事,只要不造反,没什么不敢做的,一纸军令就将人调走,连皇上也睁一眼、闭一眼由他去。
谁管得住长乐王,他就是个目无法纪的主儿,他不将人的头踩入泥里就是他的宽厚了,别指望他还有良心这玩意。
只不过百炼钢化成绕指柔,遇到命里的克星,他也是柔情似水,表面上不屑一顾,语多调戏,可私底下却为心上人做了不少窝心事,让人知道他也是有软肋的人。
「嗯,我听舅舅的。」夏和若面上应得乖顺,心里却想,舅舅们说不定还未到京城呢,她上哪投靠舅舅家。
这是她上京的借口,连舅舅接她上京游玩散心的书信也是伪造的,为的是不让人知晓她是和长乐王同行,奉太皇太后懿旨进宫晋见。
这事她谁也没有告知,人多口杂,万一最终没成,她还能少些流言,回到她出生的东兴县,重拾酿酒的活,正式从府中分出去,独立门户,不再多想婚嫁的事。
「好,行李都装上车了吗?丫头你就带幽草一个,不带上香草?她活泼的性子挺讨喜的。」有点笑声才热闹。
「不了,她爹娘都在府里,让人骨肉分离不好,而且她也该说亲了,这一去一年半载,岂不耽误她,娘若有合适的人选就替她说合说合,真的成了就替女儿送她副妆奁和二十两压箱银。」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不结怨。
「好,娘都依你。」疼女儿的夏夫人万般舍不得,可是为了女儿好,她还是放了手,任她远走高飞。
「娘,爹呢?」他不出来送她吗?
一提到那个冤家,夏夫人刷地脸一沉。「在外头养了个唱戏的小伶人,伸手跟我要银子,我没给,打了他一顿,他气呼呼地走了,还说我是焊妇,不如外面的女人小意温柔。」
都几十年了还死性不改,儿子都娶妻生子了,他不累她都累了,真想把他赶出去,从此再不理会。
夏夫人真的有疲惫的感觉,吵吵闹闹一辈子脊什么意思,她管得越多,人家越嫌弃,苦的还不是自己。
「娘,爹那性子您打也没用,不如随他去吧。您过几年清心的日子,咱们有银子还跟他赌什么气,谁来要都不给,留着当您的养老银子。」夏和若语带深意,暗示母亲别太早让嫂嫂们掌权当家,银子攒在手掌心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