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跟随主子投靠别国,希望能助报国,但惨遭灭门,逃命后要为主子报仇 >> 情定恶人巷作者:依依 | 收藏本站
情定恶人巷 第四章 作者:依依
    初升的朝阳打散蕴含晨露的薄雾,临安城又开始一天的繁闹。

    昂立在玲珑小楼外,尹峙天的俊眉是紧拢着,心头更是重重疑惑难解。

    他是来到了间茶楼,还是错走了某一处秦楼楚馆?为何进出的客人皆是男人?

    这些交头接耳、低声谈笑,听不分明的话题里皆离不开那个玉玲珑。

    她是这间茶楼的女老板,也是这间店引人注目的焦点?

    他们除了前来品茗,更是为了一窥她的美貌?

    那个玉玲珑会是他无法忘却的纳兰宛湮吗?

    尹时天沉着一张俊容,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期待,缓步踏进这间茶楼。

    举目所及,楼内品着早茶,尝着小点的男人们各形各色皆有,有的吟读诗赋,讨论学问,而有一派自在谈笑风生。

    这里热络却不嘈杂,再加上墙上、梁柱上随处可见的名家的书画,恍惚间,让他有着来到一间风格特异的书斋般的错觉。

    这间茶楼的确与众不同,足见店主人必是不俗之人。

    他随性的选了个空位才落了坐,如炬的眼眸一抬,视线里立刻出现一抹身着红绸丝衣的窈窕背影。

    那名女子背对着他,正在各桌宾客间穿梭招呼,时而低声谈笑,时而弯身私语。

    当那名女子轻轻的一个旋身,尹峙天才欲将她的面目瞧清之际,一名极年轻的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并挡住了他的视线。

    「公子,想吃点什幺?」

    「我来找个人。」尹峙天答非所问。

    「找人?」店小二一愣。

    来茶楼里不喝茶反却要人,他当这里是哪里啊?

    店小二欲开口再问个明白,一声娇柔的嗓音轻轻传来。

    「小二,厨娘那里忙不过来,你去帮着她,这里我来招呼就好。」

    回头应了声,小二即刻退下。

    小二的离去,让尹峙天看清这突来的女人。

    她一身淡红的绸衫虽紧裹着身躯,却丝毫掩不住窈窕轻盈的身段。

    微露的颈间处肌肤细白如透,在自然散落的细发衬托下,更充满着一股令人难抑的诱惑。

    但是,更令他震惊的却是那张薄施脂粉的丽容,虽然娇媚艳美,却是和他爱恋至深的她如出一辙。

    除了眉眼间隐约的媚然,她简直像极了宛湮。

    「宛湮!」他蓦地站起身,忘情的将她软嫩滑细的柔荑握在掌中。

    初时,玉玲珑让他这唐突的举措给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

    「公子,你认错人了。」不急着抽回手,她自若的任他紧握。

    「我认错人?」尹峙天笃定的断言,「你分明就是宛湮。」

    她的秀眉、星眸、樱唇,虽然都掩上一层胭脂,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宛湮是谁?」字正腔圆的汉语出自她口中。

    这太过标准的汉语让他微微一怔。

    纳兰宛湮所说的汉语皆带着异族的腔调,而她却不同,但他仍相信她就是宛湮。

    「宛湮是我今生挚爱的女人,也就是你。」他眼里深切的情愫撼动了她,但她却无福承受。

    挣脱开他的手,玉玲珑不变的笑容依旧绝美。「我不是。」一如他的执着,她也断然的否认。

    「我……」他的话语才说出口便让她截断。

    「我姓玉名唤玲珑,襄阳人氏,今年二十八,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她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年二十八?」尹峙天不由得心头失落。

    若宛湮尚还活着,今年也该只是二十五,那眼前的她,果真不是……

    「你也可以唤我况夫人,不过我比较喜欢我自己的本姓。」她柔柔的浅笑,鼻间嗅出他衣衫发上幽淡的花香。

    「看来我真的认错人了。」尹峙天沮丧的坐回椅上。

    「瞧您沾染的这身香,该不会是在秦楼楚馆里待了整夜,精神稍有不济,这才将我错认成哪个红楼姑娘吧!」她戏谑的掩唇浅笑。

    「我不是那种人。」尹峙天不悦的驳斥她。

    瞧出了他眼中的愠色,玉玲珑不再多言的替他斟上一杯温茶。

    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一向淡然冷静自持的他竟然失控,尹峙天不禁感到抱歉。

    「玉姑娘,不好意思,我是一时不察才将你错认。」平静下来的尹峙天诚恳的道歉着。

    「没关系。」她漾着浅笑,转身欲走。

    才刚移莲步,门外骤然莽撞的冲入一人,眼见就要朝玉玲珑撞上了。

    由于事出突然,在众人皆来不及反应的同时,尹峙天机警的起身一跃。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尹峙天不及细想,便伸手将玉玲珑急急的朝自己怀里一拉,俐落的避开了那急进而来的人。

    玉玲珑一脸的惊愕,在尹峙天没察觉之际,身躯、心头皆不禁微微的轻颤。

    她柔软的身躯紧偎在他的怀中,身上的幽香紧缠轻绕,肤脂细滑诱人,再再撼动着尹峙天的心。

    他心不在焉地瞧着那人失了重心而踉跄扑倒,身后急追而来的两名官差立即吆喝而上,将他一举擒获。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那人惊惶失措的又哭又嚷。

    「冤枉?你什幺人不好偷,偏偏去偷四王爷的王块,这下子脑袋一定搬家。」

    宫差们一边怒斥着,一边重重的赏了他几个耳光,外加几脚重踢。

    「玉玦?」玉玲珑闻言背脊一僵。那会是她寻寻觅觅的那个玉玦吗?她专注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四王爷的玉玦--」

    那人话还来不及说,两名官差却又拖又扯的将他带出茶楼,强压着回官府领命。

    对于方才的意外,茶楼里自是一片哗然。

    玉玲珑趁势推开了尹峙天,以一个浅笑化解他们之间似深若浅的情绪波动。

    这时众人仍是议论纷纷。

    「哎啊!到底出了什幺事?赵进怎幺会让官差给押进官府里?」

    「他不是一直都在四王爷府里当差?偷玉玦?我看他该没这个胆。」

    「我想也是,搞不好是有人栽赃嫁祸。」

    「是啊!是啊!我倒觉得常出入四王爷府的张少宗夫妇才可疑呢。」

    「说不定哟!偷偷告诉你们,传闻他们夫妇俩以前干过强盗勾当耶。」

    「哇!」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好事谈论的一言一语尹峙天充耳未闻,但她却听得清楚,心头默默有了打算。

    **************

    今晚依旧是个沁凉的月夜,而五年前的那晚下也是这般的景象,只不过该是安详宁静的夜,却让一场蓄意的纵火给破坏殆尽。

    玉玲珑,不,纳兰宛湮正靠坐在窗台旁,凝望着窗外点点灿亮的星空,心思却游离得好远、好远,回到五年前的那一晚,那个令她不堪回首的夜……

    「红豆半斤,先在蒸笼里蒸熟后放凉,然后再和着一杯『美人醉』揉匀……」

    纳兰宛湮一边走着,一边专注地瞧着手里这份得来不易的独家秘方,轻柔的嗓音伴着不知名的虫鸣声,在宁静的夜里轻浅的回荡着。

    这份醉相思的独家制作秘方可是她一个月来每天晚上,趁着别馆里差事较少时溜到茶楼里帮忙的酬劳。

    为了这份秘方,她先是费心费力、千求万请,这才让掌柜勉为其难的让她在茶楼帮忙。

    举凡斟茶、跑堂、洒扫,她可是样样不敢马虎,在认真尽力、不取酬劳的持续工作一个月后,她的坚持终究感动了掌柜,在今晚打烊之时,将这份醉相思的秘方传授予她。

    纳兰宛湮兴奋的将笔墨半干的纸张藏在怀中,等到她再度低首一瞧,整张纸的黑墨已经转印在淡蓝的绸衫上,而纸上的字也有些模糊了。

    「哎呀!糟了!」纳兰宛湮急得惊嚷出声,待看清字迹模糊的情形并不严重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幺千辛万苦的在茶楼里忙了一个月,她可是全为了他,只因这醉相思正是尹峙天最爱吃的小点。

    一想到俊眉朗目的他,纳兰宛湮不觉开心的漾起笑意。

    让纸上的墨水在轻柔的晚风中吹干,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折好收回衣内,踏着轻快的脚步直朝凌霞别馆而去。

    今天一早,尹峙天就随着贺大夫出城问诊,或许无法在今晚由城外赶回,不过她还趁夜亲手做好这道醉相思,在他回来时亲手奉上,让他品尝。

    尹峙天尝后会有什幺样的表情呢?赞许亦或扬眉浅笑?

    搞不好是皱着眉苦笑吧!纳兰宛湮暗自揣想着,脚步已旋然一转,闪进一条十分隐密只容一人行走的小径。

    这条小径的尽头正是凌霞别馆的一处边界矮墙,除了她根本无人知晓也无人出入,这也是她在两个月前才发现的一处秘密小径。

    而她这一个月来,就靠着这条小径偷偷溜出别馆到茶楼帮忙,连别馆里的几个与她要好的女侍都被蒙在鼓里。

    来到尽头隔着矮墙,她隐约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哀求惊嚷声,而且声声惶恐急切,声声惊骇迫人。

    顿时,一股极不寻常的不安让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急急的搬开其中一块松动的石块,就着蒙胧不清的月光,瞧见了眼前惊心动魄的杀戮。

    几名女侍已经身首异处、肚破阳流的浸在触目惊心的血泊中。

    她们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惊恐仍写在眼底,彷佛是万般难解的瞪视着即将掩没于云里的明月。

    这……这是怎幺回事?

    纳兰宛湮惊赅失措的掩住了口,正待翻墙一探究竟,一声更凄厉的女子哀号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但那骇然的惊喊才刚扬起,跌撞的步履还来不及奔到矮墙边,就让由后紧追而来的三名蒙面男子一剑剑由身后刺穿,结束了她的生命。

    那女子重重的倒卧在血泊中,纳兰宛湮认出了那是最疼爱她的西夏王妃,而她此时已身怀六甲,下个月即将临盆。

    红着眼眶,泪水急切的淌满她早骇得惨白的脸颊,整颗心揪痛的让她几欲昏去。

    那三名男子见那王妃倒下,便放心揭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张张杀红了眼的脸笑得狰狞可怕。

    「总算没留一个活口了。」其中一人得意的狠笑。

    就着又探出头的月光,纳兰宛湮认出了其中一人,他是尹将军府里的教头,也是尹峙天的父亲尹冀的心腹。

    她绝对不会看错的,只是……为何尹冀要将她西夏遗族灭绝殆尽呢?他不是领受皇命,让他们在此安居吗?

    这又是为什幺?他何故出尔反尔?

    纳兰宛湮忍不住掩面痛哭,却只能紧咬着牙下让自己哭出声,身躯在清冷的夜里激动得抖颤着。

    一道道红热的火光瞬间将整个灰暗的夜色给燃亮,刺鼻的烧灼味也将哭得不知所措的她给惊醒。

    纳兰宛湮惶恐的睁眼一瞧,只见方才那三名黑衣人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急燃的大火,一寸寸的吞噬着方才血流成河的杀戮。

    杀了人还放火,连个全尸也不留?!

    是什幺样的深仇,什幺样的大恨啊?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顾不得急速窜烧的大火,她悲痛的翻墙而入。她就不信整座别馆里会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步履颠踬,心头更是绞痛难抑,在来回的找寻之下,除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外,就是灼热烫人的大火。

    被大火再度逼退回矮墙旁,纳兰宛湮陡然的脚踝一紧。

    她骇然的低首一瞧,却见倒在血泊中的王妃正脸色惨白的仰首望着她。

    「王妃!」纳兰宛湮又惊又喜的喊叫着。

    她急急的蹲下身将王妃的身子扶起,而这一动却让王妃伤势更加沉重,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大量鲜血。

    「宛湮……宛湮……」王妃忍着痛勉强的开口。

    「王妃,你忍着点,宛湮带你出去找大夫。」话毕,她扶着王妃欲起身,怎耐她一个纤弱女子根本拉不动一名孕妇!

    「没用的!」王妃气息微弱的低叹。「蒙古鞑子.....终究灭了咱们西夏……连大宋皇帝……也不愿惹事的……将咱们一并灭绝.....」

    西夏国灭亡了?!她还是痛失了家园!

    纳兰宛湮摇着头哭得泣不成声,只能无助的搂着王妃即将失温的身躯。

    「宛湮……国土兴灭已非你我能力所及……千万记着……不管如何……留着自己一条命……替西夏取回那块已献出的『玲珑玦』,保住……保住咱们西夏的文化历史,莫……莫让咱们西夏王朝……在往后……往后消失无……踪……」

    王妃临终交待的话语就这样消散在充满浓烟的夜空中,渐渐冰冷的身子紧挨着她的脸,她的心。

    「王妃……」纳兰宛湮悲恸的哭喊着,凄楚的呜咽却抵不过轰然崩塌的屋宇。

    一根燃得通红的梁柱突然在纳兰宛湮的身后倒下,灼伤了她的背脊、肩头,也硬生生的将她和王妃紧拥的身子分开。

    纳兰宛湮拚着命挣扎的退离那根火柱,火柱压着王妃已冷的身躯,霎时燃烧了起来。

    背脊灼热的疼痛提醒着她必须赶紧离开,为了寻回那块「玲珑块」,她一定要留下性命活着。

    她一定要活着,并且要将尹峙天这个灭族的仇人之子彻底的由记忆中抽离.....

    ***********

    到今天,她仍然忘不了他!

    换了名改了姓的纳兰宛湮好不容易由哀痛的记忆中回神,而泪水却早已盈满眼眶,淌下脸庞,滴滴的染湿了衣襟。

    她又哭了!

    每每在午夜梦回之际,她总是在那场令她永难忘却的大火梦境中哭醒;也是为了他,尹峙天。在经过五年的漂泊生活,她终于又回到了这个让她有着不堪回首过往的临安城。

    和他相遇,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内心的冲击却几乎令她招架不住。

    要不,她也不会在第一眼见到他时情不自禁的慌了心、乱了意。

    她还深爱着他,而他的父亲却是残杀她西夏余族的刽子手。

    这段不该牵扯的情,她愈要断忘,老天爷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而她只是回来取回那块本应属于西夏的玲珑玦,为何偏偏困难重重,偏偏这样折磨她。

    这五年来,为了求生存,她早就学会了低声下气、忍气吞声,甚至还差点惨遭恶少戏弄,但是她都坚强的熬过、撑过。

    而尹峙天他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在大火吞噬凌霞别馆时,他正巧出城去;因为真正将他们西夏族人赶尽杀绝的是他的父亲尹冀,因为……因为……

    不管因为什幺,所有的悲剧皆和他脱离不了关系,就算他根本毫不知情。

    灭族深仇是再真切不过的事实啊!

    但纳兰宛湮硬是将泛满眼眶的泪给逼回,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为一段不该继续的感情沉沦。

    不要再想他、念他了!

    纳兰宛湮咬牙的抹掉不该再淌的泪,强迫的提醒着自己。

    她这次再回来的目地只是寻回那块属于西夏的玲珑块不是吗?而它会在张少宗夫妇手里吗?

    她俐落的拭凈脸上的泪痕,胭脂,换上一身夜行的黑衣,决定亲自走一趟张府。

    ***********

    初春的夜沁凉如水,虽有些冷凉冻人,却无法浇灭他波动的心绪。

    尹峙天坐在睡房里,桌上摊开着医书,他的视线投注在书上的字,脑子却根本就塞不进书页里的一字一句。

    只见整页文字慢慢的幻化成一张绝伦的丽颜,似是俏皮娇笑的纳兰宛湮,又似是盈盈浅笑的玉玲珑。

    她们似幻似真的翻动搅弄着他的心,让他烦闷得根本就没心思专心研读。鼻间犹难忘怀的那股清幽雅淡的馨香,以及指节间残存的柔滑触感,若有似无的一再在他脑中涌现。

    他是怎幺了?不但晚膳时食不知味,就连夜读都心绪不宁?

    是因为那个长得像极了宛湮的玉玲珑吗?

    可是她真的不是宛湮啊!他至爱的宛湮早在五年前就给烧死了。

    可是……玉玲珑既然不是她,那他为何还会对她产生莫名的牵念呢?

    他烦乱的将书页合上,既然心绪无法平静,他索性披上外衣踏出房门透气。

    屋外月光细碎的散落在回廊上,整座将军府宁静的只听得见阵阵虫鸣,

    现在该是二更时分了吧!

    尹峙天仰首凝望着月色片刻,决定出府走走。

    大街上暗无人声,偶尔传来的狗吠点缀着宁静的夜色。

    他缓步前行,薄冷的空气暂且抚平他急躁的心思。

    正当他准备转身回府之际,离他不远处,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闪过,吸引住他的视线。

    都这幺晚了,怎幺还会有人在街上逗留?尹峙天疑惑的紧锁眉头,屏气凝神的随步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间她螓首一偏,就着月光,他瞧见了她那张秀美绝伦的脸。

    心头蓦然一怔,尹峙天讶然的认出了她。

    是玉玲珑!

    她大半夜的又是这身打扮出现在街上做什幺?此刻的她不是该关了店门,在睡房中休憩吗?

    想不透,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后。

    有人跟踪她!

    前一刻才夜探张少宗府的纳兰宛湮,终于找到了那块四王爷的玉玦。

    而她也发现了那块玉玦并非她辛苦寻觅的玲珑玦后,立刻又不动声色的离去,转而匿名报官抓人。

    而她好不容易办完了事,正准备回玲珑小楼,却意外的让人发现了行踪。

    纳兰宛湮不动声色的侧首偷瞧,见到跟踪她的是尹峙天时:心头突生一计。

    这样也好,这功劳就干脆顺其自然的归了他吧!她轻笑的暗付着。

    她急行的步伐不一会即在一处漆着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住,凝望了半晌,随即手脚俐落的翻墙而入。

    她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尹峙天也随即在朱红色大门前停步。

    这……这里不是张家染布行张少宗的宅院?

    而他是否也要随她暗闯,不请自入?

    为求一探究竟,尹峙天也没来得及细想此举是否合宜,便提气纵身跃上墙头。

    他小心谨慎的四下寻找着她的身影,似乎是刻意的等着他,纳兰宛湮此时正站在一处假山之后。

    尹峙天万分疑惑的朝她所站之处跟去,只要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就前进一步,二人总是若有似无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他们跃进宅子里的同时,许多官差也全副武装,在四王爷的带领之下,迅速的朝这座宅院而来。

    看来该是时候了,她匿名通报衙门里的官差也该到了宅外了吧!纳兰宛湮扬唇一笑,身子一闪,就在一道回廊尽头消失。

    人呢?

    尹峙天急切的奔进回廊,在左右张望后确定失去了她的踪影。

    一阵低低的细语由一道虚掩的门内传出,他抬眼一瞧,里头灯火通明,似有人影晃动。

    不一会儿,房里的人推门而出,手里紧抱着一只黄绸锦盒。

    尹峙天想避开也来不及,只能和来人正面对上。

    「你……你是谁?」张少宗骇然一惊,心虚的抖颤让锦盒落了地。

    盒盖瞬间翻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玦在月光下闪闪生辉。

    这……玉玦?尹峙天讶然的说不出话来。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批硬闯入宅的官差一拥而上,将张少宗及刚从房内走出的一名妇人团团围住。

    那名妇人在见到领头的四王爷时,瞬间刷白了脸。

    「这两个人全都给我押回去。」震怒的四王爷下达了命令,这才转头赞许的瞧着一脸茫然的尹峙天。「这位少年英雄,多亏了你,我才能寻回这玉玦。」

    多亏了他?为什幺多亏了他?他可是什幺都没做啊!

    ************

    「峙天,昨晚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尹冀一脸的不解,他望着眼前才刚让四王爷送回府,而后又给下人给带进大厅的儿子。

    天色尚未全亮,但是昨天深夜四王爷寻回玉玦的事已经传递了整个临安城,当然传进了尹冀的耳里。

    而他,尹峙天也在一夜间成了临安城百姓口中赞扬的英雄人物,幸得他向官府报讯,而且一马当先的将真正偷盗玉玦的张氏夫妇给当场人赃俱获。

    若没有他带讯,不但四王爷寻不回其心爱的玉玦,就连无辜的赵进都得惨遭陷害,含冤而死。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并非他所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就连他自己都困惑难解,理不清头绪。

    尹峙天默然不语,一时间他也很难将昨夜的始末给一语道尽。

    「这三更半夜的,你为何不请自入的『夜访』张少宗的宅院?」尹冀大感诧异的微拢着眉。

    他这个儿子虽是替四王爷寻回其珍爱的玉玦,为他们尹府添了荣耀,只不过……这夜半时分如盗贼似的翻墙侵入他人宅邸,这不当的举止却又与他立下的规矩不合吶!

    他尹冀在平时可没教导他,夜里睡不着时去翻人家的墙吧!

    「这一切纯属巧合。」无言以对之下,尹峙天只能这幺回答。

    「巧合?」尹冀不懂,就连一旁的尹澔天和关水荷也不懂。

    只见尹峙天心事重重,似乎有难言之隐的为难模样,尹澔天忍不住替他解围。

    「爹,大哥为人耿直,当然不可能无故的翻墙闯人宅院,可能是发觉了、瞧见了些什幺。」

    是啊!他是真的发觉了、瞧见了什幺!尹峙天猛然一震。

    若不是玉玲珑偷偷的跃入张少宗的宅院,他才不会急切的跟进,进而意外寻获了玉玦。

    是她!一定是玉玲珑!

    尹峙天方才想不透的事,这会儿全都昭然若揭。

    「你该不会是瞧见了张少宗偷偷带着玉玦回宅院吧!」眼前尹冀也只能顺势猜测。

    尹峙天没回答,只是猛然的抬头看着父亲。

    「爹,孩儿现在有事,等回府后再说吧!」话声方落,也等不及尹冀的响应,他的人已急速的消失在廊外。

    「峙儿--」

    「大哥--」

    ***********

    是她,一定是她!她一定是故意将他引进张少宗的宅院里,进而揭发玉玦真正的下落。

    可是……她为何要这幺做?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他心头,也勾起他对她的好奇。

    玉玲珑到底是个什幺样的女子?

    是艳美绝伦的茶店老板,还是和宛湮一样好打抱不平的人?

    而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尹峙天虽然将事情一件件的在脑里思忖着,脚步却丝毫不停的来到玲珑小楼前。

    抚去额前微渗的汗珠,尹峙天推开半掩的店门,找到正忙着擦抹桌椅的小二。

    经一询问才知玉玲珑一早已出了门,上花坊去选花了。

    道了声谢,他又朝花坊奔去。

    心事重重的走至醉月湖旁四处种满翠绿垂杨的小道上,远远的,尹峙天就瞧见了一身浅绿淡雅绸衫的玉玲珑。

    她一头乌亮的细发未挽,任其在身后、晨风中缓缓的轻扬着。

    身上衣袂飘飘,手臂里轻揽着几束朵朵争艳的茉莉花,走在晨雾未散尽的小道上,犹如灵气逼人的仙子。

    面对着眼前优雅动人的她,他惊艳得无语形容,但她那对澄澈慧黠的双眸,勾魂浅笑的朱唇,在他眼中恍若和脑海中的纳兰宛湮交迭,再也难分彼此。

    「宛湮?」尹峙天难抑心中蓦然的揪痛。

    而纳兰宛湮在抬眼之际也望见了他。

    她先是微微一愣后,又笑靥如花的朝他走去。

    「尹大少爷!」她轻唤着。

    她太柔媚了,根本就不是宛湮!尹峙天理智的提醒着自己。

    没忘了寻她的目地,他冷着一张俊睑,也缓缓的提步定向她。

    这时,一名老翁推着一台满载着货物的板车,正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因为太过沉重、费力,老翁一时间把不稳,不小心的松了手,板车登时朝她急冲而来。

    此处正是下坡路段,板车下冲的速度更加狂急,等到他们两人发觉,板车已在她身后距离不到几尺。

    「啊……」

    她失措的惊喊钻进他的耳,穿透他的心,他惊骇的刷白了脸,窒住了呼吸。

    反射性的,他紧抱着她,以着自己的身躯护着她,替她挡下冲撞而来的板车。

    她的手一松,怀中的茉莉花四下飞散,犹如白色的雪花般,在逐渐雾散的空中,飘落、轻扬而后不着痕迹的落在他们身上。

    他难忍的咬牙轻哼,拥着她在沾染着晨露的小道上一阵急滚,而后在布满垂杨的枝干上微撞后,这才停了下来。

    板车仍急冲着,直到撞上一块大石才停止,车上的货物随之四下散落。

    「你们……没……没事吧?」

    老翁气喘吁吁的奔来一探,在见着了他们似无大碍后,这又急急忙忙的赶去捡拾散落的货物。

    肩上不时急抽的痛楚以及脑里沉重的晕眩,让他许久才得以回神。

    尹峙天睁开仍有些迷茫的双眸,在确定怀中的她毫发无伤后,这又痛得闭上了眼。

    他又救了她一次!

    纳兰宛湮惊魂未定的由他怀中抬起头来,待她定神一瞧,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趴伏在他的身上。

    两人双颊不及几寸,感受着彼此沉重的呼吸;胸膛、身躯紧贴着,密合得连彼此狂急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纳兰宛湮猛地回神,亟欲起身解除这令人尴尬、却不小心的姿势,而他肩上湿滑的血液,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心头一痛。

    「你受伤了!」她强自镇定的撕下身上的衣角,替他暂时包扎止血。

    尹峙天睁开眼的摇摇头,他缓缓的撑起身子,心中还挂记着她是否无恙。

    「你……有伤着吗?」

    「我没事。」她担忧的轻蹙着眉,身子一起就急着四处张望。「我替你去找大夫。」

    尹峙天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制止她。

    「不必了,我就是大夫。」他痛得连话都说得勉强。「不过得劳烦你带我去一处僻静之所,让我处理这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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