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怀里抱著一副柔软馨香的女体,却不能做任何越轨的举动,心脏跳著,血液热著,受欲望的煎熬,还得装出满不在乎的潇洒——这样的男人,是圣人吧?
没错,这夜的他,完完全全感觉到自己是圣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动不摇。
该佩服自己吗?
他睁眼瞪著天花板,苦笑,一夜思绪起伏,直到天蒙蒙亮,才不安地入睡。
再度睁眼时,怀中佳人已经醒了,一双翦翦秋水的眼瞳,静静地瞅著他。
“你醒啦?”他嗓音沙哑,视线不觉落向她微微敞开的浴袍衣襟,那莹润的胸景真是该死地美不胜收。
他郁闷地逼自己收回色狼的眼神。
“你好像没睡好耶?”她试探地问。
这算是揶揄吗?他蹙眉。“你认为我们挤在这么一张小小的床上,能睡得好吗?”他不承认是欲望折磨自己,只归咎于床铺狭窄。
许多情眨眨眼,看了看QueenSize的双人床,是不大,但也足够容纳两个人了。
他察觉她衡量的目光,警告地白她一眼,她蓦地懂了,樱唇扬起淘气的弧度。
“笑什么?”他不满。
她继续笑,抬手抚摸他俊俏的脸颊。“可怜的世琛,你昨晚一定睡得很痛苦。”
既然知道,为何还故意赏他这苦头吃?
他没好气地瞪她。“还不都该怪你,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请求,非要别人遵守约定。”
“哪有不合理了?”她嘻嘻笑。“这很简单啊,又不难,只是要你抱抱我而已。”
若不是看在她昨夜身体不舒服的分上,他才懒得理她。
他用懊恼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一点。
她领悟了,微笑更深,声调更温柔。“谢谢你,世琛,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谁对她好了?
周世琛身子一凛,连忙推开这厚脸皮的女人,给她三分颜色,竟然就开起染坊来了。
他翻身欲下床,她却展臂从身后环抱他的腰。“别走。”
“你还想干么?”他粗声质问,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她不吭声,只是依恋地抱著他,像小女孩抱著最爱的熊宝宝,舍不得放手,他感觉到她丰盈的胸部贴著自己后背,耳畔听见她细碎的呼吸。
真是够了!她还要怎么折磨他才满意?
“你该不会是想勾引我吧?许多情。”他故意冷淡地问。
她呼吸暂停,片刻,才细声细气地问:“如果是,你会怎样呢?”
他倏地咬牙。“我劝你不要做羞辱你自己的事。”
许多情沉默半晌,忽然尖刻地笑了。
是啊,她的确在羞辱自己,她以为他抱著她睡觉,总会想做点什么的,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
她闭了闭眸,想起之前在咖啡店引诱他,曾遭他轻贱,如今情况依然没变。
“明明我都洗过澡了啊……”她呐呐低语。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她没解释,缓缓放开他,他讶异地回头,望向她,她低敛著眸,表情看来好苦涩。
苦涩,而且难堪,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仿佛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自信。
他胸口一拧,觉得自己似乎伤了她。“多情……”
“对了,你肚子饿了吧?”她蓦地抬眸,又恢复了一贯灿美俏皮的笑容。“我做早餐给你吃,好不好?”
他怔忡地望她,她的表情变化太迅速了,几乎令他难以捉摸。
“我的换洗衣服,你有帮我拿上来吗?”
“在客厅。”
“那我去梳洗,顺便换衣服。”说著,她拉拢浴袍衣带,轻快地下床。
他呆坐在床上,目送她娉婷的背影,下体一股不可说的欲望正昂然坚挺,他发现了,不愉地抿唇。
她在想什么?
许多情躲在浴室里,不悦地瞪著镜中苍白的容颜。
她早该知道,前夫早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了,为何她还不识相地试图勾引他?
就连抱著她睡了一夜,他都无动于衷啊!
“我是笨蛋,真是个大笨蛋。”她羞耻得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挣扎许久,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离开浴室,装出愉悦的表情,进厨房准备早餐。
这些羞辱与难堪,她早料到了,也活该领受,所以没什么好怨的,她不当怨妇,在前夫面前,她希望自己永远是个亮丽自信的女人。
她努力排开忧郁的情绪,命令自己快乐,这也许是她这辈子能与他单独相处的最后一天了,她该好好把握,没时间浪费在自怜自艾上了。
“你想做什么早餐?”冲澡过后,周世琛换上一身劲帅的休闲服,神清气爽地来到厨房,狐疑地瞧著她。
她回眸,欣赏的眸光在他身上流连几秒,才笑著回答。“你早上不是最爱吃培根炒蛋吗?我打算做这个。”
“你会?”他投给她一记针对厨房白痴的不屑眼神。
她懊恼地眯眼。“就跟你说,我跟钟点管家学了很多啊,你等著瞧吧!”
她开始动手,俐落的动作令他颇为吃惊,切培根、打蛋、在平底锅里快速翻炒,架势可比专家。
才几分钟,热腾腾的培根炒蛋便上桌了,她还烤了吐司,焦得恰到好处,只有咖啡煮得不够风味,但也算及格了。
他尝了尝培根炒蛋,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这道你跟管家学多久?”
“几个小时吧!”她答,热切地望他。“怎样?好吃吗?”
“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也要学几个小时?”他嗤笑,她果然如他所料,不是个家庭主妇的料。
她有些恼了。“所以到底怎样?好不好吃?”
他意味深长地盯著她。“我看你还是比较适合当律师。”
所以这意思是不好吃喽?
她神色一沉,顿觉自尊受损,起身收盘子。“算了,不好吃就别吃,我们出去外面吃吧。”
“谁说不好吃了?”他慢条斯理地用筷子阻止她。“我觉得不错啊。”
“不错?”她愣住。
“还算不难吃。”就连赞许,他也是有意地保守。
她瞪他,见那端俊的嘴角隐隐勾勒著笑意,倏地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逗她啊,好可恶的男人!
“你很坏耶。”她嘟嘴。“好吃就好吃,是不能爽爽快快称赞我一下喔?非要这样闹人。”
“不是我闹你,是你反应太激动。”他若有所思地凝定她。“昨天也是这样,多情,你其实很在意我说的话吧?”
当然在意啊。她郁恼地白他一眼。现在的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上天堂,也能推她下地狱。
“没想到我这么有能耐。”他看穿她的思绪,轻声笑了,有些得意洋洋,又蕴著些许难以言喻的怜惜。
她没听出他笑里的怜惜,只知道他正意气风发著,她以为自己会觉得懊恼,不想服输,但奇怪的,心口却融化一腔温柔。
就让他得意吧!她无所谓,他的确有资格得意的,因为她确实很在乎他的每一句言语,每一个情绪。
“世琛,你知道吗?”她哑声扬嗓。
“知道什么?”他问。
跟你离婚以后,我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你。
她深深地凝睇他,满腔柔情密意,尽在不言中。
她没回答,他却霎时领悟了她眼神所表达的言外之意,全身肌肉紧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关系,就这样吧!
许多情决定了,不管前夫给自己多少回应,不管在他眼里,自己是否早已失去了魅力,她都要毫不保留地展现自己的热情。
她要爱他,好好地爱他,在最后与他相守的这一天,她要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
他收下也好,拒绝也好,她不在乎了,所谓的尊严根本比不上她对他的爱。
她但愿不惜一切地爱他……
“你还记得这里吗?世琛。”她借了他的车,自告奋勇担任驾驶,带他到两人曾经约会的每一处地方。“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
“怎么会是这里?”周世琛不以为然,打量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去看电影吧?”
“不对。”她摇头,望向他的眼晶莹透亮。“你忘了吗?那时候我被分派到你的任务小组,负责一个大客户的案子,有一天在客户公司加班到很晚,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你去买了宵夜,我们到屋顶上一边赏月一边吃?”
周世琛仔细想想,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一直把那天晚上当成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那能算吗?”只不过是一起吃宵夜而已。
她笑笑,拉著他走进那栋办公大楼,舌粲莲花地说服警卫,编了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说自己得了癌症,命不长久了,想跟男友来回顾从前恋爱的点点滴滴,警卫听得很感动,答应让他们搭电梯上楼,直达屋顶。
进电梯后,他瞪她。“我都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得了癌症。”
她笑了,顽皮地耸耸肩。“不这么说,他怎么会答应让我们进来呢?”
“说谎还能说得那么天衣无缝,我真佩服你的演技。”他讽刺。
“是啊,我自己也很佩服。”他不晓得,她对他说的谎,还更多呢。
许多情心虚地暗想,走出电梯后,推开屋顶的门,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她幸福地展开双臂。
“哇!好凉喔。”
有这么开心吗?周世琛看著她开怀畅快的模样,禁不住牵唇。
“哪。”她打开单肩大包包,取出一个塑胶袋。“我偷渡了卤味跟啤酒,来吃吧。”
他讶然瞪大眼。“你什么时候连这些都准备了?”
“就说是要来回忆从前嘛,当然也要再吃一次夜宵喽!”她在地上铺了几张报纸,坐下。“过来啊,一起吃。”
他迟疑地走过来,跟她一起坐在报纸上,她拉开啤酒罐拉环,递给他。“来,干杯。”
啤酒罐碰撞,两人各饮一口,沁凉的液体入喉,他忽觉心情也跟著开朗了。
“你知道吗?”许多情抬头赏月,一面笑道:“那天我们在这里吃宵夜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真的很帅,而且其实还满体贴的,一点都不像其他同事形容的,是个魔鬼律师。”
“说到魔鬼,你不比我逊色吧?”他调侃。
“是啊,某方面来说,我比你还冷酷。”她不否认。“所以那天我才会那么惊讶,因为你私底下还满好相处的。”
“我本来就不是个坏人。”
“嗯,你是好人。”她热切地称赞。“尤其面对弱势的对手时,总是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