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并不想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自己造成的,她活该承担。
因此在徐震东面前,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落寞的情绪显露出来,人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静了。
然而,精明如徐震东又怎会没有察觉她的转变?被自己的父母那样严厉的斥责还断绝关系,对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女孩来说,的确是太过沉重而严厉。
最近她的沉静,让徐震东不禁想起认识之初,当时的她也是这副模样,让他当邻家小妹般在疼,甚至还因此作出那个让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
想起艾禾的逃婚,他心中的愤怒又忍不住翻腾。
桌上的内线电话这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什么事?”
沙发那头的艾禾机灵的拉长耳朵,若是他有客户到访时她好到里头的休息室回避。
秘书在电话那头回报,“美国‘纽曼公司’的台湾代表来了,说是想亲自拜会董事长。”
纽曼为什么突然造访?双方企业不曾有过交集呀。
略微沉吟后他吩咐秘书,“请他进来。”
听到这里艾禾已识趣的起身,热门熟路的要往里头的休息室走。
要进入休息室前,办公室门开了,一名成熟美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学长,好久不见。”
艾禾顿时有些怔愣,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跟徐震东似乎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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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安佳茜带著自信的笑容坐在徐震东对面。
“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来?”
“公司派我回来出差。”
他点点头,“刚才我的秘书说你代表美国纽曼公司?”
“对,公司有意在台湾寻求合作对象,所以我就争取这个机会回来。”说这话时安佳茜直直地望进他眼里。
“看来这十年你在美国发展得不错。”
的确。只是十年下来她也发现,自己失去了曾经拥有过最宝贵的东西。
她淡淡一笑,“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学长。”
当年徐氏夫妇意外身亡,徐震东临时取消一块出国的决定,仓卒接下公司的经营权。
二十四岁刚退伍的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家变所击垮,反而在十年间将公司的规模拓展到今天的局面。
“也许,当初我应该要留下来帮你才对。”言语间透著试探。
徐震东耸耸肩,“你现在的成就并不比留在台湾发展差。”
见他并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安佳茜虽然失望却也没有显露出来。
在美多年的她虽然发展顺利,却益发体认到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她始终不曾对徐震东忘情。
这次回来,她已经调查过他的近况,也知道前些时候他险些结婚的消息。
虽然不清楚怎会有女人跟自己当年一样愚蠢的放弃他,她却也认定这是老天爷给自己再一次的机会,决心要把握。
“或许吧,不过也因为这样现在才有机会合作。”决心促成两家企业的合作,藉此机会重新亲近徐震东。
“你说合作?”
“我们公司想在台湾寻求合作对象,回国前我已经针对学长的公司做过了解,如果学长有意愿,希望能促成两家公司的合作。”
跟纽曼公司这样的国际企业合作,对徐氏企业来说自然是个机会,徐震东并不排斥。
“条件谈得拢的话,徐氏自然非常乐意。”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先把资料送到公司给学长。”安佳茜开心的道,是为两家企业的合作案,也为自己跟徐震东之间有个好的开始。
“拿到资料后我会立刻让人著手评估。”
对于进度安佳茜并不是太心急,她在意的是跟徐震东相处的时间。
她突然想起稍早在他办公室,瞥见的那名年轻女人。
“对了学长,刚才在你办公室的那个年轻女生是什么人?”料想应该是什么堂妹之类,记得徐震东也有个小他八岁的弟弟。
听她问起艾禾,徐震东却没有心思多谈,这两天因为那小女人,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没什么,你难得回来台湾,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一声。”
或许是因为没把艾禾视为或胁,对于他的转移话题安佳茜并没有察觉,反而因为他的体贴而感到开心。
“好。”心里为两人的未来开始编织著美好的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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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在饭店被抓回来后,为了确保艾禾没有机会再逃开,徐震东对她的行动一直是严加限制。
而今,他竟然让司机先送自己回来,另行与那女人在外用餐,这样的情形让她感到很不安。
尤其是听到那女人对他的称呼,以及她语气里的亲匿,在在都显示两人关系匪浅。
对于这样一个美丽又散发著成熟魅力的女人,如果真要跟她竞争,艾禾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想到徐震东为了她,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回来,艾禾心里更加难以释怀那女人的存在。
只是她哪里知道,他之所以放心让她一个人,是因为不再认为有限制她的必要。
既然她宁可让父母伤心也要留下,他不认为她会再逃走。
然而对于不知情的艾禾来说,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中的不安也益发翻腾。
当徐震东回来时,她不知何时已在沙发上担心到睡著。
乍见躺在沙发上的人儿,他直觉蹙眉,跟著便无视地走回房里。
只是在快到房门口时,却又顿住脚步,然后就看到他重新折回去。
站在客厅沙发前,看著在上头熟睡的小女人,他首次让心里复杂的情绪显露出来。
虽然说过不会因为艾禾在宴会上那席袒护的话而有所改变,但他心里还是受到了影响。
尤其在见到汪氏夫妇无法带回她之后,更让他内心在愤怒之余,某个角落隐隐衍生出不同的情绪。
两股情绪在他心头纠葛,让他看著艾禾的神情充满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弯下身去。
隔天,艾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起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后才想起昨晚自己在沙发上等人等到睡著了。
奇怪,是谁抱她进来?难道——
这屋子里只住著自己跟徐震东……
只是念头才起,她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根本就不可能理睬她,最有可能的是她睡得迷迷糊糊自己走回房里。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时间深思这个问题,因为此时已经过了九点,她很意外徐震东居然没有催她。
匆忙下床她换好衣服随即走出房门,到了徐震东房门口却犹豫了。
踌躇半晌,艾禾还是动手敲了门,里头却没有人回应。
正当她感到奇怪时,一抹想法突然闪过脑海——
难道他昨晚没有回来?!
念头一起,她当即忘了所有顾虑一把推开房门,里头却不见他的踪影。
他真的没有回来……
她不想相信,突地又想起他早上出门前有喝咖啡的习惯,连忙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到了厨房,发现他的杯子是用过的,她顿时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想到,为什么早上出门时没带她?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限制始终不曾松懈,直到昨天……
难道说是因为她?
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分,艾禾心里不免为徐震东对那女人的重视感到黯然。
不过她不知道,徐震东之所以没带她一块出门,是因为不想面对她、面对自己复杂的心情。
纵使理智对艾禾感到痛恨,情感却又隐隐感到不忍,这样的情绪让他烦躁,才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家。
发现自己被留下的艾禾心中的不安更甚,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当她发现徐震东在客厅桌上留下一张晶片卡时,挣扎片刻,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的出门。
当徐震东见到艾禾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时,心里不无意外。
“你来做什么?”
她怎么可能老实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跟那个女人才过来呢?
迟疑了好一会,她才开口,“我以为你忘了叫我过来。”
他当然不是因为忘记,却也不想承认自己心软,适巧楼下会议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一语不发地撇下她离开。
艾禾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徐震东去开会后不久,安佳茜正好送合作案的资料过来,从秘书口中得知他人在楼下开会,便决定先行进到办公室等他。
她没有料到会再次见到艾禾。
艾禾虽然也感到意外,心里却也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是因为跟对方有约,才会让自己留在家里。
昨儿个安佳茜对这年轻女孩的存在并未多留心,但这会再次见到她,心中不免生起警戒。
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艾禾就听到对方主动问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犹豫了半晌只得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汪艾禾。”
没想到安佳茜表情一变,“你就是汪艾禾?!”
她居然又跟徐震东在一块?!安佳茜心中的警戒更深。
“你认得我?”艾禾诧异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这么问显然是很清楚自己跟徐震东间的关系,反而是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请问你是?”
安佳茜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都有必要让她认清楚,她是不可能赢过她的。
“学长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大学的时候曾经交往过?”
艾禾一听内心大感冲击。
安佳茜进一步表明,“即使是现在,我对学长的感觉也依然没有改变。”暗示她最好识相一点自动退场。
他们昨晚去吃饭,今天又见面,那徐震东对她的感觉是不是也……
安佳茜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
条件差对方一大截的艾禾实在无法说出,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徐震东对她的报复。
她只觉得一旦说出口,连最起码的竞争机会也没了。
见她吞吞吐吐的,安佳茜先是皱眉,随即念头一转又绽起示威的一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你都最好认清事实,既然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就没有权利再回头。”
对方说的艾禾虽然也知道,心里却无法割舍。
“尤其是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有任何机会。”
安佳茜的自信像道无情的枷锁,兜头落下后紧紧地锁住艾禾心口,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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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刚刚结束,升上业务经理不久的杨易彤在徐震东准备离开时,开口喊住了他。
“董事长!”
对于这个未来弟媳,他清楚她跟自己一样公私分明,她喊住他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谈,便留下来让其他干部先离开。
“什么事说吧!”虽然在公事上态度严明,私底下对家人却很包容。
也因为清楚徐震东的个性,所以杨易彤明知道不应该干涉,但在听到传言后还是按捺不住。
“最近我听到一则传闻。”
他挑起眉,示意她往下说。
“是关于汪小姐的负面流书,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徐震东眉头一蹙,有些意外她要跟自己谈的竟是关于艾禾的事。
对于她口中的传闻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因为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让众人深信,逃婚背后的真相其实是新郎有意毁婚,新娘在不愿分手的情况下,宁可选择无名无分地待在他身边。
只是徐震东并不想讨论艾禾的事,所以没有回答。
原本只是心存试探的杨易彤却从他的反应获得证实,“大哥知道?”
他没有反驳,态度甚至不带丝毫意外。
看在她眼里不禁诧异,“大哥是故意带她出席那些公开场合?!”
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说明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向来敬重跟佩服的徐震东会这么做。
虽然,她可以理解新娘逃婚所带给他的屈辱,但是让对方也承受跟他相同的羞辱……
如果艾禾知道自己的名声变得那么不堪,叫她以后要如何面对外人异样的眼光?
虽然听出杨易彤语气里的不苟同,他仍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只是简单的说:“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因为面对的是家人,他语气里尽管少了严厉,杨易彤还是可以感受到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她却无法坐视他因为愤怒而失去平日的判断。
“但是大哥处理的方式已经失去你平常的理智。”
她的干涉让他更加烦躁,语气含愠道:“如果不是因为理智,事情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杨易彤当然听得出来,他绝对有能力做得更绝,但这不表示艾禾所承受的是她能负荷得了的。
“她确实是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但也不能要她赔上一生。”那样的传言叫她以后要如何面对?
“她根本赔不起。”他尖锐的哼道。
杨易彤明白现在要再争论什么赔偿也已无济于事,于是转了个说法。“也许汪小姐并没有想过要逃婚。”
徐震东一听就要反驳,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让他打住。
“否则她一开始也不需要答应嫁给大哥。”
他愣住了。
她接著提醒,“大哥也许忘了,她现在才二十四岁,比我跟威廷都还要小了两岁,这样突然要嫁人,而且大哥你的身分跟条件又不是一般人,她会感到不安甚至不知所措其实不难理解。”
不安?他压根不曾想过。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选择逃走。”
听到这话徐震东又要恼起,“如果是这样当时她就应该要说。”
“她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天艾禾急切地想跟他谈话的情景。
当时的她说有事想告诉他,只是他没能给她机会把话说完。
杨易彤再接再厉的开口,“不管大哥是不是能够原谅她,可以确定的是她都不是有心要伤害大哥。”
是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做……
忆起艾禾确实曾这么对他说过,徐震东那颗因为愤怒而失去判断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我只是想提醒大哥,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对才二十四岁又没有社会历练的艾禾来说,太沉重了。”希望他别再继续伤害艾禾。
见他不再答腔,杨易彤知道自己能说的只有这样。
“我先出去了。”
留下徐震东一个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