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夏初晨要离开学园而哭泣。”他嘴里说得嘲弄,温暖大掌紧握着她,一手不够,另一手也覆住她拿热饮杯的手。
佟绮璐仰着美颜,也许是雾的关系,使她看起来美得凄楚,红唇颤抖着,仿佛有话说不出,眼泪便先流下来,满脸湿,细细低低的嗓音才飘出微启的唇。“我在爸妈的旧照片里看过那幢房子,那时候我很小,坐在爸爸的肩头,那是我以前的家……”
夏初晨祖母的民宿庄园,是她父亲某段派驻时期的住所。那年,她很小,父亲经常把她举在肩头,母亲说她踩在高官顶上,将来肯定是女王。她住的地方是城堡,父母专为她构筑的温馨家园。
“你想去那儿看看吗?”松亚杰摩挲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将她拉近。
她摇着头,但没说不想,泪水流了又流,语调却渐转清晰,好像她并没在哭。“爸爸的工作一直调来调去,回国没几年,又外派,我们住在年年战争的国家,还是有个家,只是现在没了,都没了……”
家吗?
松亚杰沉凝着双眸,低下头,轻碰着她额。“只要有两个人就可以建立。”嘴微动着,啄吻她带咸味的唇,一下再一下,先浅后深,他将她箍进怀中。
她的手垂在身体两侧,热饮杯落地。她被他拥得牢紧,不需要热饮暖身了。
只要两个人,他说——
“绮璐,我们两个建立一个家吧!”
第一次在双人床醒来,佟绮璐嗅着火炉燃烧松木的气味。
“冷吗?”她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烘暖如春夏交接之际的卧室里,有暖气,大壁炉中的焰光也正狂野舞动。她的手臂露在被子外,肌肤白里透红,指甲也是,指尖热得可以点出火。她举起手,朝后摸他的脸。他吻她的掌心,胸膛紧贴她的背。
“早安。”他说:“出海采集之后,可以放个一天假,晚点,和我去买安平、阿莫的结婚贺礼。”
佟绮璐无声点头。
松亚杰抚开她颈后的发丝,轻轻吻着她。
他说要和她建立一个家。他昨晚带着她进入这栋位在组织行政中心一条街外的五层公寓楼房,他们走回旋楼梯上五楼。他拿钥匙打开金属嵌饰的实木雕刻大门,门上有锻铁放射排列的气窗护栏,他说这些都是骨董,他父亲从他祖父的旧房子拆过来装的。
这是他父母的家,他成长的地方,屋里摆了很多骨董家具,他父亲喜欢收集,尤其收集骨董陶瓷面具,从小,他的床头挂了一个父亲特选给他的面具,他说是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
那是一张金色脸庞,带着勇者的坚毅。佟绮璐翻身,望着实木弯曲的床头架上吊挂品。
“在看什么?”松亚杰挪身,俯对着她,顺着她的眸光,稍一抬眼,伸手取下面具。“这个吗?”他把面具戴上。
佟绮璐看着面具的两个空洞填上一双炯亮眼睛,很有精神,她抬起柔荑轻摸他,那眼神一转,温沉性感。
松亚杰拿开面具。“这家伙跟银河的起源很有关系……”他笑着将面具挂回床架上。
“绮璐,”他昂起躯干,俊颜回到她面前。“买完礼物,回红色城堡把行李整理整理……”
“嗯……”她看着他欲色深浓的眼,应声像娇喘。
他说过,组织新建的师长宿舍,就在对面。昨晚,他牵着她到客厅落地门外长满耐寒花草的露台,指着雪雾中不难忽略的庞大建筑,告诉她他那对长期代表组织在这国那国慈善义诊的父母,将会住到那边去,这边则给他结婚使用,是他和妻子得共同建立的家。
他房间的单人床在他第一次出队回来后,换成双人床,虽然干部大部分时间得住宿舍,协助管理那座荒废许久的城堡,但他每次回来,会增添一、两样自己买的家具,他床上有两个成对的枕头,浴室里,冲牙机的四个喷头,总算启用了第二个。
松亚杰胸膛压低,贴着她柔丽酥胸,吻她的唇,低低地呢喃:“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嗯?”
他的嗓音性感带温情,恍似迷咒,在她脑海具象为一幅父母牵着两个孩子走过阳光闪耀的白色沙滩景致,那一家四口的影子像海洋的微笑,弄得她莫名地想哭,心头又热又激越地跳着。
“答应我,绮璐……”他从她的唇,吻至她颊侧、耳廓,舔吮她细致的耳垂,一直说着:“答应我……”
佟绮璐点着头,柔荑往他强健的身躯环上去,突然泪如溃堤。
松亚杰吻着佟绮璐的泪水滋味,他知道这是喜悦,要不,他是首先不好过的人……抑或,这小女人存心要他不好过,毕竟他要求太多了,是该被刁难一下。阿莫向安平求婚时,可是潜下荆棘海抓了一只那女人热衷研究的怪物,还被嫌弃太小呢……
“你想要我下跪,或者,怎么样吗?”他拥着她翻身,腰臀不再挺动,欲望压抑着,定在她暖热深穴里。
佟绮璐脸庞贴着他湿湿烫烫的肌肤,恍惚而晕眩地静了好一会儿。
墙壁里的大火炉,从昨晚烧到现在,火依然旺着,酝酿一室春情。
松亚杰双掌抓紧她腰侧,微微施力,她便直立背脊,坐了起来,纤手交迭在他胸口,俯着红润的泪颜凝瞅他,他果然先不好过,无法再静待,重新动了起来。
佟绮璐也动了,娇躯有节律地起伏,乳房从长发中显出来。
松亚杰抚开她遮胸的发,长指捏揉胀红的乳头。她闭起眼睛,仰着颈,柔荑按住他的手。他看得好清楚,在镜里,她每一寸无可挑剔的曲线,洁腻的背、甜美果实般的臀,他之前猜测的二十二吵腰,在小舱房里,没法好好看清的,这羞涩又大胆的小女人,是他的!夏初晨的祖父说错了,他们之间不是“还不是什么”,他们共同建立一个家了,他是夫,她是妻,他们会有两个孩子……
沉浸在一片光明温馨之中,佟绮璐又睡了一下,醒来,松亚杰正好弹开怀表盖,说:“五十分而已,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窗帘半掩的落地窗,隐约可见积雪的露台有丝缕薄淡流阳卷进雾里,天色难得的奇亮。
佟绮璐坐起身,将长发往耳后撩塞,侧过美颜问松亚杰。“你要吃早餐吗?我去……”
松亚杰吻吻她的唇,放下怀表,顺手将床畔桌的托盘端至床上。
托盘中央是一个插着蜡烛的圆面包,他等她醒来的这一刻,才把蜡烛点上火。她再也看不见其它,美眸摇荡的火苗中,只有男人的脸。
“为什么……”嗓音一开始不太顺,她喘了口气,喉咙仍是干涩、堵了个滚烫硬块似的。“为什么这是早餐?”好不容易发出平常的声调。
他却是没事般地回答:“许愿吧,绮璐,今年,你的每一个愿望,都会实现……”
她希望更了解他,了解他的兴趣喜好,了解他那微带讽刺又富情感,并且时而漫不经心的表情态度下的真正灵魂。
早餐后,松亚杰开车载佟绮璐出了无国界。车子行驶在雾中的高架交错的快速道路,因为是多国交界而成无国界,周遭通往多国之路也就歧歧岔岔,来向去向未知。
过了一个检查哨,她花佛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似乎眼前雾里会出现一艘航空母舰,他可能下车,转身就消失。
“亚杰……”她别过脸庞,确认身旁的他。
“嗯?”他对她一笑,开启车里的音响,跟着LEONARDCOHEN粗哑浑沈的嗓音哼唱“InMySecretLife”。
她听着他的声音,与他相遇之初的那种安心油然而生。
之后,车子在迷雾中走完“ATHOUSANDKISSESDEEP”,停靠斜坡边,他熄火下车,绕过车头,牵住自行开门下车的她。
他们沿着斜坡车道边的花坛阶梯走。这儿的路是曲折向上的s形,望不见雾里的顶端。
他说:“我们先买结婚礼物,再到上面。”
她按着胸口衣物下看不见的宝石,没作声,跟着他。路旁商店开门的铃铛声,清清脆脆,他说是青铜铃,他带她走入店里。
这店像艘古船,专做古物交易,老板和他父亲是好朋友,年轻时,在海洋考古船上做过古物鉴定的工作,有一堆老故事可以讲。
松亚杰一进店里,心神全被展示架上与橱窗里的古物给吸住,他滔滔不绝对佟绮璐讲述每一件古物的来历,讲得双眼发亮、俊颜神采奕奕,恍若他天生是个考古学家。
他说慈善是他的义务,研究古物是他的兴趣。这是他的真心话,她今天许的愿望。
她和他在他喜好的领域游逛。最后,他选了一个十九世纪的象牙情侣雕像买下,那情侣微妙地拥抱,女的坐在男的腿上,男的脸贴靠女的胸脯,充满宁静的交合。
他说:“就这个礼物!”
“送给威廉学长和安平学姐吗?”她开口。“我刚刚也想这个……”
莫非,这是命运,他们心灵早早相通——
松亚杰凝视佟绮璐芙颊微红的美颜,嗓音沉定定,像他唱“INMYSECRETLIFE”、唱“ATHOUSANDKISSESDEEP”那样,说:“我结婚的话,你想送我哪个?”他看着她的眼睛。
佟绮璐美眸不转,盯着他,动作优美缓慢地举起手,朝颈后解下传家项链,笃定地,往男人脖子上戴。
当她的手环着他时,他们对望隐闪水光的眼,下一秒,就吻在一块儿,紧密地、紧密地,如野玫瑰藤蔓纠缠地,费尽气力拥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