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连日期也不是今天!
怎么会这样?
佟绮璐坐起,按合表盖,再弹开。表仍旧静止的!她顿时明白了——
他们之间早没有迟到这回事,时间都停了呀……
宁谧的午后,三楼露台的充气式孩童戏水池里,没有一个小女孩在那儿掬水玩耍,她今天乖乖地睡午觉,睡得很沉,静得没一点鼾息传出。是时间真的停了吗?什么都不动了,令人难过。
“绮璐……”像是走末日夜道,歧路太多,几条遇不到提灯人,希望破灭之际,突来一声划火柴幽响。
“绮璐……”男人唤着她,脚步踩着地毯,完全无声,使他的嗓音格外清晰。
她看着大片落地窗玻璃,太亮了,找不到倒影,找不到自己,也没有他。他却已在她背后,无预警地把手放在沙发斜成一个拥抱弯的背靠上,徐缓移身至前头,落坐她身旁。
“为什么停了?”她握着怀表,一开口,眼泪竟掉了一颗在表上,恰恰滴在那青羽图饰。
他怎么说——
这其实不是青羽,是他的家徽,松的针叶——刺得她不流血也心痛。
“为什么停了?”她开始捻转怀表上缘冰冷的钮,觉得指腹好痛,好像那钮太久没调,卡死了,怎么也捻不动,表针无法动起来。她浑身发起抖。“为什么……”嗓音呢喃。
松亚杰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你太久没转它,当然会停,动不了。”他故意的,在来见她之前,故意把表调成当年压在两张离婚协议书上的状态……
他们之间,该从那一刻起。
松亚杰俯下脸庞,看着她垂首掉泪的美颜。“你当初花多少时间弄那份协议书?”他问。“签下名时,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佟绮璐对住他的俊颜,双眸眨颤一下,水光又盈涌。“你是什么意思?”重复这句话。
松亚杰没回答,唇直接封住她的嘴,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深深吻着她。
佟绮璐抽气,逸出明显哭声。他的舌头直窜她唇里,裹住她压抑的粉舌,唤醒她昔日的热情。
好久没这样了——没有一个深得教人心感慊然又泛疼的吻——
“……athousandkissesdeep……”他安沉的嗓音在念着诗般地吟诵。
佟绮璐咬着他的舌,双手抗拒似地揪抵他胸前。
松亚杰抚着她泪湿的芜颊。“你不让我好过就是了……”低喃着,另一掌已经伸至她肩背与沙发绒面,摩挲地扯下她的洋装拉炼。
那声音悠悠长长,无止无尽似的。他说:“穿这衣服时,谁帮你拉上拉炼呢?”吻接着来到她肩颈,慢且狂地吮咬着。
她摇着头,推打他,衣物还是被他剥落,身体回应着他的触摸,潮湿地沁泌水泽,皮肤、唇畔,尤其双腿间,尽管膝盖紧紧贴靠,尽管她不让他靠近,不让他重启记忆中的美好欢愉,所有的感官仍然背叛她,在他修长的指挤触她脆弱的核心,那接缝淌涌泉蜜。
“绮璐,”他叫她,一面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裤。她趁他昂身,将脸转开。一会儿,他扳回她,双眼看着她的美眸,慢慢地说:“顺从点儿,绮璐——你怎么叫我的?你说——‘好久不见,你好吗?亚杰学长’,你叫我亚杰学长,应该还记得学园传统,既然叫我学长,就顺从点儿……”
“不要……”佟绮璐咽地出声,没转开目光,眼帘映着他胸前的宝石项链。“我们已经离婚了……”
望着那神情柔弱又倔强的脸庞,松亚杰探出大掌,覆着她芜颊,拇指描摩她眉眼,嗓音传出:“我们没结婚也做这种事……”语气沉顿,低伏胸膛,压贴她乳头红艳醉人的丰软乳房,又说:“把腿张开,你还欠我一个儿子——”
佟绮璐一震,终于受不了了,崩溃地喊道:“为什么要签离婚协议书?”用力扭腰翻身,脸庞埋进抱枕,浑身颤抖地伤心抽泣。
松亚杰俊颜表情沉定,凝视着那颤抖的白暂肩膀、细致背脊,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开始亲吻她的每一寸,直到那哭声转变成甜腻娇喘的呻吟,他才分开她修长的双腿,深情注视着她神情晕迷妖媚的脸庞,将bo发得疼痛的器官挺进她湿烫柔xue。
到底是走了一条歧路,才又重逢。
松亚杰捡起地毯上的衣物,从口袋里取出烟具和一张折得方正的纸,再把衣物往沙发上的睡美人盖,看了她一会儿,俯脸吻她红润的唇、睫毛浓密沾泪的眼、秀挺的鼻,长指依恋地轻揉她耳垂。
“要不要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那一年,他归返时,没马上回家,先至安秦家的餐馆,借厨房做了一个圆面包。他想,妻子这次生日,他没能陪在她身边,总得补过。他在“等待太阳”买了双心蜡烛,准备回家点在亲手做的圆面包上,让妻子许愿。这等惊喜,他相信妻子一定会喜欢。他知道她肚子里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当他被军方带走,她来保救他时,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让她走,让她回安定的地方。他听过其它慈善队伍,丈夫被捉、妻子营救遭凌辱的惨事,他无法见那种事发生在妻子身上,那更会使他发疯。他在战地有太多事没处理好,他是领队,不能放任驻扎地有遭屠杀、夜袭的可能,自己逃跑,他只能让妻子独自走,这已是身为一个慈善人最大的自私。幸运的是,几小月过去,他们教育出的热血学生扛下师长领队的责任,他们从此成为真正的师长,退出第一线。
他因此能回家与妻子聚首,等待迎接新生命。怎奈,他一进门,看不到妻子身影,倒是找到两张离婚协议书——她签了名,连日期都填了。他看着那他一生绝对谨记于心的数字,面包、蜡烛掉了一地,像是着魔地,他执笔,实现了妻子那年的生日愿望……
摸出椅边抱枕下开了盖的怀表,调了调,松亚杰让它重新动起来,放回妻子胸口,把她的手覆上,他吻了吻她手背,起身,拉开落地门,踏出门外,站在露台,摊开折得方正的纸张,用打火机点燃它,再拿燃火纸张点烟抽,他嘴吐白烟,眼看纸张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绮璐……”
就在一切归于平静的这一秒钟,男人的叫声响起。
“绮璐,今天下午不看诊……”
夏初晨从楼梯口小厅一走进心爱女人的起居间,目光无偏无移地直射落地窗外露台上的赤裸男人。
松亚杰闻声转过头,一看是好久不见的初晨学弟,唇边立刻出现嘲讽笑容。“嗨,”他捻熄烟蒂,走回屋内。“好久不见,你好吗?初晨学弟……”
夏初晨俊颜倏然铁青,瞪着男人嚣张的姿态。“这怎么回事?”声音从牙缝迸出。
松亚杰摊手。“我刚和我妻子做完爱。”态度大方。
简直无耻!“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初晨吼了起来。
“你哪儿打听来的错误讯息?”松亚杰笑着反问,好心地为昔日学弟解释。“我和绮璐是在高顶结婚的——你知道吧,就是无国界旁那个婚姻法没有离婚这一条的国家,所以我的妻子始终是我的财产,你不要想觊觎——”
砰地一声巨响,像是当年富豪少爷跳冰海事件重演,夏初晨奔出这幢当年他帮心爱女人找的屋宇,飙车离去。
松亚杰听见了轰轰的引擎声,想必学弟依旧开着可以承受两颗手榴弹爆炸威力的车,他沉沉低笑,坐回午睡沙发,摸着妻子的睡颜。
她微睁眸。“怎么了?”语气、神情皆未醒,懒柔柔。“我好像听见初晨的声音……”
“没事。”他说:“你作了梦,一切都是梦……”
“嗯……”她闭眼,握着手里的怀表。“好长的一个梦……”轻声细语梦的内容,皆是这几年夫妻分离的生活——夏初晨如何帮她找适合她起家创业开诊所的房子,她和他永远是朋友……
听起来,他得好好谢谢富豪少爷学弟。
“梦里,你还说你的老师要把女儿嫁给你……”
“你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松亚杰吻住妻子的嘴,躺下躯干,将她拥入怀里。“时间还早,再睡一下……”
她又睁了一下眸,弹开怀表,微瞥移动的表针,笑了。“嗯,再睡一下……”
“嘘……女儿睡得正甜,别出声。”他吻住她的唇,夫妻俩一起闭上眼睛。
当晚,佟绮璐家的餐桌出现一个圆面包。
松亚杰又烧掉一张纸,点燃插在圆面包上的蜡烛,说:“生日快乐,绮璐。”
女儿开心拍着手,学父亲对母亲说生日快乐。佟绮璐瞥瞧火焰吞噬着的纸上文字,惊讶地跑往书房,找不到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回餐桌时,丈夫温柔地看着她,说——
“绮璐,除了当年十八岁能力不足的松亚杰,之后,你的任何愿望,我一定都帮你实现。”
她这才顿悟,她签离婚协议书那天,正是自己的生日!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流下泪,走向丈夫,为这个爱她爱到什么愿望都要帮她实现的男人,献上一个深深——一千个吻的深度——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