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人潮即将出现,为了不挡到房东自肋餐店的门口,他们最晚会在十一点前把摊位收好。
眼角余光瞄到一位客人靠近早餐铺,元母笑咪咪地抬起头。
「不好意思,我们的三明治都卖光了,你……」笑容消失,元母愕然看着不速之客。
「伯母好。」汪迎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您在忙啊?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元父刚搬了一桶油上去,正好下楼来。「油我给妳放在流理台,那个盖子不太紧,有点儿漏了……是你!你来干什么?」
「伯父。」汪迎先又点头打了声招呼。
「他说他要帮忙……」元母吶吶地道。
元父可不相信这年轻人特地从台北跑到新竹来,就是为了帮他们收摊的。
「不用了,我们这种小摊位请不起菩萨,您请便!」
「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气还没消,不过我实在有重要的事想和您们谈谈,才贸然地跑来,请两位不要见怪。」汪迎先放低了姿态。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欠你银行的钱已经还清了,还是你要说,连我们租的这小地方也是汪氏贷的款?」
其实……还真的是!但是汪迎先没傻到去扯这些。
「伯父,我真的是有事必须向两位解释,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看这态势,他今天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元父一生做人直来直往,光明磊落,也不屑跟他玩什么故意上楼把他晾在楼下枯等的事。既然他要谈,就一次谈个清清楚楚吧!
两老绷着脸,把摊位刷洗干净。汪迎先几次要帮忙,被两老抢白了几句,也不以为忤,还是一脸笑。元氏夫妇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还真没见过这心高气傲的汪家少爷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能是他的低姿态奏了效,稍后两老虽然仍是绷着一张脸,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肃杀了。
「汪先生今天来有什么指教?」元父故意过分客气地问。
「伯父,伯母,我今天来,是想请求两位同意将清绮嫁给我。」汪迎先坐在两人对面,背不靠椅,两手扶膝,恭恭敬敬地开口。
两老又愣到。虽然知道他的来意一定和女儿有关,却不料他如此开门见山。
「我们元家蓬门华户,高攀不起,这件事汪先生还是不要再提了。」
「元伯伯,我知道你们的误解很深。其实,清绮和我对彼此都有情意,当初是我用错了方法接近她,如今我也尝到苦果了,只求两位再给小子一次机会。」汪迎先深深地一鞠躬。
元母双眸晶晶地看着两个男人,没有插口。
「你说你和绮绮是情投意合,可是我们从来没听绮绮提起过,我想是你会错意了!」元父还是那副冷漠样。
这个打击让汪迎先一震,然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元母看着他眸中闪过的黯然,一股母性油然被触动。
「绮绮知道你今天要来找我们吗?」她柔和地问道。
「她不知道。」他老实承认。「其实我们两人还有许多事必须谈开,但是绮绮心中最大的结还是两位。如果伯父伯母无法认可我们在一起……我怕我对她说得再多都没用。」
「哼!」元父头一撇。
元母拍拍老公的膝盖,继续对他和声道:「你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要我们同意让绮绮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坦白讲,你以前的纪录不太好……」
「岂只不太好!」元父冷冷地从眼角睨他,「撇开那些混帐事不谈,我记得汪先生这两年结过婚了吧?你口口声声对清绮多有心,结果连个两年都守不住,更何况你也才结了几个月的婚就离婚了,你自己说说看,我们做父母的,可以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吗?」
「元伯伯,关于我结婚的事,这一点我会亲自向绮绮解释。请两位谅解,以我所在的位置,并非事事都能随心所欲。我已经尽我一切能力去解决我生命中的问题了,今天敢来,也是因为我现在是清清净净的一个人,再没有其他的拖累负担,才敢开这个口。现在的我,比两年前更能给清绮幸福。」
虽然绮绮绝少在父母面前提起和汪迎先的那一段,但是每每新闻上出现他的画面,报纸上有他的消息,眉梢眼角那细微的变化还是瞒不住。女人敏感的天性,让元母多多少少猜出了女儿的心情。
「好听话谁都会说,你要真的做得到才行!」元母语重心长地道。
「伯母,我一定会的。」汪迎先连连顿首行礼。
元父看妻子竟然有被说服的迹象,满腹心火又起。
「哼,讲得这么容易!我问你,如果将来你和绮绮有了女儿,她却遇到一个小子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她骗上手,换成了你,你会怎么做?」
绮绮为他生的女儿?汪迎不禁逦想起来。
那个女孩铁定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而且有着和母亲、外婆一样的温柔个性,身为老爸的他当然会把她捧在手心里……
然后她长大了……
然后有一个混小子……
然后那个小子这样又那样……
五颜六色的表情占据汪迎先俊挺的脸孔,青红黄皂白统统都有。他的眼睛越来越瞇,嘴角越抿越紧,表情越来越痛苦……
终于,他痛定思痛,用力一点头,「我会剁了那小子!把他的皮剥下来晒干之后,铺在公司大楼正门口任人踩!」
「嘿。」满意的元父阴森森瞄向他。
「但是元伯伯,我已经知错了,拜托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甘心甘愿、五体投地的臣服。
「哼!」
元母实在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男人弄得开始有点搞笑。
「总之,一切还是要以绮绮的意愿为依归。我们不是专制的父母,如果她真的爱你,那就再谈。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意愿,我们背着她谈了这么多也没用。」
未来的岳母心软了,汪迎先露出进门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伯父伯母,我会找个时间向绮绮解释清楚。谢谢两位花了这么多时间听我说,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给绮绮幸福,绝对不会让两位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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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来找你们?」
「对呀,一开口就说请我们答应把妳嫁给他,妳爸和我都吓了一跳。」元母想想越觉好笑。
「这人真是的,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元清绮用水冲掉盘子上的泡沫,喃喃抱怨道。
「我可不觉得他是莽撞行事。」元母想到他以精厉闻名的手段,不禁微微一笑。
元清绮默默洗着碗,半晌,小声问:「爸爸一定很生气吧?」
「怎么不是?整个晚上都在生闷气,吃个饭都要人家三催四请。」不过元母觉得丈夫比较像在闹脾气。
「……」元清绮又不作声了。
「我说,当初是以为妳不得不跟他在一起,我们才气得这么厉害。如果妳是真心的喜欢上他,妳爸爸和我也不是不开通的人。」元母道。「撇开以前的事不谈,汪家那孩子算是不错的了,不像其他公子哥儿一天到晚追女明星,闹绯闻。虽然离过一次婚,没有小孩,妳嫁过去也不至于当个难为的后母。」
最重要的是,女儿自己喜欢,老公大概就是在不爽这一点吧!
绮绮也快要二十八了呢!再留下去,真要留成仇了。
「……」元清绮摇摇头不说话。
唉,又是一个别扭的!不管了,她老了,管不动了!
「总之妳自己想清楚要紧。」元母把抹布放下,踱出厨房。
元清绮呆呆盯着一池的肥皂水.
那个汪迎先,背着她就跑来找她的父母了,连一声招呼都没向她打过!
她再想到,他突然间在她公司里丢下一个炸弹,让她的办公桌简直变成观光景点一样,时时都有人来串门子。幸好同事大家感情都很好,不像之前被狗仔队纠缠的样子,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老是对她做这种事呢?一点都不尊重人!
他就这么笃定她这辈子只能嫁他了吗?
「这个汪迎先,太过分了!」一股心火无名而起,她猛然丢下菜瓜布,跑出厨房。
「这么晚了,妳要去哪里?」在客厅里闹别扭的父亲,看着从厨房里冲出来闹别扭的女儿。
「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叫了计程车一路直奔火车站,买了最快的票又直接杀到台北。
沿路的风很凉,她却莫名地烧烫,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团热气。
到了台北车站,换车到他在信义区的公寓大楼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小姐,请问妳要找谁?」警卫客气询问这位双颊嫣红、双眸明亮的丽女子。
「我想找二十二楼的汪先生,能下能请您帮忙通报一下?」一路从新竹杀过来,她的气息仍有些急促。
「喔,汪先生现在不住这里啰!」
「不住这里?」元清绮一呆。
「对啊,他去年就搬走了。」
「可是……他没有向我提过……」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元清绮乱了方寸。「请问他搬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警卫谨慎地回答。
这栋大楼住的都是富商巨贾,警卫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他们的行踪。元清绮呆了一呆,慢慢走到大门外。
夜风凉寒,她站在路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有多么可笑。
她茫然拿出手机,叫出那个许久许久没有拨过的号码。如果他连搬家都不跟她说,这个号码,还会通吗?
「喂?」
当好听的男音在那端低沉麘起,她的耳朵贴着手机,莫名地想哭。
「绮绮,是妳吗?妳有事找我?」低沉的嗓音加进一点笑意。
「我想见你……」她低声道。
「好,妳等一下,我开车下去,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汪迎先甚至不问她想见他做什么。
她说想见他,所以他就来了。元清绮的鼻头又开始酸酸的。
「我现在在台北……」
轮到汪迎先怔了一下。「妳在台北的哪里?」
「你家楼下,可是警卫说你不住在这里了。」她的语调好委屈。
那端好像轻笑了一声。「妳在大厅坐一下,我马上过去接妳。」然后就收线了。
元清绮没有回到大厅,她呆呆站在路边等,思潮如水。好几辆计程车减速靠近,以为她要叫车,她只是空茫地站着不动,任人家再开走。
叭!一声短短的喇叭将她唤醒。
那个害她一路跑到台北还扑了个空的男人坐在车子里,满脸恶作剧的笑。
「还不上来?」
她很想不上车,可是他后面停了好几部车在等,她只好闷声不响地坐进去。
「我现在不住在那里了。」车子慢慢往前滑开,汪迎先觉得她那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好可爱。
「……你为什么搬家?现在搬到哪里去了?」
他不回答,拉起她的一只手揉握一阵,再贴在自己强健的腿上。
车行的方向让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车子真的驶向那条车道,停在熟悉的门前,她终于发现他真的要把她载到这个地方来!这里是他们以前幽会的地方!
「你……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不是要跟你……跟你……」她又羞又急地下了车。
「妳在说什么呀?」他竟然一脸纯真的回头问她。
元清绮气得扭头就走,汪迎先硬把她箍回来,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膛震荡到她身上。
他开锁进门,钥匙往玄关上一丢,叫她自己坐,径自走到厨房拿饮料。
元清绮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屋子里的布置虽然和以前一模一样,却又有一些不同了。桌面和墙上开始出现私人的物品,茶几上堆着好几本财经杂志,其中一张沙发椅背还挂着一件西装外套。这里看起来有人住了!
汪迎先闲散地走出厨房,递给她一罐水果茶,然后把自己的啤酒打开,仰头灌了一口。
「你现在住在这里?」她不敢相信地问。
「嗯哼。」他点了下头,边喝啤酒,边把沙发上那件外套拿下来,丢到更远的地方。
这还不是最大的意外,一位中年妇人突然从客厅旁的房间走出来。
「阿先,这么晚了你还有客人?」一看见她,妇人的眼睛瞪得老大。
「妈,我女朋友有事来台北找我,妳先去睡吧,不用理我们。」他三两口把啤酒喝完,揉成一团,空心得分!
「女朋友?」妇人嘴巴睁得和眼睛一样大。
他妈妈?元清绮又有那种快昏倒的冲动。
「老公,老公!你快点出来!阿先带女朋友回家啦!」
「什么?女朋友?他自己带回来的?这个我一定要看,我一定要看!」乒哩砰隆的一阵乱响,一位中年男人手忙脚乱地从同一个房间冲出来。
元清绮彻彻底底地呆住了。他的父母……他们竟然也在这里!天哪,她什么都没有准备,身上穿的还是平时的家居服。她困窘万分,连连点头打招呼。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这么晚了才上门打扰,真是非常抱歉。」
「爸,妈,你们回去睡觉!」汪迎先不悦地挡在她前面。
没想到性格冷厉严峻的汪迎先,却有一对如此憨实的父母!汪母风姿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一位艳丽佳人,汪父则完全像街坊间的阿伯。
她小声道:「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哎呀,这个美眉好可爱,又漂亮又有礼貌。」汪妈妈开心地走过来将她拉过去。
做儿子的强硬地将女朋友抢回来。「爸,妈,你们看也看过了,可以了吧?我们还有话说,你们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讲!」
「奇怪了,我们现在又不困,你干嘛一直催我们去睡觉?」汪爸爸巴巴地道。
「对呀,难得你自己带女朋友回来,借我们看两下会少块肉?」
阿先长这么大从来没主动带女朋友回家过,连之前那个无缘的媳妇,他们也只是在婚礼上匆匆扫过一眼。光看儿子对前妻客气冷淡的神情,再对比现在一脸保护欲过度的模样,天哪天哪!错不了了,这次绝对错不了了。
汪妈妈一脸亲切地说:「小姐,妳叫什么名字啊?妳和阿先交往多久了?什么时候要结婚?我知道现在年轻人流行晚婚,不过阿先年纪也不小了,将来父老子幼也不太好,不如年底就办一办。」
「年底太赶了。金虎兄带他老婆去欧洲度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是我换帖的好兄弟,这种大事不能不让他参一脚。」汪父有意见。
「哎呀,金虎兄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男人!明年初他女儿小暖也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多补一包大包一点的就是了。」夫妻俩就这样直接讨论起他们的婚期!
元清绮开始觉得自己掉进阴阳魔界。
汪迎先和父母斗了几句嘴,然后硬拉着满目金星的她上楼。
天哪,那真的是他的父母……在她心中,汪迎先好像一出生就这么大了,知道他也跟一般人一样,从小孩子开始长大,也会和父母闹别扭,那种感觉好奇怪。
「好了,妳要找我谈什么?」汪迎先将她带回房,安安稳稳地安顿在自己怀里。
「你和你的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真的长得比较像他大伯那一脉,难怪街坊间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言。
「知道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冲击很大?」他的低笑震荡着她。
「你们怎么会一家人都搬到这里来?」
「他们自己在新店有房子,是我搬过来之后,他们闲着无聊硬要来挤,过一阵子就回家了。」顿了一顿,他补一句,「婚后如果妳不想跟公婆住,我们就继续住在这里。我父母都很好相处,不是那种难伺候的公婆,妳不用太担心。」
「谁跟你提这个了?」她白他一眼。
「那妳想跟我提什么?」他额抵着她,亲昵地低语。
「你!你为什么自己跑去跟我父母乱说?」
「我乱说了什么?」
「我又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我也还没向妳求婚。」
元清绮一时倒被他说住了。
「说得是,原来是我会错意了。汪迎先,真抱歉,我要回家了。」她越想越气,索性用力推开他。
汪迎先将她整个人压进床里。元清绮知道跟他比蛮力是没用的,干脆闭上眼不理他。
「绮绮,绮绮。」他讨好地在她耳畔低叫。
元清绮努力保持无动于衷,那个过分的男人干脆动手动脚起来。
「你……讨厌!」她羞红了脸抓住他的手。「不是说你最是冷面无情,软硬不吃的吗?看看你自己这副无赖样!」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我对他们耍无赖。」
她白了他一眼。汪迎先轻叹一声,扶她坐起。
「好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他正经地看着她。「先说房子的事,我搬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的房子被人家拿走了,除了这里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谁把你的房子要走了?」
「前任汪夫人。」汪迎先飞了下眉毛。「我们一开始就讲好了,离婚之后,我所有跟公司有关的资产和股票她都不能动,但是我私人名下的财产全部归她所有。所以,现在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妳会嫌弃我吗?」
「你们一开始就讲好?」元清绮一愕。
「没办法,我们的新闻闹得那么大,樱井华也知道我不爱她,她也不见得多情深义重。当时我们两人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她就同意陪我走这一趟,不过该给的好处她要起来也毫不手软就是了。」真不愧是樱井家的大小姐!
元清绮呆了半晌。「伯父伯母也知道你们结婚的真相?」
「他们不太管我的事,我自己自有主张。」汪迎先不甚在意地道:「至于这间房子,是阿钟以前用一个朋友的名义买的。他知道我现在一穷二白之后同意无条件借我住,直到我有钱向他买回来为止。不过以我现在的存款,他活该让我白住好几年。」
元清绮当然不会被他故做可怜的话骗倒。他仍然是汪氏的主事者,千万年薪不在话下,即使银行存款一时清空了,要再揽回来也不是太难的事,她只是……很可恶的竟然松了口气!
如果他和樱井华过的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无论时间多长,目的是为了什么,她知道自己一定都会介意。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她看着他的胸膛,轻声问。「我不是最美,最温柔,最顺从你的女人,我脾气别扭,对你又没有特别好,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
「因为我不要最美,最温柔,最顺从我的女人。我就喜欢那个对别人都温温柔柔,对我特别爱闹别扭的小女人。」
元清绮手指画着他的胸膛,那个别扭神情看在他眼中可爱到极点。
其实,为了走到今天这个情况,汪迎先花了更多的工夫。他不顾大伯反对,和汪迎铠聊过之后,终于决定与日本警方合作,将「三桥」的一些不法证据提交出去,张董一行人被绳之以法。汪迎铠的朋友再四方打点,终于把所有问题解决。
他无法忍受绮绮因为他而受伤的想法,如果把三桥的人从眼中拔除,是必要之举,他决心不再宽纵。
「我……我很害怕。」她终于承认。「我怕我们在一起过了几年,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还是喜欢那些端庄高雅的大小姐,对你的家庭和事业都有帮助。」
「绮绮,如果我只是要一个门第高的女人,我娶樱井华就够了。」他叹了口气,拥紧没有安全感的爱人。「妳问我为什么爱妳,我实在答不出来。话说回来,如果爱一个人还能把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那又有什么意思?」
爱上就是爱上了,就是这么简单。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早上吗?」她忽尔微笑。「那一天我本来应该去公司加班的,有一位同事临时告诉我她要去,所以我才留下来帮我妈的忙。如果那天我真的去公司了,其实,我们不会相遇。」
「但是我们相遇了,不是吗?」他温柔地吻着她。
「是什么让你决定我们两人会有『以后』,才想出那个可恶的方法胁迫人?」她想到他一开始那恶劣的手段,还是有点气。
汪迎先想到了有一次和堂弟的对话。
好不容易遇上了,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溜走?哪天说不定就被其他识货的抢走了。
还是赶快撒泡尿占地盘要紧。
奇货可居啊!
是啊,就是奇货可居。
他和他堂弟不对盘了大半辈子,最能了解他心情的,竟然是汪迎铠。
无论是哪个小妞让他那无往不利的堂弟碰一鼻子灰,他只希望汪迎铠能和自己一样,记取教训,然后,找回他的「奇货」。
「绮绮,我真的很爱妳,我用尽所有我知道的方法来接近妳,结果却失去妳,所以我只能再尽最大的努力去修正那些错。」他执起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爱妳,请妳也爱我好吗?」
请妳也爱我好吗?
泪水猛然涌上她的眼眶里。
她爱他,她也曾经告诉过他,但是汪迎先一直知道,虽然她爱他,却无法接受他。
唯有他们两人站在平等的立场,她才能够有尊严地接受他的爱。而他们的第一次让她太过屈辱,她无法忘却。
这就是他愿意放开她的理由。
虽然这个没安全感又善妒的男人,还是很恶劣地先在她的公司放话,再去找她的父母密谋,确保她一定跑不掉。他爱欺负她的脾气,这辈子大概晕永远改不掉了!
但是,他们两人相爱。
「你不需要求我。」她轻轻地说,晶莹的眸如天上亘古长亮的星子,闪闪地映进他的灵魂深处。「你不需要去求一样你早就拥有的东西。」
汪迎先紧紧地搂住她!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她终于又能够接受他了!
他们紧攀住彼此,恨不得将对方融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叫我的名字。」他突然说。
「……什么?」她吸了吸泪,还没从感动中醒来,就被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弄得一愣。
「叫我的名字。」他吻了吻她晶莹的泪眸。「妳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口,怎么当我老婆?」
是呀,仔细想想,好像只有那次他「那样」逼供,她才勉强叫过一次。
元清绮微张着嘴,动了一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快。」汪迎先催促。
「……不行,我叫不出来啦!」好别扭,她钻回他怀里。
「奇怪,不过就两个字而已,有这么困难吗?」他诱哄道:「我家里的人都叫我阿先,如果名字妳叫不出来,叫同样的小名也可以。」
她又试了一下。
「阿……阿……」还是不成功。「不行!人家『阿什么』的名字都是拿来称呼那种既和气又有亲切感的人,你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阿什么?」
「阿……阿……」声音越来越小。
「阿?」他逗弄道。
「……阿先。」小声到几乎听不到。
他低笑着,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终于,他的「奇货」被他盼到了手。
「不要忘了,等我们结婚五十周年的时候,妳还是要这样叫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